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翻臉

下了車,馬躍悠與大娘們以後就不配她們上街買豆腐了,自家要做啥做啥,當然這話在榮華小姑娘聽來就是借口。

等小姑娘第二天在村口在沒遇到高大威猛的蕭大哥時候,怒火焚燒之際,她想到可能是馬躍悠這個賤婦不讓蕭大哥出來的。

馬躍悠回家,卻聽得小花家院子裏男人的打罵和女子求饒的哭聲,隐隐約約還能聽到什麽小銀玉之類的,而自家的小銀玉此時正拉長腦袋在大門口等她,見了她神經兮兮的看着她,低聲道:“阿嬸,你快去救救小花娘,被小花爹要打死了,是你讓我要她給阿叔做衣服的,現在小花爹回來以為是給野男人的——”

“我打死你個不要臉的賤東西,老子就說家裏哪裏來的布,原來是你這個賤人偷漢子!”還未走近小花家院子,醉漢的叫嚣聲穿過雲霄,傳進馬躍悠的耳裏。

接着便是女子的哭泣求饒聲。

馬躍悠敲門,那匍匐在地被人打得鼻青臉腫的婦人仿似有了生機,踉踉跄跄的要起來,被醉漢揪住了頭發,只得高聲哭求,道:“她嬸子,你可來了,你一定要救我一救,為了你家漢子的衣衫,我當家要打死我了!”

“你是誰?從哪裏來的野婆娘,趕往我家裏沖!”醉漢操着饒舌音,對着馬躍悠便罵。“我管教自家婆娘與你何幹,走開!”

馬躍悠開始反省,那做了一半的短褲讓她不得不正視自己一直逃避的一個問題,從十六歲開始,她從未替蕭炎做過一件衣衫,哪怕一塊手帕!

在茅草屋的時候,蕭炎為此生過氣,她不予理會,現在又是一次,她可以說自己真的不喜歡做針線嗎?

蕭炎未必會信,因為青村時候大兄和阿弟的衣衫鞋帽都是她親手縫制的。

“大哥,你且不要再打了,聽我說,我的針線粗,平日又忙着做活兒,聽小花娘針線好,就将我家的衣服都拜托她做了,我家男人前一段時間回來,也是一樣的,我就想着只要穿得舒服,手工好,手工費貴也不在乎,兩匹布可以做四套,我只要兩套,就你身上這件也是與我家男人的布料是一樣的!”

“我不信,這谷子地就沒有傻子,你肯定是存了別的心思的,你也有二十多歲了吧,怎麽沒有孩子?”醉漢指着馬躍悠的鼻子搖頭晃腦的問。“是不是你看上我家婆娘的肚子,想哄了她替你男人生孩子,你別當我不知道,現在村裏早就議論開了,大媳婦小姑娘見天的追着你男人跑山呢!”

“大哥,怎麽會,這是誤會!”馬躍悠知道群衆的眼睛是雪亮的是一回事,真正落在自己身上那就是另外一回事。

“誰知道你個賤婦安得哪起子心,——你給我滾,滾得越遠越好!”

馬躍悠才不滾呢,扶起小花娘進屋,又到自家拿了內服和外用的傷藥,看小花娘也不領情卻讓小花取來了布匹,那些零頭也不要了,那醉漢倒是沒再打罵人,灰頭土臉回家來囑咐着小銀玉送了隔壁二兩銀子,這托人做衣服的事情才算了解。

