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集電視連續劇《深海黎明》，領銜主演：劉清曲，王晗滢
之間，杜沫沫猶豫了一下，決定站李凱楠。
畢竟魔王這次的提名機會，歸根結底……是他幫忙帶來的。
最佳男主角的入圍名單開始播放了。劉清曲排在第一，李凱楠排在第二，之後8人的畫面像流水一樣滾過。杜沫沫提心吊膽地等着宣布獲獎演員的名字——某種意義上，她比剛才魔王的獎項公布的時候還緊張。
頒獎嘉賓上臺了，粉紅色襯衫被燈光照得好像蛋糕上的奶油。
“歡迎林缶先生，”與前幾個獎項不同，主持人主動上前迎接之後，還額外與林缶攀談了起來，“林總，今晚你的‘軍團’收獲不小啊，光我記得的就有這麽六個獎了。現在這個‘最佳男主角’，你覺得會是誰的呢？”
林缶笑了笑，接過話筒。
“為什麽你會有這樣的疑問？我覺得每年的金蝶獎幾乎都沒有懸念啊——應該說，越是受到廣泛認可的權威獎項，獲獎名單上的所有名字，越是實至名歸，絕無冷門。現在的觀衆對電影的鑒賞水平不是過去可以比的，他們的眼光和專業影評人的眼光也相差無幾。能夠獲獎的，肯定都是經得起票房考驗的演員和作品。所以你問我，覺得今年的最佳男演員是誰，我只有一個回答——當然是這一年裏，公認最優秀的男演員。”
……等于沒說嘛。杜沫沫扁了扁嘴，不但打了個太極，還悄悄給獲獎演員擡了把驕子；大概他有十成把握，獲獎的是他家的劉清曲吧，畢竟是排在入圍名單第一的。
杜沫沫看了看坐在前面的劉清曲。他一手支着腦袋，斜靠在椅背上；從背影看，有點不太耐煩，
他肩膀上另外兩個腦袋還是一醒一睡；醒着的那個，也眯着眼睛打了個呵欠。
林缶接過主持人手裏的信封，拆了封口，打開燙金的紅色信紙，視線飛快地一點——
杜沫沫看到他的表情閃過一瞬間的微妙，但又很快恢複到先前的坦然自若。
“恭喜李凱楠。”林缶對着話筒說完，率先鼓起了掌。
燈光滑向臺下的坐席。李凱楠在掌聲中站起身，朝四周揮手致意。斬獲金蝶獎最佳男主角獎，意味着他從這一刻起将被稱為影帝。
杜沫沫擡頭望向臺上。林缶看着李凱楠的眼神非常平靜，就像看着道旁的樹，路上的石子，擦肩而過的流浪貓……好像正在朝他走來的，是與他完全無關無礙的陌生人。
李凱楠走上了舞臺，沒有外八字，沒有駝背，笑容含蓄、得體、迷人。他從林缶手中接過金閃閃的獎杯，然後張開雙臂擁抱了他——就像他在YQ的開機酒會上對林缶道別時，林缶擁抱他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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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總，我沒有辱沒你的名字吧？”這句話通過麥克風被放大，全場都聽得清清楚楚，并且有了和一年前他說的時候，截然不同的含義。
林缶推開他，一手掩着嘴笑了。
“祝賀你，你現在是為自己的名字在努力。”林缶說。這也是他一年前對李凱楠的回複。
兩人都不再說話，一起轉身面向臺下，合舉着獎杯朝觀衆和鏡頭微笑致意。
杜沫沫覺得，也許自己也應該去鍛煉一下話裏套話的技能，以備不時之需。
頒獎典禮結束之後，是媒體的采訪時間。得獎沒得獎的演員都聚集在另一個大廳，和記者們交談合影。一組巨大的追光燈被放在合影的背景牆前，上面有每個與會明星的簽名；現在它成了拍攝的最佳背景。
