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作者有話要說: I am back.
景南陳依舒黎的要求換了鞋、關上門,走到客廳沒有看到她的身影,便往廚房那邊望去,她果然在裏面。
“你打算做什麽?”他走到舒黎身邊,看到她面前擺的番茄和土豆,出于習慣問她。
舒黎沒回答,而是一手拿着兩個碗,攤開另一只手反問他:“你帶的吃的呢?”
景南陳剛把口袋擺上臺子,舒黎就把口袋拉到自己面前打開,默不作聲地把米飯和幹鍋分別倒進碗裏,又把兩個碗分別放進微波爐加熱。
見舒黎根本不理會自己,景南陳緊跟在她身後癟着嘴抱怨:“嘿,你怎麽連句謝謝都沒有啊,也不問問我有沒有吃,要不要吃。”
舒黎只聲音不大不小地回了句“謝謝”,專心盯着微波爐裏的情況,沒了下文。
景南陳睜大眼睛無可奈何地瞪着舒黎的後腦勺,她這是在用無視和沉默逼他主動走是不是,哼,既然他進來了,要他走可沒那麽容易!
食物微波好後舒黎又拿了兩副碗筷一起放進餐盤,端着餐盤走到餐桌邊坐下,景南陳自然也緊跟在後,在舒黎對面坐下。
舒黎擺了副碗筷在景南陳面前,終于擡頭近距離正眼看了景南陳一眼,用半命令的口吻對他說:“吃飯的時候別說話。”
“其實我吃過了,我,我就那麽一說。”景南陳尴尬地笑了笑。他話才說完,頓時就感覺到舒黎周圍的空氣一滞,心不由的跟着緊了一下。
“愛吃不吃。”舒黎拿着筷子的力道忍不住加大,壓低聲調冷冷說。
在景南陳眼裏,舒黎吃東西速度不緊不慢,吃相也恬靜斯文,他兩只手手肘抵着桌面,下巴放在并攏的掌根處,靜靜的觀察着舒黎的每一個動作,心情不由自主愉悅起來。
對于自己喜歡的人,就算只是看她默默吃飯也會覺得格外的心滿意足,而且她吃的食物還是自己做的,從某種程度上講也是對他的認可。
景南陳兀自陶醉,舒黎卻經受煎熬,她盡力維持着正常的進食節奏,并且在心裏一遍又一遍暗示自己無視景南陳熾熱的目光。
好不容易總算熬到把碗裏的米飯吃光,她重重的把筷子放在碗上,筷子和碗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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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舒黎吃完了,景南陳滿懷期待地問道:“好吃麽?我的手藝怎麽樣?”
舒黎暗暗咬着下唇,吐出兩個字:“還行。”
“還行?還行?還行?”景南陳一連重複了三遍,每一遍問的語氣都不一樣。第一遍是疑問,第二遍是反問,第三遍是質問,程度依次加深,聲調也逐漸拔高,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聽到的話,“舒黎你确定不是在逗我?你是不是猜到我要拿這個跟你講條件所以昧着良心說假話啊!我做的東西真的只是還行?”
他根本無法相信自己這人人誇贊的手藝到了舒黎嘴裏就成了輕飄飄的“還行”兩個字,她太打擊人了!
“我說的是實話。”舒黎站了起來,在景南陳面前形成一道陰影,居高臨下地俯視他,“任何食物在我嘴裏,味道都沒有區別。”
面對突如其來強烈壓迫感,景南陳條件反射地縮着脖子垂下眼眸,用力吞了口口水,聲音低如蚊蚋:“對不起。”
“你可以從我眼前消失了麽?我并不覺得你現在還有任何繼續留下來的理由。”舒黎的忍耐快接近極限了。
“我有!”一聽舒黎又要趕他走,景南陳立刻直起脖子擡頭,鼓足勇氣握緊拳頭,目光努力看進她眼睛裏,像跟自己打氣似的又重複了一遍,“我有!”
