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2)

臉,渾濁的眼睛裏暗光浮動,他慢吞吞的說,

“您還是先睡一會吧。”

“我睡個什麽,你……”晏家家主一手支着額頭一手指向老管家站立的方向,滿臉的驚怒,老管家神色平靜,倏而,唇邊勾起一抹笑意。

不久之後,晏家主廳的大門緩緩打開了,守在門前的兩個仆從恭敬的鞠躬,

“老爺”

瘦小的身影微不可及的嗯了一聲,徑直往外走,又像想起什麽似的回頭吩咐道:“管家累了,我讓他在房間休息一會,一小時後記得叫醒他。”

幾個仆從雖然略覺得奇怪,卻也沒有多言只恭敬的應聲。

“晏家家主”駕駛飛船駛出晏家院門後,他回頭最後望了一眼這座富麗堂皇建築,神色晦暗不明。

一小時後,晏家大宅發生爆炸,引發火災,火勢迅猛,無人生還。

晏真第一時間收到消息,他微微一笑,主人成功了,他可不能拖後腿。

幾十分鐘前晏真本想就此結果了蘇亞和雷斯,反正主人的計劃裏他們該起的作用都已發揮了。

只是沒想到蘇亞居然識破了他的身份,并且還留了後招,他居然被一只機器鳥偷襲了,還被燒掉一只胳膊。晏真的視線再次落到被燒了個大窟窿的胳膊上,表層覆蓋的肌膚已經燒穿了,露出裏面亮閃閃的金屬軀殼。

太醜了,晏真的眉頭皺起,沒有主人的允許,他不能扒掉這身人類僞裝,只能先用布料擋起來了。

晏真從古地球星上他們地下基地裏取了一艘飛船,迅速前往目的地與主人會合了,停在通道出口載他們來古地球星的飛船被蘇亞和雷斯搶走了。

與此同時蘇亞和雷斯也正往目的地趕去,至于為什麽他們會知道晏真的目的地,原因很簡單,他們搶的這艘船被設置了自動導航。

兩個人都無法判斷晏真究竟是有意還是無意,事物的發展軌跡總是朝着奇妙的方向發展,人們只能随着浪潮前行,無路可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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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的故事很簡單,細究起來不過一句話:該離開的離開了,不該離開的也離開了。

他們又回到了冒險的起點,這個釋放着無盡能量埋葬了一段塵封萬年罪惡的星,如今它已歸于沉寂,總還會有人記得,那顆神奇的古太陽星。

古太陽星的壽命約有一百億年,遠古時代的人們預測它将在其運行的五十億年左右發生重大變故,核心區坍塌,氫元素耗盡。

真正的幕後操縱者終于露出了面孔,邱光就是仲丘,萬年前複仇的焰火燃燒到了今天。

這個昔日天才式的青年已是垂垂老者,他潛居于古地球星一次次研制終于成功讓自己的腦電波從終會老去的軀體中脫離,寄居于機器身體中,獲得了思想的不死。這位老者已決定在開始的地方結束一切,包括他的生命。而他忠實的作品兼守衛者晏真,确切的說是機器人001依舊選擇陪在它所忠誠的主人身側。

雷斯試圖挽救這一切,以死的方式,他希冀用自己這個雷家後人的鮮血贖罪。

仲丘拒絕了,他那張僞裝成晏家家主的面龐下是一個平靜如死水的心,緩慢而低沉的聲音傾訴着:

“在我選擇以這種方式活下來的時候,仇恨是唯一的動力。當我的思想駕馭着軀殼走出地下時,一切都變了,那些奪走我一切的惡棍早已先我一步化為黃土。我還能做什麽呢?我一無所有,這世上的人們又憑什麽享受我的成果。”

他顫顫巍巍的從懷裏取出一樣東西,“我早已看透了這個虛僞的世界,不要怕,我不會毀滅它,我要取回我所給予它的,它将繼續是千瘡百孔的存在。看看這座美麗的火球,世人遺忘它,我卻成全它。”

