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離別

幾個月過去,蕭炎還是沒有一點點反應,更讓馬躍悠深受打擊的是他摔的粉碎的右膝髌骨,她根本沒有辦法讓它再工作。

她知道這将是蕭炎最難面對的事實,也是她嬌柔做作的代價。

“阿母,阿父還沒有醒來了嗎?”小獅子揉着眼睛從床上爬起來,糯糯道。

這些時候以來,小獅子對自己的母親約漸熟悉也約漸依賴,馬躍悠早後悔了,但世界上沒有後悔藥,她要早知道這個人這麽極端,一定潇灑的離開小獅子身邊,離他遠遠地。

“就快了,小獅子想出去玩了麽?”讓孩子陪着自己守在這裏,讓他一個人孤孤單單沒有玩伴,這幾天馬躍悠除了忙乎照顧蕭炎,也再想,他們是否要搬個家,一個有孩子有老人又極适合養病的僻靜地方。

“不,阿母,小獅子去燒火,等會兒要幫阿母替阿父擦身子的。”小獅子迷迷瞪瞪穿好自己的外裳,拖着小鞋吧嗒吧嗒往廚房走。

馬躍悠回望一眼小獅子小小的背脊,上個月過了兩歲生日,他便當自己是大人了,她也替他取好了大名——蕭南生。

起名字那天,馬躍悠等了兩時辰也不見床上躺着的人提出反對意見,所以,她大筆一揮将寫有小獅子大名的奏折呈給了少帝。

自此,世間蕭炎多了個叫蕭南生的兒子,鎮南王府多了一個繼承人。

少帝為昭示自己求賢若渴的心情,當即就賜了聖旨加封蕭炎嫡長子蕭南生為鎮南王府世子,以曉全國。

這件事,對外界影響很大,但是在馬躍悠這裏卻沒有激起半點水花。

“小獅子,我們回家吧!”八月十五一過,天氣漸漸轉冷,這天,馬躍悠對獨自從床上爬起穿衣裳的兒子笑着說道。

“阿母,你要跟我回王府裏麽?可是,我不喜歡,他們都要求好多,尤其是老奶奶領着她的孫子搶我的糕糕吃!”

聽着兒子話裏濃濃的不願意,馬躍悠看眼床上挺屍的人,她連說他的心情都沒有,他到底有多忙,怎麽委屈兒子的。

“當然不是鎮南王府,我們是回我們自己的家,是我和你爹爹兩個人的家,現在又多了個小獅子,只有我們一家三口的家!”

小獅子高興的答應了,昨晚馬躍悠已經上街置辦了一輛馬車,也準備了一些幹糧,馬車外面看着普通,可內裏可是經過她精心布置的,畢竟蕭炎現在是病人,再說還有小獅子一個奶娃娃,她打算帶小獅子回耀州隐居過的小山村,那裏也是對她有特殊意義的地方。

“二哥哥,你不能這麽狠心!”與蔡唯一起趕來的白痕鬼哭狼嚎的吆喝着,仿似絕望了似的,“二哥哥,你不能這般對兄弟,兄弟我好不容易要找個老婆了,你怎麽能将所有的事情都扔給我——”

“悠悠,你真的要走嗎?”融入了正常人生活的蔡唯雖然只穿着普通的衣衫,斯溫如玉,眉宇間都是朝氣。

馬躍悠指了指被她抱出來的人,笑道:“同情他吧!同情他你就給我好好幹活,也許将來封王拜相說不一定!”

去!說稀罕封王拜相,就像這位,連自己的婦子都看不住。

“白痕,我知道你不屑一顧,但你想過沒有,當跟你一起奮鬥過的人個個都得到了封賞,只有你幹巴巴的沒功勞沒苦勞的站在那裏,你替你二哥哥想一想,也同情同情你二哥哥,要怎麽打發你才能堵住悠悠衆口吧!”

這狂的!他偏偏就愛聽。白痕吹起了口哨,不得不說,馬躍悠說話總是能一針見血,也總是能挑起一個人的血性。

“二哥哥,我會努力的!”

馬躍悠安撫小狗一般的摸了摸他的頭,笑道:“我知道,我還得趕路,你們倆随意,這屋,我暫時不會回來了,你們愛怎麽怎麽——”馬躍悠看着一旁的蔡唯,“唯哥哥,我要走了,要照顧好自己!”

蔡唯狠狠的點頭,這些日子他也想清楚了,沒有什麽比活着更重要,可在他心裏,沒有什麽比馬躍悠更重要。

“南生,給白叔叔和蔡叔叔說再見!”馬躍悠安置好了蕭炎,将小獅子抱上馬車坐好,自己坐在駕駛座上,溫柔的笑道。

“白痕叔叔再見!”

“蔡唯叔叔再見!”

