第33章

又過了幾日,阿滿還是沒有消息,也不曾回來,問如面色擔憂的問她,“公主,你說阿滿會不會回了平陽的莊子。”

錦夕心不在焉的玩弄着指甲,“……或許吧!”

問如搓着掌心焦慮不安道,“公主,阿滿不在這裏保護你,我總覺得不安心,要不那什麽的秋季圍獵咱別去了,還是窩在房間裏安全。”

錦夕微微一笑,“阿塵也會在,你擔心什麽。”

前些日子曾聽南唐提起過秋季圍獵,此時天氣漸涼,正是瓜果豐收,肉質肥美的好時令。

若想要重新接近蕭文衍,在宮裏眼線衆多,實在不便行事,此去圍場倒是個好機會!

提到路微塵,問如小臉一皺,禁不住埋怨,“這塵公子辦事也是毛躁,都不提前告訴咱們一聲。”

錦夕笑了笑,“好啦,他已經來找我解釋過了,事出有因,你就不要再怪他了。”

“好吧!”問如癟癟嘴不提這事了,“可是阿滿呢,怎麽辦?不把他找回來嗎?”

錦夕斂下眼眸,沉聲道,“我見他最近心情也不好,先讓他出去散散心吧!等氣消得差不多了,自然就回來了。”

問如“嗯”了一聲,疑惑道,“他生什麽氣啊?”

錦夕眼神閃爍不定,随口敷衍過去,“去收拾衣物吧!”

“……哦。”

皇家圍場設在京都郊外,圈了一大片山林,有人常年駐守,安全的很。

還以為圍獵真的會去深山老林裏面,沒想到就像小孩過家家似的自己圈地自己收果,錦夕不由得心裏有些失望。

南唐忽然貼上來,叫住她,“皇姐,你不進營帳用膳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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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望了一眼蕭文衍的營帳,帳內似乎有人影攢動,似乎也還未去用膳,計上心來遂道,“我沒胃口,你們去吧!”

将南唐支走後,她又招招手喚來問如低聲吩咐了些什麽,然後獨自向蕭文衍的營帳走去。

她在隐蔽些的旁側等着問如。

問如蹑手蹑腳的過來,輕聲的道,“公主,粥來了。”

“做的好!”她整了整頭發衣衫,随後昂首挺胸地端着熱騰騰的粥目不斜視的朝他營帳走去。

待到門口,她問侍衛,“皇兄在裏面嗎?”

“皇上正在批奏折,還未去用膳。”侍衛看了一眼她手上端的粥,知道是來送飯的,也沒攔她,徑直的讓她進去了。

蕭文衍正端坐在案前翻閱着奏折,不時的用醒目的紅墨寫上幾筆批注,察覺到有腳步聲,因忙着手裏的事也未曾擡頭,軒眉微蹙,雖然面上煩惱但語氣卻是出奇的溫柔,“碧言,我說了我還有事要處理,你先去吧!”

錦夕腳步一頓,離他三步之外看着他,“是我!”

他手中的筆随即一頓,紅色的墨汁滴落在宣白的紙上,擡眸擰眉道,“你怎麽來了?”

她幹脆地說,“來給你送飯。”随後面無表情,斂下眼眸繞到他身側,規矩的給他把餐具擺好了,一碗熱騰騰的雞絲粥正放在他面前。

“怎麽,怕我下毒?”見他遲遲不動,她譏諷道。

他聲音平靜,“在想為什麽你突然這麽反常。”

她今個身上穿的是件絲滑細膩的料子,給他擺放餐具的時候袖子不由得下滑,露出一小截藕白的小臂,手腕系着的一串黑曜石尤為顯眼,他目光深沉,直直的盯着那手串,良久,啞聲道,“你戴着了?”

她極冷淡的一聲,“嗯。”

他又問,“你知道是我送去的?”

她反問,嘴角帶着一絲譏諷地笑,“除了你,這世上還有第二個人敢半夜偷偷的進到我寝宮嗎?”

“你戴的不是當年你送給我的那串,是我親手為你做的。”他将袖子挽起,露出手腕的那串黑曜石,目光柔和,“照着你送我的這串的樣子特意趕制的。”

她冷冷一笑,“你送我手串,是想告訴我什麽?”

“不知道。”他鼻間溢出微哼的一聲輕笑,目光溫柔的撫摸着手串,“我曾說過,這很像一個人的眼睛,漆黑晶亮,炯炯有神,或許……我只是在懷念過去,睹物思人吧……”

她淡淡的掃了一眼,随即嗤笑一聲,“我就在你身邊,何必每日都對着這些破珠子來想我。直接看着我,豈不是更實際?”

“……你!”他猛然擡頭望向她,眼裏滿是震驚又是驚喜,“……你不是很恨我的嗎!”

她沒有直接回答,算是換了一種方式回答他,“可你還愛着我不是嗎?”

他笑,“是啊,我還愛你。”可你還恨着我不是嗎?

“我會嘗試着不把所有的恨意都加諸在你一個人的身上。”就像那時他提出來的那樣,她眼眸輕轉,緩緩地道,“但是我爹娘的仇不能不報,我知道當年的事情姜呈也有參與,許家的冤屈很大一半是他所造成的,如果你希望我重新接受你,必須要拿出你的誠意來打動我。”

“你想讓我幫你扳倒姜呈?”他清淺一笑,“那可是助我登位的功臣,我這麽做不是寒了人心折損自己嗎,我幫你又能得到什麽好處!”

