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說好了不去醫院,時初最後還是在醫院醒來的。
“醒了?”
身旁傳來溫和的說話聲,她擡眸迷茫的看過去。
池景珩正坐在病床前,擔憂的看着她,“還有哪裏感覺不舒服的?要不要喝點水?”
說着,他指尖碰了碰一旁小桌子上水杯,然後拿過來遞給時初,“溫的,已經不燙了。”
“……謝謝。”時初側身起來,用沒有輸液的那只手接過水杯,稍微潤了潤幹裂的唇,問得有些焦急,“橘子呢?它怎麽樣了?它有沒有受傷?”她之前好像看到那人踢了它,是不是!
“放心,小家夥沒事。”池景珩低聲安慰,“它身體靈活,躲得快,那人沒有碰到它,現在乖乖在家裏。”
時初頓時心情一松,“那就好,那就好……”
她沉默了片刻,才猶豫問道,“他們?”
池景珩笑容微淡,眉梢帶着說不出的冷意,“走了。他們看見你突然暈倒,可能是怕賠你醫藥費,所以走了。”
“……麻煩你了,池先生。”
“沒關系。”池景珩眸光暗沉,緊緊的鎖住低頭不知道在想什麽的時初,臉色很蒼白,整個人虛弱得似乎風一吹,她就立刻會倒下去。
看着着實有點心疼。
驀地一怔,他不自在的攏了攏五指,對心底陌生的情緒感到很不适應。最後無意識的緊繃着臉,嚴肅冷漠的宛如一座雕刻,導致病房裏的溫度一下子降到冰點。
而周圍的一片雪白讓時初很不舒服。消毒水的味道雖然不強烈,但卻極難聞。
她擡頭瞅了眼池景珩,又瞬間低下頭。
……嗯,不敢講話。總覺得今天的池先生有點可怕?好像和平時不太一樣……
兩人奇怪的僵持着,直到護士進來才徹底緩和。
“池醫生。”護士姑娘看池景珩的眼神帶着光,溫柔小意的笑着,一臉嬌羞,“我來看看時小姐。”
“麻煩你了。”池景珩淡笑後退。
護士姑娘紅着臉走到時初跟前,又是檢查又是量體溫的,動作慢到一種境界,時不時偷偷瞟一眼池景珩。
時初:“……”她算是明白了,原來池先生就在這家醫院工作啊,長的這麽好看,怪不得……咳咳。擡眼剛好和一雙似笑非笑的眸對上,她連忙尴尬的移開。
護士姑娘又瞥了眼池景珩,随後溫柔的對時初說道,“已經不發燒了,輸完液去開點藥就沒事了。”語落,她又提醒,“天氣涼,女孩子還是多注意身體,你身體比較虛弱,最近最好吃清淡一點的東西。”
“謝謝。”時初臉上恢複了一些紅潤,有些不太自在的笑笑。
“不客氣。”護士姑娘又看了眼池景珩才戀戀不舍道,“那我先出去了。”她微笑的點點頭,輕輕地來,又輕輕地走了。
病房再次安靜。
時初不知道該說什麽。
這算得上是她和一個男性第一次待那麽長時間,雖然有些奇怪和尴尬,但好像也沒有那麽……讨厭害怕?可能是因為池先生這個人吧。
她心底很是感激,于是便結結巴巴的扯出話題,“池、池先生,您今天沒工作嗎?”
池景珩一愣,沒想到她會開口。
默了默,他輕笑,語氣出乎意料的溫和,“今天本來是準備工作的,不過我臨時改變了主意,休息一兩天應該沒事吧?”
時初清楚的看清了他的臉,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笑起來完美得膩死人,黑白分明的眼中似倒映出她的模樣,一點點笑意從裏面溢出來。
她剎那紅了臉,“沒、沒事吧。”一想到他今天請假可能她造成的,時初就忍不住心跳加速,片刻後便開始默默唾棄自己,她簡直有病,那是人家池先生人好!
“對了,”池景珩想起什麽來,“我已經聯系你小姑了,看時間,她應該快到了。”
“啊?!”時初目瞪口呆,所有的複雜思緒忘得一幹二淨,“我、我小姑?”
“嗯。”他疑惑,“不能告訴她嗎?”
