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27
“——嗨!”
慕容壡的召令很快就傳遍了整個朝野, 如平地一聲悶雷, 把所有朝臣都炸醒了,衆人現下對這個王是越發的忌憚了,本來當初衆臣們迎慕容壡回王都繼承王位時心裏打的算盤都是覺得一個女人翻不出什麽浪花來, 總歸要嫁人生子的,在位不過幾載,等生下了繼承人後便可功成名退, 他們這些臣子們便可鋪佐新王,王君選何人,他們這些世家子弟都還有個盼頭,若真是自家人做了王君那可不就是一句“皇親國戚”就能形容的了, 還不說那将來的王……
結果誰曾想這慕容壡上臺了是大刀闊斧的進行改革,先是改了繼承法案, 後又立了慕容器為儲,只口不提招王君的事, 現下又讓公孫疾率三十萬秦軍壓楚境,原因竟然只是因為嚴相在楚被人行刺了?
這下臣子們心裏都有了一番計較, 召令一下,秦王宮禦書房前的小路都要被人踏平了,來面見王上勸王上莫要逞一時之強的大臣們是絡繹不絕, 慕容壡倒是會處理,直接把門一關,拒不接見,大臣們也聰明, 禦書房見不到那總歸王上要上朝的吧?于是那些個大臣們就集體在早朝時上言,話裏話外都是為了個相國出動三十萬秦軍,冒着與楚國開戰的風險,實在是不值當,一群書讀曰的老夫子,說什麽都是覺得自己有理,慕容壡本就因為嚴無為遇刺一事心裏煩悶,這些大臣們再一鬧的,她是徹底沒了耐性,氣得她當場就直接罷朝了,放下話說這些人什麽時候想通了她就再什麽時候上朝。大臣們沒了折,最後竟去找了宗族裏的人,軟磨硬泡,好一頓說道,宗族一方面是禁不起這些大臣們這般游說,另一方面是也想給慕容壡提個醒,讓慕容壡知道自己這王位是怎麽來的,便也應下來了。
這不這日天睛時,老叔公慕容易便是來了秦王宮,到了禦書房的門前才讓人去報通,糖糖進來通傳時慕容壡正在同她那妹妹慕容晞下棋呢,聽到說來人是快七十歲的慕容易,慕容壡一張俏臉瞬間就黑了個透。
要知道這慕容易可不是什麽善茬,仗着自己輩份高,對慕容氏的子弟從來都是鼻孔朝天說話,慕容壡小時候因為玩劣,沒少被這老叔公在她父王那參本子的,十回有九回受罰都跟這老叔公脫不了幹系,不過話也說回來,莫說是她見了這老叔公頭疼,就是她父王還在時見了這老叔公也得頭疼。
說人能說道,脾氣還不好,又不敢不給他面子,誰遇上都頭疼。
知道這不是什麽好惹的人,慕容壡當即斂了心思便對糖糖道,“請他進來吧。”
“嗨。”
坐在她對面的慕容晞便道,“王姐有客,妹妹便不打擾了,先行告辭。”說着就行禮要退下了。
慕容壡見此忙道,“妹妹急個甚?是見那老叔公又不是見外人,你又不是聽不得。”慕容壡是心裏有些許小計較的,一來她本欲為慕容晞與顧名賜婚,奈何楚王不安生,她派了顧名外出,這些時日裏她倒也經常把慕容晞召進宮來說說話,想為慕容晞擡擡身份,盼着以後成婚了莫叫人欺負了去,這二來嘛,她獨自一人見那老叔公确實頭疼,慕容晞在的話,說不定還能分散下那老叔公的注意力。
唉,那些大臣們也真是會找事,真氣死個人了……
正說着話,那慕容易便是進來了,慕容易雖是年歲近七旬,精神樣倒是一等一的好,發鬓花白,面帶嚴肅,着一身青色長衫官服,走到慕容壡跟前一丈處下跪行禮道,“老臣慕容易見過王上,吾王聖安。”
慕容壡哪敢讓慕容易給她行禮啊,忙下了榻一把扶起慕容易道,“老叔公免禮免禮,多日不見老叔公,叔公近來身子可好?”
慕容易被慕容壡扶起後倒也沒客套,“謝王上關心,老臣這身子還行,再活些許個年頭約摸還是行的。”
慕容壡也只能溫和的笑着點頭,生怕把這脾氣古怪的老叔公給惹着了,正好這時慕容晞也上前一步行禮道,“慕容晞見過老叔公。”
聽到慕容晞的話,慕容易還愣了一下,看着慕容晞半晌,不确定道,“你是…清河郡主?”
