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謝芷默收拾好東西準備去開會前,聶子臣從背後抱住她:“晚上準備做什麽?”

“我想去看明笙的晉級賽。”好友的晉級賽第一場,其實她挺想去看的,但他專程趕來,她不陪他又說不過去。

謝芷默回頭看他:“劇組給工作人員留了內場票的,我可以拿到很多張,你想去嗎?”

聶子臣順勢在她唇上輕點了下:“陪你。”

※※※

兩個人抵達錄影棚的時候,離錄制開始還有半小時。

謝芷默牽着聶子臣的手去化妝間找明笙,偌大一個房間裏塞下了一半的選手和化妝師,忙碌地走來走去。工作人員之間都互相認識,看見謝芷默紛紛跟她打招呼,看見她身後一身淡漠和整個混亂的化妝間格格不入的男人,嘴上不說,眼神全都變得耐人尋味。

一個個打了招呼就心照不宣地默默回避:……這恩愛秀得喪心病狂啊。

明笙坐在最裏面。謝芷默好不容易找到她,立刻抛下了聶子臣,撲過去看鏡子裏的明笙:“今天妝好濃。好羨慕你這種淡妝清純濃妝妩媚的天生尤物~”

明笙仰着脖子刷眼影,理都不理她:“真正的天生尤物在隔壁,vip貴賓休息室。劇組請了個腕兒來當評審,許亦淑認識麽?想要簽名趕緊去。”

謝芷默不關注娛樂明星,只知道許亦淑是個演戲的,以花瓶著稱,臉蛋自然豔壓群芳。

明笙看她興致缺缺,把刷子往她面前戳了戳:“你要不要也來點?你男朋友不嫌棄你整天素面朝天麽?”

謝芷默躲開,跟她嬉鬧:“你精神狀況不錯嘛,都不緊張,還有心情取笑我。”

“有什麽好緊張的,勞務費照拿。這是真人秀又不是選秀。”

謝芷默也知道這種性質的真人秀都是按劇本演的,一時語塞。

明笙拿指甲敲了敲鏡子裏的一個點:“你還在我這裏杵着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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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芷默去看鏡子,聶子臣在身後不遠處,倚在牆邊看着她們。後到的laura以前沒見過他,坐在他旁邊的化妝臺前,連化妝師都不理,直接轉身跟他搭讪。

鏡子裏看不清楚,謝芷默轉過去。laura今天戴了一個誇張的頭飾,白皙的額頭上綴着五彩寶石,像一個原始部落公主,熱情洋溢地向他笑,聊得似乎很開心。

聶子臣站在那邊有一句沒一句地接話,嘴角微微勾着,眼神時不時往謝芷默的方向飄。

兩人的目光隔着半個房間相彙。謝芷默忍俊不禁地笑了下,卻沒過去,轉身繼續跟明笙聊天。

耳朵裏還時常傳進來他和laura對話的聲音,不痛不癢的聊天內容,laura時而大笑,他的語調卻一直是低沉而禮貌。

明笙刷完一只眼睛又換一只,斜眼看她:“你挺沉得住氣嘛。”

謝芷默故意不轉身,笑吟吟地看着鏡子裏的人:“我是不是不太正常,看別的姑娘調戲他都能看得挺開心。”

明笙白她一眼:“你正常就有鬼了。”

謝芷默笑着哼了聲。

可是就是……挺有趣的呀。

最後她陪明笙化完一整個妝容,才終于慢吞吞蹭過去。

laura看見她過來,熱情地打招呼,用蹩腳的中文說:“芷默,好久不見!”

其實也就一兩天的時間。謝芷默看了眼聶子臣,有點尴尬,不知道怎麽開場。聶子臣不動聲色地牽過她的手,跟laura道別。

laura呆了一瞬明白過來,兩手捧面誇張地看了眼謝芷默:“sorry……”

謝芷默不在意地笑笑:“等下加油哦,臺上見~”

兩人走出化妝間,謝芷默帶着他回觀衆區,一路上時不時噗嗤笑出聲。

聶子臣轉身把她封在過道一角,冷冷道:“這麽高興?”