原來,小花娘替馬躍悠做衣裳得了好料子的事情大家都知道,有幾家婦女就有些眼熱,這不撺掇着從鎮上做工不知情的小花爹打人。

小花爹平日也老實,怎麽敢胡亂的打罵老婆,這就借着酒勁兒才動的手。

馬躍悠回來,跌坐在廚房的凳子上,就不知道怎麽日子過得好好地就生了一肚子氣呢,又聽着有人敲自家門。

“阿嬸,我娘做了豆芽,讓我給蕭大哥送些過來!”來人是惡心了馬躍悠一路的張榮華,那雙鐮刀似的眼睛越過馬躍悠往院裏尋。

“進來吧,你蕭大哥在正屋裏,你先去坐坐,我給你倒水!”馬躍悠這人孤僻慣了,偶爾這麽入世心裏還真有些不舒服。

張榮華偏過頭,扭着小蠻腰往正屋而去。

馬躍悠坐在廚房裏喘口氣,須臾,聽着自家正屋裏傳來一聲咆哮,接着一個打扮算上乘的姑娘就被直愣愣的扔了出來。

馬躍悠很是驚訝的看着院中央爬都爬不起來的姑娘。

“馬躍悠,你到哪裏去了!”蕭炎怒氣沖沖的聲音從屋裏傳來。

“相公啊,我在廚房裏緩口氣,消化消化隔壁小花爹罵人的髒話——榮華姑娘,你這又是演的哪出戲,趁我男人沒發火之前,趕緊的,消失在我家院子!”

張榮華聽到馬躍悠小意解釋的話,這才哭出聲音來,細細的,像是貓叫一樣,馬躍悠示意小銀玉趕緊将人扶走,自己進了正屋。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他們有些話也得說道說道了。

張榮華見馬躍悠進了屋,這才反應過來,這個賤婦是故意的,她知道蕭大哥會對這樣對自己,所以故意縱容着她進屋的!

“馬躍悠,你這個賤人,你是故意的,你明明知道蕭大哥會——”張榮華的罵聲消失在蕭家的院子時候,馬躍悠正戰戰兢兢的看着一臉暴怒的蕭炎。

“馬躍悠,你知不知道我也有累的時候?”

蕭炎幽幽一嘆,看着面無表情的馬躍悠,沉聲道:“我也有想要一個體貼人的時候,我們都不小了,我今年二十四,就算現在你懷孕,生下崽子,等他二十歲的時候,他老子都四十五了,那時候我還在不在這個世上都很難保證,我們家,自祖父那一輩開始就沒有活過四十的,争戰過世的更年輕!”

蕭炎一邊說,一邊将馬躍悠困在自己懷裏。

然後呢?

她全國各地的亂跑拼命賺錢儲備糧食,當她願意呃!

“你想要個怎麽樣的體貼人?”

這是人話麽,他只想好好跟她說話。

“說出來,我幫你找!”馬躍悠似笑非笑的仰頭看着陰郁的蕭炎,“反正這個婚也不是我願意結的,現在和離你我也可以少些煩惱!”

“馬躍悠,你不要欺人太甚!”蕭炎大怒,“我只是想跟你好好說話!”

“我與你說的是真心話,自始至終,我從未想過要嫁給你,拖累你,我也不喜歡爾虞我詐争鬥不休的日子,我以為我做的很明顯了,只是你可能沒看見!”

看着烏雲壓頂的蕭炎,馬躍悠猛然捂住他的嘴。

未免說出更無法挽回的話,平靜了一會兒,這才軟和道:“現在先不要說話,我今天一天心情不太好,現在回家又碰着小花家的事情,所以情緒難免失控,我為我剛才的話道歉,——等我,等我緩一緩,明日我們再好好談一談?”

一放開手,蕭炎甩袖離開直到深夜都沒回來。

望着灰暗的天花板,馬躍悠一直發呆到天明。

清晨,天亮時分才睡着的馬躍悠頭痛欲裂的起來看着桌子上的一紙和離書,笑了一會兒,又低聲哭了起來,直到小銀玉喊她吃早飯。

無事人似的吃了早飯,馬躍悠叫來張寶玉,吩咐将十萬斤糧食連夜護送到益州交給馬躍明,又囑咐了一些事情,這才扶着腦袋上炕繼續睡,她想她自己肯定是感冒了。

讓小銀玉留守,馬躍悠坐着牛車進鎮一路進了盛京,花錢在最繁華的官員區買了一棟三進的大院子,從人牙子手裏買了丫鬟仆婦,貓在院子裏一個冬天未出。

“小姐,有個自稱陸修遠的人找你!”