魔王剛剛進場就被最佳男主角拉了過去，一起接受一個網站的采訪。于是杜沫沫一個人溜達，遠遠地看着簽名牆，并沒有發現身邊“咔嚓”個不停的閃光燈裏，有一些是沖着自己的。
她正用自己2.0的視力在牆上找魔王的名字。她記得魔王進場的時候，把名字寫在——
“杜小姐，能耽誤你5分鐘接受一個采訪嗎？”身後突然響起一個聲音，有點熟悉。
杜沫沫轉過頭，看到凡塔站在她身後，紮着馬尾帶着黑框眼鏡，一身長風衣，挂着采訪證，看起來确實像個記者。
“你……”杜沫沫才說了半個字，就被凡塔拉到一邊的角落。他還煞有其事地掏出本子和筆，假裝記錄。
不對，他确實在本子上寫什麽東西。
“杜小姐是從什麽時候開始擔任瑪歐的經紀人的？”凡塔問。于此同時他把本子朝杜沫沫翻轉，讓她看到上面的文字。
——時間不多，長話短說。
“嗯……一年前吧，”杜沫沫看看本子又看看凡塔，一時沒明白他的意思，不過還是老老實實地回答了，“我剛畢業……第一份工作就是這個。”
“就是說你是看着瑪歐發展起來的了？那麽作為一個沒有經驗的社會新人，當時你為什麽會接下這份工作？”
凡塔把手裏的本子翻了一頁，上面是事先寫好的文字
——我被調任了，馬上要走，但有些事需要通知你。
“當時……很慌張，”杜沫沫一邊看字一邊說，“我沒有經驗，瑪歐也沒有，所以兩邊都是一起摸索起來的……這麽一想感覺稍微有點安慰，至少不會互相嫌棄。”
“你覺得瑪歐是個怎樣的藝人？”——如果你願意，最好辭職離開，不然可能會被牽連。
“……什麽？”杜沫沫脫口而出。
“你覺得瑪歐是個怎樣的藝人，”凡塔又重複了一遍，“雖然你是他的經紀人，不過還是想請你從客觀的角度來談一談。”
“他……很努力啊，”杜沫沫說，“剛開始的時候遇到了很多意料外的困難，不過他都……靠自己克服了。而且他也有別的演員身上很少見到的……天賦——”
“就是努力的天才嗎？”
“嗯……對。”
杜沫沫回答的時間裏，凡塔又把本子翻了兩頁。
——我還不知道我那個同事的下落，你盡量小心。
——總之快走。
“好的，謝謝杜小姐配合采訪。”凡塔看了一眼四周，又看了看手機，收起紙筆準備離開。
杜沫沫一言不發地攔下他，拿過他手中的本子，抓過筆，寫下短短一行字。
——你是一直守護我的那個天使嗎？
凡塔愣了一下，看到杜沫沫睜大眼睛望着他。眼睛圓圓的，像葡萄。
20年前，他從天界的監視器上看到的那個小娃娃也是這樣，躺在襁褓裏眨着眼睛吸手指，嘴角毫無知覺地挂了一條細細亮亮的口水。
當時他想幫助她渡過安寧平靜的一生，讓她能繼續用這樣的眼神看這個世界——就算繼續吸手指流口水，也沒有人會責怪她。
不過也許她現在已經不需要了。
凡塔從杜沫沫手中拿回筆，打開筆帽，在本子上寫。
——我是No.41435。
停了停，又加了一句。
——你是個很乖的孩子。
然後他把紙筆揣回口袋，伸手摸了摸杜沫沫的頭，轉身離開了。
魔王有點不太明白，為什麽自己明明沒有得獎，還是被一家又一家媒體拉來扯去。他進場後的大半個小時，幾乎沒有離開過原地。每次都是剛剛要走，就被不認識的記者攔下，然後甩一臉奇怪的問題。
反而那個新晉影帝，剛說完話，眨眼就不見蹤影了。
“聽說瑪歐先生喜歡下棋，微博名字都是和自己下棋，”不認識的記者之一說，“那你下的都是什麽棋啊？”
“……五子棋。”
“自己和自己下五子棋？最後誰贏了？”
“……我贏了。”
“這麽厲害！那除了下棋平時還有什麽愛好嗎？”
“……游戲。”
“什麽游戲啊，電腦還是手機，還是主機？”
“……要代言的話聯系我經紀人。”
魔王有點想走了，但是眼前的記者似乎沒有放過自己的意思；而且就算推了這一個，還有下一個。