謝芷默忍笑忍得辛苦:“沒見過你被人調戲的樣子嘛,還蠻有趣的,臉色好精彩……我還以為你這麽愛貧,應該聊得很開心呢,都沒忍心去打擾你。”

她一臉“我是不是很大度”。

聶子臣冷然逼視着她。

工作人員來來往往,拿着衣架的服裝師、挂着工作牌的編導、出來透氣的選手……一個個看見她們這邊,都是一臉非禮勿視的表情。

雖然大家竭力裝成透明人,謝芷默還是被圍觀得有點窘迫,矮身想從他的手臂下繞出來。

被他攔腰抱住,目光裏寒風凜冽。

謝芷默咬咬唇,聲音弱了些:“不過,你們在聊什麽啊,聊得那麽歡。”

“現在想知道了?”

謝芷默移開視線:“也不是特別想……”

聶子臣自讨沒趣到了臨界點,一下放開她,轉身自顧自地走了。

他腿長,随意邁開步子,謝芷默追起來就很吃力,踩着細高跟在他身後疾走:“你是火藥桶嗎,這都要生氣……”

迎面走來身形和林隽很像的人。謝芷默靠近了才确認是他,匆忙地跟他點了點頭,連聲招呼都來不及打,繼續努力跟上某人的步子。

林隽是來找明笙的,側身給他們倆讓路。

聶子臣無動于衷,臉色冷淡地往前走,只在經過他的時候眼神略有松動。

等到轉了一個彎,四下無人,他才停下來,握住她的手一把拉進懷裏,眼神郁沉:“這麽愛跟人分享?”

“不是啊。”謝芷默不嬉笑了,認真地搖了搖頭,“以前只有我一個人知道你很好,現在不一樣了……我想讓所有人都知道,你很好。”

聶子臣被她這通歪理氣得心髒疼。

他呼吸漸平,卻說不出話。這世上大概只有她一個人,覺得他做什麽都好。

謝芷默怯生生地歪頭看他:“還生氣啊?”

聶子臣暴躁地揉了兩下她的頭發:“你管這麽多做什麽?不會往反方向走,等我回來找你麽?”

謝芷默像看個幼稚園小朋友一樣,好笑地看着他:“對你好你還不樂意。”

聶子臣沉默,撫着她的長發,用手指替她理順。

怎麽能樂意呢。

會越欠越多,多到一輩子都還不清。

※※※

明笙化完妝,離出場還有一段時間,到走廊上點一根煙。

還沒點上,打火機被人順了過去:“公共場合。”

明笙擡頭,恨恨地搶回來:“你心情不好,就跑來妨礙我?”

林隽無所謂地聳肩:“是禁煙令妨礙你,不是我。”

明笙往走廊另一端瞟去一眼,笑盈盈攤開他的手,把煙和打火機都拍在他手心:“心情不好就別逞能了,借你根煙抽,把肺裏的憂愁吐點出來,省得禍害無辜群衆。”

她向他眨了下眼,單手拍拍他的肩,提起裙子進休息室了。

林隽看着手裏的薄荷味女式細煙,無言地笑了笑。

※※※

晉級賽結束的時候已是深夜,謝芷默和聶子臣并肩漫步在街邊。遠處是夜夜笙歌霓虹如晝的賭場,近處是威尼斯風情的小橋流水。

一仰頭,月華如水。

她想起大學國文的教授,講蘇轼的詞。“暮雲收盡溢清寒,銀漢無聲轉玉盤。此生此夜不長好,明月明年何處看。”

此生此夜不長好,再接着就是聚後又別。

聶子臣當天淩晨直飛巴黎,林隽也在第二天離開。謝芷默在澳門結束了為時五天的拍攝,和明笙一起回到s市的時候,聶子臣還在國外。

來接飛機的是個陌生面孔,私家司機的裝束,見了明笙點頭哈腰:“江先生在明夜,陸小姐要直接過去嗎?”

