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湖月照影

一大清早,知閑頂着蒙蒙的霧氣從上海那座著名的英式公園沙遜花園出來,心有些悶悶的。

許是前世小時候險些溺水而亡,她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了。對于她來說原本沒有什麽關系,可是牽扯到瞿世峥,芝麻大小的事也變得比天要高了。

她如約而至,剛繞到了那風車的後面就看到了一個不小的游泳池,腿不禁不争氣的發軟,她本以為卿白要她學游泳不過是随口說一說,只是為了配合着他,演戲給暗處的人看而已,卻不曾想他連泳衣都給自己準備好了。

好說歹說他都不肯答應,雖然是沒有明着說出來,可是那眼神擺明了就是不容她拒絕的意味。

知閑負氣就走,他看着她的背影竟是說了這麽一句話,“對于怕的東西,你不能一直逃避。”

她怕麽?可是明明是他說的,怕水有他就夠了,這人的記性這麽差,上輩子說的話,這就不記得了。

知閑委屈的在心裏跟自己無理取鬧,這倒也不是她心性小,兩世為人,前生被顧卿白捧在手心裏,這輩子他卻是待她跟個陌生人一般,她心裏的怔結只能是被堵的越來越大。

她現在是執拗着在一條錯誤的路上頭也不回了。

她走在人行道上,旁邊一輛車子從她面前開了過去。

“紹祯哥哥,這幾天都沒有見到二伯,洋行那邊他也幫不上忙,你不如把他叫到範公館來吧。”

範梓萱一身紫紗洋裙,打理好的卷發用一個蝴蝶結系了起來,看着很是嬌俏。

徐紹祯捏了捏她的手:“小萱,你上次跟我說想吃哪一家的巧克力?”

範梓萱順勢倚在了他的肩膀上,道:“就是振華商廈那裏!”

“停車,”徐紹祯松開她的手,而後對司機道:“把小姐送回範公館。”

“紹祯哥哥……”範梓萱急忙伸手去拉他,卻見他高大的身影已經匆匆的向後去了,只得把那句“我跟你一起去”咽了下去。

振華商廈明明在前面,紹祯哥哥他去後面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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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留心看了一眼,見他停在了一個女孩子面前,最後消失在她視野裏的,是後視鏡裏他越來越遠的身影。

知閑一擡頭就看到了攔在自己面前的徐紹祯,不等她說話,徐紹祯便走到了她旁邊去,道:“盛華洋行那邊的翻譯工作結束了麽?現在時間還早,不如我請你吃飯吧。”

“我不餓,謝謝徐少爺的盛情。”

知閑不想跟他多說話,從随身的手包裏掏了項鏈出來遞過去,那細細的銀鏈子上的挂墜是他在巴黎給她的那枚袖扣。

從盛華洋行回家換衣服,她才發現自己脖子上還戴了這麽一條鏈子,心上又是好笑又是好氣。

“你收着,送出去的東西我可是不能再收回來的。”

“那麽,我落下的東西,徐少爺是不是該還我?”

知閑仔細的想了想,那文件應該是在車上的,可是第二天從徐公館出去自己坐的是同一輛車子,那後座上的文件卻是不翼而飛了,說不是徐紹祯動的手腳鬼都不信。

“號外號外,瞿少帥來上海灘會佳人,上海報報道!號外號外……”

知閑下意識的轉頭去看,這邊徐紹祯卻是已經叫住了那個報童,給了他一塊銀元抽了份報紙出來。

他的目光落在黑白的報紙上,上面登了一副照片,半遮半掩的窗簾下,高大的男子和嬌小的女子相對而站,雖是面容不甚清朗,認得她的人卻是一眼就能看得出那是她晏知閑。

徐紹祯看了身旁的知閑一眼,語氣有些重:“文件我還給你,你不準再去摻和瞿世峥的事。”

“徐少爺未免霸道太過了。”知閑淡淡一笑。

他忽而狠狠的捏住了她的下巴,緊緊的盯着她一雙漂亮的眼睛:“你知道這些軍閥都是些什麽人嗎?給他當軍火翻譯你也不怕丢了性命!”

知閑拂開他的手,語氣中也有些愠意:“我去給誰當翻譯是我的自由,跟你沒有關系。”

徐紹祯繃着的臉忽而緩緩的放松了下來,露出一個斯文至極的笑容:“好,那你大可以不必在這兒跟我交涉。”

她是不是又授人以柄了?

知閑用力閉了閉眼,而後睜眼漾出一個笑意:“你不是想追我麽?”真想不到,自己竟是又用上了美人計。

“曹锟的探子盯上了我,這個忙你肯幫麽?”

她一雙明亮的眼睛露出狡黠的光芒,笑着反問道:“我答應你有什麽好處?”

“力所能及,晏小姐盡管開口。”

瞿世峥看着眼前碧藍無波的池水,不知怎麽,忽而想起了那天下午他和知閑的一番對話。

“哥,我看這丫頭的尾巴都要翹上天了,不然還是悄悄的把北邊的尾巴做掉吧,讓東子他們去做,在上海灘也保準留不下什麽蛛絲馬跡。”

趙遠钊翹着二郎腿,看着背對他的挺拔身影,道:“哥的承諾分量可是不低,那丫頭的身份又沒有那麽簡單,後面再搞出什麽麻煩就不好了。”

瞿世峥道:“今天的報紙出來了麽?”

“出來了,消息沒有走,只是怕不出半天,你大名鼎鼎的瞿少帥酒色不沾的清譽就要毀于一旦了。”趙遠钊笑的頗有些不懷好意的意味。

對上瞿世峥的眼神,他不禁心裏發毛,不一會兒便恍然大悟,趕着就離開了沙遜花園。

既然亂人眼目的目的達到了,那麽這刻意留下的喉舌也就沒有什麽用處了。趙遠钊輕笑一聲,想來直系這兩個探子也是賺了,若是當時直截了當的按自己的想法來,恐怕這兩人早已是黃泉鬼了。

趙遠钊的揣測雖是有些玩笑的意味,話卻是不錯的。

第二天一早,他推開盛華洋行六樓的門就道:“哥,段老可是拍電報來了!”

話音一落,他正對上房中坐在椅子上那女孩子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那姣好的面容上就好似頂了“說了什麽”這四個大字一樣。

這小丫頭,怎麽還在這兒?

七七的隔三差五有話說專區:

自打進入六月末以來呀,就獨得考試恩寵,我跟考試說呀,一定要雨~露~均~沾~可是考試就是不聽呢,就考我,就考我,就考我,都把我烤糊了!

在我堅持不懈的寅吃卯糧作風下,存稿終于告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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