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商量
“咦,來客人了?”卿明頂着一頭沒睡醒的炸毛從樓上走了下來。
“把你吵醒了?”
卿明一臉頹喪:“不是你們在我房裏拖地呢,誰睡得着?”
秦瑟在一旁噗哧笑了起來,沒想到程陳打掃得這麽熱火朝天,連卿明睡覺的卧室都不放過。
“林柯,卓蔓如。”宮勵非的介紹簡潔得多,報上名字,用手互相指了指,“卿明。”
三個人客客氣氣地見了禮。
秦瑟站在一邊沒動,絲毫沒有回屋換衣服的意思,“宮總,你可以出來一下嗎?”
宮勵非轉過頭,盯着她。
她學着他先前的模樣,不解釋不回答,直接轉身朝外面走去。
宮勵非悶悶地哼了一聲,站起身就跟着走了出去。
“他們這是……”卓蔓如似乎嗅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氣味。
卿明揉了揉眼睛,意味深長的笑了笑,“他們倆都是這樣,平常要說什麽也不當着我們說的。”
得到了卿明的回答,卓蔓如急忙抓着林柯的手,說:“你看嘛,先前我說是男朋友,你還說不是。”
林柯還盯着被宮勵非帶上的門,臉上的表情不多,語氣很篤定:“他們之間,若是有什麽,勵非肯定不會瞞我。”
“也許他們跟我們倆之前一樣,互相有意思,只是雙方沒捅破那層紙。”卓蔓如又說。
林柯沒有回答。
卿明聽着她的分析,連連點頭,豎起了大拇指:“高見!”
屋子裏議論得熱鬧,門外那兩個人的氣氛,卻緊張的很。
“什麽事?”先開口的是宮勵非。
他開門見山,秦瑟自然不會啰嗦:“你說要去看我哥,我以為只有你,為什麽林柯帶着女朋友也跑過來了?”
“上次林柯跟我說,也想去醫院看看秦川,怎麽,你不樂意他去?”宮勵非一邊說,一邊拿眼瞅着秦瑟。
秦瑟沒留意他那審視的目光,側身對着他,眼睛盯着不遠處一株快要開敗的花。
見她不語,宮勵非忽然換了一副口氣:“還是說,你不樂意他的女朋友去?”
“我不樂意她去又怎麽樣?”“秦瑟一急,心裏的想法脫口而出。
但話一出口,便見宮勵非眼神不善,忙解釋一句:“我不樂意她去,不是因為她是林柯的女朋友,而是因為她既不認識我,又不認識我哥,她為什麽去看我哥?我哥是病人,不是動物園裏的動物,為什麽要讓陌生人看來看去的?醫生說,我哥雖然是不能動,可意識還是有的,若是他知道被人參觀,肯定不會高興。”
這話雖是掩飾她的心虛,卻并不全是假話。
他們倆兄妹,一個是學霸,一個是學渣,秦川幹淨、安靜,喜歡一個人在小圈子裏呆着,而秦瑟卻古靈精怪,愛熱鬧,從小喜歡搞事。
宮勵非聽她講完,喉結微微動了下,可還是沒有講出什麽來。
秦瑟轉過頭去看他,也想再說點什麽,又覺得該說的已經說了,說多錯多。
“我知道了。”
宮勵非丢下這四個字,拉門進去了。
丢下秦瑟一個人站在外面,糾結他話中的意思。
他知道了?
他到底知道什麽了?“我知道了”到底是什麽意思?是表示他了解了這個情況但什麽都不做,還是說了解了這個情況會讓林柯和卓蔓如不去?
好像兩個都是,又好像又都不是。
秦瑟反複琢磨着,被這四個字折騰得要瘋了。
宮勵非,算你狠!
秦瑟咬着牙回到了別墅,見他們四個人坐在一起有說有笑,她臉色難堪,不知道該進去還是再退出去。
“瑟瑟,你怎麽還不去換衣服?就等你了。”林柯忽然擡眼看見她,笑着說。
秦瑟趕緊回了個笑臉,“馬上就去,再等我五分鐘啊。”一溜煙回了房間。
進了屋,整個人倒在被子上,又皺成了苦瓜臉。
之所以喊宮勵非出去單獨聊聊,就是因為她慫,她不敢跟林柯說。
看樣子,宮勵非那句“我知道了”僅僅是字面上的意思,他壓根就沒有把她的意思轉達給林柯。
當然,換一個角度,她說覺得自己有一點點矯情。
哥哥病在醫院不能動不能說,讓卓蔓如看一眼,其實算不得什麽冒犯,人家看起來也是挺和善的一個人。況且林柯是哥哥的好朋友,若是哥哥沒出車禍,少不得還會叫林柯請客吃飯。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介意什麽。
因為卓蔓如是林柯的女朋友嗎?
可是自己跟林柯這麽多年,一直在同一個城市,她平時見到林柯是能避則避,壓根沒想過要去招惹他。歸根到底,還是因為他交了女朋友嗎?
宮勵非應該看穿一切,在心底嘲笑她吧!
