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1)
夜裏,床上沉睡的女子睫毛輕輕的動了動,身子一轉,從床上‘撲通’一聲摔了下來,“哎呀!”天底萬物皆無聲,女子征愣,張開嘴巴大聲的喊了兩嗓子,仍是沒有聲息,她看了看四周環境,在身上掐了一把,沒錯,她還活着,可是……
看着桌上的茶壺,她抓起用力一摔,仍然是什麽聲音也沒有,看着地上真實的碎片,洛洛更覺得莫名其妙,為什麽她什麽也聽不見?她是聾了還是啞了?還是又聾又啞?這是什麽情況?
外面的燈很快亮了,一道身影率先沖了進來,見洛洛終于是醒了,高興得又叫又笑,洛洛疑惑的看着那個陌生的女子,她是誰?這裏分明就是北堂府,什麽時候多了一個陌生的女子?
不一會,流陌便沖了進來,那個女子拉着流陌不停的說着什麽,流陌眼底含淚,走到洛洛的面前,嘴唇顫了顫,卻一個完整的字也說不出來,想着,将洛洛一把擁進懷裏,而流陌身後的那個女子,笑容凝結在唇角,眼神有些慌亂,有些無措,甚至有些絕望和痛心。
流陌一向不親近女子的,這人是誰,為什麽剛才流陌會任由她拉着?洛洛任由流陌抱着,可是眼睛卻緊緊的盯着流陌身後的那個女子。
心裏實在有太多的疑問,可是,現在她說不出又聽不到,輕輕的推開流陌,指着自己的嘴巴和耳朵,搖了搖手,流陌見到她的樣子,心裏一驚,大聲的說着什麽,可是,洛洛的耳朵裏仍然是一片安寧。
想了想,流陌有些慌亂的去找來紙筆,放在洛洛的面前,洛洛立刻提筆寫道,“我聽不見,也說不出,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多寶也跟着上前來看,心裏也是一驚。
卻見流陌顫着手,在紙上寫道,“娘,你別怕,萬事有我在,我一定會想辦法治好你的,只要能活着,就已經有希望了。我們一家人都會陪在你的身邊,不論發生什麽事,我們都在。”
卻見多寶從後面拍了拍流陌,輕聲說道,“流陌,你還是先去告訴你的哥哥們,再去命人弄些清淡的粥來,我先替洛姑娘洗個澡,等到她出來,正好可以吃些東西填下肚子。這些事,稍後再說吧,你現在越說,洛姑娘的心可能會更慌亂。”
“不會的。”流陌略擡高了一些音量,多寶的身子不僅一顫,“我娘她比任何人都要堅強,不管遇到什麽事,她都不會慌亂。”說完,流陌轉身走了出去,多寶看着他的背影,始終能感覺到他的輕顫,他在害怕,真正慌亂的,是他。
“流陌。”多寶不由得輕喚一聲,流陌停下腳步,卻未轉身,“你喜歡的人,是洛姑娘,是嗎?”
流陌沒有說話,徑自走了出去。
多寶微微垂下眸子,轉眼又恢複了自信,沒關系,就算喜歡也沒關系,洛姑娘是未來的皇後,就是流陌的皇嫂,他們不會有什麽的。可能,真的是她多想了,真的不應該在這個時候問這些事情。
洛洛看着兩人的表情變化,卻聽不見任何聲音,她的心裏很害怕,而且,這個女人,她根本就不認識,流陌為什麽要把她留給一個自己不認識的女人?
多寶輕輕的拍了拍洛洛,在紙上寫着,“不要害怕,你的家人都很愛你。我叫多寶,是堤化國的公主,前來這裏治病的,多虧了流陌,我的不治之症總算是有了起色。所以,你要相信,他也一定會盡力治好你的。”想了想,多寶繼續寫道,“你昏迷的這些日子,流陌每天都在自責,若不是他,你也不會武功盡失,就不會遭人暗算,所以,請你不要怪他。”
洛洛看着這些字裏行間,無不透露着對流陌的關心,可是,她看着這些話,為什麽就覺得刺眼呢?“我不會怪他,我為什麽要怪他呢?現在我還活着,他救了我的命。”
多寶知道洛洛誤會她了,立刻寫道,“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想你知道,你的家人,他們無時無刻不想你醒來。你也累了,我先給你洗個澡吧?”
