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抱不動

幾日的功夫一晃而過, 這日, 正是白家賞花會之時。

一大早,辰時中, 北苑垂花門外,面容病白的青年嘴角含笑得幫面前的小姑娘理了理衣擺。

“酥酥到了白家, 要學會主動和人打招呼,但凡長輩總是喜歡嘴甜的小姑娘,不管去哪都要帶上雀鳥和阿桑, 記住了嗎?”

青年絮絮叨叨, 瞧着白白嫩嫩的小姑娘,心都揪緊了。

小姑娘歪頭,認認真真記下, 末了道:“酥酥都記住了。”

青年摸着小姑娘發頂,竟是猶豫起來, 他多年不出府門,不然跟着一起去?

敏感的小姑娘仿佛察覺到青年的擔心,她握住他一根手指頭,軟糯糯的說:“越堯大哥不要擔心,酥酥很快就回來陪你。”

息越堯失笑, 心頭諸多情緒, 頃刻消散。

他眸光暖人:“不用, 酥酥好生玩, 這幾日大黎黎很忙,等他傍晚時分出宮回來的時候順道去接你, 晚膳來我這邊用吧,我讓青岩給你準備雞腿和大蝦。”

聞言,小姑娘黑眸一亮:“好的呀,酥酥雞腿要吃蜂蜜烤的,大蝦也要蘸甜甜的醬汁哦。”

小姑娘喜甜食,只恨不得能泡進糖罐子才好。

息越堯親昵地捏了捏小姑娘鼻尖:“可以。”

話罷,眼見時辰差不多,息越堯擡頭跟雀鳥交代了幾句,遂讓主仆三人上馬車出府前往白家。

戶部侍郎白燕升府門位于京城以東的永樂曲,那一片住的皆是達官顯貴,開門一擡頭就能撞見熟人。

一刻鐘後,端王府的馬車停靠在白府側門,小姑娘在車廂裏頭理了理小裙子,等雀鳥手伸進來,才繃着包子小臉搭着她的手,慢吞吞地下馬車。

後頭跟着的,自然是阿桑。

小姑娘腳一落地,當即輕輕搖了搖雀鳥手,低聲問:“雀鳥姐姐你快看看,酥酥可有不妥?”

雀鳥上下打量小姑娘,今個小姑娘打扮地格外清貴,一身粉色大袖對襟羅紗衫,配淺粉小紗裙,蹬緞面紋黃鴨戲水繡鞋,鞋面上墜着拇指大小的東珠。

“姑娘沒有不妥,很好看呢。”雀鳥如是道。

小姑娘背轉身,偷偷吐了吐小舌頭松了一口氣。

門房早得了消息,客客氣氣得将小姑娘引進門,爾後自有後宅婢女領路。

小姑娘提着小裙子,甚是艱難地跨過門檻,那小模樣如臨大敵。

雀鳥微微彎腰問:“不然婢子抱姑娘過去?”

哪知小姑娘看着她,倔強地搖了搖頭:“不行哦,今天酥酥是小貴女,來這裏做客的,酥酥要更乖呢,所以不能抱。”

雀鳥一愣,她倒沒想到小姑娘年紀尚小,就這般有原則。

“行的,時辰還早,姑娘可以走慢一些。”雀鳥從善如流。

她正想牽着小姑娘走,哪知阿桑上前半步,一把抓住小姑娘手,咧嘴笑道:“阿桑和酥酥一起。”

小姑娘點頭應允,歡歡喜喜的和阿桑走前頭,甩着小手,活潑可人。

雀鳥提着薄禮跟後面,見兩小姑娘時不時耳語幾句,乖萌的模樣能叫人心都化了。

白家的賞花會安辦在後宅陰涼之處,伴曲水流觞和涼亭,周遭空地上擺滿了各種應季的花卉,朵朵皆名貴,株株皆罕見。

酥酥認不得這些花兒,她只覺得好看,還很香,每朵都喜歡,每朵都想湊上去嗅一下。

好在,她還記得自個是來做客的,并未有失禮舉動。

“酥酥,你總算來了。”才踏進樹蔭底下,一身繡淡紫色蝴蝶月牙色荷葉裙的白晴雪提着裙裾小跑過來。

待白晴雪近了,酥酥咧起小嘴,一雙小肉手點眼角:“嘿嘿嘿。”

白晴雪愣了下,沒明白過來這是什麽意思。

雀鳥彎腰,輕聲解釋道:“我們家姑娘是在對白姑娘笑着打招呼。”

白晴雪彎起眸子就笑了,她學着酥酥的模樣,也咧起小嘴,手點在眼梢,回以幾聲嘿嘿。

阿桑瞧着好玩,跟着将頭湊過來,也嘿上幾聲。

三個小姑娘頓時頭挨頭,先行玩耍起來。

雀鳥适時提醒:“姑娘,該進去先給白家夫人見禮。”

小姑娘反應過來,拉着白晴雪說:“白雪雪,酥酥給梅伯母帶了禮物哦,當然也有你的。”

白晴雪回握小姑娘,她頭蹭過去低聲道:“酥酥,我不叫白雪雪,是白晴雪。”

小姑娘點了點頭,眨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我們不是手帕交麽?白雪雪是酥酥給你取的,就和大黎黎一樣,很好聽。”

也不知小姑娘去哪學的習慣,對身邊喜歡的人和物,總要先挨個取個名字。

白晴雪考慮了幾息,妥協道:“好吧,不過白雪雪只有酥酥你能叫的。”

小姑娘應承下來,又拉起阿桑:“酥酥覺得阿桑也可以叫白雪雪。”

