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1)
北堂皇宮……
“可有打聽到什麽消息?”
史光健擦着頭上黃豆大的汗珠,“回太後,臣等派出多人探查,那洛昭蘭與北堂流陌已經在回京的路上了。”
‘啪’他的臉上被慕容淩雲狠狠的扇了兩個耳刮子,“你們父子二人都是蠢才,讓你們去殺人,自己的人倒是被殺得片甲不留,這就是你們所說的武林高手?我呸。連別人暗中去了桑芷國也不知道,現在怎麽辦?你們自己說。”
“皇上。”史玉嬛輕瞥了一眼慕容淩雲,“北堂家的人向來狡猾,防不勝防,哀家早就跟你說過那洛昭蘭留不得,是皇上你不肯聽。現在來追究責任為時已晚,聽着,你們立刻帶人去半路截下洛昭蘭與北堂流陌,不留活口。”
“是太後。”史光健立刻又轉身跑了出去。
史玉嬛看了一眼慕容淩雲,“皇上,哀家還有要事要辦,你在宮裏要小心處理。”
“母後,不如讓兒臣跟他們一起去。”
“不必了,哀家擔心皇上你見了美色又會忘記自己的國家大事,這件事事關重大,不得有絲毫的疏忽。況且,你是皇帝,萬一這件事他們再失手,對你有很大的不利,哀家不準你去冒險。你放心,哀家一定會想到辦法不留下任何的後顧之憂。”史玉嬛說完轉身便走了。
史玉嬛慢慢的走進先皇的寝宮,這麽多年了,她從來未曾踏進這裏一步,裏面的陳設絲毫沒變,先皇駕崩之後,她只是命人一定要每日打掃,猶如他在生之時,只是,她沒想過還有一天她會再來這裏。
伸手輕撫着他生前常用的書案,看着那些熟悉卻已經微有此泛黃的字跡,一切都像是還在昨日,史玉嬛輕輕的坐下,眸子裏只有飄忽的哀傷,輕語道,“先皇,臣妾當日應承與你,不會傷害北堂家,不會對他們趕盡殺絕。現在,臣妾後悔了,正如在先皇你駕崩之前要廢除太子一樣。你從未相信過臣妾,所以,你才會在朝堂上宣讀與臣妾之間的這條約定,北堂家不論任何人犯事,皆不禍及家人。卻因為你的多情,現在,臣妾母子腹背受敵,臣妾可以為了先皇你的心,忍氣吞聲,但是,任何人只要會危及我兒的江山,臣妾不論付出任何代價,都要護得我兒的周全。”
“霍憐鳳。”
霍憐鳳有些虛弱的擡起眸子,冷聲輕笑,“史玉嬛,你終于來了。”
她輕輕起身,琴姨立刻出手相扶,霍憐鳳揮手拒絕,慢慢的走到史玉嬛的面前,看着她,“你想殺我?或者,你想用我危脅我兒?告訴你,都別妄想。先皇生前,你得到了皇後之位,你唯一的兒子當上了皇帝,可是你還是不滿足,我步步退讓,你就步步緊逼,一直想跟我鬥個你死我活,甚至不惜動用你兒的江山皇位。現在,我可以告訴你,你永遠都是輸家,就連現在,也是。只是沒想到你太後要殺人,居然會親自動手,阿琴啊,看來,我也很榮幸才是。”
霍憐鳳話剛說完,嘴角流出一絲腥紅,她看着史玉嬛冷冷一笑,“你,最終還是來晚了。我不會給你任何機會傷害我兒,傷害我的家人。”
“霍憐鳳你這個賤人,不要以為哀家不知道你為何會将陵墓選于此處,就是因為這裏離皇陵最近,可以日夜為先皇念經祈福,你就算是死了,哀家也會拆了你的陵墓,讓你就算死,也永世不得安生。”史玉嬛已近狂燥,雙目裏充滿了紅色的血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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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何你的心胸竟是如此的狹隘?神算子曾經說過,此處是我北堂家的福地,只要我在此處誦經念佛十年,就可以保佑我家老爺下輩子投胎能夠長命百歲。只可惜,仍不夠十年。不過,我自會去找我家老爺向他賠罪,我想,在你死了之後,先皇他未必肯見你。”史玉嬛說完,重重的喘了一口氣,“阿琴,扶我去床邊。”