“不用了,雖然我現在又聾又啞,但是四肢齊全,況且,我也不習慣有陌生人看着我洗澡,公主還是先行出去吧。”寫完,洛洛轉身走到屏風後面,看着下人準備好的熱水,輕輕的褪下衣服,滑進了水裏,她是不是在做夢啊?她活了,可是,她現在和死了有什麽區別?
将頭滑進水裏,眼淚輕輕的淌下,她不堅強,只是,不想讓人看到她的脆弱。
“皇上,洛姑娘在洗澡,你先在外面候着吧。”多寶急了,外面的人都往裏沖,這麽多大男人,現在進去,洛姑娘哪裏還有臉見人?
哪知,北堂隐寒着臉,直接走了進去,衆兄弟也随着一起走了進去,他們都聽流陌說了,北堂隐率先走到屏風後面,正好見到洛洛将頭埋在水裏,急得大喚,“洛洛。”伸手上面前她從水裏撈了出來。
外面的人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立刻沖了進來,北堂隐大手一揮,拿了件衣服将洛洛裹下,小心的替洛洛擦去眼睛上的水珠,洛洛看着他,輕輕一笑,用嘴型跟他說道,“好久不見。”
北堂隐的心裏猶如哽住一塊大石,緊緊的抱着洛洛,将她小心的放在床上。
洛洛輕輕的環視着衆人,在她快要死的時候,腦子裏全是他們,現在終于再見到,只是……
她翻身坐起,眨了眨眼睛,拿起筆寫道,“我可是還活生生的呢,你們就別再一臉的哭喪了,再說,才多久沒見啊,你們怎麽就瘦了這麽多,到時候我想要吃豆腐,也沒個手感,快去睡個美容覺去。”轉頭指着北堂隐,拍了拍紙上大大的三個字,挑了挑眉,“你留下。”
衆人不舍的離開,多寶一邊不停的回頭看着洛洛,不知道為什麽,她就是能感覺她的心裏有事,沒有哪個女子在遇到自己失聰失聲的時候,可以像她這樣若無其事,就像母後經常說的一句話,‘暴風雨欲來之前,總是特別的寧靜。’或者,她真如流陌所說,有着過人之處?而另一邊,又很是擔心流陌,便立刻跟着跑了出去。
出去之後,只見所有人都駐立在門前,不舍得離開,多寶随便找了個地方坐下,靜靜的看着他們。
這時,只見吟風眼睛一亮,繞到流陌面前,“老八,上次你中毒,洛洛不是用她的血給你做了交換,然後,你就活了嗎?現在洛洛失聰失聲,你能不能用我的聲音和耳朵也去跟她交換?你是神醫,一定可以的是不是?”
傾城撞開了吟風,“娘子是我的,要換也是我換,何時輪到你了?”
“我早就已經是洛洛的人了,不信你進去問洛洛去。”
“要換也是換我的,在這個家裏面,最沒用的人就是我了。”北堂羽幽幽的說道,要不是因為他,娘就不會遇襲,也不會被人打至重傷,若是他當時能夠再留得久一點,一定會發現娘的武功盡失,就不會把她一個人留在那麽危險的地方。“娘她都是為了要救我,才會弄到今天這一步。”
慕心看着北堂羽,給吟風使了個眼色。
吟風立刻輕聲說道,“三哥,如果這句話讓洛洛聽到,她一定會很生氣,我們這裏,誰不是洛洛用命救過的?現在,她只是遇到了一點點的挫折而已,我們還是不要自亂陣腳,先聽老八怎麽說吧。”
流陌看着衆人,“我一定會想辦法治好娘的。”
慕心點了點頭,“老八既然已經這樣說了,我們就應該放下心來,現在,我們該做的,不是在這裏自亂陣腳,而是要先想個辦法,安排娘今後在沒能治好之前的生活。她現在聽不到,說不出,很是危險。她再堅強,始終也是一個女子,這件事換作是我們這些男人遇上了,也會驚慌失措的,娘剛才的表現,有些鎮定得讓我擔心。”
聽了慕心的話,多寶也跟着點了點頭,果然英雄所見略同。