仲丘轉身向太陽更深處走去,機器人001亦步亦趨。

001已經褪去了包裹在金屬身體上的人類肌膚,那副始終被藍色眼鏡遮擋的眼睛毫無光彩,完全不似它言語行為上所表現出的似人類,這也許就是它需要一副眼鏡的原因。

光和着熱刺痛了蘇亞的眼睛,他們不能再往裏走了,從未有人從核心區活着走出來。

視線中的背影多了一個,高大的青年人艱難卻堅定的頂着愈來愈強的壓迫感前進,義無反顧,蘇亞的眼眶濕潤了,她的腦海中浮現出通道幻象中青年人被烈火炙烤卻光彩熠熠的面龐。

為何世事弄人?

蘇亞毫不猶豫的跟了上去,一步一個腳印,她沒有追過去與雷斯并肩,而是與他相隔幾米跟在他身後。她知道雷斯不想拖累她,而他卻要為了家族的罪孽赴死。

那一天的事情蘇亞在以後漫長的歲月裏回首時卻發現回憶平淡的沒有一絲波瀾,仿佛在那一天所有人都卸下了沉重的包袱,過往在那驚天一炸中灰飛煙滅。

也是那一天蘇亞才知道當初那場刺殺雷斯做了什麽,才知道他也如她一般傻傻的愛了數百年。

雷家的閃電紋印在雷家歷代繼承人眉心刺下,所有人都以為那只是一種象征,只有雷家的繼承人知道那裏面留着一個祖先也未曾破解的秘密。歷代傳承,雷家幾經起伏,直至萬年前一位先祖靠源氣再度起家,這個秘密才多了一個小小的缺口——心念所至,啓用之法。

被刺殺之夜,蘇亞的誘引刺客的行為刺激了雷斯,使其産生了巨大的意念意外啓用了閃電紋印,消滅了刺客。

仲丘布了一個局,他集齊了足夠的能量,想要在那一日通過強力爆炸刺激使古太陽提前兩億年發生膨脹,屆時支撐源氣源氣研發的核心将不複存在,源氣也會消失。

而他在四大家之間的挑撥布局,不過是等候時機時小小的報複。晏家先祖便是當初殺了他全家的人,他才會先殺了晏家大少,繼而由001頂替,假意幫晏家起複,暗地裏卻給晏家供應便宜卻有巨大隐患的原料,使其陷入源氣事故危機,最後,晏家,毀于大火。

身敗名裂,屍骨無存,莫過于此!

意外一詞,往往出人意料,又恰是時候。

在仲丘啓動爆炸裝置的一瞬,雷斯眉心的閃電紋印突然爆發出巨大的亮光,兩相抵消,爆炸被控制在了相對的區域,核心區大部分被保存。

沒有人知道在爆炸的中心點的仲丘和001是否目睹了這一瞬的變故。

亮光繼續擴大,雷斯的面龐漸漸化作模糊的影子,來了,閃電紋印的代價,雷斯心中默默想。

——開啓第二宇宙之門。

蘇亞無法接近,眼睜睜的看着亮光一點點縮小縮小,直至化為虛無,連雷斯也消失了。

蘇亞頹然癱坐,目光怔怔,顏炳炳趕來時就看到了這樣一幕,平日裏堅強的女孩孤零零坐在那兒,一片荒涼,一種酸楚的感覺從心底蔓延。

顏炳炳靜悄悄的走過去,笨拙的将翅膀覆在蘇亞手上,蘇亞低頭看了她一眼,抱起她,一步一頓,轉身離去。

面上的灼熱感越來越強烈,亮光的作用在減弱,在核心區被壓制的能量完全恢複之前,蘇亞走出了核心區,和來時一樣,熾熱的紅漫山遍野,我會等你的,雷斯,她默默許諾。

顏炳炳縮在蘇亞懷裏仰頭望她,在目光觸及她的面龐時卻愣住了,蘇亞本來光滑白皙的面龐此時卻泛起了細紋,左邊臉頰還有一塊不大不小的紅疤,這是進入核心區的代價,顏炳炳垂下腦袋,想哭,可機器人會有眼淚嗎?