霍憐鳳在床上躺好,拉着琴姨的手,輕聲說道,“阿琴,這些年辛苦你了,等會我走了,你看看我的頭發有沒有亂,一定要替我梳理得好看一些。”她直接視史玉嬛為無物。
“夫人,你放心吧,不管夫人你去了哪裏,阿琴都會跟随着夫人前去侍候,會将夫人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琴姨雙目紅腫,含着笑,任由眼淚輕輕的滑落,“阿琴自幼便跟着夫人,至今已經四十年,夫人待阿琴如同姐妹,阿琴也同樣不放心夫人一人上路。”她轉頭看着史玉嬛,“太後,我早已經派人通知大公子他們來了,若是太後不想被人發現,還請盡早離開。”
史玉嬛向前走了兩步,“霍憐鳳,你最好是祈求老天開眼讓你可以見到你的家人,最後是怎麽一個個的死在哀家的手上。”
霍憐鳳輕輕一笑,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琴姨轉身跪在霍憐鳳的面前,哭喊道,“夫人,夫人。你放心,阿琴立刻來陪夫人。”說完,先是将霍憐鳳的頭發理了理,便将頭狠狠的往床沿上一撞,血流如注,片刻之後就已經氣絕身亡。
“霍憐鳳,你好卑鄙,你好卑鄙,哀家不會讓你死得這麽容易的,你瞪大了眼睛看着,哀家要你一輩子都輸給哀家,一輩子。”史玉嬛的臉已經因為憤怒與絕望而扭曲,轉身憤然離去。
北堂隐在收到消息時,立刻帶着一衆人在最短的時間之內等趕到陵墓,所有他派在這裏暗中保護霍憐鳳的暗士,都已經死了,一路上屍一體橫呈,北堂隐的臉色緊繃,雙唇緊抿,飛快的跑向那間竹居。
看着緊閉的房門,他雙拳緊握,額頭的青筋清楚的呈現,咬了咬牙,輕輕的将門一推,身子緊緊的僵在那裏……
“大娘。”近在北堂隐身側的北堂羽一看清楚裏面的情形,痛心的喚了一聲便跪了下去,所有的兄弟立刻齊齊跪在原地,重重的磕了三個響頭。
吟風哀傷的擡頭,突然一征,立刻跪行進去,“大娘,大娘。”他拉着史玉嬛的手,痛哭失聲,“大娘,大娘,我們不孝,是我們來遲了。”
北堂隐拖着沉重的腳步走到霍憐鳳的床邊,他能感覺到自己的腿在不停的打顫,将琴姨抱上了床,與霍憐鳳放在一起,啞着聲音說道,“娘,她是自盡的。”北堂隐輕輕的替霍憐鳳蓋上被子,輕輕的咬着下唇,連唇邊溢出血了也未曾有所查覺,半晌之後,北堂隐轉頭看着傾允,“老四,立刻帶人出城去接應老八與娘,快去。”
傾允立刻沉聲說道,“是,大哥。”他紅着雙眼,再回頭看了看霍憐鳳,便轉身跑出門。
路上,馬車狠狠的颠簸了一下,洛洛與流陌對視一眼,兩人立刻飛身出了馬車,像蝴碟般輕盈落地,馬車在二人面前碎成一堆破銅爛鐵。二人冷冷的看着四周。這裏地處鬼哭谷,是因為這裏三面環山,這條正在行走的小路被三面山包圍其中,留有一道極小的縫隙僅夠過一輛馬車。這裏一入夜,就會突生濃霧,還能聽見風從那條縫隙裏鑽出,發出一陣陣似鬼哭狼嚎,由此取名為鬼哭谷。
現在天色雖然有些微亮,但霧氣尚濃,洛洛只覺得耳邊如有冷風刮過,天地間陡生肅殺之意,對方的氣勢強大,看來非同一般的對手,“洛昭蘭,沒想到我們這麽快又見面了。”那聲音陰狠、森冷,正是那晚的殺手。話音剛落,無數個黑影如鬼魅般的浮現于四周。
她與流陌化為身虹,光一般的馳向黑衣人,洛洛劍氣一揮,化作無數道光影,只聽得那黑衣人沉聲說道,“流水劍法?”
