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煙花
第十四章
江邊站着熙熙囔囔的人群,有老有少,有男有女,他們的眼睛都一致望向對岸,胡一一跟着将視線放了過去,可惜她眼神不大好有點近視,幾乎将眼睛眯成了一條縫依舊看不全對面的燈光大字。
“這是榮達贊助的煙花節,剛好路過順便來看看。”
霍啓森說着就将自己的外套擱在了她身上,他穿着一件寬松的灰色羊絨毛衣,脖頸的線條優美,黑色的發色在并不明亮的燈光下整個人都似鍍了一層橘黃色的光芒。
胡一一情不自禁地咽了咽口水。
媽蛋,太帥了。
小時候她就喜歡用這種□□裸的眼神看他,霍啓森沒特別的表情,嘴角卻在轉身的時候微微上翹,“還有兩分鐘就開始了,跟上。”
她摸着身上暖烘烘的還帶着他餘溫的外套,江風吹着确實冷得厲害,胡一一也沒矯情着還給人家,索性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後,可能煙花就要開始了人潮擁擠得厲害,她跟在後頭不小心被人撞了下,害得她差點往前摔了個趔趄,霍啓森眼疾手快,單手就扶住了她,可停在她胳膊上的手卻再沒松開過。
胡一一神色複雜地看着走向前頭,卻張起另外一只胳膊擋住了朝她這兒的人群,她的心沉甸甸地陷入了回憶。
那年元宵夜,聽說隔壁臨鎮會舉辦燈展,她在家裏鬧騰着晚上也要過去。年少的她并不清楚元宵于大人而言,又是一個怎樣的時機,所以不管她如何糾纏父母絕不松開。以至于後來她厚着臉皮去找了霍啓森,燈展的誘惑太大了。
霍啓森最愛的運動是打籃球,但也不是每天必備,寒假的時間基本上都交待給習題和電競了,實在挪不出時間陪她去看所謂的燈展。
禁不住胡一一的軟磨硬泡,他黑着臉推了輛自行車出來。
雖然立了春,寒氣依舊,她咬咬牙脫掉了臃腫的羽絨服換上了一早準備好的黑白格呢子衣,再套上一條短裙,滿意地看着落地鏡裏嬌俏的女孩這才出發。
霍啓森圍巾帽子全副武裝,盯着她新春裝扮的模樣嘴角抽了抽,“你确定要這麽穿?”
寒風料峭,胡一一早被幸福的粉泡泡砸暈哪裏顧得上冷不冷,只要一想到待會她會像偶像劇裏的女主角一樣坐在心愛的男孩的單車上,她的臉就紅撲撲的像他證明,這些衣服就夠了。
冷風嗖嗖地吹着,胡一一雙手扯着他的羽絨服,兩手凍得通紅,坐在前頭蹬蹬蹬踩着單車的霍啓森突然單腳支地迅速地将帽子和圍巾摘了下來,轉頭就戴在了她身上。她一路已經十分懊惱自己的傻逼行為了,見他要把禦寒用品給她,胡一一連忙搖頭拒絕。
誰料對方呼着熱氣用眼風刮她:“說說,你究竟多重!”
一個冬天下來,臉蛋兒确實圓潤了不少,腰圍上的那點脂肪差點全交代在這條短裙上了。她識趣地将圍巾帽子戴好,整顆頭恨不得縮進脖子裏,以此來降低存在感。
不管女人年紀大小,都很介意別人提到她的體重。
瘦了還想更瘦!
看着她一副做錯事的小心模樣,霍啓森忍不住嘴角上揚,将她那雙凍得紅通通的小手撈到了他的羽絨服裏,他才重新蹬起了單車。
剛開始還嘟嘴不開心的胡一一,此時被他溫情的小舉動樂得差點哼出聲來,一路攀着他暖和的腰身整顆心都甜蜜蜜的。
來看燈展的人很多,很是熱鬧。
霍啓森推着單車走在一旁,胡一一則上蹿下跳不停地看着那些漂亮的花燈。那個時候霍啓森一直默默地跟在她身後,穿梭在那些無聊的花燈間,她沒注意到,他的嘴角始終挂着淡淡的笑容。
“咚”的一聲,絢爛的煙花沖進夜空,随之将胡一一的思緒拉了回來。
霍啓森站在她的身旁,視線停留在漂亮璀璨的煙花上,她的心漸漸攀上了一抹異樣,卻終究不願深究。
可惜開場不過五分鐘,碩大的雨點就砸了下來,人群迅速往外撤離,霍啓森的手一直攥着她的肩,努力不讓她受到人群的推擠。
雨勢過大,他們奔到了亭子裏躲雨,煙花依然在大雨中綻放。
一路上他都護着她,她身上并沒有被大雨淋濕,兩個人離得近,碰上他的袖子潤濕的一片。胡一一趕緊脫了外套遞給他,恰巧對上他的那雙桃花眼,漆黑的同人裏鎖着她的影子。
雨水濺起的水花沾濕了她的長褲,她低垂着頭整理褲管将內心的那抹旖旎平息,連手裏的外套都僵在了空中。
“這雨還要多久,真讨厭!”
