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集電視連續劇《深海黎明》,領銜主演:劉清曲,王晗滢
。一團金閃閃的氣霧騰起,沙發上他坐着的地方陡然凹陷下來,豆芽似的小短腿猛地舒展。氣霧散去的時候,杜沫沫看到一個金發少年弓着背低着頭坐在自己面前。
她覺得,這絕對不是看上去比較年輕,所以找份臨工還挺容易的問題。
坐在沙發上的金發少年,一身叮叮當當的punk打扮:故意打洞做舊的工字背心,挂着背帶的松松垮垮的工裝褲,厚底高幫機車靴,眉釘耳釘唇釘,項圈項鏈手鏈,手指上戴了三個巨大的金屬戒指,鎖骨上還紋了一串看不清的奇怪文字。
總之就是那種如果在街上看到,杜沫沫絕對會繞着走的類型。
然而他的臉看上去不超過16歲——身材也是,雖然肌肉線條緊實,但露在外面的肩膀圓潤幼嫩,像是還沒長開的少年身段。
如果他真的是以這副外表找工作……杜沫沫忍不住問了一下:“你在哪兒上班?”
小蘑菇笑了笑,遞來一張名片,嘴唇上的唇釘燦白一閃:“有空來看表演啊。”他的聲音也和剛才不同,帶着變聲期的沙啞。
杜沫沫接過名片:一個沒聽過名字的地下樂隊。
“最近剛找到的工作,”小蘑菇說,“他們在招貝斯手,我看他們的工作時間都在晚上,就去了——哦陛下你知道貝斯是什麽嗎?是人間界的一種樂器,雖然外形很酷,長得和吉他很像,但是比吉他差遠啦!在樂隊裏都沒什麽機會出風頭!我演出的時候——”
魔王又皺了眉頭瞪着他,小蘑菇閉嘴了。
“你穿成這樣就不怕觸電了?”魔王盯着他一身金屬裝飾說。
“就是為了導電才穿成這樣的,”小蘑菇說着擡起腿,露出了鞋底一塊金屬片,“看,這樣就能接地線了!”
就和大型貨車後面拖着根鎖鏈的原理一樣啊……杜沫沫想。
“不過你為什麽不用這個形态來找我們呢?”她問,“今天早上在片場,那只狗是看到你才追出去了吧?”
“對啊,可把我吓壞了,”小蘑菇說,“還好我跑得快,鑽到垃圾堆裏它就找不到我了!不過後來又來了個人,大概是來找狗的,我趁狗不注意趕緊跑了。噗噗,我逃命的次數可比它散步的次數還多。”
變成人形之後不但一點都不害羞不怕生,連話也變多了呢……杜沫沫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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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魔王變成包子形态之後,滿嘴蹦成語一樣?
小蘑菇突然又蔫了下來,畏畏縮縮地望着魔王:“所以我這兩天……是不是給陛下添了很多麻煩?”
“是的。”魔王說。
完蛋,他要哭啦……杜沫沫看到小蘑菇的眼淚已經開始打轉了。
“就、就沒有我能幫忙的地方嗎……”小蘑菇扁着嘴唇說,“我很能幹的……我可以幫你們的手機充電啊,開空調也不怕跑電費了……哦,經紀人小姐你怕蚊子嗎?我可以幫你電蚊子!”
“我不是在嫌棄你,”魔王說,“你們這樣在人間界住了很久的魔族,肯定也有自己的生活。如果為了我,放棄你現在已經得到的東西,從頭開始再來一遍,那跟當初離開魔界的時候又有什麽區別?”
杜沫沫第一次聽到魔王這麽說,她忍不住轉頭看了看魔王。對方神情淡然,好像在說一件理所當然的事。
“可是陛下你來人間界是為什麽呢?”
“我想找回你們這些同伴,一起把魔界變回原來的樣子,”魔王說,“這是我之前的想法,但是現在我覺得這樣不對。如果你們在人間界生活得比以前更好,那有什麽必要為了讓我開心,強行把你們拉回來?”
