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流言

得了張欣語的指導,許靜然思索着體驗派和方法派兩種表演方式,作為曾經寵冠後宮的靜妃娘娘,對于蘭嫔的處境和心态還是很能理解的,雖然他們之間的遭遇并不同。

蘭嫔自始至終都不愛皇上,即使他寵她,她要的也只是寵而已,卻一直保留着自己的愛,而曾經的靜妃呢,她或許也愛過歐陽靖,他代表的是她懵懂時期青澀的萌動以及帶她出苦海時帶來的希望,但他最終給不了她想要的愛,于是她便退而求次的只要寵便好,但她得寵為的也不過是活着,而蘭嫔則是為了幫助三皇子。蘭嫔是可悲的,許多的愛而不得,被囚禁在深宮中不得解脫,而靜妃則更灑脫一點,百花樓的三年令她懂得了,有些事情注定不是你的,便要放手,執着只會毀了自己,還不如金子來得實在。

所以她其實不太理解這種愛而不得而又放不下的刻骨感情的,因此用體驗派來表演有些難為她了,不過倒是可以借用方法派的表演形式,原主的筆記上有她關于角色的理解,她只需要将特定的情緒帶入便好,再加上曾經寵妃的經歷可以令人物更加的豐富。

新的一幕戲開拍,許靜然作為曾經花魁加寵妃的氣度打開,張欣然看着她旖旎而來,點了點頭,看來她是有所領悟了,這麽短短時間就有所得,真不簡單!

舞姬出身的蘭嫔無疑是風姿綽約的,而曾經作為花魁的許靜然更是将這一點發揮得淋漓盡致,可作為寵妃的她卻溫婉娴靜了許多,經歷得多了,身上都是波瀾不驚的氣度,其他人如何她均不關心,陳氏說過,靜妃她只愛她自己。

當許靜然落座後,衆人才發現自己看着她看了許久,她就像本該如此一樣站放着自己的美麗,對其他人不屑一顧,而他們則是看呆了去。魏思雨見了低咒一句,“呸,勾引誰呢!”擡頭不巧對上許靜然淡漠的眼神,她嗤笑一聲,仿佛看着跳梁小醜,魏思雨惱怒,可衆人睽睽之下她可不敢發作,尤其她在導演面前說過自己和許靜然是好朋友!

“!”

蘭嫔原來低頭把玩甲套的動作變成了歪倚着座椅,右手微曲扶着臉的動作,眼睛微眯,左手有節奏的點着桌案,似某種旋律,全身散發着漫不經心的慵懶勁,似一個發光體,在一種姹紫嫣紅的宮妃中引人矚目,事實上導演的鏡頭也是對準了她。

“皇後娘娘到!”太監尖銳的聲音響起。

導演的鏡頭拉長為全景,鏡頭中蘭嫔不徐不疾的把歪倚着的身子坐直,而後娉婷的站起身來,左手撫了一下裙擺,仿佛上面有着折痕亦或是灰塵一樣,又像是對即将到來的皇後的不在意,她盈盈下拜,在燕瘦環肥的美女中也是突出的,而慢慢從屏風後轉出來的皇後也第一眼就将目光投到這個寵妃身上,眼神晦澀,片刻又轉開,導演特地給了她的目光和蘭嫔一個近景的鏡頭切換,将兩人之間的化學反應表現出來。

踏着緩慢的步子來到座上,儀态萬千的坐下,接過宮女遞來的茶水,抿了一口後,方才開口道:“都起來吧。”

蘭嫔依舊是輕撫着裙擺,懶懶的坐到椅子上,漫不經心的把玩着左手腕上戴着一串紅寶石珠子。

“方才好生熱鬧,不知諸位妹妹都說些什麽?”皇後慢條斯理的開口,嘴角擒着似笑非笑的弧度。

淑妃方才被蘭嫔嗆聲,此刻見了皇後似是想起了什麽有趣的事來,她掩嘴笑道:“方才姐妹們在議論新一屆的秀女呢,蘭嫔妹妹羨慕臣妾和表妹姐妹情深,要臣妾說,皇後姐姐和侄女才是真的姑侄同心呢!”

沒有人聽不出話中的暗諷,不過皇後對此卻恍若未聞,“能夠服侍皇上是我等的本分和福氣,廣納美人、充盈後宮更是為皇上和宗室的子嗣分憂,淑妃妹妹能夠舉賢不避親,就做得很好,可要再接再厲。”

什麽再接再厲,真是令人光火,卻又有火發不出,淑妃咬牙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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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後好整以暇的看着淑妃咬牙,而後看向賢妃和德妃,“說起選秀來,賢妃妹妹、德妃妹妹,這次選秀皇上說了,要為太子還有二皇子和三皇子選一正二側三妃呢,恭喜兩位妹妹了。”

賢妃和德妃都是皇上潛龍在野時的老人了,分別育有二、三皇子,似乎對這個消息并不意外,因此也都笑着應是,而蘭嫔聽了這個消息,不着痕跡的咬了咬唇,把玩着串珠子的手一頓,左手用力握緊,以此來刻制自己的情緒。柳導一直關注着這個自從休息過後氣場大變的女孩,當看到她神情變化時,立刻将鏡頭分給了她的手,可以看出這個消息對她的影響不小。