“娘她只是為了讓我們寬心,并非表現出來的那麽鎮定。從今天開始,我們要重新編排一下,現在老四、老六和老七都不在,我從今天開始,負責保護娘的安全,就擔心那個殺手會再回來。”慕心話音剛落,旁邊的賽風低嗚了兩聲,直起身,拍了拍兩掌,多寶被它直起身的強大更是吓得身子一縮,慕心輕輕一笑,“看賽風的樣子,它也要參加進來保護娘。就由我與它負責這個小院的安全。老五,我們都知道大哥擔心娘,但是如今國基未穩,大哥仍然需要經常回宮,你要全力保護和幫助大哥。老八就潛心醫治娘的病。”
北堂羽俊臉一垮,果然還是他最沒用。
慕心拍了拍他的肩膀,“老三,現在大哥和老六都不在家,北堂家上下就都要靠你打理了,二哥知道你不喜歡做生意,可是現在,我們一家人一定要團結一致。”
“我知道二哥,放心交給我吧。”
多寶看着這一家人,輕咬着下唇,始終坐在角落,不發一語。
“你不是選秀嗎?現在宮裏應該有很多妃嫔等着你回去喂飽她們,沒事就別再過來了。”
北堂隐看着洛洛寫的字,憤怒的板過她的肩,想了想,生氣的拿起筆寫道,“你才剛好就想要把我氣死麽?你明明知道我不會做出對不起你的事,選秀不過是巧立名目,為的,就是要抓到那些賊人的把柄,這件事我與老二早已經部署好的。”
洛洛看着北堂隐,輕輕的挑了挑眉,“我知道你選秀是有原因的,如果不是因為我相信你,早在你下旨之前就先進宮來把你閹了,讓你當天下第一閹人皇帝。”
北堂隐緊抿着雙唇,輕輕的将洛洛攬在懷裏,洛洛提筆起道,“暫時不要将我醒過來的消息傳出去,否則,我擔心那個殺手會再次返回來找他要找的那個東西,隐,答應我,最近就不要過來了。”
“不行。這次我說什麽也不會再放你一個人在這裏。”
“我沒事,現在我的武功全失,已經沒有能力再保護你們了。其實想想我挺後悔的,因為當時在宮裏,一時的義氣,答應了小四喜收下你父王的遺诏,害苦了我,後來,又一時沖動,接受了窦遙贈送的木牌,害苦了你們。”
“真的有一塊木牌?”
洛洛輕輕的點了點頭,随即,在紙上寫着,“那個叫多寶的公主,到底是怎麽回事?”
北堂隐便将事情的經過向洛洛說了一次,當然,自動省略掉堤化國國王想要和親的意思,他現在只想要堤化國國王實現他的承諾,只要流陌治好了多寶,便會自動向瑭玉國俯首稱臣,他也知道自己利用堤化國國王的救女心切,而答應了這一個條約,很是卑鄙,可是,為了瑭玉國萬萬百姓,他不得不這樣做。
洛洛點了點頭,表示理解,遂寫道,“一定要打理好瑭玉國,但是,不能違背良心。”
北堂隐鄭重向她承諾,“我會打理好瑭玉國,我也不要你有事,洛洛,嫁給我,好不好?”
洛洛看着他,輕輕的靠在他的身上,不一會,便已經發出均勻的呼吸聲,北堂隐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洛洛,小心的将她抱到床上,看了她好一會,這才離開。
時間一天天的過去,洛洛已經可以滿園子到處走了,她現在最喜歡做的事,就是趴在賽風的背上,什麽也不想,就那樣靜靜的看着天空,反正,她的世界也是安靜的。還好,老天只是拿走了她的嗓子和耳朵,還給她留了一雙眼睛。不知道為什麽,突然之間好想回去無崖洞。
她從來都怕自己會成為別人的負擔,雖然好舍不得,可是,看着他們一個比一個憔悴,卻還要在她面前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她的心就疼痛不已。
還有多寶,她貴為一個公主,為了流陌,甘願為奴為婢,一直在她近前服侍她,照顧她,突然覺得雖然不能說不能聽,但她的心卻比任何時候都要清靜,都要看得清。
北堂隐已經貴為皇帝,縱然他真的很愛她,可是,現在她又聾又啞,真的可以再做他的皇後嗎?
