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chapter3

大廳內氣氛有些萎靡,胖子扯着女仆走了出去,只留下女人招呼客人,安排堡裏的仆人帶他們各自去房間。角落的陰影裏,邵潤珂縮着腦袋瓜,良久才悄悄吐出一句:“哥,我感覺不太妙。”

邵斐的手按在他肩膀上,心想這是句廢話。

邵潤珂猶猶豫豫:“哥,你不覺得這發展似曾相識嗎?典型的暴雨山莊模式,我在小說裏經常看到。那個死了的女的只是個開始,後面就是連環殺人案,殺殺殺,一直殺到死光光。”

他一邊頭頭是道地說着,一邊把手掌橫在脖頸上,做了個鬼臉,吐出殷紅的舌。

邵斐簡直要氣笑了,心想哪有這麽咒自己的?他一掌拍在弟弟頭頂,輕聲道:“你知不知道,我們的處境跟所謂的暴雨山莊模式有什麽不同?”

邵潤珂搖搖頭。

邵斐動作優雅地從架子上拿過一支高腳杯,給他倒了淺淺一層杯底的紅酒,垂眸笑道:“再怎麽暴雨山莊,行兇的也都是人。可是這間古堡裏看着像人的家夥究竟有幾個是人?乖,喝點,然後去睡覺。”

邵潤珂本來乖乖地接了杯子在舔酒,聞言“噗”一口全噴在邵斐衣領上。他嗆得厲害,一邊哆哆嗦嗦地咳,一邊帶着明顯的哭腔叫了聲“哥”。

邵斐拍拍他的小腦瓜:“少看些雜書。”

言罷,他将邵潤珂打橫抱在懷裏,徑直向正指揮仆人的女子走去。

身姿纖細的少年被人抱在懷中,略帶嬰兒肥的嘴角挂着幾點殷紅的酒液,優雅高貴的青年頸側也灑滿了酒液,将純潔的白色衣領染上缱绻的紅,空氣中彌漫着一絲酒的甜味,平添幾絲性感。

女人一看,眼圈便紅了,讷讷地将手縮在背後,勉強笑道:“子爵大人這是要休息了?請跟我來——”

邵斐微微一笑,輕描淡寫道:“不必麻煩夫人,随便哪位仆人幫我指路就好。”

說這話時,邵潤珂在他懷裏不安地扭動,露出半邊羞憤交加的側臉,紅彤彤的,像抹了蜜的蘋果。

女人臉色愈發慘白,燭光下搖搖欲墜,她沒再說什麽,只是輕輕點點頭,轉身拉過一個女仆。

“帶子爵大人去休息,去樓上的房間,301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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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進屋,邵潤珂就像火燒屁股一樣跳了下來,噠噠噠跑到房間一角,目光警惕:“你、你你幹什麽呢?我、我可是你弟弟!”

邵斐莫名其妙地瞥了他一眼:“又不是親生的。”

邵潤珂猴急地大叫:“怎麽不是!你歧視父親的染色體麽?”

“行行行,你說的都對。”邵斐有些敷衍地回應他,目光在屋中掃了掃,最終從桌上餐盤中拾起一把銀刀。

刀是用來切牛排披薩的那種,鈍得一匹。

不過聊勝于無。

“你把門鎖好,快點睡覺,誰來都不要開——如果真的害怕,我來也別開。”

正在被子裏努力把自己裹成團子的邵潤珂頓時一滞,悶悶地從被子裏喊出聲:“哥?”

“我出去看看。”

邵潤珂頓時驚悚:“別,哥我錯了哥!別丢下我,我讓你随便抱,我就是你的薩摩耶——哥!”

邵斐眼中閃過一絲柔和的笑意,“咔噠”一聲關上門。

門外果然暴雨傾盆,邵斐從一個仆人手中要了傘,又問了命案發生的地方——在後花園。

花園內開滿火紅的玫瑰,被疾風驟雨打了個當頭棒喝,此刻全都萎靡起來,殷紅的花瓣落了一地,混入渾濁的泥濘裏。

花園裏不止胖子一個人,四周還站着兩個青年,不知是醫生、探長還是什麽別的身份。借着不時劃過天邊的閃電,邵斐眯起眼睛,努力記下他們的面容。

這倆人很奇怪。

剛剛在大廳,他便注意到,他們出門時都輕擡着右手,不像是在擋雨,倒像是在捂耳朵。

見他過來,胖子踩着濕噠噠的泥地,焦急又艱難地跑過來:“老弟,你過來幹什麽,這邊沒什麽事,快去休息吧。”

邵斐掃了一眼,沒有看到屍體,心想應該是已經被擡走了。他保持着微笑,随口找了個理由:“維特雷老哥,我對所謂的詛咒有點興趣,想過來看看。”

胖子眉頭微皺,眼中浮現出一抹焦急之色:“那有什麽好感興趣的——诶?”