不遠處躲雨的女人依偎在男人的懷裏,嘴裏說着讨厭,嘴上卻挂着笑意。
男人不知附在她耳邊說了什麽,惹得她垂首嬌俏地笑着。
這兒避雨的多是青年男女,三三兩兩的講着情話看着大雨裏綻放着煙花的夜空,他們之間卻隔着一個拳頭的安全距離,胡一一有些拘謹而尴尬地站在一旁,心裏默默祈求這場雨趕緊收工。
大雨沒有減小的趨勢,霍啓森蹙着眉頭征詢她的意見,“還看嗎?”
如果沒有這場大雨,她倒願意在這兒看看,如今她凍得瑟瑟發抖霍啓森又是一身濕,她肯定不樂意繼續,趕緊搖頭拒絕。
他拿過那件外頭罩在了兩個人的頭上,“準備好了嗎?”
眼下顧不上矜持,她點點頭,随後倆人快速地沖進了大雨裏。霍啓森一手撐着外套,一手搭在了她的右肩,兩個人的身體挨在了一起,她的心不受控制地狂跳。
等回到了車上,霍啓森一身基本淋濕了,由于受到了庇護,胡一一只有褲腳上沾了些水。他打開暖氣呼呼地吹着,雨刮器迅速地搖擺起來。
她的肚子卻不時宜地叫了兩聲。
他輕笑:“餓了吧?”
胡一一別過臉,轉移話題,“要是沒什麽事,我今晚想先回去休息了。”
她其實想說,‘你的衣服濕了,需要趕緊換掉,不然會感冒。’但話到了嘴邊,她終究沒說出口。
霍啓森點點頭,算是同意。
車子剛行了一段,前面拉起了警戒線路面被封死了。車子剛停下,穿着熒光綠背心的交警就走了過來,霍啓森連忙搖下車窗。
“前面出了事故,這邊封路了。大雨天的,開車要謹慎點。”
是個上了年紀的交警,稍稍解釋了一番便又往崗位上走去。
胡一一透過模糊的車窗還能看到不遠處120閃爍的車燈,不禁嘆了口氣,估計是場不小的車禍。從這邊掉頭再往森爾公寓走,怎麽着也得折騰上好幾個小時,看着他一身濕噠噠的模樣,她提議道:“你送我到最近的酒店然後就回去,不然你肯定會感冒的。”
盡管褲子只濕了一小片,她都覺得不能忍受,更何況霍啓森還濕噠噠的一身。
聞言,霍啓森應景地接連打了兩個噴嚏。胡一一趕緊将自己身上的風衣脫了下來,然後遞給他:“趕緊擦擦。”
霍啓森沒接,視線逡巡在并不清晰的窗外快速調轉車頭,“我先送你回去。”
如果他們進入同一家酒店而不入住,狗仔們勢必又會借機炒作,他不同意。
胡一一這會坐不住了,“不行,我打車回去算了。你趕緊去換身幹淨衣服,洗個熱水澡。”
他又接連打了兩個噴嚏,鼻子象征性地抽了抽,她看着內疚急了,思緒一下又飄到了那年元宵。霍啓森踩着自行車将她送回來,一路也沒凍到,反倒是他第二天就高燒送進了醫院。要不是她堅持要風度不要溫度,也不會害他把禦寒的東西都戴在她身上。
更何況霍啓森在醫院一直高燒不退,連住了一個禮拜的院才出來,她哭得稀裏嘩啦的,說什麽以後再也不會害他感冒了。
“不行,要讓記者看見了又會亂寫咱們的關系,對榮達上市影響不好。”
他皺着眉頭拒絕,目光始終落在前方的路上。
霍啓森說得沒錯,他費了好大勁兒才把她推到公衆前,目的就是為了保護高陽不受外界的幹擾,如果媒體一旦發現他們之間的問題勢必會追根究底,他的苦心全都付諸東水了。眼下又沒有更好解決的方法,她的臉都快擰巴成一團了。
“我這兒有套房,要麽委屈你在這兒将就一晚?”
霍啓森捏着濃濃的鼻音提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