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探望媚嫔
她也會哀怨嗎?對一個女人,尤其是皇宮裏的女人來說,哀怨實在是随處可見的一種情緒,它像一把自我切割的刀,會不停地切割着你的心,直到死去的那一刻才會結束。
玄寂離深知它對一個女人的殺傷力,所以,他不會殺了她,他要讓她慢慢地、孤獨地一天天老去,直到老死在這世上最繁華的錦繡之宮。
他向她招招手,眸危險地眯起,仿佛一個獵人在審視自己的獵物,考慮着從何處下手。
窦漣漪不知道他想幹什麽,卻又不敢拂逆皇帝的意願,便爬行到他的腳邊,耳蝸忽然一熱,“總有一天,你會來求我,求我要你,寵你。”
他涼薄的口氣與唇中噴灑而出的溫熱氣息形成一種奇特的感覺,令她極不自在,卻又莫名地意亂情迷,喜歡他清新的口氣與幹淨渾厚的男性氣息。
當她從意亂情迷中醒轉時,他已經走到了門口,窦漣漪穩了穩神,沖着他的背影道:“像媚嫔一樣,被皇上視作一只寵物貓一樣寵着嗎,不,那樣的寵愛臣妾不稀罕。”
那道修長挺撥的身軀驀然一頓,玄寂離緩緩轉過身來,他已經斷定那壺水不是她故意潑向媚嫔的,因為她壓根不羨慕她,便不會因妒生恨。
而他第一次認真地思考,窦漣漪是一個什麽樣的女人,她的小腦袋裏裝的都是些什麽稀奇古怪的想法,而通常,一個男人喜歡上一個女人,便是從好奇開始的,只不過現在,他絕對不會承認,或許說他壓根不明白更準确一些。
“那你想要什麽?”他問。
窦漣漪迎着他的目光,無比堅定地答:“臣妾要皇上的心。”
她說她要一位皇帝的心?他沒聽錯吧,玄寂離覺得這個女人不是瘋子便是傻瓜,要知道,這個世界上最難得的便是一心人,而獨占一位帝王的心簡直是癡心妄想。
“那你便等着吧。”
眸底因為盛滿了嘲諷而稍減了清冷之意,唇邊諷笑淡淡,也令他看起來不那麽冷酷無情了,他輕蔑地哼了一聲便轉身。
窦漣漪神色泰然,伏地拜倒,高呼:“臣妾恭送皇上。”便有守候在門口的小太監撩起門簾,他頭也不回地揚長而去。
秀珠和小環趕緊跑了進來,一邊一個從地上攙起她,安置在涼榻上坐下,秀珠一邊幫她捶腿一邊察看她的臉色:“皇上沒罵您吧?”
“沒有。”她笑着答。
“那就好。”秀珠略略放了心,可是一想到小姐至今還沒被皇上臨幸,主子倒是一點也不急,真讓人憂心,“娘娘,您應該想法子留住皇上的,宮裏的人都承認您是皇上的女人中最美貌的一個,只要您肯用點心,奴婢就不信皇上的心不是肉做的。”
“你這鬼丫頭,居然教主子如何媚惑皇上。”
窦漣漪沒好氣地點着秀珠的額頭,秀珠不服氣,嘟着嘴巴道:“宮裏的妃嫔不都是這樣嗎,您沒看賢妃淑妃恨不得使出渾身解數讨皇上的歡心,您倒好,盡惹皇上生氣,您這直脾氣應該改改了。”
也許秀珠說得對,可是以色示人終究不能長久,況且就算她肯讨好他,他也未必領情,她是太後的人,人家防她還來不及呢,可是這些內情又不能跟秀珠講。
“好啦,你家娘娘我知道了,下次一定注意。”
秀珠嘟囔一聲:“現在說注意,只怕到時候便忘了,唉——”小小年紀,竟是長長地嘆了一口氣,聽在耳朵裏令她心驚。
次日,便有太監來宣皇帝口谕,取消了她的禁足令,她倒沒什麽,秀珠和小環高興壞了,秀珠提醒她應該親自去向皇上謝恩。
“見面三分情,日久生情,您只有多在皇上面前走動,才可以引起皇上的注意。”
窦漣漪不禁好笑,明明跟自己一起生活在同一個封閉的近乎與世隔絕的世界裏,秀珠怎麽懂得那麽多的人情世故。
“都是跟那些個奴才們學的,您不知道,想要在這宮中立足有多麽難。”這宮中大大小小的事都是秀珠在張羅,接觸的人和事也多,自是深有感觸。
窦漣漪沉吟一會,道:“本宮記得上次太後賞了一盒南江進貢的上等珍珠磨成的粉,聽說最能養顏淡化膚色,你去取了來,拿着跟我一起瞧瞧媚嫔去。”
“娘娘,媚嫔平日那麽張狂,這次的事件您又是她們眼中最大的嫌疑,人家躲避還來不及呢,您何必往上面湊;再說,您嫁進宮裏這麽長久了,除了太後賞了一回,您是沒聽那些奴才背地裏議論,說咱這宮的的擺設寒酸得不成樣,随便哪個妃嫔都比我們這裏強。”
想是觸動了秀珠心裏的某根筋,一口氣說了一大堆,總之是一萬個不樂意。
她聽了,不免又好氣又好笑:“媚嫔張狂是她的事,身為皇後體貼下面是應盡的本份,那些擺設又不能吃又不能用,是多還是少有那麽重要嗎,去,拿了來。”
其實她知道,那些擺設很重要,它的多寡可以折射出你的地位與榮寵的程度。
“是,奴婢去拿就是。”
秀珠雖不情願,可也不敢違抗主子的意思,答應一聲,便去找了來,又去安排了輕便轎杆,也不想大張旗鼓,只秀珠和春兒外帶一個小太監随行在側。
按照規制,嫔以下的後宮女子是不應單獨建宮的,可媚嫔不但住進了朝儀宮,還是離皇上起居的怡心殿最近的一個,由此也可以看出皇上對它的主人的恩寵程度,朱漆大門在太陽底下閃閃發光,一進入院內,雕欄圍砌的小噴泉映入眼簾,及至走近,細雨落在身上,若是炎炎夏日必定涼意沁然,四周花團錦簇,其中花架上擺放的數十株月季引起了她的注意,這花素有花中皇後之稱,不僅好看,花期也長,象征青春永駐。
“不知皇後娘娘駕到,奴才這就通傳去。”
一個小太監眼尖,趕緊跑上前來打了一個千兒道,因想着媚嫔在傷中,不便出來迎接,她擺了一下手,示意他在前面帶路就是了,便在小太監的指引下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