·

司法局查明造成源氣事故的問題源氣全部歸屬于晏家,而晏家大宅被毀事件很可能是晏家家主為了金蟬脫殼而才去的策略,星際最高管理局已在全星際發布了對晏家家主的通緝令,并标明高額的賞金。為此許許多多的人投入到尋找晏家家主的行動中,卻屢屢無果,蘇亞從星區新聞上看到這則消息時正在整理新家的物件。

她的視線下移,看到了另一則消息:雷家蘇家分別為雷斯蘇亞舉行葬禮,上層人士出席者寥寥,四大世家敗落先兆?

她的臉上露出諷刺般的微笑,窗外,時光橋上車流寥寥。仲丘不愧是仲丘,他還留了一手,在蘇亞離開後,核心區又一次響起了爆炸聲,也許是仲丘以為會用到這第二次爆炸的機會很微弱,他并沒有放置和第一次那樣多的能量。但是源氣核心依舊是嚴重受損,當蘇雷齊三家再次啓動源氣生産線時驚訝的發現源氣的質量大為下降,甚至比不上萬年前被替代的能源。

搶來的終歸不是自己的,他們永遠不會知道真正應該守護的不是所謂源氣配方而是靜靜在宇宙邊緣運行的古太陽。

又是一個風和日麗的好天氣,蘇亞推開窗子,讓午後混着花香的風撫上面龐,她還真有點想念在古地球星上沐浴過的有溫度的風,還有會溫暖的握住她手的人。

蘇亞伸出手在半空中半握,一片光亮下的是一雙白皙如玉的手,讓人忍不住順着這雙手的方向探尋,沒有想象中年輕女子的面龐,柔順的黑發半掩着的是一張蒼老布滿細紋的臉。

蘇亞沒有再回蘇家,任誰也認不出她了吧!

她哪兒也不去,就在這兒,守着時光浮橋,終有一日,雷斯會從浮橋的另一端走來,他向她招手,她沖他微笑,時光河水在腳底靜靜流淌。

☆、回歸第二個故事

顏炳炳正趴在蘇亞新家的床上舒舒服服的睡覺,猛的被人推了一把,驚了一身冷汗,顏炳炳下意識的伸出翅膀要飛起來,突然發現有點不對勁,目光一定,原本的一對機器翅膀變成了胖乎乎的手臂,她、變回來了!

“蠢樣!”鹦鹉君見顏炳炳一臉驚喜的兩只胳膊互相摸來摸去,不由嗤笑。

本以為顏炳炳會反擊,沒想到一個不留神他竟被顏炳炳抱了個滿懷,身子一下子僵住了。顏炳炳實在是太興奮了,她還以為要陪蘇亞等雷斯一千年才能回來呢,重獲自由的感覺真好,現在連鹦鹉君都變得可愛多了。

沉浸在興奮中的顏炳炳也沒有忘記向鹦鹉君确認,“我這算完成任務了吧?”

久久沒聽到回應,顏炳炳才意識到這家夥還被她抱着吶。顏炳炳趕忙放松懷抱,鹦鹉君趁機嗖的一聲竄出來,直離顏炳炳有十米遠,才抖了抖身上的毛,惡聲惡氣地說:“沒有”

如願看到顏炳炳揚起的笑臉以可見速度垮了下來,眉毛擰的跟麻花似的,鹦鹉君才慢悠悠的說出後兩個字,“才怪”

顏炳炳長籲了一口氣,她就說嘛,雷斯只是去了第二宇宙,又不是死了,早晚會回來的,他們怎麽就不算在一起了?