“……可以的。”時初有氣無力的垂下腦袋,想着該怎麽跟她家兇殘的小姑解釋。
池景珩勾唇,眼底卻迅速掠過一絲冷意。
他可沒有忘記那兩個人說的話。
就在時初思考的時候,走廊傳來了略顯急促的腳步聲,特別是高跟鞋的聲音。應該是走得很快,有種要上戰場的緊張感。
時初下意識咽了咽口水,心尖一跳。
随後,病房的門一下子被推開,長卷發的女人面無表情的站在門口,目光淩厲的掃進來。
“芒果寶貝,你小心點,別崴腳了。”擔憂的男聲響起,一個穿着西裝的男人出現在女人身後,他朝病房裏面看了看,打招呼,“喲,初初侄女,聽說你暈倒了,沒事吧?可擔心死我們家時芒了。”
“沒、沒事了。”時初緊張的看着時芒。
時芒仔細的打量着她,似乎是看她真的沒事了,才慢悠悠的走進來,然後坐在床邊,摸了摸她的額頭,松了口氣。
“不是讓你好好照顧自己嗎?怎麽會生病住進醫院的!要不是池景珩看到,你是不是就要暈死在家了?”時芒表情極難看,“小孩子都比你懂事。”
“對不起。”時初委屈巴巴的道歉。
時芒沒吭聲,依舊冷着臉。
一旁看着的池景珩狠狠地皺了皺眉,正想開口便被莫野給拉住了,他嚴肅的搖了搖頭,臉上是少有的正經。
好一會兒後,時芒才終于緩下表情。
她嘆氣,嗓音異常低啞,“我聽說,他們、來找你了。”
時初抿了抿唇。
“……他們的性子你也是知道的,至于說什麽,你別放在心上……都怪我,讓你受委屈了,不會再有下一次。”時芒猛地抱住時初,“你是我唯一的親人,我只有你了。”
時初眨了眨酸澀的眼,把臉埋在時芒的肩膀上,帶着哭腔,“……好。”
她有時候也會怕,怕她會不會真的聽了他們的話,不要她了。
莫野和池景珩已經出去了。
兩人安靜的靠着牆,聽着裏面傳來的哭聲。
最後莫野深吸了口氣,瞧着他老兄面無表情的臉,說道:“她們家有些複雜,時初父母在她上初中時出車禍了,就是那場橋塌事件,而她的奶奶多年疾病,因為承受不住,也跟着去了。”
“她母親那邊的親戚不喜歡她,所以拒絕收養,好在時芒當時成年了。”莫野閉上眼,“時芒是養女,她父母養不起三個孩子,就把她托給了時初奶奶,說好聽點是托付,說難聽點,就是抛棄,什麽養不起,不過是嫌棄有兩個女兒,養着費錢罷了。”
“……我聽她說,時初當初差點得了抑郁症,周圍的同學都在可憐她、議論她,看似想幫助她,實際上卻在嫌棄甚至偷樂看好戲,這對她造成了巨大的傷害。所以她不敢說話、不敢擡頭,自卑得不願去學校。”
“好在痛苦都熬過去了。”莫野低笑,看不清表情,“她是個很讓人心疼的小姑娘,她生活的圈子很小,小到可能一輩子都接觸不到你這樣的男人。老池,作為兄弟,我勸你,如果你對她沒感覺,請離她遠點。她是時芒疼在心上的人,我不允許有人會傷害她!”
池景珩背靠在牆上,微彎着腰,細碎的頭發擋住了他的雙眼,他緊抿着唇,側臉冷漠而冰冷。
橋塌事件,他記得,并且親眼目睹。
那是一場巨大的意外慘案,死傷數目高達十幾,有好幾個家庭都在那一天崩潰。
時芒出來時,莫野已經收斂了情緒。
“芒果寶貝,初初侄女沒事吧?”
“沒事。”她搖頭,看向池景珩,誠懇的道謝,“今天謝謝你了,改天我請你吃飯。”
“不必,順手之舉。”池景珩語氣淡漠。
時芒也不在意,懇求道:“一會兒我要去處理一點事,可不可以麻煩你幫我把初初送回去?”
池景珩一頓,大概能想到是關于那些人的,“可以。”
“麻煩你了,謝謝。”時芒疲憊的按了按眉間。
莫野看着很是心疼,“我等會兒陪你去,行了,我們先進去。”不給時芒拒絕的機會,他攬着她的肩走進病房。
時初眼眶有些紅。
神色倒是多了分生氣,不再顯得那麽虛弱。
液也快輸完了。
幸好她感冒不太嚴重,就沒有必要再繼續住院。
“初初,等下輸完液池景珩送你回家,我現在還有點事要忙。”時芒安慰的摸了摸時初的腦袋,“哪裏不舒服記得告訴我,晚上睡覺記得別踢被子,你都二十多歲的大姑娘了,要照顧好自己,如果再有下次,你就跟我一起到京都吧。”
“……我知道了。”當着其他人的面像小孩子一樣的被教訓,時初忽然感覺羞恥心爆表。
“那我走咯。”
“好。”
輕輕的砰的一下。
病房又只剩下時初和池景珩兩人。
“池、池先生,如果您有事的話,可以先離開的,我自己一個人可以回去。”
“嗯。”池景珩垂下眼睑,沒動。
時初:“……”
所以,嗯是什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