魔王的演藝圈計劃已經實行了小半年,他從18線藝人上升到了全球連鎖企業的新品代言人,但是來找他的魔族……并沒有多多少。
杜沫沫之前也隐隐意識到了這個問題,但是不敢對魔王說出來,畢竟他一直相信只要自己的知名度不斷提高,那些失散在人間的魔族肯定會跑回來找自己,就像被向心力驅使一樣。她也一直告訴魔王,現在才剛剛起步,将來肯定會越來越好。
肯定會有越來越多的人和他一起重返魔界。
“我想要的是和記憶中一樣有歌聲和美酒的家鄉,”魔王說,“而不是讓你們放棄已有的生活,和我一起來重建這堆過去的廢墟。”
小蘑菇眨巴着眼睛,看起來不是很懂。
“所以如果你已經習慣了人間界的生活方式,并且過得很好,沒有必要為了我回到這裏,”魔王說,“畢竟讓你們看到這樣的魔界,我也很慚愧。”
“你在說什麽呢陛下,”小蘑菇從沙發上站了起來,“我是因為想回來……才幹出這些丢人的事的啊!我想回來啊,我已經幾百年沒回家了!你剛才問我是不是住在森林裏,我倒是想啊!但是人間界的森林畢竟和家鄉的不一樣,樹這麽細,這麽矮,花一點都不漂亮,果子一點都不好吃,這裏的蘑菇也不會說話……還沒什麽都沒有,連跟我吵架的曼德拉都沒有!”
“你說的這些……現在的魔界也沒有了。”魔王說。
“那我也不管,我就是要回來!就算我什麽忙都幫不上,你也可以把我埋在西邊的森林裏,到了春天,就會長出很多小蘑菇,我一個人做不了的事,他們可以一起做,一個人沒用,幾十個人總能派上用場!”
杜沫沫看看魔王——神情平靜得有點不近人情;又看看捏着拳頭站在魔王面前的小蘑菇——咬着嘴漲紅了臉,眼淚快要噙不住了。他站着就跟杜沫沫自己差不多高,确實還是個十幾歲的孩子的樣子,再加上他說的這番話,杜沫沫也沒法把他當成幾百歲的魔族。
“魔王的意思是,現在的魔界和你記憶中的不一樣了,也暫時沒有你能幫忙的地方,”杜沫沫說,看到小蘑菇眼睛裏又是水光一盈,趕緊補充,“但是我們的事務所很需要你!”
“啊?”兩人份的疑問。
杜沫沫又拿起那張名片看了一眼:玻璃煙嘴。她對地下樂隊完全不了解,但覺得這個名字倒是不錯。
“你們的樂隊有幾個人?成立多久了?受歡迎嗎?成員平均年齡?有沒有出過唱片?能不能自己寫歌?”杜沫沫問了一連串問題,然後抛出了最後最重要的一個,“有簽什麽經紀公司或者事務所嗎?”
☆、出什麽事了(⊙x⊙;)
魔王留小蘑菇在城堡住了一晚。第二天杜沫沫起床做早飯的時候,發現她為了方便買的微波爐和面包機全壞了,連塞電池的液晶鬧鐘都壞了。
“……對不起啊,我本來想幫個忙……”小蘑菇紅着臉說。
杜沫沫努力壓下了起床氣,看了一眼已經确定死亡的微波爐之後,擡手丢了鬧鐘——丢的聲音有點大。
“我昨天就想問了,”杜沫沫說,語氣不是很好,“你這個體質,怎麽彈貝斯?還有你們樂隊的樂器都是要插電的吧?”