洛洛輕聲冷笑,“算你有些見識。”一提氣,化為一道光刺向黑衣人,寒玉床的功效果然可以讓練武者一日如三年,她的內力、武功均有很高的提升,她的身子如無骨靈蛇,與劍融為一體。
只見劍的寒光與柄上絕美的花藤忽隐忽現,卻劍氣如虹,發出陣陣尖銳的叫嚣聲,黑衣人武功也不弱,洛洛不由得回頭往流陌的方向看了看,除了一團濃霧之後的打鬥聲之外,什麽也看不見。
這人的武功很是難纏,洛洛輕抿着粉唇,身子往下一弓,腳下狠狠一點,向離弦的箭一般飛射向黑衣人,兩人的長短劍相接,發出清亮的撞擊聲。
一輛馬車緩緩的駛近,門柱上的金鈴聲似乎能穿透這厚重的濃霧,直達天際,清脆悅耳,而另一邊,冒着殺機的劍擊聲将此情此景敗壞,馬車之內的男子不悅的皺着眉頭,停下馬車,閉上眼睛斜躺于車內軟榻,既然前方無路,唯有先休息休息再上路。
洛洛一劍直直揮出,趁黑衣人躲避之際,立刻沖進另一邊,拉着流陌轉身飛出黑衣人的的包圍之中,兩人穩穩的落在那個陌生男子的馬車之上,流陌長鞭一揮,“駕”,洛洛身子輕旋,取下頭上發釵,在馬身上重重的劃下,馬兒身上立刻出現一道血痕,吃痛,長嘶不止,撒開蹄子就是一陣狂奔。
正在沉睡中的男子被馬兒的發瘋弄得從軟榻下直直摔了下來,怒斥,“誰這麽大膽,居然敢劫本爺的馬車?”
洛洛有些哭笑不得,轉頭對車廂之內的男子說道,“咳,這位公子,你一個人孤身上路,又用這麽豪華的馬車,被人劫是遲早的事,不如成全我們倒也還做了件好事。”
男子剛剛站起,又被重重的摔了下來,聽着馬兒不同尋常的嘶叫,立刻掀開簾子,看着馬兒背上正在滴滴的淌血心疼不已,“呀,你們兩個賊人,竟然敢傷害我的雪龍?還不快快停下,讓我看看雪龍的傷勢如何?”
