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追查
當年追随五弟的人,他登基後一個沒留,連他的子女都貶為庶人了,應該翻不起大浪,安王、永王當年年齡小,并沒摻和進奪位風波裏去,母親不過是宮女出身,才留了下來。
真的會是長樂長公主嗎?對自己這個妹子,啓德帝卻已有十幾年沒見過了,許多事已漸漸淡忘了,可是昨日的事一出,他就想到了自己這個妹子,也想到他那個好五弟,自己父皇寵愛的貴妃生的孩子,一兒一女,還真是好命,一個封了長樂公主,一個就等着奪了自己的位置。
成王敗寇,只是代價太大,他的母妃就死在他的懷裏,一句話也沒有交代,他的好父皇死在貴妃的懷裏,卻是沒時間交代,在衆目睽睽之下大齊最尊貴的主人就雙雙中毒命損當場。
他順理成章地接了皇宮的一切,就如別人懷疑母妃一樣,他也懷疑,可是母妃什麽話也沒留下,一切證據都指向了貴妃,酒宴是她準備的,宮女都是她自己的人,內侍也都是父皇的人,和他這個名正言順的太子一點關系都沒有。
當年他對這個皇宮的掌控還不到位,現在也不敢說一切都在掌握中,“長樂,希望不是你,別讓太子哥哥後悔留下你。”
啓德帝自語道,當年的長樂從不摻和任何事,只是安心地做着公主,和他一母同胞的妹子一般大,模樣也是相似的,都随了父皇,他繼位後,也是一時心軟了,就沒處理叫着自己太子哥哥的長樂。
這大齊王朝到了他繼位,也只剩下兄妹五個了,做為勝利者,也是需要借口的,當初是不是錯了?可是一想到銀錢方面,啓德帝搖了搖頭,當初的封地已收回,長樂也只剩下公主府和幾個田莊了。
今日的朝會上,皇上剛到,幾個臣子就跪下求皇上一定要找到制造事件的主謀者嚴懲,皇上坐在龍椅上,看着底下的大臣,五城兵馬司的五個指揮使跪成一排,看着上面皇上陰沉的臉渾身發抖。
二皇子和大皇子派系的也都不吱聲,皇上掃下來的目光滿是懷疑,誰也不敢這時去挑釁皇上的耐性,三皇子竟然又出事了,想到當初何淑妃那兩個孩子出事時皇上的怒火,他們就都老實起來,不敢在這時候做沒有根據的攻擊。
皇城裏昨日收起的屍體有七百五十二具,還有重傷的三十多人,朝臣家裏也有二十三家出事,剛剛在朝堂上痛哭流涕的死的都是親近之人,可是五個指揮使搜了一夜審了一夜,殺手的影都沒看見,抓了幾個武功高的,可是也有人證,并不是血洗皇城的那些人的一員。
“是上天入地了,還是有人勾結被隐藏起來了,三天之內一定要找到,挨家挨戶的,誰家也不能放過,給朕搜。”
啓德帝太陽穴一跳一跳地疼,這皇城裏能隐藏住人的,可不是平民的地方,昨日的事一出,誰家不是膽寒的,不膽寒的那是兇手。
死去的殺手,手指之間特征明顯,後腰部位刺青圖案是一只張牙舞爪的蠍子,這樣都搜不出來,這是有了內鬼了。
“又到了用血洗涮皇城的時候了,朕是老了,可還沒死,不論是誰,他都得給朕等着,等着受千刀萬剮的刑罰,等着九族被誅。”
啓德帝的話一出口,底下的人就覺得有陰冷之極的風在殿內掠過,人人畏懼,各個膽寒,無形的威壓覆蓋着整個大殿,大殿內朝臣的頭都低下了。
一個內侍悄悄地走上來禀報:“皇上,禦林軍統領,寧國公世子求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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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殿上的朝臣們精神一震,這大齊建都淮北後,禦林軍就分了兩處,一處禦林軍只護衛着皇上的安危,皇宮內院都在他們的管轄之中,各皇子公主的侍衛,也都是出自這裏,看着權利沒有外面的禦林軍統領大,可是以後卻可以是封疆大吏,畢竟是皇上的親信。
寧國公世子統領禦林軍管的卻是皇宮以外的地方,平日裏并不上朝,但是手裏有令牌可以直接求見皇上。
今日裏求見一定是有發現啊,大臣們往殿門哪裏看去,尤其是家裏出事的,更是迫不及待地想聽聽有什麽消息。
站在前面的寧國公也神情一震,對這個嫡子他雖然沒傾注什麽心血,不如對那兩個庶子關心,可是到底是以後要接自己的位子的,總是期待他不同凡響。
在所有人的翹首以待中,李雲松昂首走進來,目光平靜清透,一身黑色的禦林軍服挺拔俊秀,不少大臣看後,心裏贊嘆,這個世子越來越像老寧國公了,這分沉穩還真不愧是老國公一手教出來的,看看那個寧國公,暗自搖頭,寧國府到世子這才算是後繼有人了。
李雲松目不斜視地一直走到跪着的五城兵馬司的幾個指揮身後,“臣李雲松叩見皇上。”
“不用多禮了,世子有什麽發現嗎?快快講來。”
啓德帝也是心急了,李雲松剛一站住就發問道。
畢竟是自己的大本營,讓人殺了個人仰馬翻的,除了死的,也不知道還有多少殺手,是不是還有行動,今日會不會出事,明日呢?