“這個小事啊,我告訴他們我是靜電體質,”小蘑菇挺得意地說,“而且正式上臺之前我會找幾個充電寶放放電,基本能保證全程不出事故,還順便幫大家的手機充滿電——诶你什麽時候來看我們的演出嘛,看完就知道啦!我們的主唱很帥的,每次演出的時候第一排全是他的女粉絲!吉他也不錯,就是不怎麽愛說話,聽說很多女孩子反而喜歡這一款?當然最帥的還是貝斯——”
小蘑菇閉嘴了,他看到了打着哈欠的魔王,穿着星星月亮圖案的睡衣站在廚房門口,搖搖晃晃恍如行屍。
“飯……呢……”
“還要再等等,”杜沫沫說,“你先去換衣服吧。”
魔王一邊點頭一邊轉身,餘光瞥到小蘑菇又停了下來:“你……怎麽……在這裏?”
“……是陛下你昨天留我住的啊!”
“哦……是這樣啊……”魔王想起來了,行動遲緩地點點頭,“那……你怎麽還不走?”
兩個月後,“玻璃煙嘴”簽約瑪歐事務所,半年後以事務所簽約樂隊的身份發行了第一張原創專輯,首發第一周登上國內銷量榜第四名,第二周上升至第三名,一個月後下榜。作為正式出道未滿一年的新人樂隊,“玻璃煙嘴”首張專輯的最終成績一躍追上圈內衆多老牌樂隊,一時間引起了無數話題——也順帶着讓他們身後的事務所成為了業內關注的焦點。
當然,以上都是後話。在這些劇情發生之前,還有很長很長的時間線。
一天後,《鑰匙在哪兒》的後續錄制也完成了。進度從選盒子開始,重新選重新錄。因為有過了前一次的磨合,雖然是計劃外的拍攝,隊員之間的配合也默契了許多。草莓牛奶大概是被經紀人關照過了,再沒有多說什麽不應該說的話,痞塔的吐槽調侃也是照着臺本進行,該說啥說啥。
魔王覺得這樣挺好的,就是沒勁了點,不過他的經紀人也不會噘着嘴氣鼓鼓地說他作弊作弊了。
因為紅隊全員存活,積分超出藍隊一大截,最終判定紅隊勝出,這也意味着這一期的“迷宮引導者”策反失敗。最後頒獎結算時公布了內奸的真實身份——毫無存在感的中年男作家。
怪不得他輸了呢,魔王想。
“還是玩不過你們年輕人嘛,”馮玉書在鏡頭前笑呵呵地說,像一尊金閃閃的彌勒佛,“不過這次玩得挺開心的,下次有機會還想來。”
“我也想來。”“下次想做內奸試試。”“下次還要拿獎金——話說內奸勝出的話應該有額外獎勵啊。”
“啊,真有意思啊,”魔王毫無語氣起伏地背出臺本上的臺詞,“下次還想來。”
錄制結束後,別的嘉賓先後離開了,魔王還在休息室裏等杜沫沫過來。一直沒看到人,他摸出手機,發現半小時前有一條未讀消息。
這是沫沫:我先走了,你自己回去吧。
魔王趕緊回複:“出什麽事了?”
這是沫沫:突然有點事,要先走了。
“出什麽事了(⊙x⊙;)”
這是沫沫:……
這是沫沫:不是什麽大事,就是之前你和小狗拍的那個廣告,剛剛對方突然打電話給我,說有些鏡頭感覺不對勁,讓我确認一下,看情況可能需要重拍。我現在已經在事務所了,等他們傳樣片給我,可能會有些晚,你讓阿拉琪做飯吧。
——各種意義上都有點完蛋,魔王的心情不太好了。
魔王想起關于這個節目的都市傳說:誰上誰倒黴。到他這裏,光是讓阿拉琪做飯這一點就已經夠倒黴的了。
被決定了麥片粥晚飯的魔王步伐沉重地推開休息室的門出去,心裏并不是很想回家。
然後他迎面看到了一個可以說很久沒見,也可以說剛剛才見過的人。
李凱楠聽到身後的門開了,轉過身,看到是魔王,故作輕松地笑了笑:“我還以為這裏已經沒人了呢。”
魔王不說話,盯着他的左手。
兩次錄制的過程中,他已經想起來這個人是誰了。一開始沒有印象,大概是因為……李凱楠身上的那股味道,已經淡了很多。
李凱楠注意到魔王的視線,側轉身,把左手往背後藏了藏。
“我已經看見了,”魔王說,“你沒事吧?”