想到這兒,顏炳炳好奇的問道:“上輩子蘇亞和雷斯為什麽沒能在一起?”按理說不應該啊,顏炳炳還是有點心虛的,說是她是去幫忙,實際上她發揮了多少作用顏炳炳自己是心知肚明的。

“這個嘛”顏炳炳立刻擺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鹦鹉君飛快留下一句,“不知道”

沒等顏炳炳發火,那貨就撲扇着翅膀溜走了,還遠遠留下一句話,“韓照白和李韻聲已經醒了,你快去吧”

·

A市醫院某病房的門被輕輕推開了,方荷捧着一束花走了進來,她對着床上正挂着點滴的女孩揚臉笑道:“韻聲,恭喜康複!”說話間就把手裏的花遞到女孩眼前,花後是女孩燦然的笑容,“謝謝”

“我幫你擺起來,你在醫院呆了這麽久,放束花也顯得房間有生氣”方荷把花插在一側的瓶子裏,順勢坐在了李韻聲一側。

“其實我沒什麽問題了,醫生說再觀察幾天就可以出院了。你不是也受傷了嗎,怎麽樣了?”李韻聲在方荷的幫助下靠着枕頭半坐起來,笑着問道。

嗨!方荷一擺手,指了指自己胖乎乎的臉,笑眯眯的說:“你看我這樣像有事的人嗎,再說了,你都昏迷了三個月了,我那點小傷早就好了。”

說起這事,方荷湊近了一點,“我聽說韓照白還沒醒呢,他家裏人已經商量着要給他轉院了。”

還沒醒?李韻聲着實吃了一驚,她醒來也有三天了,一直待在病房裏,也沒有機會去看看韓照白,聽醫生的意思是韓照白恢複的比她要好,她這才放下心來,沒成想竟是騙她的。

心裏想着,李韻聲便有些按耐不住想從床上起來,她和韓照白相識一場,自己已經快康複了,而他還躺在病床上人事不省,況且這次手機爆炸也是因她而起,于情于理她都應該去看看他。

李韻聲話還沒問出口呢就被方荷眼明手快的攔下了,“別以為我沒看出來你想幹嘛,先不說你去了能不能見到韓照白,你自己還是個病號,你……”

“好好好”李韻聲一聲不吭,方荷被李韻聲臉上的執拗弄得連連擺手,“這樣行不行,我先去幫看看韓照白,打聽一下情況,回頭等你身體好些了你再親自去,行不行?”

李韻聲抿唇不言,方荷則是擺出一副堅決不讓她下床的架勢,就在這時門被輕輕推開了,兩人的目光轉了過去。

方荷率先露出笑臉迎了上去,圓潤的面龐上綻出小小的梨渦,十分讨喜,“阿姨,您回來了”說話間便攬過秦娟的手臂讓她坐在位子上。

秦娟一邊把飯盒擺在李韻聲面前的小桌上,一邊親切的招呼着,“小荷來了,你說你病也沒好幾天又來看我們家韻聲了,自己也要注意好好休息。”

這邊方荷笑嘻嘻的應了,李韻聲結果母親遞來的勺子,有一下沒一下的攪動着碗裏的粥,還是開口問道:“媽,你知道韓照白現在情況怎麽樣了?”怕母親不知道,李韻聲又補充,“就是那個和我一起被送來醫院的男孩子。”

秦娟慈愛的摸了摸李韻聲的頭發,剛剛長出來的部分還有些毛刺刺的,卻黑亮黑亮的滿是生機,讓人看着又心酸又歡喜,“韻聲,你和那孩子還有小荷都是好孩子,會沒事的,一切都會過去的。”

李韻聲心裏咯噔一聲,聽母親話裏透露的意思方荷說的是真的了,韓照白到現在也沒醒。李韻聲眼前浮現出男孩子拍着胸脯一本正經的保證會保護好自己的樣子,那亮晶晶的眼裏盛滿了爽朗的笑意。

都是因為她事情才會變成這樣的,要不是她拿錯了手機,韓照白也不會受傷。她一連昏迷了三個月,守在榻前的母親都已花白了大半頭發,那韓照白的父母又該如何面對,李韻聲整個胸腔都被愧疚彌漫,直覺得喘不過氣來。