——不如暫停一下時間然後找沫沫一起回家吧——這個念頭剛冒出來，馬上被魔王腦海中結結巴巴罵人的杜沫沫捏死了。
“我聽說瑪歐先生玩手游很厲害，以前在劇組裏還有小戰隊，你當時是怎麽帶隊友一起——”
“你在這裏啊。”救贖般的聲音從天而降。魔王回過頭，看到李凱楠從人群裏擠出來，走到他邊上。
“采訪還沒完？”李凱楠看看魔王又看看記者。
“剛結束，”魔王搶着回答道，“你有事找我？我們去那邊說吧。”
然後他不由分說地推着李凱楠落荒而逃。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我朋友給我推薦了一部漫畫……
我便是沒有估到口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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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子裏的綠火
“我發現你有個毛病。”被魔王一路推到大廳外的露臺後，李凱楠終于能停下來，轉過身，用胳膊肘支開他。
“哦。”魔王随便應了一聲，并不是很有所謂。
“……你都不問我什麽毛病嗎，”李凱楠好氣又好笑地看看他，“算了，這也是你毛病的一部分。”
“哦，”魔王說，“那是什麽毛病。”陳述句的語氣。
李凱楠看了看不遠處燈火通明的大廳。魔王正背對着那裏嘈雜的人聲，和燈下搖晃着來去的男男女女的影子。他的眼睛在背光的陰影裏泛着不易察覺的暗紅。
“你判斷一個人是己方陣營之後，就會完全無視他人意願，自說自話自來熟，而且還有點不講理，”李凱楠說，“之前沒有人說過你嗎？”
“沒有吧，”魔王說，“我一直都是這樣的。”
這是實話，畢竟魔王在魔界的身份也不需要考慮他人的意願——應該是別人哄着寵着順着他才對，雖然現在也沒什麽人了。
“不過你也不是對所有人都這樣，”李凱楠笑笑說，“你那個小經紀人，你似乎不敢對她自說自話——應該說，還挺聽話的。”
魔王想了想，好像确實是這樣；他想那大概是因為杜沫沫漲紅着臉，磕磕巴巴地說他這個那個的樣子，實在是有點……另一種意義上的，令人畏懼。
“開心嗎，作為這一屆的影帝，”魔王轉移了話題，“壓倒老東家的臺柱，還讓前老板給自己頒獎。我剛才看他下臺的時候，臉上都沒表情了。”
“開心是開心……不過我的目的也不是氣死他們啊。”李凱楠說。他轉向了露臺外面，望着另一邊的遙遠的燈火。
魔王想起一年前看到他半側身體上蜿蜒的木紋，不知道現在變成了什麽樣。他應該比自己更迫切地需要成名——為了讓他惦念的那個人看到自己的樣子。
“今晚的頒獎典禮，他會看到嗎？”魔王問。
李凱楠愣了一下，撓撓頭：“不知道啊，不過……只要我不停地往上走，他總能看到的吧。比如……奧斯卡什麽的。”
“哦。”
“我想讓他知道，他沒他們說的那麽沒用，他能做出……”李凱楠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能做出我這麽偉大的作品呢。”
“雖然有點不要臉，不過我會為你加油的。”魔王說。
“我是木頭的，請不要對我說‘加油’。”
“哦。”
他們身後傳來露臺的門被打開的聲音，魔王熟悉的腳步聲“噼噼啪啪”地響起。他想她大概找了很多地方，提着她的小裙子，皺着眉頭噘着嘴，開口的第一句話肯定是——
“你怎麽跑這來啦，”杜沫沫說，“我找了一圈都沒找着。”
“裏面太吵了，”魔王邊說邊在李凱楠偷笑的眼神中轉過身，“所以來這裏——”
