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懦弱

“就到這裏了,娘已經為你準備好了一切,你去看看有什麽不滿意的,我去讓人來改。”她們站在一座閣樓面前,一衆侍女魚貫而出前來,大門有家丁守着。

顧溫塵擡頭看了看,“寧幻閣”,三個朱紅大字大氣而含蓄,卻有着秋蟬山莊的氣度,小巧別致的閣樓,小窗軒榭,粗微一看,幽雅且靜谧。

“不用這麽客氣,再說了,我又不是第一次來了。”他笑笑,笑意裏面少了幾分生疏,直到現在,她才有種原來他們真的是從小一起長大人。

秋語婵點點頭,“也是,那你去看看,長途奔波也很累了,你去休息吧。”

顧溫塵沒回答她,只是靜靜地瞧着。

“怎麽了?還有什麽問題嗎?”

“沒有。”

“嗯,那我先下去了。”語畢,她真的就走了。

像是完成任務般,送到門口,然後迫不及待地離開。

顧溫塵黑眸如海,握在手裏的東西到底沒有送出去。

“顧公子,裏面請。”侍女走到他面前恭恭敬敬地請他進入。

“嗯。”他往裏面走去,一路上的景致自然是不俗的,只是顧溫塵的關注焦點并不在這裏,良久,他才問道:“你們大小姐最近可是生病了?”

身後的侍女似乎很驚異他會主動開口,但依舊不是禮數回答:“沒有啊,大小姐的身子骨一向很好。”見他眉宇間的疑惑,她繼續解釋,“小姐平日裏喜歡弄些藥草,所以身上會有一股藥香,我們都習慣了。”

疑惑被解答,這個侍女很聰穎,也會看人臉色,這句話說完她也不再多話,安安靜靜地跟在身後。顧溫塵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是這樣嗎?可是她身上并不是藥草的味道。

而是已經熬成了藥汁的味道。

他的嗅覺一向很靈敏,所以對于剛剛她身上的味道萦繞在鼻尖時他就略微疑惑。但是他終究是将所有壓在了心裏,問那個人,她也不一定會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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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先下去吧,有什麽事來叫我。”

“是。”

所有的侍女都被擋在了門外,房間裏珠簾響動,一個女子瞧着二郎腿坐在桌子上,喝着好酒一邊感嘆,“呀,公子回來了,來來,快來嘗嘗,這秋蟬山莊的酒就是不一樣,真是好喝。”

顧溫塵哭笑不得,只是坐到她旁邊,“什麽時候到的?”

女子歪着頭很認真的想,突然眼睛一亮,她說道:“大概是在三個時辰之前來的。”見顧溫塵沒什麽興趣站起來往裏間走去,她再次出聲,這聲音裏帶着戲谑,“我都看見了,公子,你可真是溫柔啊,可是,你手裏的東西為什麽沒有送出去呢?原來我們的公子也有猶豫地時候啊。”

顧溫塵的腳步一頓,冷冷地甩了兩個字過去:“閉嘴!”

女子撇了撇嘴,嘀咕道:“惱羞成怒了。”

他疲倦地閉上眼,沒說什麽,擡腳往裏走。

不知為什麽,那個身後的女子仿佛猛然感覺到他的悲哀似的,優雅的身影走了,但是他下午在那藥園裏,低頭輕柔地為另一個人包紮的溫柔,卻刻進了腦海裏。

她甩了甩腦袋,看了看酒,認命般地一閃,消失在房間。

顧溫塵瞧着鋪的整整齊齊的床鋪,最後選擇躺在了貴妃椅上。本來已經疲憊至極,可身體卻沒有任何睡意。

一但閉上眼,那個人清清淡淡的神色就不停地在腦海裏旋轉跳動,如同彩帶一般使勁地扯着自己的神經,認命地起身站在窗前,遙遙往下看,美景盡收眼底,卻沒有那個人的身影。

午夜夢回,伊人清冷容顏化作飛雪,消失在掌心。

想緊握,卻從來都不曾擁有過,他曾經一不小心将那個純真的孩子弄丢了,而今,再也不能找回。

時隔多年,當初的教誨和嚴厲慢慢變成了那人眼裏的冷漠和厭惡,未愈蕭索漫天的傷口,竟然再無法愈合,有些人啊,一不小心被鋒利的刀氣劃傷了,就算沒有流血,可還是有傷疤,多年的時間包裹後,即使變成厚厚的繭,但也是心口處的傷疤,一點一滴的變硬了,最後,看不出原來的樣子。

顧溫塵突然想笑,自己怎麽會笨到那種地步呢?将人慢慢地推開。

手心裏的東西展開,是潔白如飛羽的劍袍,絲絲縷縷,流光溢彩,甚至還泛着一抹晶亮的白色之光,帶點冷,帶點厲。

那個人從小對劍袍情有獨鐘,不喜歡佩戴,但是卻喜歡收藏,還專門空出一間房間來放置那些東西。

這個琉羽劍袍,是采用的萬年冰蠶絲做材質,用淺紗的特殊手法編制而成,當初為了得到那個冰蠶絲,倒是費勁千辛萬苦,而劍袍最傑出的工藝師,就屬于淺紗了,為了讓她編織這個東西 ,真是被敲詐得不成樣子,不過花費了七七四十九天的成品,倒是不錯。

只是,可惜了……

現在,他懦弱到,送出去的勇氣都沒了。

大概這些年,被時間慢慢耗光了。

晚上秋蟬山莊為了給他接風洗塵,因此,晚膳時格外隆重。

燈火通明,嬉笑聲遙遙傳開。

秋語婵卻沒有出席晚膳。

“劉叔,”她拉住床上人幹瘦的手,聲音輕柔地訴說着這些天發生的事,“凝煙那個調皮蛋今天又跑出去了,真是閑不住,還有,今晚爹娘還要給……溫塵……哥哥接風呢,”無聲地勾起嘴角,劉叔張了張嘴,只發出嗚咽的聲音,秋語婵仍舊輕笑,“你是說我為什麽不去啊?當然不可以去了,因為我還要陪劉叔呢。”

“我還要陪你一起吃晚飯,一起看明天的陽光,呼吸明天的空氣……”

絮絮叨叨的,柔得仿佛是春天裏的柳絮,怕驚擾了室內的靜谧。

芊心關上門,對一衆前來伺候的侍女揮了揮手,劉叔這樣子,只怕是不行了。

現在,話都不能說了。

遣開所有的婢女,她守在門口,裏面有那個人低低地回答着好。

細微的……

溫順的……

夜風微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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