“韻聲,韻聲”方荷輕聲呼喊着李韻聲的名字,秦娟看着對方荷的話無動于衷兀自發呆的女兒,心裏默默嘆氣,這孩子,準是又鑽牛角尖了。

自己的親生骨肉是什麽性情秦娟又怎麽會不清楚呢,正是因為如此她才會這麽擔憂。也許是因為父親早逝的緣故,韻聲這孩子打小就心思重,別人說一句話她能想出七八重意思來。秦娟當時可愁壞了,就怕這孩子憋出病來,後來不知怎地這孩子也變得越來越開朗起來,這也讓秦娟松了口氣。後來韻聲上大學時非要選哲學專業,秦娟嘴上不說,心裏還是捏了把汗的,就怕孩子研究着研究着心裏又不知鑽到哪兒去了。

幾天前韻聲醒了,張口就問方荷和韓照白的情況,秦娟這一琢磨孩子剛醒不能多思多慮就聯合醫生把這事給瞞了下來,沒成想這麽快就被發現了。

“媽”李韻聲的一聲呼喚叫醒了秦娟,李韻聲已經拔掉了手上的吊針,光着腳站在床下,秦娟拍了拍她的手,又安撫的看了一眼滿臉焦急的方荷,轉而對李韻聲說道:“去吧,孩子!”

韓照白的病房號不難打聽,護士們對幾個月前轟動一時的爆炸案的受害者還是很有印象的,李韻聲道過謝後坐着電梯就上去了。

走廊裏很靜,李韻聲能清楚的聽見自己的腳步聲,她在一扇門前停下了,細碎的交談聲零零星星透過微開的門縫漏出來李韻聲深吸一口氣,扣響了門扉。

在獲得允許後李韻聲推開了門,李韻聲在韓照白父母眼中看到一閃而過的詫異,她有些局促的低垂了腦袋,要說出口的話卡在嗓子裏怎麽也說不出來。

韓照白的父母交換了一下眼色,他們大致猜到了這個穿着病號服瘦瘦小小的女孩子的身份,在這樣的打量下,李韻聲如芒刺背,手也無意識的揪緊病號服下擺,無論他們如何指責,她都不能還口。

出乎李韻聲意料,她的手被一雙溫暖幹燥的手握住了,“好孩子,你是來看照白的吧,他知道你醒了會很高興的,別站着了,你的身子還沒恢複好,不能累着。”

“阿姨,我……”李韻聲有些慌亂,他們這樣的态度反而讓她更加愧疚不安了,“對不起”她哽咽了。

下一秒,李韻聲就被一雙臂膀攬進懷裏,“傻孩子,怎麽能怪你呢,要怪就怪那些殺千刀的毒販子,好好的,照白也會好的。”

李韻聲淚眼朦胧中看到了靜靜躺在床上的韓照白,他頭上裹着白色的紗布,總是充滿光芒的眼睛無力的閉着。

李韻聲俯身想給他掖一下被角,下一秒,韓照白猛的起身,放大的臉突然出現在眼前,李韻聲猝不及防,兩人的腦袋撞個正着,李韻聲被這股力量直接掀到了地上。

李韻聲愣愣的坐在地上,床上韓照白正呲牙咧嘴的揉着額頭,耳畔傳來韓照白父母驚喜的呼喚醫生的聲音,陽光不偏不倚的灑在病床上。

李韻聲,哇的一聲大哭起來,長大以後她再也沒有像現在這般毫無顧忌的大哭過了,哭的肆無忌憚,昏天黑地,被醫生檢查無恙的韓照白在身側如何勸她她都沒有在意。

年輕的女孩毫無形象的癱坐大哭,年輕的男孩焦急又笨拙的安撫着,顏炳炳浮在窗外,被陽光穿透的透明軀體都溫暖起來。

“你不是說他們兩個人都醒了嗎,怎麽還醒的時間不一樣呢?”

“時機,時機懂麽?”

“切,你選的時機好”

“這不挺好的嗎?”

“那倒也是,我就勉為其難的贊同你一次,不要太驕傲哦!”