洛洛看也不看他,“若是現在停下,他們很有可能把你也給殺了。”
男子又立刻跑到車後面掀開簾子一看,果然剛才那群人已經追上來了,“我又不認識你們,他們憑什麽要殺我?還有你們,我好好的在此睡覺,卻被你們拉下水,現在還被人追殺,讓我算筆帳。”接着,洛洛聽到一陣打算盤的聲音,嘴角抽了抽,“嗯,你們一共需要付我黃金一百兩。”
“你比他們還狠,怎麽不學他們那樣直接搶?”洛洛一邊注意着車後,一邊鄙視的撇了撇嘴,轉頭看着流陌,“老八,我跟你換個位置。”流陌點了點頭,洛洛立刻飛身而起,扯下車廂上面的一串珠簾,一把飛灑出去,立刻倒下不少的馬。
“呀呀,那可是珍珠啊,毀掉了我的珍珠簾子,再加三十兩。”男人的算盤聲音再次響起。
“哎呀,你的廢話可真多,我們現在有急事需要立刻趕回瑭玉國京城,若是你有本事替我拖住他們,我再多付你五百兩又如何?”洛洛本來只是随口說說打發那人,卻聽簾子一動,沒了聲,不由得轉頭看着流陌輕輕一笑。
可沒過多久,算盤的聲音再次響起,那人又蹭的跑了回來,“好了,我剛才點算過了,在跑的一共有十二人,還有兩匹馬,五百兩我會吃虧的,這樣,你付我一千兩黃金,我替你解決他們。”
洛洛微微一征,轉頭看着那個男人,如雲煙似的墨黑長發,正紅色的精美袍服瞳仁靈動,像水晶般動人,笑起來如同一輪彎月,俊眉時而微微有些皺着,時而輕輕的舒展,左手成八字托着下巴,似乎仍覺得自己有些吃虧,右手修長的手指不停的撥動銀色的算盤。“算了算了,生意不在人義在,就這一次啊,你們總共要付我一千一百三十兩黃金。”
“成交。”洛洛總覺得他有些熟悉,可是現在時間緊迫,一定要快些回京。
男子飛身而起,洛洛見終于支開他了,立刻跟流陌說道,“我們要盡快回京,太後的人已經追到這裏來了,知道我恢複了記憶,定是會對我們家的人不利,要快。”
流陌輕輕一點頭,策馬狂奔。
男子大搖大擺的站立于黃沙之中,濃濃的霧已經差不多都散開了,他一襲月牙色長衫在蒼茫的天地間迎風而舞,他雙手環胸,唇角微斜的笑着,等那些人的到來,這時,身後的馬蹄聲驚得他回頭一看,只見一路黃沙,“喂,你們怎麽不停下?啊,居然把我的馬車也偷走了?我在哪裏去找你們要錢哪?啊?”最後,他生氣的一跺腳,“卑鄙,真是卑鄙,居然比我還會算計,可惡。”這時前面的追兵已到,躲是躲不開了,早知道剛才不要這麽嚣張,現在是非不可了,還是因為一筆虧本的交易。
洛洛與流陌在半路上遇到了傾允,“是大師兄,定是發生大事了。”兩人急急停下,洛洛奔到傾允面前,“是不是出什麽事了?”
傾允急忙上下打量洛洛,“你們沒事吧?”
“路上遇到埋伏,有人去搞定了。”
傾允看着兩人,“大娘出事了,我們還是盡快回去再說吧。”
流陌小心的檢查霍憐鳳的屍一體,看着北堂隐,沉聲說道,“大娘确實是自盡而亡。”
洛洛心疼的看着北堂隐,他似乎是瘦了很多,北堂隐向來心思深沉,有任何事都喜歡壓在心底,從不透露出半分,而吟風的樣子則更讓她擔心,他明明一向很敬畏夫人,甚至有些恨意,怎麽會顯得比北堂隐還要傷心許多?
看着像是睡着了的夫人,洛洛蹲在她的身邊,她已經記起了所有的事。輕聲說道,“夫人,你放心吧,我回來了,昭蘭回來了,那天我答應過你的事,絕對會做到。”
處理完霍憐鳳的身後事,所有人都坐在大廳裏,沉默不語,洛洛抿了抿粉唇,“我去陵墓看過,再加上之前琴姨有命人立刻回來通知你們說陵墓要出事,我猜想,是因為夫人知道朝廷的人會用她來要挾于你們,為的,就是不讓我說出當年先皇的遺诏之事,我絕對不會讓夫人白白犧牲的。”
“先皇真的有遺诏在你的手上?”慕心微微一驚。
“嗯。”洛洛重重的點了點頭,“當年小四喜拼着最後一口氣,将遺诏交于我,那麽多人他不給,卻交給當時才八歲大的我,說明,在宮裏已經沒有讓他或是先皇可以相信的人。”
“遺诏裏面的內容,真的是另立新君的事?”慕心問出了所有人的心聲。
洛洛看了一眼北堂隐,點點頭,“是。只是……”
洛洛正要說話,卻聽見門外下人來報,“寧王來了。”
衆人立刻起身相迎,寧王先是去拜了大夫人,看着北堂幾兄弟,“你們都要節哀順便。”
洛洛看着寧王,上前一步微一福身,“寧王,你可還記得我?”
