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神仙打架
面對面網戀，絕了，這下真成了終生難忘的一天了。
邢沄曾無數次期望過也幻想過，和川流的第一次見面是什麽模樣，是驚喜，還是羞赧，還是興高采烈。
卻萬萬沒想到，會是眼下這個局面。
剛才在街對面餐廳吃飯的時候，他還在看着樓下，觀察着街邊或站或立的每一個人，沉迷在未知的期待和樂趣中，渴望從茫茫人海中辨識出川流。
不用辨識了，剛才那會兒，他費心找尋的人，就在他對面坐着，也在找人，也在等着芸芸衆生裏的那個他。
他看了街道，看了天空，看了對面燈火通明的房間，唯獨沒有轉頭，看看自己身邊的風景。
他委屈，人家盛恒川就不委屈了嗎。
網戀對象變成了相親對象，誰不憋屈。
憋屈的兩個人在短時間內完成了第一輪交鋒。
無辜的雙方家屬先是一陣雲裏霧裏，随後又被兩人一番無縫銜接的互怼驚幾乎得魂飛魄散，各自見識了自家孩子無比真實的一面。
原形畢露，暴露無遺。
雙方父母表示此時都不太敢認自家的崽。
“我們為什麽又見面了？”邢指揮官謹慎選擇眼神交流,“我們不是已經吃完飯了嗎？我們不是都已經道別了嗎？”
“不知道啊。”盛将軍回以眼神。
邢：“兩孩子嗑什麽上頭了，平時不這樣啊。”
盛：“不知道啊。”
“是不是我們逼得太狠了，現在不說相親了，連朋友都沒得做了？”
“不知道啊。”
雙方父母現在就是後悔，非常後悔。
飲下網戀這杯苦酒，算賬算累了的兩個人，暫時停火，各自占據門的一邊，希望用眼神殺死對方，場面一度十分激烈。
“弟啊，你們在對什麽奇怪的接頭暗號嗎？”邢痕是老實人，沒搞明白狀況，在雙方父母的眼神鼓勵中，頭鐵上前打探情況。
“哥，你們這是什麽黑話，我也要學！”盛謹湊熱鬧。
“我們……”邢沄一時語塞。
話沒想好怎麽說，事情還沒想好怎麽解釋，但是今晚論壇的奔現經驗帖子他已經想好了，就叫——
“我**的相親對象竟然是我親愛的網戀對象，我們相親三次，嫌棄互怼無數次，我們網戀三個月，播撒狗糧無數畝，現在我們見面了……”
不行，語言已經難以表達內心的激憤。
那麽語言不夠，動作來湊。
打一架吧。
邢沄狠狠一拍門，把額前的碎發往後一撩，右耳上耳釘反射的銀光一閃而過，一擺頭一甩手流裏流氣地道：“網吧集會，敢嗎？”
“集會就集會，走。”盛恒川一撩黑色風衣的衣擺，率先離開，痞氣十足。
正在忙碌的餐廳服務員，只看見兩個走路帶風周身圍繞着大佬氣息的黑衣人快步向門邊走來，紛紛退避，讓出了一條道路。
“那個，我家邢沄，是正規學校的學生，高等院校，素質教育。”邢指揮官連忙解釋，“他平時真的不這樣的。”
“那個，我們家盛恒川，也是正經單位，持證上崗，辦事嚴謹。”盛将軍面露不忍，慌忙道，“他平時也不這樣的。”
曾經在彼此面前把自家孩子誇出花來的雙方家長莫名心虛，紛紛低頭。
瑤臺星家長圈子裏聞名遐迩的兩位乖寶寶在雙方父母的面前，邁出了六親不認的步伐，一路氣勢洶洶頭也不回地直奔街對面的全息網吧。
“原來……邢沄第一次是本色出演啊。”圍觀了這一幕的盛謹若有所思。
“本色出演？”
“什麽本色出演？”
“演什麽？”
盛謹沒思考完，被抛了一堆問題，這才發現四雙眼睛一動不動地盯着他，雙方父母把他堵到了房間的角落裏。
邢痕在自家爸媽的眼神威脅下，沖盛謹抱歉地笑了笑，伸手砰地一聲怼上了房間門。
盛将軍給盛謹倒了杯水，笑眯眯道：“來，說說那倆兔崽子第一次是個什麽情況。”
“好好想一想。”邢指揮官給盛謹拿了個果盤，“慢慢想，今晚時間還長。”
“坦白從寬。”
“抗拒從嚴。”
緊閉着門的房間裏，終于傳來了盛謹的一聲慘叫：“你們別逼我，我什麽都不會說的，我哥會打死我的……”
正在直奔網吧的邢沄此時收到了葉子發來的消息，果然是來詢問他的網戀進度的。
葉子：“見了嗎？”
信鴿：“見了。”
葉子：“怎麽樣？”
信鴿：“怵目驚心。”
葉子：“？？？”
葉子：“那你們現在在做什麽？”
信鴿：“在奔赴網吧的路上。”
葉子：“……”
葉子：“幹什麽？”
信鴿：“決、戰。”
這世界上懵/逼的人又多了一個，邢沄和盛恒川終于停在了街對面網吧的門前，盛恒川在終端上調出自己的身份卡，刷開了一個兩人房間。
房間裏有游戲曠野的全息設備，綁定虹膜的玩家掃描虹膜信息就能以自己的賬號進入游戲。兩人無比複雜地對視一眼，各自佩戴意識接入設備，将意識傳送進游戲曠野中。
