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07

施方一回來就瞧見了桌上的購物袋,他當即抓過秘書問:“誰來過我辦公室?”

秘書停了一下手上正在整理的文件,看着施方隐忍地笑了起來:“施總,除了您跟您家那小孩兒,就沒人随意進出這裏啊。”

施方把購物袋順過來一看,裏面裝了大大小小的幾瓶藥膏和噴霧,他愣了一下:他哪裏會需要這些藥膏?向暖畢竟是小孩兒心性,雖然脾氣來了擋也擋不住,但意識是自己做錯了事兒就上門道歉來了。

她也還是有可愛之處的。施方想到此處,唇角不自覺地就勾了起來。

秘書見施方精致臉上浮現起的一抹笑意,知道老板心情正好:“施總,您哪兒跌打損傷了?”

施方往沙發靠背上一仰,雙眼輕輕一合,呼出一口悠長氣息:“養女不孝啊,幸好沒打臉……向暖人呢?”

秘書識趣,自然不追問他的家務事,笑了笑:“剛才還在這兒呢,好像接了個電話就走了。”

施方咪起眼,抱怨了一句真沒耐心,瞥見牆邊上被拆開的畫,猛然驚醒一般,問秘書:“向暖走了多久,去了哪兒?”

“出門大概有半個小時了,去哪兒我就不知道了。不是您喊的她?”

施方說了一聲不好,開始撥打童向暖的電話。

此時正在趕往機場路上的童向暖見是施方的電話,直接挂斷。

死小孩,什麽臭脾氣!簡直像極了當年的溫忍冬!施方一次接着一次地撥她的電話,心裏惡狠狠地吐槽:早知道我就不管溫忍冬那破事兒了!我慣壞這死小孩,再把她嫁給姓陸的那小子,禍害他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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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向暖下了出租,一路狂奔進候機廳。

孫東陽跟陸白川正坐在圓桌邊上,一邊喝着咖啡一邊波瀾不驚地交談聊天。陸白川老遠看見童向暖,站起來朝她招了招手,童向暖來了個沖刺式奔跑。根本不需要陸白川介紹,童向暖直接把手伸到孫東陽面前:“您好,我叫童向暖。”

孫東陽也伸出手跟她握了握:“剛才白川說有個小姑娘想見我,是你啊?”

陸白川提醒道:“向暖,孫老師還有一刻鐘就要登機了。”

童向暖因為一路跑來的緣故,臉上浮現出淡淡的紅霞,還喘着粗氣:“是我。也許您會覺得我這樣有些冒昧,不過這件事情對我來說很重要,”她坐下來平緩了一下呼吸,“我是看到您的那幅《向暖》就想來見見您的。”

孫東陽審慎地掃了童向暖一眼,眼神示意她說下去。童向暖說:“我想問您,那幅畫中的女人……是有原型的嗎?”

孫東陽喝了一口咖啡,過了兩三秒種,才看着童向暖點了點頭。

童向暖緊接着問:“那……你們是什麽關系?”

孫東陽把童向暖的熱切眼光盡收眼底:“并沒有什麽關系,只是見過一面。都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作為一個藝術家,見了那樣的女人,就只想用藝術形式表現出來,就有了這幅畫。”

“真的只是見過一面,你們不是朋友?”

“真的。”

童向暖眼都不眨,等着他把這句話說完,一字一頓地下結論:“你、騙、人。”

孫東陽眼裏有幾分疑惑,投給童向暖一個詢問的眼神。

童向暖說:“我媽媽背上的圖騰,不會那麽容易被人看見。”

陸白川驚訝地瞅着童向暖。

“是你母親?眼神确實有幾分相似。”孫東陽釋然一笑,“但這也不能說明我畫中的人就是你母親,這麽漂亮的圖騰,遮遮掩掩豈不是可惜了?那人我是在一次聚會上遇見過她,她穿着露背的晚禮服出席。如你所見的,那幅畫面目也許跟我記憶中相去甚遠,只氣質神韻還留存着當初的印象。”

他這麽一說,童向暖無可辯駁,她看到那幅畫的時候覺得心裏燃起了火星子,現在只覺得被一盆冰水當頭潑下,一顆心浮浮沉沉,涼飕飕的,失望神色盡顯。童向暖好半天才理出了一些頭緒,又問:“那這幅畫,為什麽要取名叫《向暖》呢?”

“整幅畫的色調太冷,我畫完這幅畫,腦子裏突然就冒出來這麽個名字了。”

“那這幅畫為什麽要賣給施方呢?”

“施方?”孫東陽似乎才想起來這麽號人,“大概是因為他出價最高吧。”

這種說辭也太不負責任了!童向暖聽得出來他在騙人。童向暖黑亮的眸中猶如有火在燃燒,她站起身,俯視孫東陽:“一幅畫對你而言或許只是藝術,對我而言則可能關乎人生,你如果不願意說也就算了,你又何必找這種借口把我耍得團團轉?”