他剛才在現場看情景回放的時候,就發現李凱楠的左手一次都沒有出鏡過,好像是被刻意地藏了起來。這會兒對方的反應也印證了他的猜測。
“暫時不會有事的,”李凱楠說,然後補充了一句,“不會有你想的那種事。”
“是不是你離開那裏之後,就很難維持現在的外表了?”魔王問。
李凱楠笑了笑:“你知道得挺多呀。簡單來說是這樣沒有錯。但是如果我一直留在那裏的話,可能永遠沒有出頭之日——還不如出來搏一搏,萬一成功了呢,反正偶像的職業生涯也就這麽幾年。”
兩人的話裏都省略了一些關鍵的名詞。魔王是因為不知道那該叫什麽,李凱楠大概是不願對競争對手說太多。
但他們都很清楚“那裏”是指什麽。
“出頭……是說出名嗎?就這麽重要嗎?”魔王說。
“你要是覺得不重要的話,今天在這裏幹嘛,”李凱楠說,“當初去試鏡會幹嘛?接那麽多廣告幹嘛?拍那個網劇幹嘛?安安靜靜待在你原來的地方不好嗎?”
“因為……我想讓更多的人看到我啊。”
“我也是啊,”李凱楠說,“人生苦短,總要留下一點活過的痕跡。”
魔王忍不住又打量了他的左手。手肘以下都背在身後,但是肩膀的角度看起來已經有些僵硬了。室外溫度32℃的夏天,李凱楠穿着兩件式的長袖T恤,還戴了黑色的運動手套,雖然可能是為了造型,但依然有些突兀。
雖然魔王對他們這類“種族”了解不多,但如果不強行維持人形的話,以原本的形态,肯定不會有“人生苦短”的煩惱。
“我也想讓更多的人看到我,”李凱楠接着說,“讓最初創造我的人也——”他沒說下去,大概是自覺失言。
“他還能認出你嗎?”魔王說,雖然他并不知道李凱楠指的人是誰。
李凱楠抿起了嘴唇,視線轉向窗外。走廊上只有空調機“嗡嗡”運轉的聲音。魔王看到李凱楠的領口處露出兩道鎖骨,左邊靠近肩膀的地方,似乎有一些奇怪的紋路從手臂蔓延上來。
李凱楠收了收領子,不知道想到了什麽,又伸手原樣撣開。
“他一定能認出我。”李凱楠說,然後從身後抽出了左手,一寸一寸撩起衣袖。
他的左臂上盤桓着蜿蜒的木紋,像溪流的水勢,從這一頭潺潺地奔往那一頭;小臂中段紮眼地戳了一個節疤,好像溪水裏的石頭,流水都繞過它而去。
他的左臂已經完全是一段原木了。
“他一定能認出我的。”李凱楠又重複了一遍,或許是說給自己聽。
魔王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對方的目标似乎與他一致。都說娛樂圈處處都是戰場,陣營不同目标一致的都是對手,對手都是敵人,敵人都要踩在腳下;但要較真細說起來,它又不像真的戰場,只能是你死我活的關系。
李凱楠的手機響了。他接了起來,應了幾聲挂了,然後轉身準備走。
“我的經紀人來接我了,我先回去了。”
“等一下。”魔王說。
李凱楠有些驚訝,倒是很聽話地停下腳步。
“你要不要來我這裏,我們一起幹?”魔王說,“我們還能一起想想讓你維持形态的辦法。”
李凱楠更驚訝了,然後“嗤”地一聲笑了出來。
“我才不要。”說完,他捋下袖子,轉身就走。
那之後過了差不多一星期,風平浪靜,既沒有聽說別的嘉賓發生了不好的事,魔王自己身上也沒出什麽岔子。杜沫沫收到之前拍的廣告的樣片之後,發現只是有三個鏡頭需要修改——因為拍攝機位的問題,取景不太理想。她和對方商定,下次拍攝第二套CM的時候再一起補拍。