寧王先是一驚,“本王自然記得,你是如夫人。”
“寧王,當年在無崖洞,是我救的你,當年本來是要給你進京報信的,結果卻被梅家的人設計抓住,交給了史玉嬛,是她逼我服下失憶藥,想要利用我成為她的棋子來對付北堂家。”
“原來是你。”慕容夜辰上下看了看洛洛,而泯月與傾允也同樣的點了點頭,“寧王,娘她确實是當年的五師弟。”慕容夜辰拱手一抱拳,“如夫人,因為本王害你這麽多年受苦了。”
洛洛立刻擺手,“寧王,如今昭蘭想知道的事,這次是不是太後的意思前去傷害大夫人?”
“本王在大夫人出事之後暗中去查過,朝廷的人都沒聽說過皇上有派兵。不過,這件事應該跟太後和皇上脫不了關系。”
“可是,我有一事不明,以當時太後的權利想要對付我們實在是太容易了,他為什麽要多此一舉,還派出娘來做這些事?”慕心淡聲說道。
“其實有很多事情你們都不知道,也包括本王,只是,本王知道當年先皇曾經下過一道聖旨,僅對朝廷中人知道,先皇下旨,所有人都不得傷害北堂家的人,若是北堂家中有一人違反了國法,不得牽連其家人。這也是太後不敢明目張膽對付你們的主要原因。另一個原因,就是因為當年新皇即将登基,而你們北堂家又手握瑭玉國的經濟命脈,若是你們被她誅殺,對皇上對瑭玉國來說,都不是一件好事。”
慕容夜辰眼神輕輕一閃,“對了,本王這次來是受大夫人所托,她當時給本王說,如果哪天她出了事,就把這封信交給如夫人。”慕容夜辰從懷裏掏出一封信交給了洛洛,“如夫人,請恕本王直言,不知如夫人手中可否有先皇的遺诏?”
“當年遺诏确實在昭蘭的手裏,只是,現在沒有我的身上。寧王,昭蘭曾經看過遺诏的內容,但是,此事牽連甚大,請給昭蘭一些時間安排好一切,再向寧王回報。”
“如此,多謝如夫人。人多眼雜,本王不便在此久留,本王先行一步。”慕容夜辰轉身便離開了北堂府。
“娘,這個寧王也不知道信不信得過,你這麽貿然把遺诏的事告訴他,他會不會跟太後一樣,又來暗下殺手?”北堂羽輕聲問道。
“不相信寧王也要相信大夫人才是,她會把這麽重要的信交給寧王,表示他确實是個信得過之人。賽風。”洛洛轉頭向着外面喊了聲,一會,一個龐大的白影就沖了進來,一陣歡跳,洛洛摸了摸它的白毛,将自己的臉貼了上去,“我回來了旺財。”賽風更是一陣興奮的低嘶,這些天洛洛一直沒空見它,因為要處理大夫人的身後事,它也一直被勒令在後院,直到今晚才被人放出來。現在府裏的下人雖然對它仍是有些懼怕,均見了它就繞路走,但也知道它不會無緣無故的傷害人。
“乖熊,你今天去把門守着,任何人都不得靠近,我們有大事相商。”
賽風立刻扭着肥屁股就跑了出去,洛洛示意泯月與傾允将所有的門窗都關上,“以下我要說的,可能你們會覺得有些匪夷所思,包括我在內,但是現在我們要大膽推測小心求證。當年我剛進宮,太後有想過要對我下手,是先皇救了我一命,當時,我連先皇的面也沒見到,只是在他的寝宮裏呆了一會,小四喜就将我送了回去,我當時一直想不明白先皇出手救我的原因。後來,我從先皇的秘道脫身,在走之前,在秘道的暗門處發現了一幅畫像。”洛洛轉身看着慕心,“當時救我的那個少年,就是你吧慕心?”