陸白川連忙跟着站起來,雙手握在童向暖雙肩:“向暖,別激動,有什麽好好說。”

孫東陽看了看腕表,也站起身:“時間差不多了,我該登機了。小姑娘,我騙你對我并沒有好處,我跟你母親真的只有一面之緣,跟施總算是認識,他曾經對我說,他曾經愛過的女人嫁給了一個平庸的男人,女兒名取名叫向暖。十年後的現在,施總買下這幅畫,只是想做個紀念而已。”

童向暖心念兜兜轉轉,腦海裏像是一道閃電,此時心裏只有一個念頭:施方一定認識她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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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方從童向暖離開就猜到原因是跟這幅畫有關,他一路尋思如果童向暖追問起來該如何回答她。

照顧童向暖本來就是溫忍冬所托,他讓向暖免受風霜、保向暖衣食無憂,所做的一切的初衷都只是為了讓溫忍冬放心。為了溫忍冬,他自認為将向暖保護得很好,更沒有任何對不起童向暖。但是以保護的名義把一切對向暖緘默不言真的好嗎?

畢竟向暖也是成年人了,應該有知情權。

施方早先對溫忍冬的做法也有些不贊同,但,畢竟是忍冬,是他予取予求,從來也不會忤逆的忍冬。

施方擱下手裏的事情,在客廳裏一直等到童向暖回來,沉靜着一對精光內斂的眼眸問她:“去哪兒了?”

童向暖像是在賭氣一般,語氣沖而言簡意赅:“機場,跟白川一起,見到了孫東陽。”

“陸白川帶你見的孫東陽?”

童向暖擡頭正撞見施方一臉凝重,想起來自己竟然還給他送藥,覺得自己當時簡直是蠢上了絕路,當即稀裏嘩啦一席話說下來,想把施方的話給堵住:“我不知道你為什麽不喜歡白川,但是他願意幫我找我想找的人。你不願意也就算了,有什麽權利對白川指手畫腳?”

施方揉了揉太陽穴。他往後靠的時候正好壓到了昨天被向暖打傷的皮膚,卻并不表現出來,只略顯疲憊地說:“向暖,我不是等你來吵架的。”

童向暖仍是氣鼓鼓地:“我也不是為了跟你吵架才回來的。我問你,你知道我爸爸是什麽人對嗎,你一直都知道的吧?我不知道溫忍冬跟你是什麽關系我也管不了你們的事兒。你對我好我心裏有數,可是我知道你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溫忍冬。你,跟她一樣從沒考慮過我的感受。一有事情你們就只知道說小孩兒不要管大人的事,什麽事情都不告訴我!”

“我承認我可能對你的感受考慮得有些欠缺,但我都是為了你好!”

童向暖冷笑,跟施方針鋒相對:“為了我好?你不過是為了讨好忍冬吧?你們這樣的人我見多了,人人都稱贊忍冬如何風華絕代,傾慕她氣度雍容,可是因為我一直活在她的影子裏。因為溫忍冬的刻意隐瞞,我至今不知道連自己親生父親是誰都不知道,如果你是我你會怎樣?”

施方不知道如果他處在童向暖的處境他會怎麽樣。現在他只能試着先舒緩兩人之間的緊張空氣,于是他伸出手往童向暖肩膀上搭,幾乎拿出了他哄騙女性的渾身解數,用奧斯卡影帝都只能望其項背的演技深情款款地說:“其實你可以把我當做你父親的。”

童向暖卻并不買他的帳,她在施方的手觸碰到自己之前就一把甩開,眼內紅得充血,像一只絕望的困獸:“但是你不是!你這種別自以為是最讓人讨厭了!你永遠也不可能取代那個的角色,不管是對忍冬,還是對我!”

施方面色為難:“忍冬她……有自己的苦衷。”

“對,沒錯,她有苦衷!如果不是她你也不會收留我,你不就是想以我為跳板跟她保持聯系嗎!我絕不會讓你如願!有本事你告訴我她有什麽苦衷啊!她不就是怕人說她水性楊花!”

童向暖這番話說得語無倫次,卻把一腔怨發洩得酣暢淋漓。

話音未落,臉頰一陣抽疼。

卻是施方聽到最後一句,臉色驀然一沉,眼底浮現出冰冷怒意,抽了童向暖一個耳光:“你怎麽可以這樣說你媽媽?”

這一個耳光着實把童向暖打懵了,她錯愕地望了一眼施方,接着狠狠與他對視,捂着生疼的半邊臉,大顆大顆的眼淚直往下落:“我知道你一向是向着她的!因為你向着她,所以連呼吸都是我的錯!”

施方這一巴掌分明是打在向暖的臉上,卻不知道為什麽,在觸碰到她倔犟眼神的時候,只覺得心裏軟得發疼。童向暖話一說完,直接往門外跑。等童向暖已經出了門,施方才反應過來,喊着童向暖的名字追了出去。

童向暖根本不理他,頭也不會地跑到路邊,攔下一輛車貓着腰鑽了進去。

施方已經追了上來,手按在車門框上,童向暖狠戾地關上車門,差點把施方的手指給夾斷。童向暖在司機的驚詫目光中擦了一把眼淚,對司機說:“師傅往前開。”

司機顯然沒明白這是什麽狀況:“小姑娘,你……”

施方在外面狠狠敲着車窗。童向暖從錢包數出幾張大鈔,丢給司機:“快開!我不會少你車錢!”

“我倒不是這個意思……”司機朝窗外掃了一眼,情勢有些蹊跷,估摸着是兩人吵架了,不過現在也不是理論的時候,他點了點頭踩了油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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