她一心想要為他們好,可是現在,她卻成了他們不能放棄的負擔。
還有,萬一那個殺手再返回來,也會對他們不利。她自己也算是略懂醫術,自然知道自己現在是個什麽情況,其實,在兩種劇毒同時的逼迫之下,定會産生極大的排斥性,這個排斥性會因人而異,有人可能沒有任何的影響,劇毒便會兩兩相抵,活得好好的,而有的人,則會當場暴斃,她就算是在不幸與萬幸之間。
看來,璃當年沒有說錯,她的命還真不是一般的大,身受嚴重的內傷,再加上兩大劇毒相沖,居然還活了下來。
想了想,洛洛從腰間掏出戀花劍,放在賽風的面前,晃了晃,賽風不解的晃了晃腦袋,洛洛返身進屋準備了一個小包袱,又懶懶的趴在了賽風的背上,賽風一聲長嘯,興奮無比的帶着洛洛狂奔而去。
慕心只是去上了一趟茅廁,回來便已經不見了洛洛與賽風的蹤跡,心下一驚,立刻奔進屋內,見到桌上放着一紙書信,心下涼了半截,看了內容之後,立刻往宮中奔去。
‘啪’“什麽?”北堂隐手裏的杯子重重的掉在地上,摔得個粉碎,“你說洛洛走了?”
慕心立刻跪在北堂隐的面前,“大哥,都怪我。”
北堂隐看着洛洛留下的書信,“各位美人,我要走了,哎,說真的,還真是有些舍不得,可是,天下無不散之宴席,終究是時候說分開了,不要找我啊,你們找不到我的,等到哪天我兜裏的錢用得山窮水盡的時候,自然會回來的。別怪我,也別生氣,想我不知不覺中回來北堂府已經一年多了,這一年多的時間,為了你們一個個的,還真是沒怎麽閑過,現在正好,就當是給我放放假,讓我好生去休息一下。隐,我也不配再當你的皇後了,像我這個樣子,總不能随時準備一大堆紙讓我談話吧?再說了,恕我很不負責任的告訴你,我也沒想過要當你的皇後。是,我喜歡你,但是,我也喜歡璃、喜歡傾城喜歡家裏的衆多美人,但是你們都記住了,是喜歡。我跟你們上了床,一是因為毒性發作,二是因為身體的需要。僅此而已。所以,拜托你們也別想得太複雜了,該成親的也是時候了,一個個都老大不小了,我呢,就去我的快意人生,潇灑江湖行。再不見。”
在他們看這封信的時候,洛洛已經與賽風在路上飛馳了,地球不會因為少了一個人不轉的,她故意把話說得狠點,讓他們對自己死心,才不會讓這個家家無寧日,也可以讓他們不要再四處找她。還有一點沒有向他們澄清,雖然已經沒有必要。她絕對不是水性揚花的人,但是,一次次的生死與共,日夜相守,産生的感情她擺脫不了,也不想擺脫。
“她現在連武功也沒了,這麽走出去有多危險,不行,我要立刻去找她。”洛洛不知道的事,她就算是說得再絕情,再狠,他們都看不進去,唯一知道的,就是她要離開他們,永遠的。
“大哥。”慕心急聲阻止,看着他旁邊的書案,“這些日子因為娘的病情,你已經荒廢了不少的政事,大哥,你現在已經是一國之君了,應當以天下大事為重,相信,這也是娘她想看見的。”慕心的話讓北堂隐想起之前洛洛給他寫的,讓他一定要打理好瑭玉國,原來,早在那個時候,她就已經萌發了離開之意。
“公主,我上山來采藥,你跟來做什麽?山路崎岖難行,你又是千金之軀,若有個閃失,我怎麽擔當得起?”流陌淡淡的說道,他來到離京城五十裏地的紫霞山采草藥,哪知多寶公主居然不聽勸,緊随在他的身後。
“誰說過要你擔當了?”多寶白了他一眼,“你以為我是想要爬山啊?只是不放心你一個人出門,多個人總要多份照應。”
流陌無奈的抿着雙唇,只要她不要再讓他分心來照應她就行了,好不容易盼到娘醒了,他一定要在最短的時間之內治好娘的聾啞之症,這種症拖得越久越難醫治。醫書上曾經有過記載,确實也發生過類似于娘的這種情況,只是情況要偏輕些,而當時的一位名醫,用了一種名為‘姑草’的草藥治好了那種病症,他打聽了許久,聽人說在紫霞山上有與姑草極為相似的藥草,但是不太确定是不是。
總算是有了希望,流陌一打聽便立刻上路了,結果,這個多寶偏偏像個影子一樣緊随着他。
“對了流陌,你覺得這裏真的有你說的那種草嗎?它長什麽樣子的?你說給我聽,我好仔細找找。”
流陌随手遞了一包東西給她,裏面不知道裝了什麽,發出陣陣刺鼻的臭味,多寶一皺秀眉,不情不願的接過,“我長這麽大,還真是沒聞過這麽難聞的東西,這是什麽啊?”