慕容晞有禮有節道,“回叔公,正是清河。”
慕容易上下打量了一下慕容晞,只見那慕容晞一身水藍長裙,發絲三千只用一根玉簪束起,清新脫俗,模樣标志,面上便也緩和了幾分,“不過幾載未見,你竟這般大了,想你少時還與你兄長一道來我府中坐客,不想我家那混小子玩劣,害你落了水,若不是你會凫水,所幸無大事,老夫非扒了那小子的皮不可,今日見了,老夫便為當年的事同清河賠個不是。”說着便是對慕容晞端端行了一禮,慕容晞自然是受不住他這一禮的,忙道,“老叔公這是哪裏的話,當年是清河少不更事,非要去采那池中蓮子,自個不小心落了水,還害得小公子被老叔公責罰,清河心裏甚是愧疚,哪還能受得住老叔公這一禮呢?”
慕容壡在旁邊聽得眉頭一挑,她竟不知慕容晞會凫水,那那日慕容晞落水,豈不是……
她面上不動神色,絕口不提慕容晞當日落水一事,而是笑呵呵道,“老叔公與妹妹說的可是老叔公那小曾孫,慕容積目?”
慕容易道,“正是那混小子,還勞王上記得了。”
“孤少時便去了黔州,對王都的宗室們大多都記不得了,倒是這積目孤是見過一面的,聽聞現下在尚書令下當值?”
“回王上,是的。”
慕容壡笑道,“左右今年剛過弱冠,與孤一般大,便能進尚書令下當值,将來前途不可估量啊。”
那慕容易哪會不知道慕容壡這番話是在試探,便也直率道,“他哪裏有這本事進尚書令,還不是老夫拉下了臉去請的先王許了個官給他,好在這小子争氣,還沒給慕容家丢人。”
這倒也在情理之中,宗室子弟嘛,只要不是太廢材,大上了些許都會靠着祖輩蒙陰在朝中或軍中謀個差事,以往百年都是如此,到了而今,朝中半人官員都是宗族子弟,讓慕容壡很是頭疼,不過慕容易這麽坦誠一說了後慕容壡便也不好再多說什麽,便轉了話題道,“對了,老叔公來王宮,是有事麽?”
終歸要說到這的,還不如她自己挑個頭。
“自然是有的。”慕容易道,“老臣是為王上調三十萬秦軍壓楚境一事來的。”
慕容壡心知這事是躲不過了,便也不避着了,“如此,老叔公便坐下慢慢說,來人——給老叔公看座。”
“嗨。”
慕容易謝過慕容壡賜座後便又開口道,“老臣不上朝已多年,自知年歲大了腦子不大清明,對這朝中事也不多問些什麽,今日為了那三十萬秦軍的事還是那些個大臣們連日來我府裏,吵得老臣頭都疼了,實在是沒了折子,便想着進宮來叨擾下王上,也讓那些臣子們安個心。”
這場面話說的确實漂亮,慕容壡自然不會拒了他,便道,“難為老叔公了。”
“王上哪的話。”慕容易道,“王上真是下了召令令三十萬秦軍壓楚境?”
慕容壡點頭,面色無異,“是孤下的召命。”
“敢問王上為何?”
“原因麽?自然是那楚王卑劣了,孤的相國與太子帶着番好意去了他楚國,本是念着往日情份,想與那楚國和盟,豈料那楚王竟出言不遜,放出話來要娶孤的相國做他那狗屁王妃,相國不應,他竟派了歹人去害孤相國,連同還傷着了孤的太子,老叔公,外間那些個大臣們不知此事,相國一心為秦,又與孤相識十幾載,自幼一起長大的,縱然是秦國相國,可也是個女兒家,孤萬不可将此事拿到明間來說,壞了相國名聲,叔公,您是知道孤的秉性的,那楚王欺人太甚,莫不是欺孤初登王位,想來試探不可?如此,孤便讓他看看,孤是不是好欺的。”
慕容易聽了這話花白的眉毛皺到了一起,“若是如此,便是那楚王欺人了。”
先前那些個大臣們可沒說嚴無為遇刺是這麽個原由,真是如此,便是那楚王不把秦國放眼裏了!
慕容壡不作言,慕容易又道,“不過老臣擔心…王上此番出兵,列國所聞後合謀犯我大秦的話,又當如何?畢竟秦國前些日才收了巴蜀,惹得列國眼紅,這不秦國現下邊境上還在與那賴國打的,要是秦楚開戰,列國攻我……”
“那又如何?”慕容壡卻嗤笑道,“一一打回去便是了!”她甩了甩袖子,看似漫不經心道,卻殺氣必顯道,“我秦國立世百年,可從來沒有怕與人打仗的時候,他楚王欺我秦人,孤為什麽不能給他些教訓?孤的大臣們,孤的子民們,縱有不是那也該我秦人來說道,他楚王莫不是還想來管教嗎?且不說那還是孤的太子孤的相國,就是一介平民在楚受了這般待遇,孤也要率着大軍去讨個公道來!那列國要是趁此敢合謀來犯我大秦——孤便率着百官親上戰場,把他們一個個的都打服了,打怕了,讓他們知道我秦國的厲害,免得再惹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