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緣起

譚源源回家了，征得母後的統一，接着就是抓耳撓腮的等待。

放假時才7月，賀學兵定的卻是8月的票，為的就是等待他的生日。

譚源源的生日很特別，在陰歷七月十五，鬼門大開之時。今年陰陽雙歷巧合相交，陰歷七月十五便是陽歷的八月十五。

這日期其實不太湊巧，但譚源源十分豁達，根本不在意這些小事。譚家的老爸甚至從小就把此當做一種吉兆，譚源源剛落世時，他就說：“這孩子在七月半出生，那每年，他爺爺奶奶還能上來給他過生日呢。”

這話把譚媽媽逗得咯咯直笑，那僅存的些許陰霾都被打破了，一家人樂呵呵的給瘦猴似的譚源源裹上小衣服，揣着他在窗邊看星星。

“你看。”譚爸爸點着譚源源的小鼻子，“天上那顆亮晶晶的星星，就是你爺爺！”

譚源源還不會說話，更聽不懂這個大胡子男人到底在說些啥，只傻乎乎的流着口水。

譚爸爸微微打開窗戶，讓晚風吹進來，看一眼懷裏皺皮猴子似的譚源源，又看一眼天上的星子，眼裏有淚，嘴邊卻含着笑。

雖說窮養兒，富養女，譚源源自小零花錢就不多，但每年的生日，家裏必定給他準備禮物，十指不沾陽春水的譚媽媽也會在這天下廚，努力為譚源源做一份大餐。

譚源源自小就在愛裏長大，怪不得現在比蜜餞還甜。

同樣是七月十五生，賀學兵就沒有這樣幸福了。

他出自軍人家庭，父母都從軍，性格不拘小節，平日裏工作也十分忙碌，十次有九次忘了賀學兵生日。

他也習慣了，一般都不過生日。

只是之前與好友鬧翻，流言四起之時，這日子也成為了傷害他的一把利刃。

班長負責收集班上同學的信息，編制小冊子，自然也就知曉了賀學兵的出生日期。

禍事未曾發生之時，倒是一切都相安無事。但賀學兵一朝成為流言中心，什麽奇奇怪怪的八卦都朝他撲來了，他的生日也被傳出來讨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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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這人竟然七月十五生日……”

“這不就是傳說中的災星下世吧，我的天哪！”

“怪不得，沒準王多多（曾經背叛賀學兵的好友）倒黴，就是因為總跟賀學兵混在一塊呢！”

“還好他發現得及時！”

“你也離賀學兵遠點啊，你不是坐在他後面嗎！”

“沒事，我下課就去走廊上，能離他遠點是一點。”

這一切都被賀學兵一字不漏的聽進了心裏，他逐漸也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災星”？

父母一直不為自己過生日，真的是因為忙碌和不拘小節嗎？

青春期的少年本就敏感而懵懂，賀學兵心裏揣着事，又一直遭受着同學的針對，現在還開始懷疑自己出生的意義來。

這一切的一切都導致起他越發的自我封閉，小小男子漢的自尊，也讓他無法直接去問自己的父母：“你們為什麽不給我過生日？是嫌棄我嗎？”

他只能在自己的世界裏，把自己縮成小小一團，難過的抱着自己。

表面上的他，卻還是那個波瀾不驚的賀學兵。

轉學第一年，他遇到了高二的譚源源，那時生日早已過去，他對譚源源也沒什麽好感，這事便被抛在了腦後。

相識的第二年，是高二進高三的暑假。

過了這個假期，就預示着他們正式成為了高三的學生，同學之間的氣氛早已緊張起來，雖然還沒有強制學習，但不少人已經主動的上起了補習班，明明是在過假期，同學群裏卻幾乎沒有人聊娛樂。

但是這天例外，刷題過卷子的不刷了，上課外補習班的不補習了，賀學兵也被兄弟會的十一哥王東東、十哥劉貝貝、九哥肖西西從家裏拖了出來，一群人神色鬼祟，扛着大包小包。

賀學兵：“？？？”

賀學兵：“幹什麽？！”

王東東面色驚訝：“你不知道嗎？！”

劉貝貝：“天哪！”

肖西西：“今天是老大生日啊！”

賀學兵：“……”

賀學兵心裏千回百轉，那是萬萬沒想到，譚源源竟然跟自己一樣，都是七月十五生日！

一行人跑到譚源源家樓下，悉心布置起來，夜幕降臨，王東東撥打了譚源源的電話。

譚源源彼時正在家裏刷題，刷了一天，刷得神色萎靡，上氣不接下氣，接了電話，也是無精打采的：“啥事直說……”

王東東：“老大，你站到窗戶邊。”

譚源源：“？”

譚源源神色疑惑，但也沒有多問，舉着手機走到了窗邊。

此時天已經全黑了，墨藍色的天空綴着星點，十分美麗。

譚源源正想開口，就在此時，夜空中綻起了一朵又一朵的煙花，黑夜就像一張寬闊的幕布，那煙花争先恐後的躍入夜空，像紅蓮一般綻放。

譚源源：“……”