那邊廂皇後似乎發現了蘭嫔的不對勁,她輕聲開口道:“蘭嫔妹妹臉色不好,可是身子不适?”目光關切,順便将鏡頭拉回到她身上,而柳導時刻關注着場中衆人的表情,将鏡頭分了一些給三皇子的母妃德妃,至今她皺着眉頭似是有些怒其不争,卻又不好為其開脫。

“臣妾無礙,謝皇後娘娘關心。”蘭嫔瞬間又恢複了巧笑嫣兮的模樣,平靜的回答皇後的問話。

“妹妹可要注意歇息,否則皇上可要心疼了,不過想來很快就會有新人來替妹妹分憂了。”皇後的話提醒着蘭嫔注意分寸,皇上可不是她能霸占的。

蘭嫔依然臉色不變,平靜的應對着,“雷霆雨露皆為聖恩,若有佳人能入了皇上的眼,得了皇上的歡心,臣妾自然也為皇上高興。”

蘭嫔答話滴水不漏,皇後也不再為難她,“如此甚好!賢妃、良妃、淑妃、德妃,四位妹妹且留下來與本宮一起商量商量選秀之事,其他妹妹們,就先回去吧。”

“卡!好,過了。”

許靜然從方才的狀态中出來,又恢複了那副溫婉無害的模樣,淺笑着去看影像。魏思雨也跟随其後看效果,當看到柳導給了許靜然鏡頭時,而在群戲中許靜然扮演的蘭嫔也在鏡頭中鶴立雞群、而自己則是變成了小透明,此時則是妒火中燒。許靜然對于此類懷有惡意的視線甚是敏感,自然知道魏思雨對她存有惡意,但是實際上她對于這樣的跳梁小醜實在是不屑一顧,有這時間嫉妒,還不如提升自己。

魏思雨除了對許靜然表現突出不甘,還有對柳導對許靜然的“照顧”不甘,同是一個班級出來的,自己實力不如人,待遇也不一樣,一向比許靜然強,以科班第二的成績壓着許靜然的魏思雨,心理不平衡,結果就是不久之後,劇組裏傳出了一個流言,許靜然和柳導的關系不一般,疑似潛規則,當然這種流言之所以是流言,也只是因為毫無根據,畢竟許靜然除了工作中拍戲時和柳導有交流,其他時候都是安靜的在一邊和助理、化妝室薇薇還有張欣語聊天,下班了也随劇組車回酒店,并沒有半點出格的行為,不服氣的人也只能這麽酸溜溜的說幾句無關痛癢的話。

小琳對這些流言很是在意,怕影響許靜然在劇組中人的印象,說給許靜然聽,她卻反而安慰她:“小琳,有些事情,沒有就是沒有,清者自清,我行得正坐得直,流言很快就會過去,此時辨別,反而讓人覺得此地無銀三百兩,相信我,流言很快就會過去的,相信我的實力足以征服柳導還有這些不明真相的觀衆。”

小琳一時被她說得無語,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

一旁的張欣語則笑着拍了拍小琳的肩膀,“放心好了,你們家藝人的話還是很有道理的,事情很快就會過去的。”又對許靜然說道:“你倒是看得很開。”

許靜然聳了聳肩,“不看開又能怎樣?難不成狗咬你一口,你還要咬回去?那不是什麽都沒得到反而得了一嘴毛?!”

“哈哈,說得對,妹子,我看好你哦,今天晚上是你和劉毅老師的對戲,讓我好好看看你是怎麽征服劉哥的!”

許靜然傲嬌的撇了撇嘴,“哼,看我的!”

許靜然對于這些毫無根據的流言不在意,而魏思雨對于許靜然的無動于衷則是恨得咬碎了銀牙。

晚上七點,天都黑了,許靜然迎來了第一次夜戲,也是第一次和人單獨對戲。

輕紗帳幔的宮殿中,只有宮女素玉陪着蘭嫔,此時的她穿着一身随意的紫色紗裙,顯得尤為魅惑,然而她随意撥動琴弦的動作,彈出的調子卻是無限寂寥……

導演:(°o°;)

“cut。”大家夥看向導演,這是怎麽了,導演,這不是好好的麽!

柳導頂着大家夥“你簡直不可理喻”的目光叫來了許靜然,“靜然啊,你會彈古琴?”

