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他對自己是仙界的大人物這件事抱持着懷疑的态度，他因為神魂破碎而失去了記憶，是眼前這個叫做紋真的青年用養魂珠養着他其中一片殘魂，而且說要幫他找回其他的魂魄讓他恢複記憶。
他不知道紋真是什麽人，又是從哪裏來的，為什麽要幫他，以及他說的話又有多少是真的，如果是真的話，以他現在的狀态即使是仙界大人物恐怕也是被人四處追殺的大人物，保護他對他一點好處都沒有，除非對方是想先養肥他再吃掉。
他雖然失憶了，智商還是在的。紋真從哪一個角度看都很可疑，第一次看他用羅盤的時候那笨手笨腳的樣子似乎真的是第一次用的，但是紋真的實力卻是與之反比。能輕松的輾壓一個中小門派。
“你到底是什麽人？”他曾經問過他，但是得到的只是漫長的沉默，後來他也不再問了，他也知道紋真成為了他最後的依靠，他真的什麽都沒有了，連記憶都沒了，只剩下這一個沉默寡言的人。
他總是用籃子提着他馬不停蹄的趕路，躲避可能是的敵人，他話不多，沉着眉，好像很多心事，讓他原本冷峻的臉都變成得憂郁，看下去是沉默穩重的類型，但是有時候他的問話又會讓他露出懵懂的表情，他竟是真的不知道，這反差大得他難以理解，明明他問的是很簡單的東西。
尋找殘魂的路很漫長，對方卻越來越着急，像趕時間一樣。
“我感覺到我的神魂也很強韌，不會那麽容易消散。”他提醒他不用每天都那麽拼命的上刀山下火海，起碼稍微休息一下，他這個做皇帝的都不急，反倒心痛這個青年，即使青年說他曾對他有恩，但做到這個豁出生死的地步又怎樣叫他不動容。
有一次青年受了很重的傷才帶回他一片殘魂，即使青年不說他也知道，那隐隐的血腥味和枯竭的靈力，以及每天都在趕路的青年竟然破天荒的修養起來。
“不。”紋真堅決的說，眉頭擰起來又放下，“早點找到我才能放心。”
“……”他總算發覺這人性格還有點倔，但是聽到他的話的同時心中某一根弦被狠狠撩撥了一下，他們已經相依為命了兩年了，這樣的日子好像也不錯，如果他以後恢複記憶還要像現在這樣。
他有點期待，到時候恢複修為他也能護着他。
這一天紋真把他留在了客棧，“我要去的地方不方便帶你，你留在這裏等我回來，這些是書本你可以看，但不可以出去。”
他早就知道他說的不方便就是危險的意思，他在養魂珠中點頭，“小心點。”
“那……我走了。”紋真看了看他，最後設下幾重結界才依依不舍的走了。
他并不想看書，只想紋真快點回來，完好無損的回來，等待的時間總是膽戰心驚，而然屋漏偏逢連夜雨說的就是他現在的情形，客棧被魔修洗劫了，對方的修為原本不大，但是碰到了厲害的結界就覺得裏面肯定有寶物，于是驚動了魔界的大能，在月黑風高之夜魔修把結界破了。
“哦？養魂珠？你是誰？”魔修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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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知自己的名字說出來肯定要不好，于是瞎編，“張君。”他也不多說保持神秘感。
“不說真話？”魔修握着養魂珠的手用了力，他能聽見養魂珠表面的撕裂聲。
“……仙界叛徒。”他想了想，覺得這個答案比較能愉悅魔修。
然而這個魔修不是能随意忽悠的人，他突然獰笑起來，“哈哈哈，原來我得來全不費工夫，讓我猜猜？你是曲無息？曲神君？桀桀，仙界人都夠狠的，你讓我吸收了好了，好歹我們之間才是真敵對。”
他在心裏翻了個白眼，你們不也是一樣？他已經沒力多想了，神魂被魔修的力量拉扯着，劇痛直達意識深處，靈魂仿佛要再度破碎一樣，他腦海中閃過紋真那一個輕撫養魂珠的動作，嘴唇的翕動，最後看他的那一眼，以及他轉身時衣袂的翻飛。
或許再也見不到了，真想再看他一眼。
在他最絕望的時候失去了意識，朦朦胧胧之中聽到有人在撕心裂肺的叫他，那悲切的聲音仿佛一個無助的孩子在呼叫着他的世界中唯一的光明。