可能這一期的倒黴指标真的像網上說的那樣,反噬到《鑰匙在哪兒》自己身上了吧,杜沫沫想。
之前她以為這兩套CM方案是沖着魔王來的,沒想到真的是沖着魔王來的——策劃居然這麽認真地看了魔王的網劇,還去現場邊看真人秀邊做筆記,又揣摩他的性格,研究他的喜好,最後交出了完完全全為魔王量身定制的拍攝方案。
并且魔王十分喜歡。
喜歡到杜沫沫問他,他教育小蘑菇的那些話是怎麽想到的,他都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說,哦,是第二份CM劇本上的臺詞。
真是個認真負責的策劃啊,杜沫沫想,可能他真的是處女座。
☆、大齡迷妹
徐蓓蓓從這周一開始,就不是很有心思上班。
小貝戴花花發送了一個窗口抖動。
江月流:?
小貝戴花花:你們那個廣告,什麽時候開拍啊?
江月流:哪個廣告?
小貝戴花花:【敲打】瑪歐那個!
江月流:第一套已經拍完了
小貝戴花花:【敲打】【敲打】所以我問的是另外那個!要做特效的那個!
江月流:哦,我聽說的是明天下午
小貝戴花花:【可憐】【可憐】【可憐】
江月流:?
小貝戴花花:我能去現場看嗎【可憐】
江月流:我不知道啊,我也是蹭着去的,你問問?
小貝戴花花:【敲打】所以我不是在問你嗎!
江月流:哦……那我幫你問
小貝戴花花:【可愛】
然後,徐蓓蓓聽到了坐在她前兩位的江帆打電話的聲音——說的話還盡是“嗯”“哦”“好的”,根本猜不出對面的反應。
江帆說了三次“好的”,說了一次“謝謝”,然後以“再見”結尾,挂了電話。
徐蓓蓓看到他高高舉起右手,在工位上比了一個“OK”。
棒!
第二天下午,徐蓓蓓跟着江帆去了公司租的特效影棚,終于親眼看到了她最近迷得不行的“那個小夥子”。
說來慚愧,徐蓓蓓,25歲,年輕時也曾經省吃儉用買CD BD,通宵達旦打榜搶票,家裏貼滿心愛的男團海報,書架上一摞摞的全是粉絲俱樂部會刊,追了亞洲範圍內的大部分演唱會,誰敢說她老公團醜她捋袖子就是一頓撕。但這充滿愛與感動的追星史暫停于高中二年級。當時是為了準備高考,收心歸山,然而上了大學之後,老公團解散了,徐蓓蓓也發現自己對時下那些流水線上出來的藝人已經很難提起興趣了。
用她的話說,曾經滄海難為水,愛過醜得千姿百态的老公團,怎麽還會對美得千篇一律的妖豔賤貨動心。
然後她看到了那個網劇,《魔界戰記》,男主傲而不嬌,悶而不騷,仿佛迎面而來一股清新的風。
徐蓓蓓仿佛聽到自己沉睡多年的追星魂破土而出的聲音了。
“不好意思啊,上次搶了你的入場券。”江帆說。他們來得有些早,于是幫着工作人員收拾場地。然而徐蓓蓓一邊幹活一邊望向門口,完全沒留意江帆說了什麽。
“瑪歐什麽時候過來啊?”徐蓓蓓問。
江帆掏出手機看了一眼日程:“2點半開拍,這會兒2點都不到,不過也快來了吧。”
徐蓓蓓有點緊張起來了。上一次如此悸動的回憶,還是初三那年暑假,她和同桌一起飛去島國看老公團的武道館首演。兩人一起從開場哭到結束,哭幹全身水分,事後失聲一周,回想起來依然心潮澎湃。
唉,本來以為再也不會喜歡上新的明星了,害羞害羞。徐蓓蓓忍不住就摸了一把自己的臉。
“你很喜歡瑪歐嗎?”江帆突然問。
“當然啦!”徐蓓蓓不假思索地說,“我都快十年沒追星啦,難得發現一個和我胃口的小鮮肉,感覺整個人都變年輕了呢!”