小獅子乖的像只應聲蟲,搖晃着小手,圓嘟嘟的小臉故意板着不哭。

“小獅子是大人了,要保護好阿母阿父!”白痕知道除了馬躍悠,小獅子不喜歡有人強抱他,雖然他只是一個兩歲的小娃娃,卻偏偏走近了,将他的小腦袋按在自己懷裏。

小獅子忍着心裏的不舒服,任由着他抱。

可白痕很快松手了。

“別搞得像是生離死別的,再不走,太陽都要下山了!”馬躍悠最怕這種時候,一個厲鞭下去,馬車便哐當哐當上路了。

“阿母,我們什麽時候回來?”小獅子悶悶地道。

馬躍悠好奇,“怎麽這麽問?”

“白叔叔和蔡叔叔舍不得我們!”

“小獅子知道?”馬躍悠以為兒子太小,還記不住大人對他的感情。

白痕看着漸行漸遠的馬車,有那麽一瞬,覺得馬躍悠一家就這樣要消失在這個世界了,轉瞬一想,馬躍悠怎麽會允許蕭炎變成廢人,那麽他們會很快再見。

蔡唯一直目送馬躍悠的馬車沒入叢林,才轉回視線,看了眼身邊的人,上前關了房門,馬躍悠的地方沒了馬躍悠這個人,對他都将失去意義。

“三哥,我們也應該走了!”蔡唯回望一眼被他又封起來的房子,對着身旁的白痕,恭敬說道。

“是,我們是該走了,現在二哥穩住了蕭炎,無疑增加了陸湛的勝算,我們再不努力,很難替二哥哥掙個國公!”白痕說完,自己先笑了。

“鎮南王府按兵不動,少帝就不是張炯左珩的對手,而陸湛極可能會是少帝求助的下一個對象,若真如此,天下豈不落入陸湛手中?”蔡唯負手而立,只幾句便将天下局勢分析透徹。

聞言,白痕不得不對馬躍悠的慧眼感慨。

“這不正是二哥哥想要看到的局面,自我跟她起,還沒見她謀算失敗過。”白痕笑得自負,幸好,二哥哥做過的那些事知道的人并不多。

“你說這是悠悠的計劃,她就親眼看着蕭炎自此一蹶不振?”蔡唯想揍他一頓,尤其看着白痕嘴角越見加深的微笑。

“沒有人會一蹶不振,就算蕭炎自從沒落,他也有馬躍悠陪着不是,他并沒有輸——在蕭炎失足出事這件事上,我确定她并沒有算計,她也不會算計。”白痕笑着拍拍蔡唯的肩膀,卻被他飛快躲過,只聽他笑得更歡。

“兄弟,不要懷疑你的悠悠,其實她平時人真的很好的!”她甚至都沒有陸湛的心狠手辣,她甚至對蕭炎都很仁慈。

“你們都不是人!”蔡唯重重撂下話,轉身便走。

白痕覺得自己冤枉。

尤其是替馬躍悠冤枉。

她老人家甚至都為親手害死的人披麻戴孝呢!就是不知道,那做了鬼的人氣的有沒有從地底下爬起來。

所以,他們很善良。

“阿母,還有多久很到!”一路走來,小獅子瘦了很多,身體卻強壯了,一手都能提起五斤的水壺了。

馬躍悠将他扮作小叫花,自己也打扮的邋遢,有人問車上的人是誰,馬躍悠就會說是得了重病的丈夫,所有一聽說重病,都退避三舍,生怕被傳染上,可見,這裏醫生的地位還是挺高的。

“小獅子,真的不想學醫麽?”馬躍悠不知道小寶寶的思想哪裏出了問題,這一路上馬躍悠路邊采藥也救了好幾個人,小家夥可是親眼所見的,豈料,人現在堅決不學醫。

害得馬躍悠郁悶得要死,一遍遍自責當初要是看着那些人死了算了。

“阿母,我要當将軍,像爹爹一樣強大,保護你們!”小獅子說着,還不忘往車廂裏看一眼人事不省的父親。

馬躍悠自嘲,要知今日啊——手心都攥出血來了,還是沒辦法改變小寶寶的崇高理想。

離開小村莊有些時候了,這裏早變了模樣,馬躍悠小屋前被村裏人種了高高的玉米,幾乎高過了小屋的門,正是收獲的季節,幾只雞咯咯噠的在地裏來回覓食,河邊半人高的草叢裏窩着一窩窩的野鴨,聽到腳步聲,嘎嘎嘎的叫着,撲通撲通的都飛了起來。

母子倆迎着漫天的雞毛,看着那長草的屋頂,還有依山而建的草廬。

“阿母,這裏真的是我們的家嗎?”因為蕭炎,馬躍悠在小獅子的心裏日漸高大上起來,對她的話也越發看中。

“對啊,你爹爹窮的沒衣裳穿的時候,就是住在這裏的,等會兒進了門,我們還得進山打獵來養你爹爹!”

“是呢,是呢!”

為什麽小獅子的聲音裏帶着雀躍呢!

馬躍悠低頭輕撫自己的略顯的肚子,這裏又有一個寶寶了,這個驚喜,可能是連馬車裏裝死的人都沒想到吧!

“阿母,你快來看——”小獅子驚訝的指着正門口的一個草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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