他看到杜沫沫腳下的影子像蛇一樣朝這邊游來，還沒來得及思考，條件反射地伸手把李凱楠推開，然後一步上前攬住杜沫沫，猛地把她推到大廳的燈光照不到的陰暗處。
杜沫沫的影子溶解在背光的大片陰影裏。片刻後，地面的陰影像水面一樣波動起來，一條細長的黑影從不斷抖動的影子中剝離，像從湖裏游出的水蛇。
杜沫沫連驚呼的時間都沒有，就看着那條黑蛇飛快地扭動着粘附上了李凱楠的影子。然後，一點兩點的綠色火光在他腳下的影子裏跳亮了。
眨眼間，杜沫沫曾經見過的火焰沿着看不見的導火索一路燃起。李凱楠的全身都被包裹在舞動的綠火中，像蒙了一層暗綠色的紗。他踉跄着倒退，更多的火焰随着他的呼吸從口中冒出。
魔王立刻沖了過去，與此同時手中凝聚起一團藍光。然而光點還沒彙聚起來，火焰熄滅了，地上落下一堆細碎的黑塵。
從開始到結束，不過短短一秒。
大廳裏依然燈火通明，人聲鼎沸。露臺上一閃而過的火光沒有引起任何人注意；除了那堆黑灰，什麽痕跡都沒有留下。
魔王手中剛剛彙聚成形的藍光消散了。他轉過身，看到杜沫沫倚着牆，像剛剛從追獵中逃脫的小鹿一樣瑟瑟發抖。
魔王走過去，低頭看着她的眼睛。
“你剛才來的時候，遇到誰了？”
金蝶獎的新晉影帝在頒獎典禮當晚失蹤的事，是在一周後才被曝光的，就像平地而起的一場海嘯，瞬間淹沒了所有娛樂媒體。
當紅男演員在晉級影帝的當晚神秘失蹤，這是多少年沒有發生過的大新聞。各個平臺上每天都有各種層出不窮的新鮮爆料，真真假假，衆說紛纭。報紙微信網站上反複報導着當時的情況，各路撰稿人振振有詞地點評分析；李凱楠從出道以來的一切演藝經歷和個人資料都被攤開鋪到公衆面前。他的微博賬號下每天都有粉絲簽到祝福，甚至有人發起了衆籌，說什麽也要找到他。
至于什麽#瑪歐經紀人是誰#這樣的tag，早就被擠下了熱搜榜。
魔王作為當晚有跡可循的最後見到他的人，也被要求配合調查。相關部門把他扣留了三天，卻盤查不出半點有價值的線索。頒獎典禮的現場監控錄像上拍到他和李凱楠一起去了露臺——然後那架攝像頭壞了，毫無預兆地壞了。
走廊和大廳的攝像頭雖然拍到了魔王和杜沫沫一起離開的畫面，但是卻并不能證明他們和李凱楠的失蹤有關。
“你是什麽時候離開露臺的？”盤問的警/察又把連着問了三天的問題重新抛了出來。
“和他說了幾句話，然後我就回去了。”魔王說。
“你們聊了些啥？”
“獲獎心情什麽的。”
“具體？”
“壓倒老東家的臺柱，還讓前老板給自己頒獎，開不開心啊，”魔王一字一句地說，“他說，開心。”這段對話他三天裏已經重複了無數遍。
“你為什麽要帶他去露臺，有話不能在大廳裏說嗎？”
“太吵了啊，而且是說他前東家的壞話，被人聽到多不好。”
警/察轉了轉手裏的筆，朝着天花板上的攝像頭扁扁嘴。這幾個問題在這幾天裏被用各種順序提問了一遍又一遍，但魔王的回答好像是照着臺本念的，連個字都不改。同時他們也調查了魔王的履歷，發現他和李凱楠的交集只有YQ的試鏡會，《鑰匙在哪兒》的綜藝，和去年FZ的電影。
雖然在電影拍攝期間，魔王和李凱楠也因為劇組的異常事件被要求配合調查，但當時并沒有造成人員傷亡或是其他不良影響，所以最後也是不了了之。
“你在FZ那片裏的角色，是李凱楠幫你介紹的？”警/察用筆對着記錄薄一路往下劃，找到了一個新問題。
“是啊。”
“你們關系這麽好？”
“本來只是互相認識，後來錄綜藝的時候又見面了，就稍微熟絡起來了。”魔王老老實實地說。
“他把你介紹給劇組的時候，你的事務所不是剛剛遇到麻煩了嗎，這麽雪中送炭？”
“是啊，所以我也很感激他。”
警/察轉了轉筆，沒話了。