流陌輕輕的挑了挑唇,“公主連上山需要帶些硫磺也不知道麽?這個季節山間處處都有毒蛇出沒……”
“什麽?毒蛇?”多寶一聽,立刻驚得花容失色。
流陌看着她,“公主若是害怕,現在下山還來得及。”
多寶一聽,腿都有些軟了,但是,他沒走,她就絕不離開,堅持的站定,“我不走,除非,你也和我一起下去。”
流陌冷冷的看着她,“現在,聽不見說不出的那個人是我娘,我來這裏找藥無可厚非,公主,我們家與你非親非故,你大可不必冒險。”
“是,我是跟你們非親非故,但是,我喜歡你,你在意的人,我也會在意,你緊張的事我也會跟着緊張,你來這裏冒險,我也不能一個人離開。流陌,我知道洛姑娘只是你名義上的娘,你為她做這麽多事,是不是因為你喜歡她?”
流陌眼神一沉,“多寶公主,你平日裏刁蠻任性,我們全當你是公主,都讓着你了,可是,如今我娘出了事,我們全家上下個個都擔驚受怕,你若是看不過去,大可住進行宮。還有,請你不要诋毀我與娘之間的清白。”就像沒聽見她向他的告白,流陌轉身便走。
多寶伸手拉住他,卻被流陌輕輕揮開,“你不敢看我?就是因為我說中了你的心事,你喜歡洛姑娘。所以,不論我對你做過些什麽,你都看不到,不論我說些什麽,你也不會感動,因為你的心根本就容不下任何人。”多寶的聲音裏已經含着濃濃的悲傷,“她到底有什麽好的,可以讓你們所有人都喜歡她?我有哪裏比不上她?她可以為你做的,我全都可以。”
流陌身子先是狠狠的一緊,最後,擡眼冷冷的看着她,“你說得沒錯,她沒有哪裏好的,因為,我根本就說不出來她的好,可是,這天下間,就沒有哪個女子敢與她相比,公主,請回吧。”這次流陌說完,看也不看她一眼,就往山的密林走去,腳步似乎突然輕松了很多。
密林深處,流陌一身的狼狽,這裏的山不止是路很陡峭,光是半人高的樹,就已經讓人舉步維艱,這時,卻見多寶沖了上來,手裏拿着一根棍子,不停的舞動着,她站在流陌的旁邊輕輕一笑,“我來給你趕蛇來了。對了,你剛才還沒說,姑草長什麽樣子?兩個人一起找,也要容易一些。”她轉頭見到流陌臉色微有些凝住,輕輕一笑,“我說過,我不會那麽容易放棄的,洛姑娘能為你做到的事,我都能。”
流陌不再多說,“姑草開着的是白色的花,那花很小,若不細看便會錯過,花尖上有些點點像汁液,所以取名為姑草。”
多寶的小臉一紅,立刻俯下了身子認真去找。
他們都不知道找了多久,兩人的身上都挂着大大小小的彩,多寶也不知道摔了多少跤,她只覺得自己的雙腿發軟,今天,幾乎是把她這一輩子沒走過的路都走了一次,突然,走在前面的流陌腳下一滑,眼見就要往山底摔去,多寶見狀,來不及多想,一把将他拉住,費力的說道,“千萬不要放手啊。”在多寶旁邊,只有一棵帶刺的樹,不敢多想,伸手牢牢的抓住,“快點上來呀,我撐不了多久的。”那刺紮進肉裏,一陣紮實的痛,痛到鑽心入肺,可是,她不敢去想,只知道,一定不會松手。
流陌見狀,正要提氣上來,正在這時,突然眼尖的看到就在他旁邊不遠處,幾株小小的,卻堅強迎風而立的姑草,他伸出手,卻總是要差那一點點,多寶看不清下面的情況,只知道好像已經過了一輩子那麽長,流陌還沒動靜,立刻大聲喚道,“快點上來呀。”
流陌見狀,一咬牙,用力的伸出手去,将幾株姑草扯了下來,這才一提氣,飛身上去,多寶虛脫般的躺在地上,流陌認真的看了看手裏的姑草,确定真的是,立刻開心的笑了,這才想起多寶,立刻轉頭看着她,“多寶公主,謝謝你,我終于找到姑草了。天快黑了,我們還是趕緊回去吧。”
多寶起身,看着流陌手裏的姑草,不由得有些生氣,低聲斥道,“剛才你都快摔死了,還惦記着姑草?”