這個人從去年冬天一直到今年二月,已經遞了五次拜帖,但每一次小姐都以為家裏都是女眷給拒絕了,這一次是第六次,而護國寺的桃花開得正是濃豔的時候,她張婆子也希望小姐能夠出門走走。

“張嬷嬷,替我回絕了!”馬躍悠穿着上等的錦衣華服,斜依在窗前,看着屋外碧藍的天空,遙想着,下一步她要到哪裏去。

“是!”張婆子無奈道。

她是從宮裏出來的,因為得罪了人淪為階下囚,小姐自買了她,她便知道小姐看似簡單,其實一舉一動都帶着世家的風範,就不知什麽原因落了單,可憑她日進鬥金的生意,也不怕被人欺負了去,她只有忠心或可能在府裏養老。

“陸兄弟,這人連你的面子都不買賬,不知道是故作清高還是欲迎還拒?”一個搖着折扇的白衣公子哥,手搭在同樣白衣但氣質迥異的書生肩頭,諷刺一笑。

張婆子聽一聲陸公子便認出這人是張炯的三公子張林,善會欺男霸女,這陸家公子只怕也不是什麽好人,回頭再看,瞄到他腰間的玉佩,面色丕變,快步進了馬躍悠的屋裏。

“小姐,我看那個陸公子像是洛陽陸家的人,你什麽時候惹到這家的,這陸家從前朝起就是士族大家,幾代人積累的富貴,雖然當朝沒人入世卻是大晉少有的名門望族,只是老婆子聽說陸家那個叛祖的陸湛大公子可是反了,自封為王,在洛陽為禍!”

“嬷嬷,不愧是見過大世面的,也是我馬躍悠幸運。我猜,來的只怕正是陸湛本人,如此,我卻是必須去見見了!”馬躍悠想着為父母報仇才來的盛京。

益州一戰,她也見識了陸湛的手段。

拿下一城容易,搜刮了全城寶貝還能跑的悄無聲息,這就是本事。

“小姐,讓老婆子陪你去吧!”

張婆子主動請纓,馬躍悠擺了擺手,淡笑着道:“嬷嬷不用擔心,我不會有事的,出事也只會是別人!”

陸湛找她無非就是糧食。

哀帝隐忍她,也不過是為糧食。

從威遠開始,她不貪不搶不争鬥只幹一件事——存糧。

可能往益州送糧食的事漏了風聲,這從開年便見着三四隊人馬在自己眼皮底下亂晃。

“馬帥,好久不見!”饒是有心裏準備,馬躍悠見着這一身儒衫,長相分外俊俏偏瘦的陸湛還是覺得驚豔,這人太年輕了。

“湛公子別來無恙!”馬躍悠還了禮。

“能得見馬大帥天顏,是陸某人的榮幸,寺外桃花開得正好,大帥有沒有興趣做幾首新詩?”“既然陸湛公子相邀,豈有不去之理,只是我天生才疏學淺,做不得詩的,賞花倒是可以。”“那就賞花吧!”

陸湛似乎很高興,親自迎着馬躍悠上了自家馬車。

報國寺的桃花種了有幾十年,又被寺裏的僧人侍弄的好,每一年但是蜜桃就能賣十來萬,這會兒正是桃花盛開的時候,京城的人多富貴,寺裏準備了素齋一份也要一兩銀子,是另一種賺錢的門路。

馬躍悠到的時候,寺裏已經有很多人,進香的榮華貴婦,嬉戲的儒衫少年,還有拖家帶口的平民百姓,寺門前的山道上做買賣的小販也靜悄悄的與別處高聲叫賣不同。

“馬帥,是要在這裏下車,還是直接将車駕到桃花源?”陸湛清冷的低問從車外傳來,馬躍悠放下車簾,說要下車走走。

馬車停了,馬躍悠下來,理了理偏長的裙擺,奕奕的跟在陸湛身後,向着報國寺的後山而來,直走幾步便是郁郁蔥蔥的桃花林,粉紅粉紅的花枝挺翹,花叢中傳來交談聲。

“陸公子可有好去處?”

馬躍悠突然止步,笑意盈盈的期待着。

陸湛回身看到的就是她燦若星河的淡笑,精致的容顏,還有那一雙梨花酒窩仿似會勾人般美的不可方物,有片刻功夫陸湛想當馬躍悠是普通女子,也只是這片刻時間,再看她雖然一身淺藍色裙裝,分明透着一股精明幹練,和那與衆不同的倨傲。

抱得美人歸,幾個字突然躍上心頭,陸湛眸中笑意越發深沉。

“你看那草地盡頭,是我家早先修建的園子,我也另外約了幾個人等在那裏,不知道姑娘有沒有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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