“哈哈哈哈我明白了,老弟,你是對阿米莉亞感性趣吧?”

胖子一臉頓悟地指了指一旁跪着的女仆,眨着猥瑣的小眼睛對邵斐擠眉弄眼。

邵斐……邵斐悄悄咽下一口老血,無奈地應和:“沒錯,她剛剛散亂着頭發的樣子真性感,我想找她聊聊。”

胖子打了個響指:“沒問題老弟,她是你的了。阿米莉亞——去,服侍大人回屋!”

女仆聞言顫巍巍地仰起頭,亞麻色卷發被雨水打濕,緊緊貼在她瘦削的臉頰上。她看向的不是邵斐,而是一旁的維特雷子爵,水珠順着她光潔的額頭滾落,劃過淺褐色的眼瞳和鼻翼兩側淺淺的雀斑,她複雜的目光中含着滿滿的悲痛和哀求,像只楚楚可憐的醜小鴨。

胖子毫不在意,他粗魯地将女仆一把拽起推向邵斐,撞得邵斐腳下一個踉跄。

邵斐:“……不,等一下,就在這裏。阿……阿米莉亞?你看到了什麽詛咒?”

女仆身子微微一顫,小聲道:“莫、莫尼的樣子跟、跟前夫人去的時候一模一樣,旁邊地上還寫了兩句話。”

“清晨,我背離天堂,将心獻于撒旦;收下我虔誠的靈魂,化為愛之果,夢之書。”

前夫人?

邵斐一邊聽着,一邊悄悄用餘光瞥向一旁的維特雷子爵。胖子眯縫着本就狹小的眼睛,表情十分淡漠。

他沒有阻止女仆訴說。

邵斐眼光一挑,突然伸手拉住女仆的手:“你胳膊上是怎麽了?受傷了?”

女仆觸電般顫抖起來,另一只手迅速捂住白色袖套上淺淡的紅痕,結結巴巴說:“我沒事!是、是剛剛不小心蹭到了血。”

她垂着頭,手指不安地抓着衣袖,邵斐還沒來得及說什麽,只見胖子臉色驟然變得漆黑一片,跨步上前甩手就是一巴掌。

他咆哮道:“蹭了血?你怎麽敢用這種髒手碰威廉子爵!”

邵斐:“……”

剛剛難道不是你把渾身是血的她往我懷裏推?

遭受打罵的女仆哽咽着去換裝了,胖子一臉惋惜地拍拍邵斐肩膀,一邊用“貴族的榮譽”跟他保證等人洗白白後一定親自送到他床上,一邊推搡着催促他趕緊回屋。邵斐笑容俨然麻木,心想這所謂的榮譽還真是一文不值。

但眼前顯然再沒有合适的理由,邵斐磨磨蹭蹭地繞着花園兜兜轉轉,思索許久,還是沒敢說出想看看屍體一類的話——他不敢冒險,怕毀人設。

等最終回到城堡內,時間俨然已經不早了,大片的房間熄了蠟燭。邵斐獨自走在空蕩蕩的走廊上,路過一扇扇緊閉的黑色大門——至少三分之一的門內正不斷傳來不可描述的低沉喘息和**聲。

他低頭加快腳步,心中越發感慨;這些貴族可真是糜亂到了骨子裏。這種鬼日子,難道自己真要頂着威廉子爵的殼子過下去?

邵斐愁得出神,沒注意正前方不遠處的房門正輕輕拉開一條小縫。在他經過時,門內突然伸出一條胳膊,熟練又急迅地一把捂住他的嘴,将人往屋內拖。

邵斐頓時一驚,慌亂中反手便是一拳——沒用,力量差距過大,他輕飄飄的一拳沒能逼退來人,自己卻被抓住手腕一個反擰。那人在背後借力一推,邵斐眼前一花,再回神時,他已經被人反擰着胳膊抵在牆上。

來人顯然是個男子,手掌寬厚,手勁極大,他掌心攥在邵斐冰涼的手腕上,指腹有些粗糙,火熱的觸感一路升騰。

靡靡之音隔牆入耳,邵斐心中警鈴大作,他艱難地側過頭将嘴和牆壁分離開,斟酌片刻,擠出一句話:“……放肆!我可是子爵!”

身後的男人沉默片刻,突然從鼻子裏擠出一聲輕輕的嗤笑。

聽聲音很年輕,但那種滿不在乎的意味聽得邵斐頭皮發麻,可全身都被人制住,動彈不得,只能僵硬地感受着着青年俯身靠近,熾熱的鼻息噴在耳側——

他厲聲道:“子爵個屁!你是哪個攻略組的新人,一點規矩都不懂,适應性測驗通過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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