“愚蠢的人類”

“你……”

☆、顏炳炳的專屬故事

年輕的路還很長,想好了就握緊了別松手。

——顏炳炳最後一次出現在韓照白的夢裏時留下的一句話,韓照白舉步追去時只能悵然的捕捉到一個潇灑甩袖離去的背影。

“就是這樣,現在這傻小子一定把我奉若神明了”顏炳炳坐在幻境臺上,兩條腿有節奏的晃來晃去。

“你确定韓照白的反應不是你腦補的?”鹦鹉君梳理着綠油油的羽毛,頗為懷疑的問道。

“咳咳,計較那麽多幹嘛,這樣多累”顏炳炳有些心虛的摸了摸鼻子,試圖轉移話題,“下一個任務是什麽,我已經迫不及待了,這一次給我安排一個有意思點的,別老是打打殺殺,太驚悚。”

鹦鹉君躲開了顏炳炳湊過來的腦袋,一副嫌棄的樣子,“醜人多作怪”

顏炳炳也不生氣,仍舊一副笑眯眯的樣子,“你帥,你是世界哦不宇宙第一帥,所以帥哥可以回答我的問題了嗎?”

“什麽?”鹦鹉君滿是不解,一臉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的樣子,顏炳炳見它裝無辜,眼珠子滴溜打轉,面上卻一臉誠懇的問出了一個讓鹦鹉君差點暴跳的問題,“你說下一個任務裏會不會又死一個李源真?”

不知什麽時候顏炳炳湊的離鹦鹉君很近,一人一鳥眼神相交,顏炳炳分明感覺到鹦鹉君的目光變得僵硬慌亂,這太奇怪了,不是嗎?

顏炳炳記得鹦鹉君對她說過李源真是他的第一世,可是後來在不同的任務世界裏這個名字都頂着同一張臉出現了,而他的死亡又都是故事發展的引子,巧合的巧合絕不是巧合。

顏炳炳确定,一定還有什麽是她不知道的,而這個秘密也許才是她所謂任務的關鍵。

“我莫名其妙來到這個地方,你說我是擺渡者使者,要去完成任務。我不是感覺不到,在每個任務裏我的存在帶來的變化都是微乎其微的,仿佛就是故事的軌跡本就會這般發展,而我只是一個可有可無的旁觀者。”顏炳炳難得正色。

鹦鹉君沉默着盯着顏炳炳的臉,直到顏炳炳被看的都一些不自在了,他才輕笑一聲,“沒想到你看着傻兮兮的,想的還挺明白。”

“那是,我這叫大智若愚,小子,你這點雕蟲小技還夠看嘛。”長久以來處于被嘲諷狀态的顏炳炳難得聽見鹦鹉君的一句肯定頓時有些飄飄然了。

“哦”鹦鹉君沉吟一聲,“那你說說我都使了什麽雕蟲小技。”

顏炳炳:“…………”

做人還是實在點好。

“既然你都發現了,那你可以回去了。”鹦鹉君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番,有些不情願的開口。怎麽就是她了呢!

回去?回哪兒?顏炳炳有些發懵,“你還沒告訴我真正的任務是什麽,你究竟是不是什麽擺渡者呢!诶,你別走呀。”

“回你該回的地方”鹦鹉君轉過身去,不再看她,顏炳炳被一股強力拖拽着離鹦鹉君越來越遠,視線也漸漸模糊起來……

顏炳炳是被一陣癢意弄醒的,不知是誰惡作劇用羽毛在她臉上撓來撓去,她氣極掙紮着睜開眼想要罵上一句,卻發現嘴上套着氧氣罩,這是、在醫院?

顏炳炳掙紮着用全身唯一能自由轉動的眼珠巡視,雪白的牆壁,雪白的床,雪白的衣角?