許靜然奇怪的看了眼柳導,這不是廢話麽,她剛才那兩下明眼人都看出不是花架子好吧,用“導演你真笨”的目光看了柳導一眼,而後點了點頭。

柳導眼睛一亮,摸了摸下巴,“那你一會認真的彈一首符合情景的曲子,要哀傷的調調,好了,就這麽說定了。還有,劉老師,請過來一下,這裏要改一下……”

許靜然默默的看了一眼自說自話的導演,而後靜靜的思索适合的曲子。

重新開拍,許靜然端坐在琴案前,神色悵惘,望着窗外出了一會神,而後雙手撫起了琴來,一首《陽關三疊》将無限悵惘情思緩緩道來,在場之人均被琴聲所吸引,而來到了殿外的皇上則制止了太監的通報,細細的聽了起來。

一曲罷,衆人還沉浸在樂聲之中,宮女素玉的問話卻打斷了大家的愁思,關注起來彈琴人緣何發愁。

“娘娘心情不好?”素玉輕聲的問,将許靜然飄飛的思緒拉回來,她嘆了一口氣,道:“他要選妃了。”

素玉這個蘭嫔的心腹還有在場的知情者當然知道這個“他”指的是三皇子,無不嘆惋,而素玉則是欲言又止的模樣。

不待素玉開口,殿外的皇上已推門而入,“哈哈,愛妃莫不是因為選秀一事吃醋了?”

素玉一臉被撞破的慌張,不過皇上并沒有發現,或者說發現了也不以為意,只見蘭嫔很快的調整自己,盈盈下拜,卻被皇上扶住制止,并且拉她坐到榻上,“怎麽不說話了,莫不是心虛?”

蘭嫔嗔了她一眼,“皇上壞透了,偷聽臣妾說話,臣妾哪還有秘密可言啊!”這是變相的承認了吃醋的說法了,把話題帶過去。

“要不這樣,朕怎麽知道愛妃的小心思,原來愛妃是這麽在意朕!”皇上把玩着她的玉指調笑道。

蘭嫔輕哼,抽出了手來輕打了皇上的肩膀一下,“您就高興吧,以後鮮嫩的美人在懷,又怎麽還記得了臣妾!”

皇上輕易的抓住了她作亂的小手,捏了捏,“你這個小調皮小醋精,朕答應你,無論如何都會記得你,總行了吧!”

雖然知道不可能,但蘭嫔知道再多就過了,因此也不再争辯,問:“皇上這個時辰來,可用過飯了?臣妾備了去暑的綠豆湯,皇上要不用點?”

“好,還是愛妃貼心!”

蘭嫔于是吩咐下去,不一會素玉便端來一碗綠豆湯,用勺子攪了攪,舀出一勺子來遞到皇上嘴邊,皇上順勢喝下,點了點頭,“有勞愛妃了,吃這麽一碗綠豆湯,任何煩心事都能散了。”

看皇上不再用,蘭嫔便放下了碗,掏出錦帕捏着在皇上的嘴邊印了印,甚為貼心。劉毅看着許靜然的動作,心底動了動,牽着她的糅夷将她拉到身邊,蘭嫔順勢來到他身後,兩只手輕輕的替他按揉太陽穴,皇上閉着眼睛享受。

不一會,皇上舒服多了,便拉她的手坐下,“愛妃辛苦了,來!”

“皇上的煩惱事臣妾不懂,只希望能如此為皇上分憂。”蘭嫔的目光憂心又充滿愛意,似乎全心全意的為自己的夫君擔憂。

“唉,說與你聽也無妨,近日黃河水難,災民遍野,有災民甚至暴動組織起來燒殺搶掠,太子主張鎮壓暴民,三皇子主張先赈災,朝中大臣以他們為首分了兩派吵個不停,就是沒個定論。”皇上說起這個就是一臉煩悶。

蘭嫔按摩着皇上的手,漫不經心的說道:“說起來也不怕皇上笑話,臣妾小時候也是經歷過成平三年的饑荒的,那時候臣妾家還算富裕,但正因為這樣才被暴動的農民給搶了,可是臣妾的爹卻告訴臣妾,不要怪他們,他們也是可憐人,如果赈災及時,農民有飯吃,他們就不會暴動了,可是臣妾的爹仁慈,暴民卻是不理性的,否則臣妾最後也不會因為家裏吃不起飯而被賣。”

“那麽愛妃難道就不怨嗎?”蘭嫔的話令皇上深思,她的話兩不相幫,只說出了事實而言。

“當初可能是怨的吧,不過現在都過去了,要不是當初的事,臣妾又怎麽能遇上皇上呢!”怨什麽呢,怨暴民還是怨朝廷?蘭嫔不答,反正如今她是對當初的事沒有什麽想法了。

“有朕在,定能護愛妃無憂。”皇上的保證又是不要錢的丢過來,蘭嫔屈膝拜謝,“謝皇上!”

“好,卡!”柳導顯然對于這一幕戲滿意極了,許靜然和劉毅兩人各自控場,沒有出現一人把另外一人壓下去的局面,特別是許靜然,看着她就像看到了她為什麽會得寵,她是如此的溫柔解意,誰能不愛上她呢?

見證了許靜然的實力,在場之人也是無話可說了,她的确用她的演技證明給大家看,她靠的可不是關系,而是實打實的實力!

劉毅笑眯眯的給她豎了個大拇指,“真是後生可畏啊,愛妃,你可差點把我拉到溫柔鄉裏不願出來了!”

許靜然對于劉哥的表揚虛心接受,“還不是劉哥帶得好,我才能發揮得好。”

“行了,哥看好你,你就別謙虛了!”劉哥大手一揮下了結論,打斷了你來我往的客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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