舒黎沒接着說下去等着景南陳說,但她等了大概半分鐘,景南陳除了那兩遍頗有氣勢的“我有”之外沒有再說出半個字,她沒耐心等了,收了碗筷轉身往廚房走去。
她以為景南陳會乖乖離開,但洗完碗轉身時她卻看到景南陳端着裝幹鍋和米飯的碗走進廚房,把碗放在水槽邊的臺子上,然後一臉凝重而認真的模樣走到她面前。
“我真的只是想确保你可以安全到家,我絕對不會給你帶來任何困擾,舒黎你把你的班表發給我好不好,我求你了。”一開口,景南陳的認真瞬間就變成了可憐兮兮的哀求。
“首先謝謝你的好意,但我并不需要你的保護,原因我就不再複述了。”雖然感受到了景南陳的認真,但她如果這麽容易就答應他的請求,她就不是舒黎了,只不過看他現在的樣子,或許她講講道理他還是能聽進去,“再者,你很閑麽?你能确定從今往後我每一次晚班你都能送我到家麽?你肯定做不到。既然做不到就不要輕易開始,雖然對我沒有什麽影響,但不是我往壞的想,誰知道你以後又會不會拿這一點來做文章,死賴着不要臉氣勢洶洶地指責我呢。未來雖然不可知,但就跟你想要降低我遇到危險的幾率一樣,我也要降低我被你惡意騷擾的幾率。你不要把這次的意外當做機會,我的立場不會改變。”
“我不是那樣的人!”景南陳覺得舒黎此刻說的每一個字都格外刺耳,但他卻又找不到有力的論點為自己辯駁。
“我對你是怎麽樣的人并不感興趣,我只是從理論上保護我自己。”
“那,那你就不能試着了解我麽?”對啊,其實他們最缺乏是對彼此的了解。他是很想了解舒黎,但卻無從下手,舒黎也對他沒有一點好感,“我知道,可能我一開始就用錯了方法,可是我都出現在你身邊這麽多回了,難道你對我連最起碼得判斷都沒有麽?該怎麽說呢,”景南陳現在腦子很亂,他想表達的很多,但卻一下子抓不出最核心的重點來。
舒黎沒心情等他想明白,繼續表達自己的态度:“不好意思,我不想了解你。了解你有什麽用呢?你喜歡我你想了解我,但我并沒有義務配合你。你們這些人不是最喜歡一句話麽,‘我喜歡你是我的權利,你無權幹涉’,那同理可得,我對你沒感覺也是我的權利,你無權幹涉,這才是公平。懂?”
景南陳聽得一愣一愣的,目光有點茫然地點點頭。這個道理他當然明白,可是,可是……好吧,他确實不能要求舒黎什麽。
“所以,你現在可以從我眼前永遠的消失了麽?”這是她最後一個要求。
總算是跟景南陳把邏輯扯清楚了,自己居然花了那麽久的時間,跟他說了那麽多。
而且,景南陳只是萬千衆人裏的一個,以後她或許還會遇到更多跟景南陳一樣、甚至比他還要麻煩的人,如果每一個她都要花費如此多精力去解決,那她的人生可能永遠都得不到長久的平靜。
她能怎麽辦呢?
既然躲不過,就只能跟他們徹底隔離開。
隔離的方法有很多,就看她到了那個時候如何選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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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的路上,景南陳開着車一直心神不寧,腦子亂成一團麻,郁悶、沮喪、不甘、不服以及其他他說不清楚的情緒混雜到一起,他的思緒稍不留神就被拉扯到很遠,根本不能集中注意力,這在晚高峰時段是非常危險的。
于是,為了避免自己出事,他只能駛離車流,就近找了個路邊可以停車的地方把車停下,熄了火,俯身趴在方向盤上,不住嘆氣。
道理他都明白,但他并不是一個講道理的人啊,因為很多事情要是講起道理根本就沒有辦法達成。可舒黎偏偏就是一個講道理的人,好像只要她找不到可循之理她就絕不會松口,絕不會妥協退步。這讓他一點辦法都沒有,真的沒有。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自己糾結不已了。他試了一次、二次、三次……每次得到的都是同一個結果。他是繼續硬着頭皮試下去還是就此打住,是一個關于成本沉沒的問題。
堅持下去,或許到某一次舒黎就算依然不接受他但至少會默認他的存在,至少他還有一線機會;也或許直到他對她的感情淡去,她也依舊不接受他。
就此打住,就意味着再沒有關于未來的任何假設,他和舒黎之間直接畫上句號,标志結束。
從小到大,他都沒有一件願意堅持并且最終堅持下來的事情。他願意堅持的都被否決掉了,而堅持下來的,都是他沒有傾注多少感情的。
這正是他為自己所悲哀之處。看似自由,卻不是他想要的自由,而他想要的自由,從來都離他很遠很遠,遠到他不知道如果邁出第一步路上會遇到怎麽樣的艱難險阻,會失去多少東西,最終會得到什麽東西,得到的和失去的究竟能不能等價起來。
可對舒黎的這份感情,他從一開始就一無所有,所以不怕失去,要不要堅持完全取決于他自己選擇,自己的取舍。
想到這裏,景南陳用力狠狠砸了一下方向盤,阻止自己繼續想下去。
到這裏就夠了,再想下去他就要很跟自己講道理了,一旦開始講道理,他就再也狠不下心了,更別談什麽堅持了。
到底要怎麽樣,他才能在困境裏找到一條路……
是繼續四處搜尋還是動手自己挖出一條路,還是就此放棄等着有人來救?
他的心,怎麽就選不出答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