顏炳炳順着衣角視線上移,正對上一雙含笑的眸子,沈浮輕輕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另一只握着筆的手頓住了,唇角微微上揚,“你醒了”

白日天光沐下,他逆光而立,居高臨下,笑意淺淺,骨節分明的手指觸上她的肌膚,溫熱的觸感蔓延開來,癢意更濃了,太太太蘇了,顏炳炳只覺得眼前出現了一個握着金箭的小天使完美戳中了她萌動的少女心。

額頭怎麽這麽熱?沈浮松開覆在顏炳炳額頭的手,看了一眼旁邊的儀器,心跳曲線波動頻率有點激烈,沈浮對神情有些激動的顏炳炳安撫似的笑道:“不用着急,你剛剛蘇醒,有些不适應是很正常的,我去叫你的主治醫生。”

病床上裹滿繃帶的顏炳炳欲哭無淚的望着沈浮離去的身影,醫生,別走,您好歹給我撓個癢再走呀,癢死了,救命啊!

在被幾個專家醫生圍着個檢查一番後,顏炳炳終于被宣布脫離危險,接下來的時間好好休養就行了,畢竟從那麽高的地方摔下來,搞不好會留什麽後遺症。

顏炳炳戀戀不舍的目送小沈醫生跟着那一群專家醫生離開,沒錯,她剛剛已經費勁九牛二虎之力瞄到了他的工作牌,沈浮,名字也這麽蘇。

門被關上之後,房間裏頓時安靜下來了,只有一個小護士坐在不遠處的椅子上。顏炳炳現在還處于半木乃伊狀态,只能靠眼睛轉動觀察周圍的環境。

好家夥,這一看不要緊,她這住的分明是豪華單人間嘛,這配置,是誰這麽大手腳給她安排的,難道院方覺得她長得很像白富美,所以趁她昏迷給她安排了這麽一地兒?

還有剛剛那一波專家圍着她看診的樣子,那個上心勁兒,顏炳炳都差點要覺得自己是什麽重要人物了,有古怪,顏炳炳得出結論。

給她解疑的人很快來了,一個風風火火的身影闖了進來,飛撲過來,大概是看她現在這副模樣實在經不起碰才生生止住步子拉過一側的椅子坐在顏炳炳身邊。顏炳炳看清來人模樣後,禁不住瞪大了眼睛,這嬌嬌怯怯的模樣,分明是她生前的好友李清筠啊。

顏炳炳壓在嗓子裏的尖叫還沒來得及發出來,就敏銳的看到李清筠秀眉一蹙,小嘴一癟,根據多年的經驗,顏炳炳想,大事不妙。

果然,下一秒,嗚嗚咽咽的哭聲就從李清筠的嘴裏毫不斷絕的灌進顏炳炳耳朵裏,顏炳炳艱難的扭過頭,“好清清,別哭了,我這不都快好了嘛。”

嗚咽聲停了一瞬,李清筠一雙淚目觸及像死魚一樣梗着脖子癱在床上的顏炳炳,随即像不堪忍受似的抽出一只手帕轉過頭去,抽噎聲更大了。

顏炳炳:“…………”

她就知道,這姐們哭起來就跟那壞了的水龍頭似的,堵也堵不住。想當初顏炳炳第一次遇見李清筠時看這姑娘撸串喝酒都豪爽極了,還道是個女漢子呢。所以當顏炳炳第一次見識了這姑娘的哭功後,簡直覺得世界觀都崩塌了,論穆桂英秒變林妹妹的感受。

李清筠可能是哭累了,抽噎聲也斷斷續續起來了,顏炳炳看着她哭的活像兔子的眼睛後,鼻頭一酸,這世上也就這麽一個傻姑娘肯為她流這麽多淚,又想到之前種種遭遇,眼淚噗嗤噗嗤掉了下來。

李清筠淚意本來有漸漸收起的趨勢,見顏炳炳一哭,眼淚又跟噴泉似的湧出來了,執手相看淚眼,抱首一起嚎。

守在旁邊的護士:“…………”

一個人哭就罷了,咋還兩個人嚎上了,護士腦門一抽,趕忙上前分開兩個人,一邊勸道:“顏小姐,您可別哭了,眼淚沾着傷口可有的您疼。”

顏炳炳一聽到疼字立馬不嚎了,“清清,快給我拿個鏡子來。”

李清筠捏着帕子的手垂下來,在随身的包裏取出小鏡擺在顏炳炳面前,有些不忍的勸道:“炳炳,放心,沒傷着臉。”