慕心點了點頭,“因為當時情況危急,慕心來不及向娘你說明身份。”
“其實當時你說了也沒用,我進宮的當天因為頭部受傷已經失憶了,雖然流陌已經盡了全力,不過,八歲之前的記憶我仍然找不回來了。”
流陌輕輕的點了點頭,“這可能也和第一次施針時發生的事情有關。”
“這些都不重要,當時你可有見到那幅畫像?”
慕心皺眉想了想,“我似乎是記得你确實有取過什麽東西,只是當時沒時間讓我太過留意。”
“那幅畫像中人,是一個美貌如仙的女子,而那個女子,是……”洛洛頓了頓,粉唇緊抿着,有些困難的說道,“是夫人。”
北堂隐一驚,“不可能,你一定是看錯了。”
“我怎麽會看錯?畫中夫人身着宮裝,是妃子的打扮。”
“你……我娘她已經去了,我不想你再說出毀她清譽的話。”北堂隐冷聲說道。
“好,我們先不說這個。”洛洛無奈的嘆了口氣,“現在我們要跟朝廷硬拼的話,只有死路一條,唯一的辦法,就是向外借兵,再将遺诏裏的新君推上皇位。”
“我們哪用怕那個臭婆娘和那個昏君?他們殺了大娘,我一定要讓他們血債血償。”吟風粗着脖子吼道,說完,眼淚在眼底快速的升騰而起,轉身便沖了出去,洛洛看着衆人,眼神清冷,“我們已經沒有時間再在這裏傷心了,不然,夫人的犧牲絕對是浪費了。她犧牲自己,只是為了讓你們有時間可以活下去,現在我是你們的娘,你們一切都要聽命于我。”說完,便跟着吟風追了出去。
假山處!
洛洛仍然不聲不響的靠着假山坐下,聽着假山上低低的哭泣聲,扯下一根草叼在嘴裏,怪不得師父會說,若是有一天她恢複了記憶,會有更多的事情要煩,原來,真的是這樣,比起之前記憶湧回腦子裏的漲痛還要難受百倍。
哭泣的聲音漸漸的低了下來,不多時,吟風跳了下來,看着洛洛,撇了撇嘴,“你為什麽又來偷聽?”
洛洛看着吟風,“你之前明明不喜歡大夫人的,這何這次她的死你會如此傷心?”
吟風的眼睛立刻又是一紅,最後,他将洛洛緊緊的抱在懷裏,眼淚瞬間浸透了洛洛的薄衫,這孩子,怎麽就這麽多的眼淚呢?