“姑草是娘最後的希望,就算是死,我也要給她取回。”流陌的語氣很是堅定,起身,看着多寶,“公主,多謝你的救命之恩。”
多寶恨恨的看着他,“不用謝,我的半條命也是你救的,就當是我還了你這個人情。”說完,轉身率先走下山去。
多寶回到京城,正好見到段天問的身影一閃而過,正好她有一肚子的話想要找人傾訴。她走到段天問進去的地方,看也沒看就緊随其上,卻被門口的女子攔住,多寶這才看清,站在這門口的,都是一些衣衫暴露的女子,個個嘴角含春,眸帶秋水,“這位姑娘,我們這裏可是不歡迎姑娘家的。”
多寶咬着下唇退後了兩步,這才看清,原來這裏竟然是青樓,心裏某處突然覺得有些發痛,眨了眨酸澀的眼睛,立刻拔腿向皇宮走去。
“多寶參見皇上。”
北堂隐揉了揉發痛的眉心,已經一天了,洛洛失蹤已經一天了,她到底去哪了?聽到多寶的聲音,北堂隐打起精神擡頭,“公主請起,公主進宮見朕所為何事?”
“皇上,相信父王的信你看得很清楚了,如果誰娶多寶,嫁妝便是整個堤化國。”
北堂隐心下一沉,正了正臉色,“公主,近日朕的家裏發生了很多事,朕覺得眼下不适合談論此事。”
“現在不談要等到什麽時候?”多寶冷聲反駁,“多寶的病已經大好,再說,多寶早就已經過了成親的年齡,多寶在此大膽請皇上下旨賜婚。”
“賜婚?”北堂隐心裏更是一驚,又有一些放松,“不知公主屬意何人?”
多寶擡眼與北堂隐直視,一字一句的說着,“正是皇上的八弟,北堂流陌。”
“老八?”北堂隐一驚,“公主,這件事,朕要問過老八才能做決定。”
“皇上,你貴為一國之君,下旨賜婚是流陌與多寶的榮幸,這件事也需要問過流陌的意見麽?皇上,流陌向來抗拒女子,而他在跟多寶治病的過程裏,我二人一見傾心,只是現在,洛姑娘出了事,流陌才将我二人的事情暫時擱置。流陌年紀已過十八,早就應該成親生子,況且,正是因為府上近來事多,正好可以借此機會沖沖喜。”
這話北堂隐倒是相信,老八在與多寶相處時,确實沒過多的抗拒。
“皇上,多寶知道近來瑭玉國天災不斷,而皇上接手瑭玉國時,國庫也早已經空虛,這件事不用外人說,多寶自小在宮中長大,自然知道這些事背後的利害關系,只要皇上下旨,多寶立刻書信一封回國給父王,堤化國及國內寶藏,便歸皇上所有。”多寶上前一步,“皇上,我們塞外女子不比你們中原的,找到自己喜歡的男人,便會主動示好,流陌性子內向,要他主動向皇上你提及,恐怕不易,所以,多寶才會來煩憂皇上。”
多寶的話在情在理,最近的事也早就已經讓北堂隐心力交瘁,想了想,他輕輕的點了點頭。
“皇上,多寶想要盡快成親,所有禮術能免則免。”
“可是,總歸要通知你的父王和母後前來參加的。”
“不用了皇上,父王與母後年事已高,再加上舟車勞頓,難免會有損傷,多寶會親自修書一封,去向父王與母後禀明此事的。”
一道聖旨讓本就如同驚弓之鳥的北堂府上下更是炸開了鍋,流陌回府才知,原來娘趁他們不注意,已經離開家了,還在着急中,一道聖旨卻又悄然來臨。
“老八,原來你與多寶公主……咳,還真是患難見真情啊,全靠你,多寶公主才能治好病。只是,你瞞得還真好。”吟風拍了拍流陌。
流陌還沒來得及說話,卻聽慕心說道,“娘一向關心我們,說不定,她也會看到皇榜貼出,大哥賜婚老八和多寶公主,娘她肯定會回來的。”
流陌尚未出口的話,就此咽下,就是因為二哥說,娘她看到了皇榜,可能會回來的。
她現在就像一個剛剛出生的孩子,聽不到,說不出,一個人在外面有多危險啊,如果她能夠回來,就算是讓他成親,又有何妨?
