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劉祁宏确實和易麒提過,計劃中再下個月在B市有一個活動,但具體時間未定。當時劉祁宏還安撫了易麒幾句,勸他最好不要推拒。

畢竟離得有點遠,他這人對此類抛頭露面的活動又天生抗拒。

但易麒當時破天荒表示,也許可以,等日期确定後再說。

其實,是想等人員确定後再說。宋時清不主動提,他原本也偷偷在心裏準備着要找機會問。

宋時清告訴他,自己肯定會去。之所以活動日期還未知,是因為他檔期忙,時間得擠,沒法立刻确定哪天有空。

也就是說,作為這部電影的一個客串角色,資方在宣傳時把宋時清放在了最優先的位置。相較之下,身為主角扮演者的易麒反而無足輕重。

好在易麒本身對此并不在意,甚至在得知宋時清必定出席後感到十分興奮。

“我去的呀!”他回複。

宋時清發來的語音聽起來心情也很愉快。

“太好了,請你吃飯!”

“不用那麽緊張,你看起來挺好的,”阮筱雨表情扭曲,“冷靜一點吧。”

易麒咽了一口唾沫:“啊?哦。”

阮筱雨伸手拍他的背:“平常心平常心。來,深呼吸——”

易麒沒有跟着做,因為他兜裏的手機振了一下。

宋時清發來了一張照片,內容是一個鑲在大門上的數字門牌。

“1917……”易麒小聲念完,轉頭看向阮筱雨,“我的房間號是多少啊?”

阮筱雨低頭看了眼他的門卡:“1916,這個你自己拿着吧?”

在她把門卡遞過來的同時,兩人跟前傳來叮咚一聲脆響。電梯到了。

易麒接過了門卡,卻不往裏走。

“怎麽啦,”阮筱雨哭笑不得,“你至于嗎?”

“他不是在我的對面,就是在我的隔壁,”易麒看着電梯,“我現在上去就能看到他了。”

“那你倒是上去啊!”阮筱雨簡直恨鐵不成鋼。

易麒點頭:“我上去了!”

他說着,大步走進電梯,接着對着19樓的按鈕連按三次。

“怎麽沒反應?”他皺眉。

阮筱雨無語了,指了指按鈕下面的感應器:“……刷卡。”

“……哦。”

電梯終于順利運行,阮筱雨猶豫再三,還是開口:“有一個比較私人的問題。”

“啊?”

“你以前談過戀愛嗎?”

易麒遲疑了一下,小幅度地搖了搖頭。

阮筱雨表情微妙,先是有些驚訝仿佛難以置信,過了一會兒才緩緩嘆了口氣,說道:“難怪。”

電梯門才剛打開,居然就聽到了宋時清的聲音。

“謝謝啊,真的太麻煩你了。”

易麒立刻往聲音的方向看過去,只見宋時清站在一扇房門前,對着裏面擺了擺手。

接着,房間裏傳來了一個女性的聲音:“你和我還客氣什麽呀。”

略一遲疑,他便認出了那是誰。

榮靜。易麒前陣子就知道,這次她也會來。

“進來坐一會兒嗎?”榮靜又說道。

“我約了易麒一起吃飯呢,”宋時清笑道,“他應該快到了。”

他說着,向電梯的方向随意地看了一眼。

易麒正僵在電梯門口,兩人的視線頓時對上了。

原本就面帶微笑的宋時清立刻眼睛都眯了起來:“說人人到。”

臨分別前,易麒看到阮筱雨在背後對他做了一個“加油”的動作。

易麒倒是想,但是根本不知道要怎麽加油。

他傻愣愣跟着戴着鴨舌帽的宋時清坐電梯到了停車場,又從停車場的後門步行走了出去。接着,他們穿過馬路繞進了一條小巷子,很快易麒就被那複雜的路線繞暈了。

但他心情卻是很不錯。

真的又見到宋時清後,他反而不那麽緊張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發自內心的喜悅和興奮。宋時清看着手機導航帶着他在小巷子裏亂轉,他也不着急,走起路來都腳步輕快。

但在最初的亢奮略微平淡後,易麒還是發現了一些不對勁。

“……這個地方我們剛才走過吧?”他說着,指了指牆角的一個垃圾桶,“你看這個,我們見過。”

那垃圾桶本身沒什麽特別,但被人在裏面丢了一大束盛放的玫瑰,十分引人注目。方才兩人經過時還感慨了幾句,說這看起來可真夠悲情的。

宋時清看着垃圾桶,沒吭聲。

“這是什麽反跟蹤手段嗎?”易麒問。

他沒那麽紅,平日裏除了夜跑也不太愛出門,所以從未鑽研過這方面的技巧,無法确定宋時清究竟是不是在故意繞路。

宋時清沒有回答這個問題。他微微蹙着眉頭,把開着導航的手機遞到易麒面前,然後指了指屏幕:“你看,我們要去的是這個地方。”

目的地看起來距離他們現在的位置不算遠。易麒低頭研究了一會兒,又擡頭前後看了看,接着笑了:“定位偏了,我們不在這個點上。”

他說着指給宋時清看:“你看我們前面大概十多米有個Y型小岔路,旁邊是個公用廁所,對吧?但地圖上我們那個點前面是個T字路,而且距離他最近的廁所還隔了一條巷子。你再看地圖上這個廁所前面的巷子,就是Y字型的。所以我們現在應該在……差不多這個位置。”

宋時清恍然大悟:“怪不得找不到。你好厲害啊!”