“洛洛,洛洛,你恢複了記憶,可是,你卻偏偏忘了我們最開心的那八年。是你,讓我重拾歡笑,是你讓我知道要開心的生活,是大娘,在臨去陵墓之前,再三提醒我要記住自己的身份。是,我的出身低微,我娘是青樓的女子,就連我娘也不知道我爹是誰,若不是爹他在路邊撿到被我娘抛棄的我,我可能早就已經死了。”
吟風突然說出他自己的身世,洛洛心裏一酸,早在之前流陌就已經告訴過她,北堂家幾兄弟,除了北堂隐與老六北堂璃之外,所有的都不是北堂家的親生子。只是沒想到,吟風的身世居然如此凄慘。
“就因為大娘的聲聲喝斥讓我明白,不論我做什麽,她都會看不起我,所以,我恨她,當時,我手裏還捧着送給她的新衣服,她連看也不看一眼,就用那樣的話來傷我。直到那天,發現大娘她……的那天,大娘她去了,可是,她穿着的,正是當年我送給她的那件衣服,還保存得很新,她是第一次穿。大娘向來愛美,什麽都要做到一絲不茍,可是,她走了,穿的是我的衣服。我才明白,大娘她并非在羞辱我,而是,她想讓我真正的懂事,真正的當個男人,為這個家分擔。但我這個人不嘗到痛,不知道醒悟,若非大娘用那樣的話來傷我,恐怕,我到現在為止,還是那個因為自卑而玩世不恭的北堂吟風。”
“老五,你要記住,夫人愛你們每一個人,不然,她絕對不會犧牲自己來保護你們。”洛洛輕輕的拍了拍吟風的後背,眼角也是一片的微濕。
洛洛走到北堂隐的窗外,夜已經很深了,他仍然站立于窗前,不聲不響,從小他就為了這個家撐起半邊天,而他的娘應該就是他全部的依靠,可是,那個依靠從不讓他親近,對他如同一個陌生人,他一直都不知道自己到底錯在哪裏,只知道一定要做到最好,若是他知道了真相,又會怎樣傷心啊?
一輪明月仍然靜靜的挂在天上,而這個京城只怕是要變天了。
北堂隐也是靜靜的聽着外面那個人的聲響,渾身緊繃,他想她進來,又怕她進來,現在他們已經身份有別,就算是進來了,又該說些什麽呢?
洛洛慢慢的走回自己的房裏,從懷裏拿出那封信,慢慢的看着,越看水眸睜得越大,最後,她将信紙一把捏在手裏,原來是這樣的……粉唇緊緊的抿着,“夫人,你放心吧,我一定會盡我所能,讓他們都安全的活下去。”
現在寧王手裏的兵權已經全數被史家人掌控,唯一的辦法只有去另外的國家借兵,可是,他們一個人也認不到,平時縱然有些生意上的往來,可若是說到要打仗,又哪是這麽容易的事?
洛洛的秀眉越蹙越緊,不論有多辛苦,她都一定要去求得救兵,這一次,是時候了結多年的恩怨了。
“少主,少主,外面有個人硬闖進來,說我們的人欠了他黃金一千一百三十兩。”下人匆匆來報,北堂隐俊眉緊緊的皺在一起。
“不管他是什麽人,立刻給本主趕出去。”
北堂羽見狀,立刻與下人一同走了出去。
這時,流陌輕輕的撞了一下洛洛,“會不會是那個人?”
“一千一百三十兩?”洛洛朝着流陌擠眉弄眼的小聲說道,“啊?是他?他還真有辦法,居然可以追到這來?我去解決他。”洛洛大步向外面跑了出去,北堂隐見狀,看着流陌,“老八,那人你們認識?”
流陌将當天發生的事說了一次,“若不是此人正好經過鬼哭谷,只怕我們這趟要回來也會很難。”
“老三,你跟出去看看,答應別人的事應該做到的,你去替娘把銀子給他吧。”
“是,大哥。”北堂羽立刻跟了出去。
洛洛大搖大擺的走到那個男子面前,上下打量了一番,看他的樣子也就十八、九歲,年紀輕輕的非要裝得老沉,在看到洛洛時,立刻用手指指着洛洛的鼻子,不停的抖動着,“你你你你,就是你,你可真是要不得的,住在這麽豪華的大宅子裏,居然騙我一千多兩,還有還我的雪龍。”
洛洛挑眉拍開他的手,眯眼一笑,“小子不錯哦,不僅可以活下來,居然還可以找到我?”