“這樣啊,”江帆點點頭,“不過他是明星,你喜歡他的話……很有壓力吧?”
徐蓓蓓一時沒有反應過來江帆是什麽意思,等她想明白的時候,手已經自己動起來了。
“你想什麽呢!”直擊背心的一記重掌。
“我以為你說的喜歡,就是戀人那種……喜歡啊。”
徐蓓蓓光知道這個家夥的腦子是出土文物,沒想到腦溝裏的土還沒刷幹淨。
“你以為那些迷妹說的喜歡喜歡,就是要跟她們的偶像談戀愛啊?”
“難道不是嗎?”
“有、有機會的話當然會想啊!但是明星和凡人戀愛的幾率,大概就和小行星撞地球差不多,所以追星歸追星,大家還是分得很清的——又不是傻子,”徐蓓蓓說,“而且很多迷妹雖然喊着老公老公,其實都是有男朋友的啊。”
“原來是這樣,”江帆點點頭,“迷妹真是奇妙啊——她們的男朋友難道就沒意見嗎?”
這問題蠢得超過了徐蓓蓓的承受能力,她翻了個白眼,決定略過不答。
當然這并不是讨厭的意思。
過了十來分鐘,瑪歐到了,身邊跟着一個看起來像助理的男人。他跟劇組成員打了個照面之後,徑直去了化妝間。徐蓓蓓的小心髒又“咚咚”亂跳起來。
這是活的,會動會說話,會笑笑打招呼的瑪歐——比視頻上看到的親切多了呢。
又是十幾分鐘過去,瑪歐從化妝間出來了,王冠,披風,貼身軟甲,白發朝腦後攏起,紮成一小撮,看起來就像一位即将出戰的王子。
徐蓓蓓悄悄拿出手機,靜音,關閃,拍了張照。
“這樣不太好吧,”邊上的江帆說,“一會兒休息的時候你可以去求合影啊,他不會拒絕的。”
“別吵,這是迷妹的浪漫,你懂屁!”
然後拍攝開始了,瑪歐站在藍色的特效幕布前對着空氣表演。轉身,揮手,拔劍,劈砍……他全神貫注地凝視着劍尖所指的方向,腳步緩慢地挪動,好像正在和勢均力敵的對手對峙。散落的發絲垂在他的額前,又被鼓風機吹起;雖然此刻背後只有藍色的幕布,但是徐蓓蓓已經自己腦補了一出少女漫畫般的場景。
徐蓓蓓聽說過一些關于瑪歐的傳聞,傳聞中他的演技渣得能氣死一個電影學院。但是眼前看到的這個人……眼神也好姿态也好,完全不像是傳說中毫無表演基礎的新人啊。
光是看着他的表情,自己都覺得緊張起來了呢。
瑪歐矮身滑步,揮劍一記挑刺,然後側頭回看,眼神比他手中的劍鋒更淩厲。徐蓓蓓竟然本能地打了個寒顫。
導演喊停了,一條過。瑪歐收回架勢,甩劍入鞘,習慣性地擡手掠了下披風——徐蓓蓓覺得,他說不定真的是個上過戰場的王子。
“不去求合影嗎?”江帆說。
徐蓓蓓搖搖頭:“總覺得……有點被他的氣勢鎮住了……他不太像是一般的明星啊。”
徐蓓蓓拿出手機,翻到剛才偷拍的照片。
畫面上的瑪歐穿着鐵灰色的軟甲,手持長劍,眼神淡然地望向遠方;徐蓓蓓還是第一次知道,原來真的有人自帶“閑人勿近”的氣場。
她下意識地轉頭看了看身邊的江帆——這一位也是某種意義上的“閑人勿近”,畢竟整天都嚴肅得好像随時能找個電話亭變身去拯救世界。
當然這也不是讨厭的意思。