陸是明笙的姓,但她拿“明笙”做藝名久了,很少有人會喊她的姓。

明笙神色冷淡,摘了墨鏡坐進白色寶馬:“先到景江花園。”

謝芷默搞不清狀況,亦步亦趨跟着她上車。司機把兩人的行李裝進後備箱,之後就再也沒有跟明笙交流過。詭異的安靜反而讓謝芷默有了許多猜測。

明笙連着幾天密集拍攝,一直保養在最佳狀态的皮膚有些暗沉,閉着眼睛,看上去疲憊又寡冷。謝芷默欲言又止了半天,一直到了她家小區,猶豫不決地下車:“你不到我家坐坐嗎?”

明笙坐在車裏笑着搖了搖頭:“不了,我這還有事。”

謝芷默看着她形式化的笑容,點點頭。明笙搖上車窗,張揚亮眼的車型在她面前疾馳而過,揚起幾片枯葉。

她把行李搬上樓,謝母今天有課,去學校了,空蕩蕩的房子只有她一個人。

謝芷默坐上沙發長籲一口氣,隔着七小時的時差給聶子臣報了個平安。

結果他很快回複了。謝芷默錯愕地調出世界時鐘,确定他那裏是淩晨四點,吓得直接一個遠洋電話撥了過去:“你怎麽還沒睡?”

他的嗓子泛啞,疲倦到極點卻還有心情調戲她:“想你啊。”

謝芷默抑着怒氣:“不會留着白天想?”

“白天也想,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謝芷默拿恨鐵不成鋼的語氣罵他:“那你也得去夢啊!”想了想,語氣突然又軟了下去,“你以前,我們分開的時候……也是這麽過日子的麽?”

也是這麽,不知道照顧自己,卻還吊兒郎當不放心上的樣子麽?

電話那頭一默,避重就輕:“是啊,天天想你。”

“……”謝芷默明明生着氣呢,心底百味雜陳,又甜蜜又酸澀,嗓子都幹幹的發膩,“好了……趕緊去睡!晚安!”

挂了電話,心裏澀澀的說不清道不明。

誰不是背負着這樣的想念,過了這麽多年。

她仰頭把洶湧的情緒倒回去,把理智揪出來,突然想起了什麽,打開搜索框按下“明夜”的拼音。

搜索結果很快跳出來——明夜,s市新開的高檔酒吧,實行會員制,又小衆門檻又高,論壇上稱它是s市富二代的銷金窩。

……明笙怎麽會去這種地方?

※※※

沒過幾天就是除夕。阖家團圓的日子,媽媽領她去外婆家,舅舅舅媽也在,一大家子人吃完年夜飯圍坐一起看春晚。外面熱熱鬧鬧的,煙花升空,爆竹聲不絕于耳。

謝芷默卻有些落寞,斟詞酌句給身在異國他鄉的某人發短信:“除夕了……”

聶子臣身邊自然沒有一絲節日的氣氛。巴黎這兩天陰雨連綿,透着股冷清的陰寒,他剛從談判桌上下來,出大樓時看見這條短信,嘴角翹了一下。

大概也能想象得出來她身邊其樂融融的場面,聶子臣的回複很快越過重洋:“有沒有被七大姑八大姨逼婚?”

其實兩個人都已經習慣了天各一方的想念,可是在一起之後才會明白,想念從來不是能夠習慣的東西。時間越久,越是難熬。

謝芷默收到,偷偷地笑:“有啊,舅媽給我介紹了好幾個相親對象呢,各行各業都齊了。”

“一個都不許見。”

“知道啦~”謝芷默打了個調皮的表情過去,語氣又有點落寞,“什麽時候回來呀?”

聶子臣:“快了,應該能趕得上陪你過年。”

※※※

謝芷默掐着零點上微博,照例給她的粉絲發新年祝福。可是一打開客戶端,就被鋪天蓋地的評論刷屏了:“你家好姐妹不要逼臉當小三,她這麽吊你知道嗎?”

“模特圈就沒幾個幹淨的吧?”

“卧槽怎麽回事?”

“樓上還不知道麽,明笙搶了許亦淑的未婚夫,都被扒出來了,新年第一彈23333333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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