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易麒簽的經紀公司是當初江河與朋友合開的。

在繼承了江河所擁有的絕大多數股份後,雖然并不在公司內擔任任何職位,但個人工作方面易麒也能擁有絕對的發言權,毫無後顧之憂。

拍MV這種事,他自己點頭,那就一切OK。

不過畢竟是公事,流程還是要走一走。一切交給經紀人後易麒對此不再操心,他更在意的還是宋時清寫的那首新歌。

依舊是偷跑,但宋時清這次有了冠冕堂皇的理由。畢竟易麒現在是他的“合作方”了。

他一口氣給易麒發了三個版本的伴奏,問他哪個好聽。

易麒聽懵了。

曾經在單戀時期為了能和宋時清擁有更多共同語言,他偷偷報過一個網上授課的初級樂理班。誰知才上了沒幾堂課,基礎中的基礎都沒來得及掌握好,就突然兩情相悅了。

處心積慮想套近乎,最終全無用武之地,只怪愛情來的太快就像龍卷風。

那之後剩下的課程他再也沒去上過,于是至今依舊一竅不通。沒想到時隔許久,突然又要派上用場了。

沒有宋時清的提醒,他完全分辨不出這三個版本到底有什麽差別。

音樂不像繪畫作品,能擺在一起左右對照。一曲完完整整聽過一遍後,除了大致旋律外,細節部分易麒根本回憶不起。

“雖然分不出來,但都挺好聽的。”易麒最終只能給出這樣的答案。

宋時清在那邊認真給他解釋,告訴他每個版本都有什麽不同,具體在第幾節第幾個八拍有所體現。說着說着,他啊呀大喊了一聲,接着語氣就變得尴尬了起來。

“我好像發錯了,給了你三個一樣的。”他說。

易麒無語了。還好他誠實,沒有不懂裝懂,不然準得鬧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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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宋時清的注釋後,再聽了一下重新發來的版本,終于還是勉強找到了不同。

“我喜歡第三個,”他對宋時清說,“副歌的部分會讓人有一種……很開心的感覺。這首歌得歌詞是寫什麽的呀?”

“寫一個人在熱戀中想起對方時的心情。”宋時清說。

易麒這個外行人特別激動地給出自己的意見:“那絕對是第三個版本最好了!”

宋時清也不問理由,照單全收:“那就第三個。”

歌還沒寫完,MV的錄制自然也得再過一陣子。

易麒等得特別無聊。因為宋時清這次計劃發的不是單曲,而是一整張專輯,每天泡在錄音室忙得焦頭爛額,回複消息也變得很沒效率。

雖然寂寞,但易麒在這方面還是挺講道理的。畢竟他前陣子忙着拍電影時也一樣間歇性失聯,宋時清從不抱怨。他只希望宋時清趕緊忙完,兩個人能找時間再見一面。

他們的CP粉依舊在超話裏哀嚎沒有糧吃,他本人也因為缺乏愛情滋潤日漸幹涸。

未央的那些衍生創作他已經看了個七七八八,電影熱度逐漸褪去後粉群自然不如當初活躍,産量日漸稀薄。

易麒空虛寂寞冷。

就在這時,來了個應酬。

他的經紀公司十周年慶,搞了個晚宴,邀請了圈內衆多知名人士出席,還挺盛大。

易麒作為公司的知名藝人兼大股東,不去走個過場有點說不過去。他一貫不太喜歡這類場合,但基本的處世之道還是懂的。更何況,公司也算是江河留下的遺産之一。

不喜歡這類場合的原因之一,是他穿西裝實在不好看。

他天生臉小,肩膀也窄。這樣的身材在鏡頭裏看起來會顯得特別修長高挑,很占便宜。但穿正裝,就有點兒撐不起來。

再加上他那張脫離實際年齡的面孔,哪怕剪裁再貼身,也像是借來的。

在決定出席時聽聞宋時清不在受邀名單上他還心存惋惜。等換上衣服在鏡子前照了一照,他就開始慶幸自己男朋友不在現場了。

“好蠢啊,”他可憐兮兮對着阮筱雨訴苦,“沒有怪你的意思,但真的好蠢啊。”

阮筱雨沒轍:“其實還好啦,這個設計挺時尚的,比你去年去參加頒獎禮那套好多了。”

易麒沒好意思說。就是因為在設計上有些獨特,才讓他看起來更不像是個出席正式活動的演員。他覺得他現在的模樣,很像是只在電視裏看到過的日本男公關,而且還是站在旁邊幫人開酒出不了頭的那一種。