花海地圖中，某欣火直播平臺新晉佛系主播“糖紙”正在直播植物采集，直播間裏一片安寧和諧。
“大家看，再過一會兒，當月光從天頂灑下來的時候，這朵花就要開了。”糖紙說，“這個時候，我們只要閉上眼睛等待，當你聽到風聲時，花就要來了！”
風聲過後，月色如水，花海中杵着兩個人。
糖紙：“？”
糖紙大吼一聲：“我花呢？”
地裏長出來的倆霸王花冷冷地掃了糖紙一眼，周身自帶冷氣，半句話也沒多說，開始相互打量着對方。
糖紙是想走的，他認出了兩人頭頂的id和閃婚标志，直覺惹不起，可是直播間的網友卻讓他留下，甚至自打這兩人出現後，直播間的人氣一路上漲，他舍不得跑，只好冒死看熱鬧。
[哇，随便進個直播間竟然蹲到了我家信鴿，主播別跑，讓我看會兒。]
[這兩個人為什麽最近總是出現在別人的直播間裏，過分了。]
[他倆在互相看什麽呢，怎麽感覺都有點生氣的樣子，你們還記得論壇裏那個包養傳聞嗎？]
[信鴿不是在主頁說他倆今晚奔現嗎，奔現還玩游戲，這麽敬業的嗎？]
邢沄站在花海中，看着對面的川流，忽然湧現出一種不真實感，上次下線的時候，他們還特地找到了這張風景地圖，希望兩人奔現确定關系後第一次上線，就能被一片花海包圍，
邢沄一眼看見對面熟悉的川流，川流顯然也看見了他，兩人都頂着自己的游戲形象，原野上的風吹起漫天的花瓣，飄飛在兩人的視線裏。
花海中的兩人遙遙相望，同時産生了一種時過境遷滄海桑田的惆悵感，于是劍拔弩張的兩人又同時陷入了沉默。
邢沄的心中忽然就湧現出極度的不真實感和荒謬感，就好像時間回到了一天以前，他們還沒有面基，還沒有見到過彼此的模樣，還進行着甜甜的網戀，憧憬着來日的奔現。
這種微妙的錯覺讓兩個人暫時進入了一種短暫的和平狀态。
這樣想着的邢沄偷偷戳了暫退選項，在網吧的房間裏摘下了自己的游戲眼罩，摔在了桌上。
今天的這一切，是夢嗎？
如果是夢的話，那他睜開眼睛看到的應該是——
同樣摘下眼罩的盛恒川：“……”
邢沄：“……”
這動作如此一致，以至于他剛剛蓋回去的棺材板又壓不住了。
于是邢沄張口譏諷道：“怎麽，看到是我你還挺失望？”
盛恒川猝不及防被搶了臺詞，回怼道：“怎麽，川流是我你覺得落差很大？”
邢沄第一個不服，怒道：“當初可是你自己說的，川流聽起來像是渣男？”
盛恒川第二個不服，怒道：“當初也是你自己說的，信鴿聽起來不太靠譜？”
當初看不起人的時候，可是誰都沒讓過誰，一時房間裏硝煙彌漫。
邢沄：“……”
再您媽的見，王八羔子。
這一茬過不去了。
重燃戰火的兩個人互相斜了對方一眼後，伸手把游戲數據眼罩推回臉上，回到了游戲世界裏。
某休閑主播的直播間裏，觀衆正在議論紛紛。
[他們在哪裏進的游戲，為什麽兩個人都斷線了，現在還在閃爍。]
[我很好奇他們奔現發生了什麽，這是線下和線上都要打起來的節奏啊。]
[秀過頭了？人物形象在閃哎。]
[卧槽，打起來了，打起來了。]
[woc，誰來掐我一下，太突然了吧。]
重新上線的信鴿和川流各自執劍，在花海中打得不可開交。
信鴿：“你當初，偷偷去相親，還說有公務，誰給你的自信？”
川流：“那你當初，明明是相親，還說臨時有事，誰給你的勇氣，那天若不是我剛好在邊境執行任務……”
“那又怎麽樣？”邢沄證據十足，“當初是誰說的，救援聯邦公民，是軍人的責任。”
川流：“……”這話他還真說過。
邢沄：“現在我和你半毛錢關系都沒有。”
川流：“也好，我們兩清了。”
但是兩清了，不代表扯平了。
自稱半毛錢關系都沒有兩清了的兩個人在花海中提劍激烈互怼，絢麗的劍光在空氣中穿梭，南國花海原本是游戲曠野中的風景地圖，現在被兩位pvp巨佬攪起了一場腥風血雨，無數正在看風景說悄悄話的情侶被波及，還沒得到一個擁抱，身邊人就頹然倒地血條清零。
【世界-糖紙：花海地圖，要圍觀的快來，神仙打架。】
【世界-小叮咚：誰和誰打架？】
【世界-毛球球：信鴿和川流，我在現場。】
【世界-吹風機：真的假的，喜大普奔，曠野今天過年哈哈哈哈，他倆崩了，論壇兔老板包養傳聞或成實錘。】
【地圖-林若葉：真的，我在現場，絕了，一言難盡，求你們自己來看，這兩個人好着和掰了的時候都有拉着全服一起原地暴斃的勇氣和氣魄，我靠得太近已經涼了，就問下一個是誰。】
【世界-青鹿：哈哈哈我熬出頭了，信鴿和川流奔現見光死了！！！兄弟們，圍觀的點我組隊上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