“失去一個姜呈,可以重新贏回我,不好嗎?”她臉上帶着自信得意的笑容,“難道你對姜呈在朝堂上獨大的勢力不有所忌憚嗎,明明你才是宸朝的皇上,卻事事都要聽從于他,像個傀儡木偶一般被他牢牢地控制在手中……你真的甘心嗎?”

她的每一個字,每一句話,都剛剛好扣他心弦,直中他心中長久以來的憂慮。他不由得笑了,“姜碧言可是姜家的女兒,我的皇後,我總要有所顧忌她的。”

錦夕問,“你愛上她了?”

他回答的理所當然,“沒有。”多年來,他所思所想的不過是眼前這個正在和他周旋談交易的小女子。

“可你愛我,所以你可以舍得姜碧言。”她輕笑,“我不想奪取她的位置,她依舊是你的皇後,我只是要她爹的命,以慰我爹娘在天之靈。”

錦夕心裏暗暗冷笑:憑他可以随便抛棄他們之間六年的感情,絲毫不顧及她的感受,背叛她,傷害許家,殺了爹娘,他完全可以再背叛一個姜碧言,為了他的皇位穩固,即便今日不是她主動提出同盟,他早晚也會對姜呈下手,若他真像他口中所說的那般顧忌姜碧言的存在,怎會夜夜趁她入睡偷跑出來,為何在她每日飲用的藥膳中多了一味避子湯,若姜碧言有了孩子,于他不利,卻對姜呈控制朝局更加有利。

……

他眉梢一挑,朗聲道,“好。”

她心有疑慮,“這麽痛快?”

他伸手一拉,轉眼她已坐落于他懷中,輕輕挑起她的下巴,目光溫柔的凝視着那雙秋水盈盈的雙眸,他灑然一笑,“只要能贏回你,什麽都可以。”

她只是勉強一笑,并未作聲。只是別過眼時眼底那一瞬的厭惡,出賣了她真實的情感,她現在很讨厭這種被人攥在掌心的控制感。

良久,他都沒有放手,錦夕只得硬着頭皮提醒,“粥快涼了。”

“不急。”他勾唇邪笑,“既然今日來了,我怎能輕易放你離開。”

她幹笑了兩聲,為了取信于他,也不可做太大的反抗。

他的呼吸離她的面容越來越近,她腦袋不由自主地往後縮,他大手卻忽然扣住她的腦袋,使她不能再動,然後薄唇一點點靠近她……

她緊閉雙眼,強忍着從胃裏泛上來的那陣惡心感,心想:為了密诏,死就死吧!

忽然,營帳外響起一個略顯急促的嗓音,呼吸不穩,“皇兄!”

他動作一滞,嘴唇緩緩離開她,終究沒能得逞,他面色不悅,“誰!”

她長出一口氣,終于稍稍松懈,後背驚出了一身冷汗,打濕了裏面的單衣。

“我是舜析!我可以進來嗎?”

錦夕望着營帳外的那團黑影,心裏暗暗感激,趁着蕭文衍松懈的時候,一個鯉魚打挺離開了他的懷抱,乖巧的站立在一旁。

蕭文衍不滿的看了她一眼,随後收了目光,“進來吧。”

進了營帳,路微塵一副看見她很詫異的神情,“北堯皇妹也在!”

裝!再裝!她就是知道他每次這副神情的時候都是在裝!

笑容重新挂回臉上,錦夕微微福身一禮,硬着頭皮甜甜的叫了聲,“舜析哥哥!”

“哎!好妹妹。”他居然還不知死活的答應,臉上得意的笑容。

她笑得臉都快僵了,又是一禮,“既然二位皇兄有事,那我就先行告退了。”

“嗯。”直到蕭文衍答應了一聲,她這才敢離開,臨走時狠狠的瞪了路微塵一眼,磨着銀牙霍霍的走了。

見他面上笑意不減,蕭文衍有些生疑,“你和北堯認識?”

面對他,路微塵收斂起笑意,平靜的道,“不認識,我剛回宮這幾天才與她說過不到三句話。”

蕭文衍低頭若有所思,似乎是并未再對他們的關系起疑。

“你找我何事?”

“大皇兄讓我來與你商讨一下回徐州的事情。”

蕭文衍皺眉,“他讓你來?”

這借口本來就是他信口胡謅的,只是因為在路上碰到問如,才得知錦夕孤身來找他,他猜測,應該是這個傻丫頭這麽快就行動接近他了,心裏難免擔心,這才來看看,豈料透着帳布看着裏面兩團黑影越來越近,他也不知發生何事,只是心裏擔心,這才魯莽的跑了進來。

方才,他看到錦夕有些淩亂的頭發和粉紅的臉頰,不由得怒從心起,若不是剛才錦夕面對他時的那抹笑容給了他些許安慰,恐怕他真的會抑制不住自己。

謊既然說出口了,就得硬着頭皮圓下去,他處變不驚,神色自若的道,“大皇兄有事在身,不能親自前來,故而托我來問問皇兄的意見,大皇兄有意讓我随他一道回徐州,不知皇兄怎麽看?”

蕭文衍并不想管他的事,腦海裏還在反複回想着方才近在咫尺的那抹幽香,心不在焉的沉聲道,“你已經是個大人了,自己做決斷吧!”

“我若說想要留下來,不知道皇兄可會同意。”

蕭文衍冷冷的道,“你想留下便留下,想和忠王回徐州就回徐州。”

路微塵眉眼含笑,緩緩靠近他的面容,低低的在他耳畔道,“難道你真的一點也不好奇,我為何死而複生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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