易麒有點開心,繼續努力表現:“然後我們現在應該往那邊走。”

最後的目的地,是個不怎麽起眼的小館子。

裝修陳舊,店外連個招牌都沒有,但看着還挺整潔。易麒坐的是今天中午的班機,經過将近五個小時飛行後又花了接近一個半小時到達酒店,方才還在路上繞了不少時間,所以眼下已經過了飯點。但這小館子裏人卻還挺多。

菜單就貼在牆壁上,價格非常實惠。不用問也知道,會特地把他帶來這麽個小店,一定是因為味道好。

易麒入座後偷偷在大衆點評上看了一下,根本搜不到這家店,看來也不是什麽網紅了。

“你以前在這附近住過呀?”他問宋時清。

問完發現不對,如果是他以前常來的地方,哪兒會找不到路。

“嗯,”宋時清居然點了點頭,“我剛回國的時候就住在……呃……那個方向……不對……是那個方向。走過來大概十多分鐘就到了。經常過來吃飯。”

易麒看着他一會兒指西一會兒指北,有點無語。

“你已經不認得啦?”

“……這兩年變化還挺大的。”宋時清說。

易麒往門外破舊的小馬路看了一眼:“這裏也不像是最近有翻修過的樣……”

他戛然而止。

然後在心裏抽自己耳光。

就算宋時清是個路癡,人家不想承認幹嘛非要去揭穿,讨不讨厭啊!

好在宋時清主動切換了話題。他伸手指向貼着菜單的牆壁:“這裏雖然種類少,但基本都很好吃。我全部推薦。”

“那等于沒有推薦呀。”易麒說。

宋時清笑:“你告訴我有哪幾個你不愛吃,剩下的都點一份不就好了。”

其實一周以前,宋時清還告訴他自己大概要活動當天才能到。

易麒當時心裏失落,随口回了一句“那就沒機會一起吃飯了吧,等結束了你肯定也要急着走。”

說完後,在宋時清保持沉默的那段時間裏,易麒又接連發去了幾條消息,讓他千萬注意休息,畢竟身體才是一切的本錢。飯也要認真吃,別總拿泡面瞎對付。

宋時清那時回答,其實是不巧事兒全擠在一塊兒了,熬過這陣就好。

易麒說:“覺得你像個工作狂。”

宋時清在語音裏笑個不停:“那我也沒別的事情做啦。”

易麒那時候安慰自己 ,就算沒機會一起吃飯,至少他終于能見到宋時清了。距離他們初次見面已經過去了莫約半年。也虧得這場單戀還能持續至今。

沒想到那之後才過了兩天,宋時清就又跑來告訴他,已經順利把時間空出來了。

“說了請你吃飯,總不能食言。必須請到位了。”他說。

說是全來一份,但實際點的并不多。

倒不是易麒客氣,而是他确實有點兒挑嘴。不吃茄子,不吃魚蝦蟹貝殼之類的水産品,不吃牛羊肉,還不吃鴨肉。

最終端上桌的,除了雞丁和紅燒五花肉,全是蔬菜。結果五花肉易麒也不是很愛吃,他只吃瘦肉,肥的統統剃掉。

他在嘗過了幾道菜的味道後叫住了店員:“請給我一碗白米飯。”

宋時清很尴尬:“這麽不和你口味啊?”

“不啊,我覺得很好吃啊,”易麒認真地指了指面前的炒菌菇和雞蛋筍片,“我能就着這兩個吃兩碗米飯!”

“……”宋時清哭笑不得,“你真是太好養活了。”

“不覺得我挑食啊?”易麒看向他。

“不是說這個,”宋時清搖了搖頭,“我本來有點擔心你會嫌棄這種小店。”

“怎麽會,”易麒看着他,“你願意和我分享我開心還來不及。”

在他了解到的關于宋時清的過去中,一直到他正式出道以前,都透着一股拮據的味道。留學時學費生活費是自己掙的,回國後地下時期長時間裏接不到演出自然手頭也不會寬裕。易麒看過采訪,宋時清說他們隊裏的貝斯手老哥每周要抽四天時間去給小朋友做家教掙錢。為了方便和節約開支,他們樂隊幹脆是住在一起的。

如今聽他說自己那時就住附近,看這小馬路的破舊程度,肯定條件也很艱苦。對那段時間的宋時清而言,這家小店應該是帶有許多美好回憶的吧。他願意把這些屬于回憶的部分分享給自己,易麒滿心歡喜。

在這座城市找一家裝修精致豪華又價格昂貴的高檔餐廳太容易了。但這個地方,對于宋時清而言一定是非常特殊的。

宋時清笑了一下:“其實是我自己想過來吃。一晃也快兩三年了,挺懷念的。”

“我也覺得這裏的菜味道好,”易麒拿到了米飯,非常開心,“我就喜歡家常菜配白米飯。”

他說着向前微微傾了**子。胸前戴着的那個玉墜子隔着過于寬大的T恤“咔噠”一下磕在了碗上。

“什麽東西?”宋時清問。

易麒把玉墜子拎出來看了一眼,又放了回去:“挂墜碰了一下,沒事兒。”

他說完拿起筷子專心夾菜。低頭吃了幾口後,突然聽到坐在對面的宋時清問道:“方便讓我看一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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