時間很快就到了成親當日,大婚之禮在宮中舉行。
一些繁瑣的儀式尚未開始,就見段天問一身戎甲走上來,“卑職參見皇上。”
聽到段天問的聲音,多寶輕輕的摘下蓋頭,段天問若有似無的掃了她一眼,上前,北堂隐也立刻走了下去,轉頭看着多寶,“多寶公主,今日我軍要前去關外平亂,所以,擔誤一些時間,相信不會錯過吉時的。”
流陌的眼神空洞,嘴角卻又含着希望,時間過得越慢越好,他要等到娘她回來。
段天問上前,先是有禮的恭賀八王爺與多寶公主大婚之喜。
多寶聽了,立刻取下蓋頭,快步沖到段天問的面前,比北堂隐的速度更快,她一把将段天問拉到一邊,“你說什麽?你要去關外平亂?之前為什麽沒有聽你提過?”
段天問輕聲說道,“回公主的話,末将身為大将軍,關外有亂兵賊寇,理當前去平亂。最近忙于練兵,很久沒見到公主,所以才忘了向公主提及。”
“可是,你前幾天我才見到你去了青樓,有時候去青樓,連跟我說一句話的時間也沒有?”多寶氣極。
“青樓?”段天問一征,不解的看着多寶,最後,眼神輕輕一閃,“那日末将只是與幾位副将在裏面商談要事,并非公主你所想的那樣。”
“京城那麽多酒樓,為什麽你不去,偏偏就要去青樓?”
“這……”段天問一時語窒,這男人談事不大都在青樓嗎?
這時北堂隐走過來,看了多寶一眼,淡淡一笑,“段将軍,這次關外動亂嚴重,你們一定要小心行事。所有人都要一個不少的回來。”
“末将尊旨。”
“你要去多久?”多寶問道。
段天問微一拱手,看了一眼北堂隐,這才輕聲說道,“快則半年,慢則一年。只是公主與八王爺這杯喜酒末将是來不及喝了,末将在此恭祝公主與八王爺早生貴子。”
“我也要去。”多寶一把扯下喜服,“我也要跟你一起去。”
多寶的話一出,底下立刻鴉雀無聲。北堂隐立刻擔心的看着流陌,卻覺得流陌似乎是暗中松了一口氣,之前空洞的眼神突然之間閃過一絲亮光。
“公主,成親是大事,豈容你兒戲?”段天問急聲輕呼。
多寶轉身跪在北堂隐的面前,“皇上,是多寶的錯,與任何人無關,八王爺根本就不喜歡多寶,是多寶強行要嫁給八王爺,可是,直到此刻,多寶才知道,誰對多寶才是最重要的人。知道他要去打仗,多寶擔心他會不會受傷,知道他去了青樓,多寶心裏的痛,讓我做出了傷害了八王爺也傷害了多寶自己的決定。皇上,多寶想要嫁給段天問,請皇上成全。”
段天問一聽,立刻跪在北堂隐面前,“皇上,公主還是個孩子,請皇上不要将公主的氣話放在心上,公主,末将與你有着雲泥之別,而公主與八王爺才是天造地設的一雙,今日還得到皇上玉旨賜婚,底下有群臣百官看着,請公主不要再此胡鬧。”他最後一句話說得很是小聲,緊盯着多寶。
“我不是孩子,但我是個笨蛋,一直以來,我都以為我喜歡的人是流陌,但是,你知不知道在我向流陌示愛,卻被他一次又一次的拒絕,我有多想見到你,告訴你我很難過,我看着你進了青樓,而我卻被人拒之門外時,我有多氣你,直到這一刻,知道你要去打仗了,我有多擔心若是我再執迷不悟,錯過了你,這輩子,我會有多遺憾?皇上,是多寶的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