第三天深夜，魔王回到了城堡。江帆和史明去接的他，杜沫沫早早地在城堡準備了點心和茶水，等着他們回來。
“所以，那天晚上你和我分開之後，只遇到過那個天使一個人？”魔王說。他視線的那一頭是杜沫沫。
“是啊，”杜沫沫說，“但他好像被監視着，不能說話，于是……他寫了一些東西給我看。”
“他說的‘調任’是什麽意思？”史明問。
“是他們天使的工作部門的調動，”魔王直接接上他的話說了，“他原來應該是守護部的——他有說是調去哪裏了嗎？”
“沒有……”
“他還說了什麽？”
“他說……組合裏的那個女人是他的同事，但是他不知道她的下落，讓我小心一點。”
“這是什麽意思？”魔王問。
“不知道，他沒說，”杜沫沫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他好像在趕時間。”
魔王和史明交換了一下眼神。江帆并不是很懂他們魔族，但也摸着下巴，很認真地想着什麽。
“他還有說別的嗎？”史明問。
杜沫沫捏緊了裙擺，然後伸手撓了撓臉。
“嗯……沒有了。”
魔王看到她的視線緊緊地貼着面前的杯子，撕都撕不開。剛剛撓完臉的左手又放回膝蓋上，然後捏住裙子，捏得指甲發白。大概是察覺到魔王在看着她，她的眼球微微轉了一下，然後又死盯着杯子不動了。
這大概就是人類常說的，“一眼就能看穿”的類型吧，魔王想。
不過既然杜沫沫這麽緊張地憋着不說，魔王也沒有再追問的意思。剛剛提問的那些事，頒獎典禮結束的當天晚上他就問過杜沫沫了，過了三天，她的回答還是一樣，就算再問，也問不出別的了。
“那個會點火的是什麽東西？”江帆問。
“智能很低的魔獸，但絕對服從命令，”魔王說，“就像蜜蜂蟄了人自己也會死一樣，它們一輩子也只能點一次火。”
“天使能驅使魔獸嗎？”江帆又問了一句。
“別說天使了，那種魔獸連我都有幾百年沒見到了，”魔王說，“畢竟已經這麽多年——”
他突然意識到了什麽，立刻閉嘴，不再往下說。
江帆看看杜沫沫又看看魔王，一個兩個都是有話不想說的樣子，于是用調羹攪了攪茶水，扯了一個他盡力想到的話題。
“不過還算好，網上那群人還不知道你當時也在現場的事，”江帆說，“不然得鬧成什麽樣子。”
這是實話，眼下雖然有各種爆料，但是至今沒人知道，李凱楠在“失蹤”前，和魔王兩人單獨在露臺上聊了這麽久。魔王被帶走配合調查也是悄悄地進行。
如果這件事被公布的話，那些聽風是雨的媒體記者恐怕會直接寫出一部長篇懸疑小說來。
@關愛八卦兒童小隊V：據可靠消息透露，和李凱楠共同出演《水平面下》的男演員瑪歐，或是最後一個見到李凱楠的目擊者。瑪歐與李凱楠此次分別入圍金蝶獎的最佳男配角和最佳男主角。據爆料者稱，頒獎晚會結束後，瑪歐與李凱楠一同消失在大廳，而後再次出現的，只有瑪歐一人。【分享圖片】
☆、你辭職吧
@每天上班都看到老板在作死：居然有目擊者？我沒理解錯吧，瑪歐和李凱楠一起走出大廳，然後回到大廳的只有瑪歐？
@何人放肆叉出去：PO主這麽說是什麽用意？他們倆在一個劇組拍過戲，出去聊個天很正常吧！這只能證明瑪歐和李凱楠在頒獎晚會上接觸過，為什麽說得好像人是被瑪歐弄沒的一樣！
@維斯康提夫人：之前的新聞裏不是說了嗎，李凱楠是在頒獎晚會當晚失蹤的，就是沒人看到他離開會場！如果這個爆料沒有錯，那他是和瑪歐一起出了大廳之後就不見了！
@阿布布吃布丁：都不要吵了！熱評帶什麽節奏！還是先希望人能回來吧！
@需要冷靜的冰箱：說真的這如果鬧到最後只是一場炒作，那我絕對要粉轉黑了，兩人都是【呵呵】
……