“臣在錦繡衣坊抓了個人,是放響箭的,昨日從開始到結束,時間很短,有兩支響箭,都從錦繡衣坊這裏放出的。”李雲松後悔,昨日沒抓個活的,只是當初哪想到還有自己府邸的事啊!
“錦繡衣坊,哪裏啊。”
大臣們你看我,我看你,也不管皇上是不是坐在哪裏,就問了起來,“應該是女子做衣服的地方,我們那知道啊,得回家問夫人去。”
輔國将軍嗓門大,說出來的話,大家都聽見了,平日裏都會一樂,今日卻都蹙着眉頭,琢磨着回去後告訴夫人,不許去錦繡衣坊做衣服了。
大概也不用告訴了,通敵的罪,怕是滿門抄斬的命了。
寧國公聽着就覺得耳熟,随後一驚,“逆子,你可不能胡說,這是金銮大殿,可不是咱們的國公府的後花園,讓你橫行。”
相比自己夫人的溫和,這個兒子是最讓他頭疼,一點也不知讓着弟弟妹妹,從小就是個狼一樣個性,今天竟然敢如此行事。
寧國公離李雲松只有幾步,他慌忙上前就去擰兒子的胳臂,連聲責問,衆人都楞了,皇上也是一眯眼,怎麽寧國公和這錦繡衣坊很熟嗎?
寧國公失去了平日裏的沉穩,雅致如竹的風範全都不見了,臉上都是驚恐,他纖細柔美的文人握筆的手,抓在兒子如鐵一樣的臂膀上,卻見兒子連頭都沒有回,他到底是恨我的,一剎那,寧國公心裏有些哀傷。
李雲松紋絲沒動,寧國公的行動就像是螞蟻撼大樹一般,旁觀的大臣看得暗樂,這寧國公弱雞似的,哪裏像是老寧國公的兒子,只是這爺倆這時鬧,還真是不挑時候,就等着皇上雷霆怒火吧。
李雲松也不理自己的老子,“臣抓的是名女子,人已帶過來了,皇上可以派人去審問,錦繡衣坊雖然是家裏的姨娘開的,可是臣也不能拿這事去陷害,昨日也并不是臣先到的,是固北王府二小姐先到哪裏的,臣只是盡忠職守,不會徇私枉法,辜負皇恩。”
李雲松神情坦蕩,句句表的都是忠心,只是聽着的人神情各異并不全都相信,這寧國公的沈姨娘可不是一般的得寵,世子長大後,在皇城這一畝三分地上可是憑着心狠手辣打出名的,難道終于不耐煩了,想要處理掉這個姨娘了,只是這個罪名可是夠大的,弄不好寧國公府可都懸了,不過只要想一想李雲松的行事,卻覺得不是不可能的。
至于聽李雲松提到了固北王府的二小姐,不少人都一撇嘴,暗自嘀咕,覺得有鬼,這段時間這寇家的二小姐也太活躍了,覺得很不對頭。
昨日裏寇明嫣提劍殺人的事還沒傳開呢,他們多數是不知道的,可是皇上知道啊。
還沒等皇上問呢,明遠候盛鵬就驚訝地問道,“李世子,你是說那個寇家的二小姐先到的,你的意思昨天那麽亂,她也在。”
盛鵬的話,問出了不少人的心聲,前段時間的事,誰也沒忘,可是信的也是半信,疑的是根本不信,誰家裏有什麽不給兒子留着,以後好傳孫子啊,怎麽也落不到一個女子身上,尤其寧家馮家的人先後去求娶,不少人一想是不是這寇家的嫁不出去了,想了這個辦法啊,還有人打賭是李雲松想娶回去做貴妾,畢竟一切都是從寧國府宴會開始的,而且當初寇家這個二小姐可是李雲松送到醫館的。
有大臣見過寇明嫣在薛家門前那場鬧劇的,更是不信了,那個寇明嫣就是個弱女子,當初李雲松出手擊落匕首可是他們親見的,這點是不用懷疑的。
皇上這時臉上的表情卻已從陰轉晴了,他從昨日到今天不過休息了兩個時辰,本就有些不耐了,大齊開國到現在也沒有誰能在皇城裏鬧個天翻地覆的,這時見寧國公府的父子竟然在大殿上扯皮,家裏人竟然牽進了昨天的事,就想派人去封府查抄,聽李雲松提到寇二小姐,就從龍椅上也挺直了身子,往前探頭問道,“怎麽寇二小姐竟然也在嗎?”