顏炳炳以呆滞狀直勾勾盯着鏡子裏的人良久,“清清,你掐我一下,快”

“你都這麽慘了,我不要”李清筠內心是拒絕的,但是耐不過顏炳炳催促,打量她一番在唯一可以下手的臉上快速捏了一下。嗚嗚嗚,炳炳實在太可憐了,連下手捏的地方都找不着。

快速卻不容忽視的力度讓顏炳炳确定,她這是真的回來了,就這快準狠的捏臉技術除了李清筠也沒誰了。

鹦鹉君說的回來原來就是回她自己的身體,簡直不要太奇幻,她就這樣稀裏糊塗的活過來了。

“炳炳,你不會是從摩天輪上掉下來之後摔壞腦袋了吧?”李清筠擔憂的看着歪着臉傻笑的顏炳炳,“我對不起你,早知這樣打死我也不帶你去什麽游樂園,你放心,你要是傻了,以後我都養着你。”

顏炳炳一臉黑線,她想起來了,為了慶祝她24歲的生日李清筠特地帶她去游樂園找樂子。顏炳炳也是準備大戰一番的,可一看見游樂園那些升降機,過山車嗖嗖的,那個老高,她就慫了。李清筠實在看不過眼顏炳炳和一群孩子搶旋轉木馬玩,硬拖着顏炳炳去了摩天輪,說什麽這是溫柔的高度,絕不會有危險。顏炳炳做了一番心理建設後就答應了,畢竟她也是個曾經迷戀狗血偶像劇的少女,結果就出事了,摩天輪升到一半啪嗒就掉下來了。

現在想起來顏炳炳還有些後怕,“還好你當時鬧肚子沒上去,要不然現在就是倆病號在這可憐瞪可憐了”

李清筠妙目一撇,“也算你命大,這事故可大發了,死了好多人呢。”她聲音低了下來,“上面都派人來調查了,你現在可是受特殊保護的,要不你一個平民小百姓能驚動這麽多專家來會診。”

顏炳炳暗喜,我哪裏是命大,是運氣好,千年難遇的重生機會讓她給撞上了。不過這事她可不會傻兮兮的告訴別人,先別說有人信嗎,要真被當成傻子關進精神病院裏,那就得不償失了。

顏炳炳重重嘆了口氣,有些惆悵的想,也不知道鹦鹉君怎麽樣了,說不定已經投胎了。

與此同時,等候在往生河畔的鹦鹉君揉了揉剛打了個噴嚏的鼻子,近近打量,竟是一個十五六歲的人類少年模樣。少年鹦鹉君望着腳下滾滾河水,又有一批嬰兒送往人間了,心中再度感嘆,怎麽就是她了呢!

作者有話要說: 氣溫驟降

☆、顏炳炳出院事件錄

顏炳炳住院的第88天,在做過每日例行檢查後,沈浮收起聽診器,笑眯眯的說道:“顏小姐,您恢複的很好,真的可以出院了。”

顏炳炳不是沒聽出來小沈醫生特地在‘真的’兩字上加了重音,她露在被子外的眼珠滴溜直打轉,“我覺得咱們醫院環境好,養傷恢複的快,我再多感受幾天。”

說完還沖沈浮嘿嘿一笑,沈浮目光在顏炳炳黑色的發頂停留一瞬,頭上的傷疤被新長出的頭發遮住了,倒顯出幾分柔美的女孩子的輪廓,唇角彎了彎,“顏小姐對醫院的服務如此滿意院長先生一定會很高興的。”

“客氣客氣,小沈醫生其實可以叫我的名字的,我不介意。”顏炳炳腆着臉開口。

出乎顏炳炳意料,沈浮利落的改了口,“炳炳現在感受好了嗎?”

“沒有”顏炳炳還沉浸在被叫名字的喜悅中,對于沈浮的問題脫口而出,等反應過來自己回答的太快了時已經晚了。

算了,顏炳炳在心裏安慰自己,半個月前院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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