魔王才回到城堡的第二天，微博粉絲數量最多的娛樂八卦號就公布了一條爆炸性的消息，并且極具暗示意味地把矛頭指向了魔王。
杜沫沫不知道這件事是怎麽走漏的，但是想來那天晚上大廳裏這麽多人，魔王和李凱楠一起出去的情形被人看到，也沒有什麽奇怪的。
要說奇怪，過了這麽多天才被爆出來，更奇怪。
杜沫沫合上筆記本，往後一倒，又躺回床上。
事情發生之後，她就沒有連續睡過一小時以上，一閉上眼睛就有幽綠的火焰從黑暗中竄出。她總是看見被火焰包裹全身的李凱楠，看見燃燒後餘下的黑灰，她覺得自己身上也着火了，從心髒開始，全身要被火焰啃噬成一團灰燼了。
雖然沒有人這麽對她說，但是她覺得自己就是兇手。
要是那天沒有去露臺就好了。
但是光這樣想也不能解決問題。
杜沫沫從床上坐起來，打開電腦，上了魔王的微博號，一打開消息中心，就被各種友善不友善的私信刷了一屏，往下一拉居然有40多頁——她明明昨天晚上才剛清空過。
杜沫沫翻了三五頁，發現內容都是千篇一律，問當天晚上的事發經過的，問李凱楠去哪兒了的，問魔王和李凱楠說了什麽的，還有直接問是不是兩人聯合起來的炒作。她一眼掃下去，幾乎沒有需要認真回複的，于是再次全選清空。
今天早上看到那條微博之後，她就決定不去上班，手機也關機了，明天後天開機後那一大波未接來電和短信想想都可怕。但杜沫沫現在擔心的是，記者會不會順藤摸瓜去事務所蹲點，
以前事務所只有自己一個人，蹲點就蹲點吧，一人吃飽全家不餓；但是現在已經有了吵吵鬧鬧一大家子……要是給別人添麻煩就不好了。
杜沫沫看到顯示器右下角，江帆的頭像跳了起來。
江月流：今天事務所門口一堆人，出什麽事了？
沫沫：你去上班啦？
沫沫：他們有沒有攔你？
江月流：沒有，可能我看起來太路人了吧，他們大概以為我是來租影棚的
沫沫：昨晚你說還好沒發生的那件事，真的發生了
江帆發來了一串省略號，3分鐘後，跳出新回複。
江月流：我去，搜了一下，這說得好像是我們把人弄沒了啊
沫沫：嗯……
沫沫：今天你沒事就早點走吧，跟事務所的大家也這麽說就行了
江月流：這沒必要，弄得好像做賊心虛似的，那些媒體更能借題發揮了
沫沫：……也對
雖然她覺得自己就是賊。
江月流：有個問題，你不願回答可以不用回答
沫沫：？
江月流：昨天晚上，你瞞了什麽話沒有說？
沫沫：……
江月流：哦，沒事，pass
沫沫：嗯……
杜沫沫覺得，作為一個社恐患者，江帆可能有着比旁人更敏銳的觀察力和直覺力——至少他從一個省略號裏看出自己不想說了。
然而江帆并沒有說完。
江月流：你之前問我，為什麽願意辭職來這裏工作
江月流：你呢？你為什麽要在這裏工作
江月流：突然有個人冒出來說自己是魔王，你馬上就接受這個設定了嗎
沫沫：說來話有點長……不過最早是因為詛咒
江月流：詛咒？
沫沫：然後……工資也不錯……
江月流：可是之後不是差點發不出工資了嗎
沫沫：那個時候太生氣了，就想着要振作起來氣死他們，哪還顧得上什麽工資不工資啊
沫沫：而且仔細想想，就算現在解除了詛咒，我大概也會繼續在這裏工作
江月流：所以到底是什麽詛咒
杜沫沫想起遙遠的那一天，阿拉琪強拉着她蓋完手印之後說的詛咒，好像确實是“一喝水就會流眼淚”。
沫沫：……有點丢人，不過據說很靈
江月流：【尴尬】
沫沫：不知道你想到的是哪種……不過多半完全不是一回事
江月流：可是我覺得你不像是被威逼利誘才接受工作的啊
江月流：至少在我看來，你幹得挺開心的，工作也很用心
沫沫：因為真的開始做經紀人之後，覺得有些人明明很優秀，如果不能得到和自己的實力相符合的……境遇，那就太可惜了
沫沫：經紀人就是把星星挂到天上去的職業吧