随後看向大皇子,“天潤,昨日并沒聽你說啊?”
啓德帝一說話,大臣就愣了,再看皇上興致很高的樣子,更是不懂了,怎麽這二小姐又和大皇子扯到一起了,昨天有什麽事嗎?
大皇子忙上前,“父皇,寇二小姐沒說碰見李世子的事,兒臣也不知。”他昨日只剩下懊悔了,又急着回宮,寇明嫣又不想說話,就什麽都沒問。
李雲松注意到了皇上表情的變化,心裏一松,忙把自己怎麽遇到的寇二小姐,怎麽發現了響箭,自己先起步的,結果卻是寇二小姐先到的,在他的極力渲染,不吝啬言詞的誇贊裏,寇明嫣那就是拯救昨日皇城的英雄人物。
不過大殿上的都聽明白了,昨日要不是他與寇明嫣這兩個武功高絕的人,怕是死的人更多。
朝堂上一陣大亂,都竊竊私語起來,這寇家的二小姐是真有武功了,畢竟這李雲松的武功當年可是勝過武狀元的,怎麽竟然不敵一個女子。
“抓的人是管事的,還是去的客人?”
丹墀之上啓德帝坐在龍椅上,靜靜地聽着底下的議論,突然高聲發問,寧國公也反應過來了,忙看向自己的兒子,大殿上的朝臣也靜了下來。
李雲松心情越加沉重,知道這才是關鍵的問題,他前面鋪墊的,包括自己父親的反應都在預料當中,可是事情太大了,皇上的反應卻是很難估計的,他一夜沒睡,聲音是疲勞後的嘶啞,“是管事的,臣當時還發現她嘴裏藏毒,多虧是乘着她沒防備,臣才卸了她的下巴,取出了毒藥。”
當時的情況危急,李雲松想一想都一身冷汗,後怕不已,這交給皇上的是活的還是死的,可是兩種情況啊,可是不交的話,他不敢賭啊,只能希望他們別被一個姨娘給牽進去,弄得個滿門抄斬。
明日過後怕是他們寧國公府就等着禦史彈劾吧,人能保住就好,他也不在意一個爵位了。
朝堂上一下就鴉雀無聲了,竟然是死士嗎?太令人意外了。
“死士,是個女死士。”皇上拉着長長的音,李雲松低着頭,心裏發狠,這次能過關的話,他立刻弄死那一窩子。
寧國公越來越緊張,因為常在沈姨娘的院子裏,那個管事的自然是見過的,也知道沈姨娘和那個管事常在一起商量事。
他終于站不住了,腿一軟撲通一聲就跪下了,“皇上,這個逆子的話不可信,臣的姨娘賢良淑德不可能做出這樣的事,她只是個柔弱的女子,反到是這個逆子前段時間還把他弟弟的腿打折了,無情得很,臣的姨娘跟臣嘆息過,說:‘世子心腸狠辣,以後怕是不會給他們娘幾個留活路的,想分出去的。’這次一定是他的計謀,是想弄死他的姨娘,給他的母親讨公道來了,皇上明鑒啊。”
站着朝臣的大殿上,有風細細地吹過,四個殿角冰盆裏氤氲的水汽被陽光折射着七彩光芒,衣料的索索聲裏夾雜着沉重呼吸。
李雲松身姿依舊挺拔,臉上不見半分悲喜,只是來時路上疾走帶出的汗這時全都散去,讓他感到絲冷意以及蕭索,憑空覺得秋真的已來到。
大臣們聽得都想捂臉,這李雲松可是嫡子啊,在府裏有個這樣的爹,還能活着,真是多虧了老寧國公還在啊!
這寧國公府怕是完了,失察就夠皇上奪了寧國府的爵位,一時兔死狐悲起來,這武功高絕的世子是怎麽看怎麽都值得同情,想着他當年勝出贏了狀元,小小年齡就得了這禦林軍統領之職時的意氣風發,再看看現在都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