然後他覺得他并沒有聽錯，并且越來越清晰，但實際上周圍還是黑暗的，他被紋真抱住跪在廢墟中，他并沒有煙消魂散。
他曾經看過一本書，書中問，讓你最深刻最心動的場景，其中一個回答就是：
在你最需要的時候，你心中想着的人默契的出現在你的面前。
“我沒事。”他用着有點虛弱的聲音艱難的說，他一說完就聽到滴答滴答的聲音，并不是雨聲，天空并沒有雨，而是青年的眼淚，源源不斷滾滾落下，他抿着唇沒做聲，只是一個勁的流淚，帶着後怕掘強和委屈，或許他的靈魂一直都想要吶喊，他把自己繃得太緊，每天都過得膽戰心驚，壓在他肩頭上的東西過于沉重，為了他，但單薄的力量卻不足以讓他與全世界為敵。
“哭什麽？”
“……沒哭。”
“好好，沒哭……”
明明聲音又啞又哽咽，曲無息眨了眨似乎酸澀的眼睛，他是靈魂狀态流不下任何東西，青年很久才平定情緒，把他往懷中塞了塞，“我們走。”
“去哪裏？”從現場看來那個魔修應該是受了重傷跑了，有時候他會覺得青年的一些行為其實很像一個小孩子，胖胖墩墩的，哭的時候更是既委屈又叫人心疼。
“去附近魔修的巢.穴。”
“嗯。”真是很執着給他報仇，他沒有阻止。
紋真就這樣帶着他挑了一個不大不小的魔窩，廢了魔修的修為，還把裏面的東西搜刮完，不好的燒掉，可以用的帶到了京城，他聽到了一些信息，這個國家剛發生過大地震，然後瘟疫緊接而來，青年一邊走一邊觀看那些官員的樣子，最後他來到了開封府，把搜刮過來的東西給了裏面的一個鐵面無私的青天官員，然後才帶着他離開。
他開始還不明白青年的用意，後來見到漸漸聚攏過來的功德金光才知道，青年把功德金光都轉移到他靈魂之上，讓他的靈魂更加強大。
踏遍九州，五年後搜集到最後一片靈魂碎片，紋真站在山洞口對他說，“最後一片融合的時候要輔助功法你才能恢複記憶。”他頓了一下，“我在外面等你。”
青年依舊是腰板挺得筆直，臉上表情不多，眼神卻前所未有的輕松，但是細看卻隐隐約約有些傷感。
他在飛進陣法中時忽然轉頭問，“你真的會等我吧？”
“嗯。”他是說得那麽的堅定，那麽的認真，甚至還很少有的對他笑了一下，他真的信了，于是走進了陣法中，等到恢複記憶出來的時候并沒有見到青年，後來在哪裏都找不到。
騙子。
他從此失去了寶寶，也失去了這一個叫做紋真的青年，他一無所有，心裏枯槁一片，生命卻漫長無比，他忍受不了這種日子，找不到要活下去的目的。
後來他回到了五菱懸崖，五菱懸崖已經和以前不同了，開滿了凡花，漫山花海，而他心裏卻在蕭瑟的悲鳴，來到寶寶呆過的地方，那旁邊都是他送給他的花，有些竟然發生了變化，這成為了他唯一的安慰，他把這些花都采下來打算培養他們。
凡花都那麽堅強，沒理由寶寶就這麽沒了，或許他活着還能再遇到……
——
曲無息恍惚完發覺解非妄已經買好了靈獸，是幾只飛馬，棗紅色，神駿而矯健，連馬車也換了一輛更寬大的。
“？！是不是不舒服？”時刻留意他的解非妄把籃子提到眼前。
“沒有……”曲無息望着這一張臉産生一點錯覺，但是兩人的樣子分明是不同的。
“我打聽到佛界要開功德樹大會，正好在菩提寺。”解非妄又放了一圈靈石到籃子中讓曲無息吸收。
功德樹能探測人的功德，功德越多能讓樹長得越大，越金光燦爛，并且開花結果，每一顆果能增加那個人一千年修為，是千命蓮外的第二大佛界寶物，每當大會都會有很多人前去參加。
“嗯。”曲無息沒什麽興致的應聲，“我們找佛界的人幫忙後就走吧。”
“……”解非妄沉默了一會兒，既然曲無息不想提他就不說好了，到時候再行動。
曲無息不知道某個計劃已經被解非妄列入了本子中，卻聽商會外面有吵雜聲。
“我們懷疑通緝的魔子在裏面。”那人說得言之鑿鑿，好像是有什麽證據般。
“沒可能，我們不會包庇魔子。”商會的人反駁。
“你們的能力太低了，一下子就被迷惑了也不知道。”
“那個……昨天有幾個可疑的人……”
“喂！你怎麽……！”旁邊的同事驚呼。
“帶我們去看看。”
曲無息一聽聲音，竟然是那個看不起他們衣着打扮的接待者，解非妄停頓了一下腳步，他們還好，但是曲無息肯定會被查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