沫沫：所以就算沒有詛咒，我也會繼續工作
江月流：你看，我就說老板是魔王很帶勁吧
——雖然不知道他是怎麽從剛才的對話裏得出這個結論的，不過杜沫沫還是打了個“嗯”。
江月流：不過你最好得有心理準備
江月流：接下來一段時間，恐怕會很難捱
江月流：我是指這次的事。不光是對媒體的公關這一塊，跟着你一起過去的那個魔獸是從哪兒來的，到現在還不知道吧
沫沫：是啊……不過我分內的事，我一定會解決
沫沫：魔獸什麽的我也搞不清楚，只能盡量不給大家添麻煩【流汗】但是對外公關是我要負責的工作，我會努力的
沫沫：而且這次的事……我有很大的責任
江月流：……
江月流：你不要太自責，也許不是你，也會是別的上露臺的人
江月流：總之有需要我做的事就直接說吧，雖然我幫不上太大的忙
杜沫沫發了一個【OK】的表情，然後對話自然終止了。
杜沫沫揉了揉腦門，接着整理思路。她上一次給魔王寫公關聲明，已經是一年前“被緋聞”時候的事了；當時太蠢太嫩，光知道要謙和有禮，結果反而給人落了話柄。
這一次的情況又不一樣，某種意義上來說，比緋聞……更嚴重。
像這樣捕風捉影的事，不理會也許是一個好辦法，但并不是所有流言都會被時間沖淡；一味放任不管，說不定會發展成無法控制的局面。
杜沫沫把臉貼在桌面上，從左臉滾到右臉，想到了“媒體見面會”這回事。
反正配合調查的事也是真的，和警/方溝通一下，把能公布的那些事都公布了，也省得再有人胡說八道。
杜沫沫在手賬本上記下“媒體見面會”，然後出了房間。她做完早飯之後發現魔王被爆料了，就馬上回到自己房間處理這些事；早飯還在餐廳桌上，就是不知道魔王起來沒有。
杜沫沫下樓去了餐廳，進門就看到魔王坐在桌子邊上，看手機。
——完蛋，他大概知道了。
聽到杜沫沫進門的聲音，魔王擡起頭，看她的眼神比桌上的早飯還冷。
“……你都知道啦，”杜沫沫不知為何有點尴尬，她本來想整理好對策之後再告訴魔王，“這些你暫時不用管，我會處理的，到時候有需要你配合的工作再告訴你。總之你今天先休息一下，明天又要開始趕通告了，要把之前那三天補上——”
“要不你辭職吧。”魔王打斷了她的話。
杜沫沫愣了一下。面前的人側身坐在高背椅上，眼神，語氣，表情——不管怎麽看，都不是開玩笑的。
“為什麽，”杜沫沫慢慢走過去，拉開他旁邊的椅子坐下，“難道……你覺得是我對媒體透露的嗎？”
魔王瞬間一慌，大概是自己都沒想到會讓她這麽想：“我、我不是這個意思啊，我只是覺得他們再扒下去，可能會牽扯到你。我是不怕什麽，反正還能換張臉換個名字，但是你……”
“我也沒做什麽啊，為什麽要——”杜沫沫才說了一句，馬上想到那個點火的魔獸是自己帶過去的，她不能算“沒做什麽”。
“……我剛剛還想跟你說，我準備開一次媒體見面會，請幾家有影響力的媒體，把這件事對外解釋一下，”過了好一會兒，杜沫沫接着說道，“畢竟……我們知道他不會回來了，但是別人不知道。這件事最後會變成失蹤案，還是刑事案件，還不好說。至少我們要在事情變得無法控制之前，把我們這一邊的情況說清楚——不然那些媒體真的會編出花的。”
杜沫沫說完了，看到魔王绛色的瞳孔裏映出自己的臉。
“……以往這類事件，你們人類是怎麽處理的？”魔王問。
“不知道啊，我也沒有什麽經驗，”杜沫沫說，“有不少失蹤案，最後都是不了了之，但這次他剛剛才拿了獎……他的經紀公司大概不會放棄的吧，畢竟培養一個影帝很不容易。”
“那最嚴重的結果是什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