他決定到了以後,露個臉就溜。

實際卻遠遠沒有那麽容易。

易麒平日過于低調,甚少與人交往。可偏偏這些日子話題度居高不下。

前陣子電影上映前後那一波熱度尚未散去,新電影的劇照和路透又在網上掀起了不少關注。枭的造型意外收獲了大量好評,還有人誇張得描述為“漫畫中的美少年”。

他在家閑的發慌的同時,各類邀約從未斷過。劉祁宏前幾天還來勸過他一次,問他要不要考慮破個例。其中個別項目,他拒絕得心都在滴血。

易麒不為所動。

他一點也不想忙成宋時清那樣。又不缺這點錢,暫時也還有戲可借,為什麽要委屈自己做不喜歡的事情呢。

閑着多好。有這點時間,還不如去把之前報過的樂理班學完整了,等下次宋時清再來問他意見時就能露一手了。

之前是苦了劉祁宏四處推拒,如今人到了活動現場,終于見識了什麽叫讓人崩潰的熱情。

易麒站了大半個晚上,收了一疊名片,稀裏糊塗陪着各種不認識的人瞎聊,笑得臉都酸了,歸心似箭。

終于逮着了一個空,他連阮筱雨都沒顧上招呼,趕緊從不起眼的邊門溜了出去。挪了兩步後,他拿出手機給阮筱雨打電話,好讓她招呼司機這就打道回府。

還沒等他把號撥出去,身後不遠處傳來了一個陌生的聲音。

“請問,是易先生對吧?”

易麒下意識回過頭去。同他搭話的是一個看着大約六十多歲的中老年男子,長得十分和善。雖然面容看着不年輕了,但身材卻保持的不錯,身形挺拔氣質出衆。

兩人對視後,對方立刻向他露出了笑容。眼尾拖出長長的皺紋,透着一股柔和感。

易麒下意識心生好感,于是也對他笑了笑。

“您好,請問……”

“弊姓李,”對方向他走了過來,從口袋裏掏出名片盒,拿出一張後雙手持着端端正正遞到了易麒面前,“以前經常聽江河提起你,今天總算是有機會見到了。”

易麒驚訝:“你認識江老師呀?”

他說着低下頭看了一眼名片。

李國棟,某某公司執行董事。但那個某某公司,易麒毫無印象。

“何止認識,”李國棟笑道,“我差不多算是看着他長大的。”

不止長相,他說起話來聲音語氣也全都帶着一種年長者特有的溫柔和藹,讓人很難不産生好感。

“那您是……”易麒好奇。

“我和江河的父親是摯友,”李國棟說,“他一貫管我叫李叔。不嫌棄的話你也可以這麽叫我。”

提起那個“老混蛋”,易麒下意識就有那麽點兒反感。

他有點拘謹地點了點頭:“李叔叔你好。請問找我是有什麽事嗎?”

“沒別的事,只是正好遇上,想打聲招呼。”李國棟說。

易麒不知道該接什麽話,只能笑着點了點頭。

“當初江河這孩子想要自己開公司,李叔也是一起湊了熱鬧的,”李國棟笑道,“如今一切井井有條,看你過得也蠻不錯,李叔算是能放心了。”

聽他這說法,竟還是公司股東之一。

易麒第一次見人把“江河”和“孩子”這個詞連在一起說,感覺十分新鮮。

“江老師和您提起過我嗎?”

“當然了,”李國棟說,“他可是走哪兒都把你挂在嘴上。”

易麒臉一紅。

就在此時,他的手機響了,是阮筱雨。

一回頭老板居然憑空消失了,可把她給急壞了。

李國棟見狀往後退了一步打算告辭:“你還有事,李叔就不打擾了。以後有任何需要随時聯系。”

易麒拿着電話,用力點頭。

“對了,”李國棟剛要轉身,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再次回過頭看看向易麒,“小易你和時清是不是關系還不錯呀?“

突然聽見宋時清的名字,易麒不由自主臉又紅了一大截,說話都磕巴:“是、是是啊,還……挺不錯的吧。”

李國棟見狀點了點頭,又問道:“那你最近一次見到他是什麽時候?”

易麒剛要回答,突然覺得有點兒違和:“……怎麽啦?您和宋時清也認識嗎?”

李國棟笑了起來,表情愈發慈祥,像是在談論自己引以為傲的孫輩:“時清可也是我看着長大的呢。”

易麒驚訝萬分。還沒等他開口,走廊另一頭突然有人跑來過來,對着李國棟招了招手。

“啊呀,李叔還有事,得先走了,”李國棟有些惋惜的樣子,“下次有機會再聊吧。”

易麒站在原地呆了一會兒,追了上去,跟在李國棟身後邊走邊問道:“那宋時清有沒有和您提起過我呀?”

李國棟愣了一下,接着眯起眼回憶了片刻,才答道:“李叔剛才是突然想起來你們合作過電影才順口問的。”

言下之意,就是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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