下午的拍攝很快就結束了,幾乎沒有NG,所有鏡頭都是一條過。徐蓓蓓決定,如果再有看見嘲諷瑪歐演技的黑子,她一定要上去撕到底。
不過事後想想,這可能是因為這次的拍攝主題和他主演的網劇題材相近的關系。
徐蓓蓓看着瑪歐和助理去了化妝間,最終還是沒有勇氣去求個合影。
工作人員已經開始收拾場地了,江帆也很老實地過去幫忙。徐蓓蓓晃前晃後,既不甘心白來一趟,又沒膽子真的去找瑪歐搭話。
大概身為迷妹的追星魂,早在老公團身上燃盡了吧。而且她也到了一不小心喜歡的偶像就比自己年輕的歲數了——跟比自己小的男孩子搭讪,多丢人啊。
瑪歐很快就換好衣服卸了妝出來了,像來時那樣帶着助理向劇組成員一一道謝,然後揮手告別。
“你再不去的話,下次就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見到他了啊。”江帆提醒道。
徐蓓蓓想想也對,來都來了,總要對得起自己迷妹的身份。
于是她緊跟着跑出攝影棚——跑了兩步又折回來,拉上江帆一起——然而走廊上已經看不見瑪歐了。
“走走走,去電梯!”徐蓓蓓不由分說地對江帆下了指示。
很不巧,唯一的電梯正在使用中,頂上的數字一路不停地跳到B1,大概是瑪歐他們去了地下停車場。徐蓓蓓來不及等電梯上來了,直接轉頭奔向逃生梯。
被無辜拉來的那人倒是也很聽話地跟在後面。
從7樓跑到1樓,又轉到地下停車場,共費時5分12秒——不愧是前田徑隊隊員,徐蓓蓓自己都很佩服自己。
身後的小弟也很快喘着氣趕到,兩人對個眼神,分頭在停車場裏找起人來。
然而畢竟不是自家攝影棚,徐蓓蓓對這裏的環境并不熟悉。她感覺都繞着跑了兩圈了,還是沒看到瑪歐——大概是真的已經走了。
沒趕上啊……不過徐蓓蓓發現自己并不是太難過,連遺憾都說不上。可能真的脫離迷妹太久,一時找不回當初的激情了。想想曾經自己因為補課沒有搶到一張初回限定CD,一個月都吃不好睡不着……雖然年輕且傻,不過也很懷念曾經能夠這樣全情投入地去做一件事。
然而明星這樣美好的東西,畢竟只适合挂在天上仰望——而走路怎麽能老是擡頭看天呢?
徐蓓蓓突然聽到了腳步聲和說話聲,是兩個男人的對話。離得有些遠,她聽不清具體內容,只有一些斷斷續續的聲音傳過來。
好像是瑪歐。
徐蓓蓓馬上放輕腳步,循聲小跑過去。然而她跑得越近,聲音卻越細小。她确定自己沒有聽錯方向,然後跑到之後卻發現只有江帆站在那裏,有些出神地望着一堵牆。
“瑪歐呢?走了嗎?”徐蓓蓓喘了口氣問。
“……走了,”江帆回過頭說,“我來的時候已經不見了。”
“怎麽可能,我剛剛明明聽見他說話的聲音。”
“你聽錯了。”江帆說着,又望了一眼牆壁。
“好了,回去吧。”
☆、人生中第一次去的酒吧
小貝戴花花發送了一個窗口抖動。
小貝戴花花發送了一個窗口抖動。
小貝戴花花發送了一個窗口抖動。
江月流:?