譚源源回過神來，只見一輪煙花将熄，新一輪又跟上，火光比星光更璀璨，五彩斑斓，直把黑夜也燒起來了，一朵接一朵，禮花聲不停，這片的居民被熱鬧吸引，紛紛來到窗邊一同觀看。

譚源源：“你們……”

王東東：“往下看。”

譚源源打開窗戶，讓夜風吹進來，探出頭去，之間樓下的空地上，一群人正圍在燭光邊，朝他大笑。

無數蠟燭圍成了4個大字，“生日快樂”。

似乎是怕譚源源自己介意，蠟燭全是粉紅色，而沒選擇平時更常見的白色。

一群朝氣蓬勃的學生聚在一起，打開麥克風和音響，朝樓上的譚源源大喊：“生——日——快——樂——”

譚源源把手上的卷子一丢，也不樂意等電梯，像陣旋風一般跑了下樓。

賀學兵站在人群之中，心裏真心實意的為譚源源高興，但見衆人熱熱鬧鬧，他無端的感覺到有些孤獨。

譚源源一路狂奔，像炮彈似的撞了過來，撥開人群，第一件事卻是一把摟住賀學兵。

賀學兵：“……”

周圍同學的歡呼聲暫停，呆呆看着兩人。

譚源源還在大喘氣，一邊喘一邊握住賀學兵的手，将兩人相交的拳頭高高舉起。

譚源源：“兄弟們……聽我說。”

譚源源：“我們的小十二，也是今天生日！”

原來，譚源源早就知道賀學兵的生日了。

他是老師的寵兒，也經常幫老師做事，賀學兵個人檔案調來時，他正巧在班主任身旁，眼尖的他一眼就發現，新來的轉學生竟然與他同年同月同日生！

賀學兵。他只一秒就記住了這個名字。

這種感覺太奇妙了，那時譚源源姐姐沉迷日本漫畫《NANA》，整天朝他念叨：“我要是也有一個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姐妹就好了，我們一定是一輩子的好朋友！”

譚源源表面上對這種小女生的情懷嗤之以鼻，內心卻是悄悄記住了。此番遇到賀學兵，他只覺這簡直是上天給他派來的兄弟，因此才會這個吊裏吊氣的轉學生特別關注，哪怕處處碰壁也不放棄。

在譚源源的堅持不懈下，兩人也的确成為了好兄弟。

只是今年學業實在繁忙，譚源源自己的生日都不打算過了，整日在家裏刷題，這才沒顧上賀學兵。

誰料自己的“小弟”們竟然是策劃了這一招，還把賀學兵也拉來給他祝賀生日，譚源源心裏是又感動又不知所措，把卷子都抛在了腦後，直接沖下了樓。

四周靜悄悄，兄弟們自然也有些尴尬，一時間沒人說話。

譚源源反應很快，選擇自己打破寧靜，他一手還牽着賀學兵，一手從王東東手裏拿過了話筒，笑着開口：“兵子，今年情況特殊，我也沒給你準備上什麽……這便給你唱首歌吧，也算我一份心意，禮輕情意重嘛。”

賀學兵被他牽着手，有些緊張，但不知道為什麽，竟也沒有甩開。

譚源源是個天生的好嗓子，也不扭捏，只清了清嗓子，便唱了起來。

“第一次見面看你不太順眼，誰知道後來關系那麽密切~”

譚源源一開口，衆人便一片哄笑，大家都知道譚源源與賀學兵的淵源，這首歌對于倆人來說是再合适不過了，便也配合的跟着節奏，為譚源源打起了拍子。

“我們一個像夏天一個像秋天，卻總能把冬天變成了春天”

譚源源微笑的看着賀學兵。

“你拖我離開一場愛的風雪，我背你逃出一次夢的斷裂~遇見一個人然後生命全改變，原來不是戀愛才有的情節~”

賀學兵神色怔怔。

“……如果不是你，我不會确定，朋友比情人更懂得傾聽”

“我的弦外之音，我的有口無心”

譚源源的笑容在燭光中更顯燦爛，賀學兵只覺得自己的心越跳越快，越跳越快。

“……我離不開darling更離不開你~”

譚源源已經唱到了結尾，他大笑着，一把抱住了賀學兵，大喊道：“賀學兵——！”

四周的兄弟們配合喊道：“——生日快樂！”

随即紛紛鼓掌，譚源源歌聲清涼又歡樂，四周散步的居民也早已被吸引，見狀也跟着鼓掌，衆人歡呼，紛紛向賀學兵送上祝福。

而這傻大個卻呆愣愣的，只任譚源源抱着，一動不動。

譚源源：“？”

譚源源擡頭一看，卻見一直頂着幅面癱臉的賀學兵眼圈紅了。

譚源源：“……”

賀學兵聲音沙啞，半晌才道：“謝謝，謝謝你，謝謝大家。”

譚源源只覺這孩子可招人疼了。衆人散去，他依舊牽着賀學兵，帶他上樓，親自為他下了一碗面，還卧了只荷包蛋。

譚源源撓着頭：“我只會做這個……”

賀學兵卻對它十分珍惜，看了半天才捧起來，吃得一根不剩，最後連湯也喝幹了。

這是他收到的第一份生日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