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夜裏,江笙在床上輾轉反側了三個小時後,依舊沒有進入睡眠,她打開床頭燈,幹脆披着衣服下了床。
晚上十二點了,這個時間,大概所有人都睡了,江笙拉開門,輕輕的下了樓。
聽說牛奶助眠,她在冰箱裏翻了一瓶出來,剛往嘴裏倒了一口,卻被一道低沉的聲音制止了。
“又貪涼?”
循着聲音回望,霍宴執帶着金邊眼鏡,正從樓上拾級而下,逐漸靠近。
“您還沒休息?”江笙手中拿着奶盒,嘴邊一圈剛剛留下的奶白痕跡,不知是因剛起床的緣故,還是喝了奶的緣故,連說話都奶聲奶氣的。
霍宴執本來看她喝涼奶就不太高興,但看她這麽乖巧的樣子,訓斥的話就說不出來了。
“有個方案要看。”霍宴執這是在回答她的問題。
江笙小聲的“哦”了下,偷偷看他與以往不同的樣子。許是夜深的緣故,沒有了白日裏那金貴的疏離感,他頭發柔軟的趴在額前,配上那副眼鏡,倒像是鄰家大哥哥了。
見她發呆,霍宴執無奈的笑了笑,拿過她手裏的牛奶,倒進了杯子裏,放進溫奶器裏熱着。
“今天玩累了,睡不着?”霍宴執垂眸看她小臉上壓出了些痕跡,但眼神卻是清明的,不像學習到這個時間。
江笙怕他深究,只好點頭承認。
“還是小孩子,以後得注意,不能玩累了。”霍宴執給自己磨了杯咖啡,咖啡機隆隆的磨粉聲持續了一會兒。
溫奶器那邊定了時間,咖啡豆磨好的同時,牛奶也熱的差不多了。
江笙在聽到那一句“還是小孩子”時,眉頭輕輕蹙了起來。
等霍宴執将溫熱的牛奶遞到她手裏時,江笙大着膽子擡頭直視他的眼睛,頂了一句嘴:“我不是小孩子了,我早就成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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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宴執薄唇抿着慣常那種若有似無的弧度,沒打算在這個問題上和她較真兒。
“好,笙笙成年了,不是小孩子了。那現在成年人都睡覺了,喝完奶,快點去睡覺。”
聽聽這語氣,他還是把自己當孩子敷衍。
江笙有些氣,卻也知道,現在反駁什麽作用都沒有。氣鼓鼓的越過他,背着身子往樓上走。
霍宴執叫住她:“笙笙。”
她腳步頓住。
“晚安。”
因着這兩個字,江笙覺得剛剛的那股莫名其妙感覺煙消雲散了。
“您也是,晚安。”
許是喝過牛奶,全身溫暖又舒适,又許是因為霍宴執那句“晚安”,江笙再次躺回床裏後,很安穩的睡着了。
翌日一早,江笙因昨晚睡得遲,本想補個懶覺,卻沒想到阿姨親自敲了她的房門。
聲音很輕,但因她睡眠淺,還是很快就被叫醒了。
江笙揉着眼睛開了門。
阿姨一臉歉意,“霍先生讓您早些起來吃飯,說是不能耽誤了今天的學習。”【看小說公衆號:玖橘推文】【看小說公衆號:玖橘推文】
江笙的懶蟲在聽到這個消息後,瞬間跑的無影無蹤了。
終于,短暫的收拾過後,吃了早餐,江笙開啓了第一天的補課生活。
其實霍宴執每天帶着她去公司,倒是沒什麽顧慮會見到太多人,公司停車場在地下,有總裁專屬的直達電梯,而且還有專門通往他辦公室的路。
江笙想着,這樣秘密的來,大概也不會有什麽不便。
但這個秘密,也僅僅維持了一個小時,那之後,霍宴執帶着孩子來公司輔導作業的消息就傳遍了公司的每個角落。
起因是在規劃江笙學習的地方時,總也不能讓追求極致的霍總滿意。
原本打算把她安置在自己的辦公桌上學習,但他工作的時候又會打斷她的學習進度。
要是放在待客桌那裏的話,桌子又太矮了。
江笙抱着書,和他打商量:“這裏就挺好的。”
男人那懶懶的語調再次否定:“笙笙還在長身體,怎麽能委屈。”
下一秒,就撥通了鄭秘書的內線。
嘟嘟兩下敲門聲,鄭榮恭謹的站到了他面前:“霍總。”
“去選套合适的書桌椅子,一個小時內搞定。”
鄭秘書自己還是個年輕小夥子,回憶了下上學時用過的那些桌椅板凳,好像也沒什麽講究,這個選購實屬超乎了他的知識水平,但也就是那麽一頓,馬上就去解決問題l。
按照規定的時間,一套環保安全又可調節的學習桌就搬進了霍宴執的辦公室。
江笙知道躲不過,早就給自己選了個好位置,她指着某個牆邊的方位說:“就放那裏吧。”
她選的地方,正好是霍宴執的視覺盲區,要是坐在辦公桌那裏,不特意去瞧,根本就看不到她在做什麽。
“笙笙,不喜歡和小叔叔待在一起?”