白晴雪想也不想就道:“當然,阿桑和酥酥一樣,都是我的手帕交。”

阿桑一徑傻笑,她碧色眼眸純粹的像是汪洋,映着酥酥和白晴雪,很是歡喜。

雀鳥不得不二次提醒:“姑娘,要先給白家夫人見禮。”

“對哦。”小姑娘一拍腦袋,“白雪雪,我們去找你母親,酥酥要先見她的。”

白晴雪領着人,沿着活水清溪往上,在座翠竹精舍花廳裏,白家夫人陳氏正同其他世家夫人閑聊。

酥酥進來,甫一見這麽多人,習慣得就要去找息扶黎想藏他身後,哪知她一拽,就拽着雀鳥的袖子,小身子往後退,還差點拽倒雀鳥。

花廳衆人齊齊看過來,小姑娘更怯,息扶黎不在,她只有挪到白晴雪身後。

陳氏驀地就笑了,她朝小姑娘招手:“酥酥莫怕,來梅伯母這,上回端王世子護得緊,梅伯母都沒好生看看你。”

這話一落,廳中審視的目光頓少了幾分,還有旁的夫人笑着問:“這是端王府的?怎不曾聽說過?”

白陳氏并不答,見小姑娘慢慢的從自家女兒身後轉出來,緊張的想扭小指頭,一下反應過來,又連忙捏住衣擺。

“酥……姜阮見過梅伯母,”小姑娘吞了吞口水,依着從前在姜府學的世家禮儀有些笨拙地福禮,“謝謝伯母邀阿阮來賞花。”

小姑娘有模有樣的說完這話,頗有幾分貴女的氣度。

雀鳥适時上前,奉上薄禮:“這是世子特意交代,讓姑娘帶給夫人的薄禮,不成敬意。”

白陳氏素來都是七巧玲珑心的人,她揮手讓身邊婢女收下了,親自從主位上下來,牽着酥酥坐一塊。

也不知到底是有意還是無意,白陳氏往小姑娘手裏塞了塊甜甜的松子糖。

她還說:“姜祭酒家的這小姑娘當真乖到人心坎裏,也難怪跟姜家一牆之隔的端王府也是喜歡極了,若是我隔壁有這樣嬌嬌的小姑娘,我怕是直接就将人搶回來自個養了。”

這番話真真假假,将小姑娘和端王府的來龍去脈解釋的清清楚楚,還順帶把端王府對小姑娘的喜歡給宣揚了出去。

廳中各家夫人貴女面面相觑,有三兩掩唇輕笑起來。

當下就有一身穿石榴紅遍地金的褙子,堕馬髻挽的一絲不茍的夫人越衆而出。

“早就聽說姜家藏了朵小嬌花,一直無緣得見,今個一看,果然像年畫娃娃,怪讨人喜歡的,惹的我都想抱回去了。”

那夫人到小姑娘面前,瞧着小姑娘埋頭努力往腰間小荷包裏塞那塊松子糖,她笑着從脖子上褪下一串蠶豆大小的珍珠鏈。

也不管小姑娘同不同意,直接挂她小脖子上:“我是安仁伯家的,這是送你的見面禮,務必收下。”

小姑娘一驚,她低頭看了看脖子上的珍珠鏈,無措地望着白陳氏。

白陳氏笑罵一聲:“你這會倒是舍得了?”

說完,她又跟小姑娘介紹:“這是安仁伯家的顧陳氏,是梅伯母從前的閨中姐妹,你喚她蘭伯母就是了,她送你的東西,酥酥只管受了便是。”

小姑娘又看向站在後頭的雀鳥。

雀鳥隐晦地點了點頭,小姑娘适才松了口氣。

她摸了摸那珍珠鏈,奶聲奶氣的說:“酥酥很喜歡蘭伯母的禮物,酥酥會好好收着的。”

顧陳氏眯眼笑了,她身量豐腴,面目和善,讓人覺得親切。

白陳氏拍了拍小姑娘手,喚來白晴雪吩咐道:“酥酥第一次來咱們家,你帶她好生去玩玩。”

小姑娘巴不得趕緊走,這花廳裏頭人太多,還總往她身上瞅,讓人倍覺不自在。

白晴雪上前來牽着小姑娘,對各家夫人福了福身,兩小攜手出了花廳,去了人少的花卉園子裏。

小姑娘頓時就活潑了,她見着粉色牡丹,沖過去低頭嗅了嗅,沒嗅出什麽味道,還皺起小眉頭說:“這花花不香,酥酥只喜歡香香的。”

白晴雪年長兩歲有餘,被拐之前就已啓蒙,也比小姑娘懂得多,便指着白紫兩色的鴛鴦茉莉道:“這個很香的。”

小姑娘俯身,小鼻子秀氣地吸了吸,果然嗅到了很舒服的花香味。

“這個好,酥酥喜歡這個,”小姑娘眸子晶亮亮的,她還拍着手說,“酥酥知道,花花可以做點心的,非常非常好吃。”

白晴雪笑她:“你是小豬麽,就知道吃,小心吃太多會胖胖的,會長的不好看呢。”

小姑娘一下就擔憂起來,她還摸着似乎更軟了的小肚子,苦惱的說:“酥酥好像已經胖了,前幾天姜爹爹都抱不動酥酥了……”

那天姜程遠閃着老腰的事,小姑娘雖然沒說,但其實記在了心裏。

白晴雪領着人拐進附近的涼亭,小姑娘進去一坐下就撐着小臉,甚是糾結的問:“酥酥是不是已經胖的不好看了?”

作者有話要說: 已捉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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