小貝戴花花:剛剛你真的沒遇到瑪歐嗎【快哭了】
江月流:沒有,我們去晚了
小貝戴花花:可是我都聽到他說話了【快哭了】
江月流:你聽錯了
小貝戴花花:【大哭】【大哭】【大哭】
小貝戴花花:算了,果然和小鮮肉沒有緣分,不說了,明天見,晚安【月亮】
江月流:晚安
江帆關了聊天框,打開了《魔界戰記》的界面。
剛才他趕到的時候,看到瑪歐和助理站在那堵牆前,兩人似乎在交談。然後他們面前的牆壁綻開一道裂紋,紫色的光華像水銀似的順着裂紋流淌而下,延展成了一扇門的形狀。
助理上前推開了門,瑪歐進去之後他也跟着進去。門在兩人身後合上了,牆壁又恢複成原來的樣子。
所有的一切都發生在短短的一瞬間,江帆還沒喘過氣,兩人就消失了。
2秒的呆滞後,江帆走到那堵牆面前,站在剛才門開啓的地方。
眼前是一堵普通的水泥牆,用普通的塗料刷白了,淺淺地印着幾個普通的輪胎印和鞋印。江帆從上到下又敲又摸,摸得一手白灰,也沒發現剛剛出現過的紫色的門的痕跡。
江帆又檢查了一遍,還順帶着看了看附近的牆壁——依然一無所獲。
他有些開心,這和他預料的一樣。
容易的線索多半通往無聊的真相,如果真的是一摸就開的暗門,那門背後大概是另一間積滿塵土的雜物間吧。
和老奶奶捉迷藏的小妖精,從角落飛出的金色粉塵,消失不見的紫色門扉……江帆點開《魔界戰記》的第一集,拉到他看了無數遍的那個時間點。
——還有擁有和書上的魔王一模一樣的外貌的,來自異國的青年。
證物是不是足夠多了?
“人間界,我回來了。”屏幕上,白發紅眼的魔王仰起臉,居高臨下地對着夜幕中的城鎮這般說道。
“你回來了?”杜沫沫聽到走廊上響起腳步聲,合上電腦從起居室跑了出去,看到魔王和史明一前一後地過來,神情并無異常。
距離《鑰匙在哪兒》的錄制結束已經過去小半個月了,杜沫沫還是提心吊膽疑神疑鬼。她總覺得這一次的倒黴名額有極大的可能是發給了魔王——畢竟其他的嘉賓看起來什麽事都沒有,草莓牛奶還開了一次握手會,馮玉書的新作也剛剛宣布了改編成電影的消息。
“有遇上什麽奇怪的事嗎?”杜沫沫問,“奇怪的人?奇怪的聲音奇怪的味道?”
“沒有啊,”魔王說,“拍得挺順利的——話說原來那塊藍布就是叫特效啊,還要用後期做成別的東西?怎麽這麽麻煩。”
杜沫沫感覺問他也是白問,于是轉頭望向史明。
“沒發生什麽奇怪的事,”史明說,“陛下的表現也挺好,幾乎都是一條過。”
“哦這樣,”杜沫沫點點頭,“走的時候呢?沒人看見吧?”
“怎麽會有,”魔王說,“空間門開在地下停車場,我是看了附近沒人——”魔王突然停頓了一下,不太自然的停頓,然後眼神飛快地左右一瞄,接着往下說,“才……進去的。”
以杜沫沫對他的觀察了解,這個停頓太可疑了,畢竟12歲的孩子撒沒撒謊,一眼就能看出來。
不過沒關系,她早就料到可能會出現這樣的問題,所以還留有後招,确保萬無一失。
次日,瑪歐事務所購置了一處新的房産,一口價不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