秦瑟坐起來,長長嘆了口氣,跳下來,去洗手間洗了一把臉,認真化了一個韓式小清新妝,梳了一個時下最流行的半丸子頭,又從衣櫃裏翻了件白色背心把身上的寬大t恤換下來,在鏡子前照了照,跟鵝黃色的裙子還挺搭的。
想了想,又把背心紮進裙子裏。
她背上黑色小挎包,拿上那天拍小廣告的墨鏡,走出了卧室。
見那四個人依舊聊得嗨,她拽着包包的鏈條,悠悠走了過去,幹咳了兩聲,“我好了,走吧。”
四個人将目光停在她身上,都沒有說話。
秦瑟的眼珠轉了轉,尴尬地笑了下,“怎麽?不去了?”
“走吧。”宮勵非先收回目光,起身從秦瑟身邊走過去。
接着林柯牽着卓蔓如站了起身。
秦瑟回頭,臭美的問:“造型可以吧?”
卿明笑得燦爛,兩只手同時對她豎起了大拇指:“豔壓,絕對的!”
秦瑟噗哧一聲笑出來,踩着小碎步追着宮勵非出去了。
林柯和卓蔓如是自己開車過來的,紅色兩座跑車,看樣子應該是卓蔓如的。
剛見面的時候秦瑟就留意到她那一身名牌,還以為是約會的時候精心選了拿得出手的家當,沒想到人家是真的底子雄厚。
秦瑟忽然覺得,自己方才那一般精心打扮實在是關公門前耍大刀,魯班門前弄大斧,瞬間覺得很沒勁。
偏偏卓蔓如朝秦瑟招了招手:“你的墨鏡很好看,是什麽牌子的?”
“馬雲牌。”秦瑟讪讪。
卓蔓如笑了一下,沒再說話。
林柯卻誤以為她們聊得投緣,笑着提議道,“要不,等下你們兩個女生坐一輛車?”
“不太好吧!”
“不用了吧!”
秦瑟和卓蔓如異口同聲的說。
說完,兩個人都尴尬地互相看了一眼。
“我才拿駕照沒多久,技術不行,我只敢禍害林柯。”卓蔓如一邊解釋,一邊搖了搖林柯的胳膊。
秦瑟幹笑着移開目光:“我喜歡坐大車,寬敞點。”
正巧宮勵非開車從車庫過來了,秦瑟趕緊爬進副駕駛。宮勵非對林柯做了一個手勢,就徑直朝前面開去了。
“走吧。”林柯拍拍卓蔓如的腰。
卓蔓如把車鑰匙遞給林柯,“你開吧。”
等上了車,林柯打燃了車子,見卓蔓如倚着座椅靠背,歪着腦袋不知道在想什麽。
他伸出手,在她眼前打了個響指。
“讨厭,吓我一跳!”卓蔓如坐直起來,朝他撒了個嬌,“林柯,你跟那個瑟瑟妹妹,真的沒什麽嗎?”
“你說的什麽是什麽啊?”
卓蔓如撅了撅嘴,“就知道你不會認賬,算了,我才不是那麽小氣的人!”
“幹嘛随便給我判刑,我可什麽都沒幹!”林柯看她一眼,“你是想問,我跟瑟瑟是情窦初開,還是想問舊情未了啊?”
“還敢說你剛才不是裝傻,哼,你到底說清楚說情窦初開還是舊情未了呢?”
林柯一臉無辜:“我跟瑟瑟認識十年了,現在我們都在大學城,如果要來往,就是幾分鐘的事情,你覺得我們能有什麽呢?”
卓蔓如想想,也點了一下頭,“那倒也是,而且,我覺得她跟宮勵非也挺暧昧的。”
“為什麽?”林柯的目光動了動,一腳踩在了油門上。
“因為如果一個女生對一個男生沒有感覺的話,肯定不會答應搬過來一起住的,他們倆絕對有什麽。”卓蔓如像一個偵探一樣分析起來,“還有,你看他們屋裏那個室友,分明也覺得秦瑟跟宮勵非有些什麽,他們天天見面,肯定知道的細節也特別多……”
忽然,卓蔓如像是想起了什麽,“人家宮勵非都一直喊她秦瑟,就你,一口一個瑟瑟。”
林柯哭笑不得,“那好,以後在你面前,我都叫她秦瑟。”
“嗯,這還差不多!”
相比紅色跑車裏的甜蜜氣氛,牧馬人的氛圍就沉悶多了。
上車以後,兩個人一句話都沒說。
直到開出了小區,宮勵非一個急轉彎朝右拐去,沿着林蔭路一路狂奔。
“那個……宮總,去醫院應該右拐上高架。”秦瑟撇他一眼,非常小心地提出了自己的小建議,心裏卻想,不認路就開導航啊,真當自己活地圖啊?
“不去醫院。”
不去?
秦瑟一下從椅子上坐起來,摘下墨鏡看着他。
他目不斜視地看着前方,撥着方向盤:“我跟林柯說,醫院那邊臨時給你哥安排了治療,不方便探視,我們改去附近新修的公園随便逛逛。”
秦瑟輕描淡寫地“哦”了一聲,內心卻悄悄開了花。
她倒在座椅上,讓自己的身體比宮勵非更靠後,可以在稍微靠後的角度打量他。
原來,那個“我知道了”的潛臺詞是,我去處理。
這家夥,還算夠意思。
宮勵非不經意地瞥了她一眼,正好看到她縮在那裏偷笑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