“那是當然,誰敢欠我的錢,就算是追到你娘的肚子裏,我也要把你給找到。我在你的敵人裏面随便抓了個人威脅一番,他便交待了你的祖宗十八代,找到你是輕而易舉的事。不過,本人見你們府上剛剛有白事,十日之後,我會再來此處,快些拿出你的印章來,在此處蓋個章。”他利落的從身上取出一片張遞到洛洛面前。
洛洛接過一看,一日利錢一兩,十日共計二十兩,加原來的一千一百三十兩,共計一千一百五十兩。
“一天一兩,十天也應該是十兩,怎麽算出二十兩來了?你還真是會做生意啊。”洛洛鄙視的看着那個男子。
“我這個人很公道的。那個殺手武功高強,我可是廢盡了九牛二虎之力才逃掉,這些都不跟你算了,誰讓我們有言有先的?多收你這十兩,是因為白事是你家的,與我無關,我多讓着你十天,自然應該多收十兩。我在外面等着收錢,也要吃吃喝喝的,十兩算是便宜的了。”
洛洛輕輕一笑,“你放心吧,我說話算話,十日之後你來,錢一分也不會少你。”
“好,如夫人這樣才叫爽快,先把我的雪龍還給我。”男子看着洛洛,一臉的不滿,“也不知道我的雪龍有沒有餓着、凍着,真是的,我對你如寶如珠,被你們那樣一折騰,肯定是瘦了不少。對了,我叫司徒傾城,以後有什麽好生意,一定不要忘了照顧我啊。”
“你這麽貴,我哪裏還請得起?”洛洛随着他打趣說道,一邊命下人立刻去取雪龍出來。
司徒傾城只是勾唇一笑,并不說話,等到從下人手裏接過雪龍之後,再三确定雪龍的傷勢已無大礙之後,才翻身而上,“放心吧如夫人,你的額頭刻着一個衰字,相信用不了多久,你還會再找再下。告辭。”
洛洛白了一眼他的背影,“烏鴉嘴。”
北堂羽走了上來,“娘,那個人呢?”
“他已經走了,十日之後會再來的,說我們家有白事不想現在拿錢,怪人一個,不需多理。”洛洛輕輕的拍了拍手,微眯了一下眼睛,“不過,這個人一定不簡單。”回頭看着北堂羽,“老三,你實話告訴我,以前有沒有傳過任何的對北堂府不利的流言?”
北堂羽每次專注想事情的時,他那雙長長的睫毛就會特別迷人的扇動,而睫毛之下那雙像朝露般清澈的眸子,就會随着他的動作而微微的起着變化,純美得像個天使,“傳得最厲害的,就是大哥被皇後悔婚的事,當時大哥淪為了街頭巷尾的笑柄,這也是大哥這麽多年未曾婚娶的主要原因。”
“之前呢?可有什麽流言傳過?比如說有關你爹的,或者,有關夫人的?你好好想想。”洛洛再三問道。
北堂羽立刻四下看了看,小心的将洛洛拉向一旁,“娘,你就不要再提有關大娘畫像的事了,那肯定是個誤會,況且,大娘剛剛過世,大哥的心情尚未平複,若是被大哥聽到,會責怪你的。”
“廢話,現在我是他娘,他憑什麽敢責怪我?”洛洛不服氣的一撇嘴,“算了算了,就當我什麽都沒說過。還有一件事,我知道你經常出入日瑤國,你與那日瑤國的皇帝可有接觸?他是個怎麽樣的人?”
“娘。”北堂羽不由得倒吸了口冷氣,“你不會真的想去借兵吧?雖然日瑤國的兵力足與我朝相抗衡,但是,一旦戰事拉開,必定會死傷無數,日瑤國絕對不可能因為我們區區一介生意人,而無故去得罪慕容淩雲。”
“如果我說我有辦法讓慕容淩雲主動去得罪他呢?你猜他會不會打?老三,這件事你可別說出去,如果你想救你的家人,如果你想保住北堂府,能不能信我一次?”
“娘,我不是不信你,而是,我也不希望看到我國的百姓血流成河,生靈塗炭。”
“這是自然,我們的目的只是為求自保,只是為了讓真正的皇帝坐上皇位,當年先皇有恩于我,無論如何,我也要還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