江笙擺手:“沒有沒有。”
霍宴執點了點頭:“那就好,把桌子擺在我面前。”
“......”他怎麽什麽都能發現呢。
等一切安排妥當,江笙正式坐在了霍宴執辦公桌的對面,兩人也就隔着兩米的距離,自己做什麽事,都能被他一覽無餘。
因為江笙的數學基礎太差,今個兒霍宴執也沒要求她做多難的題,圈了高一的知識點給她留了作業。
說實話,三年走過來,每次上數學課都會昏昏欲睡,又仗着自己其他科目學的好,也沒有深究過這科,所以連高一的知識都模模糊糊。
她咬着筆,在“集合”這裏就徹底卡住了。
霍宴執慵懶的坐在椅子裏,眼神卻定在江笙身上。今天小姑娘沒穿校服,套了件白色的帽衫,頭發綁成個高馬尾,素淨的小臉上淨是疑惑,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在研究什麽攻堅科研項目。
江笙确實是陷入了深深的思考裏,所以連霍宴執的腳步聲都沒聽到。直到聽見他的聲音在自己耳朵邊響起時,才驚恐的轉頭,此刻,他的側臉就在自己眼前,連那耳窩兒裏的軟骨走向,都能清晰地被眼睛描刻。
霍宴執屈指在她的桌面上敲了敲,腕表面反射的光閃過她的臉頰。
“看題,我的臉上有答案?”
江笙故作鎮定,“霍老師,您這句話也太沒新意了。”
她這句“霍老師”咬音輕軟,倒是把霍宴執逗笑了。
“呵,小丫頭,沒正型。”
既然特級輔導霍老師親自過問了,那江笙也就不藏着了,說實話,交集這章知識點裏,其他的還能明白,就是這什麽“包含”“包含于”搞得人頭大。
霍宴執看了眼題,就知道考得什麽知識點,他也不急着往題上靠,反而找了個好的切入點,從頭開始給她順知識點。
接近上午十一點,陽光透過巨大的落地窗灑進來,鋪滿了整間屋子。
江笙覺得這一刻彌足珍貴,她小手舉了起來,打斷了一下霍宴執:“您的手機能不能借我用用啊?”
霍宴執不疑有他,直接拿給她:“沒有密碼。”
江笙打開了錄音功能,放在了桌邊,“我想把這些錄下來,留着以後複習用。”
霍宴執揉了揉她的發心:“何必多此一舉,霍老師又不收費。”
他自己欣然接受了這個角色,還配合着演了起來。
不一樣的講課方式,所呈現的效果皆有不同,接下來的幾日,江笙在霍宴執的輔導下,對初一的知識有了很快的階段性進步。
她本來就聰明,以前因為一個環節沒打通,後面就越聽越迷糊,像如今這樣,一點一點的慢慢梳理,對她來說,是最适合的複習方式。
有的時候,霍宴執要去開會,就把鄭秘書留下,鄭秘書和霍宴執的教學方式不同,反而讓江笙有些适應不來。
看來,一物降一物,這話是真的。她的數學盲區,只怕霍宴執一個。
這天晚上回了家,江笙把自己的手機從書桌裏拿了出來,想着把這幾天的錄音傳輸過來。
正巧今晚霍宴執也沒有應酬,江笙壯了膽子,借着這個理由,往三樓去了。
他的地域,有着很鮮明的個人色彩,裝修也是極簡約的低奢風格,以暗色系為主,透着股不近人情。
江笙小心翼翼的打量着這周圍的陌生環境,莫名的,空氣中那種雅致清冽的氣息,好像和霍宴執身上的味道不謀而合。
這個時間,霍宴執還在書房,他的門半開着,透過縫隙,可以看到男人帶着金邊眼鏡坐在書桌後,身後是一整面的書牆,他正垂眸看着什麽,不一會兒,大概是眼睛累了,他将眼鏡取下來,揉了揉鼻梁骨。
江笙小聲扣了扣門。
霍宴執擡頭,見是她,招手:“笙笙,進來吧。”
在家裏,小姑娘穿着毛茸茸的家居服,頭發松松軟軟的垂下來,走路的時候有些雀躍,總能讓霍宴執想到小兔子。
“您現在忙嗎?我想把錄音傳到我的手機裏。”
霍宴執看了下時間,後将面前的文件夾合上,“過來。”
江笙湊到他的桌邊,将手機推過去。
隔着一張桌子,霍宴執撩起眼皮看她,下巴點了下自己身邊的位置,“過來,自己導。”
話音落,江笙放在他面前的手機忽然亮了下,一條消息跳到屏幕上,因為這手機平時她不常用,有時就查看個信息,為了方便,就設置的消息可見。
所以,霍宴執不妨,正巧看到了信息內容。
他清隽的眉折到一起,猶豫了片刻,還是沒忍住。
“這小子約你去看籃球比賽的事兒,還沒死心?”
說不清楚什麽感覺,好像有種自己家的寶貝被人觊觎的氣惱。但他又不想自己被當成個跟不上時代潮流的老頑固,也不能深究。
江笙“啊”了一聲,才反應過來,“這小子”原來指的是宋遇白。
大概也就霍宴執可以這麽簡單直白的把他歸為毛都沒長齊的“小子”了吧。
江笙把手機拿過來,打開聊天頁面,手指飛快的打了幾個字。
霍宴執暗暗“啧”了聲,這種想看的沖動是怎麽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