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5)

好就将永遠,再不會有生活的瑣事将愛情消磨得面目全非。

☆、那樣的命運

人們最愛說天意弄人,或者人定勝天,當你拚盡全力,為了丁點幸福兢兢業業結果卻差強人意時,你可能會感嘆命運的不公和人生的無奈,當你為了理想披荊斬棘奮鬥終生最終踏上成功巅峰時,你自可勵志後人堅持就是勝利,人能改變命運。無論何地何時何事,人們都能與命運二字挂上鈎,且不說到底誰勝誰負,有時它就是這麽奇妙,當你迷茫彷徨時,也許它就在哪個角落冒出來一下,也許你就有了方向。

顧修看着眼前的人,心裏竟有了些許的不安,但更多的是隐隐的期待。當然他從沒想到過這位還能聯系上自己,昨晚他接到電話時一時還以為對方打錯電話了,直到對方再三懇切地解釋,他才了解對方身份。照理說,他從不願與嚴妍或與之相關的人打交道,但對方提到童桐,他毫不猶豫就答應了,是啊,只有童桐,才能打動他冰冷的心。

對方年過六旬,頭發花白,臉龐消瘦,略有些憔悴,穿着倒是齊整,見顧修坐下,他親自起身給顧修倒上茶,然後歉然一笑:“不好意思,顧總,麻煩你來這一趟,實在是有幾句話不當面講不知如何開口。”顧修微微點頭,示意他可以開始了。老人卻沒開口,倒是端起茶來輕輕呷上一口,顧修注意到他的手背上已布滿老年斑,看來年輕時頗經風霜。淡淡水汽缭繞中,老人的面容顯得越發蒼老:“我雖然一大把年紀了,但在顧總面前,不值一提,呆會我說的話可能不是很入耳,但我保證所言不虛。”老人又停頓了一下,才緩緩開口:“我與童桐的母親嚴研自小相識,我一直以為她父母會看在我們無人可比的感情上将她下嫁與我,而當時的我也一直在努力打拼,可是她沒等到我事業有成,就被家裏逼着嫁給童桐父親,阿研的性格好強,她不能接受家庭的背叛,所以自婚後就與娘家斷絕了關系。我自暴自棄了兩年後,認識了我後來的太太,在她的鼓勵下重新振作,事業也略有小成。我雖然沒忘了阿研,但我沒想到她執念竟如此之深,那年我妻子病故後,我重回故地,偶遇阿研,我從沒想到她竟然過得一點都不幸福,她甚至沖動得當時就要跟着我走,我又是感動又是憐惜她,于是等她離了婚,就帶她走了。”

老人陷入回憶中,嘴角也帶了絲笑意:“阿研雖然脾氣不好,但很照顧我,對我的兩個孩子也不錯,我的孩子也尊敬她。我憐她這麽多年為我煎熬,也是處處讓着她。三年前,我的公司遇到點狀況,有相熟的讓我找徐董事長幫忙,我就帶着阿研去了。”說到這裏,老人垂下目光,語調更緩慢了,顧修心已涼了半截。

“我不知道徐董事長與阿研說了什麽,但我的困難解決了,我也問過阿研,她只說一點小事,無需過問,但自此之後,我發現阿研常會走神,有一次看到女兒給我們包餃子吃時她突然就哭了,問她,她只搖搖頭,我雖然也猜到她可能惦記童桐,但我實未想到她的惦記與我想的不一樣。”老人再喝一口茶,茶水已涼,在他手上微微抖動。

“去年,阿研查出肝癌晚期,在病床上,她一下子就安靜下來,化療再疼也不發脾氣,有精神時就與我說一說童桐小時候的事。我那時才知道童桐成了我們這父輩人恩怨的出氣筒,阿研簡直把她當仇人孩子來看待,對她非常苛刻。我知道阿研後悔了,雖然她從沒說一個悔字,但她反複地說着童桐的事,直到一個月前,她才囑托我将這件事情告訴你,我終于知道徐董事長幫助我們的原因,阿研受托拆散你們,并收下了一筆錢,今天我帶來了,她再三叮囑我一定要還給你們,說童桐并未收一分錢。”說着,老人從桌子上推過一張卡來:“阿研臨終前還讓我轉告你,高三那年,是她有意将童桐許配他人,童桐毫不知情,她以死相逼,童桐才含淚與你分手。她還說前事已了,請你惜取眼前人。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請顧總圓她最後一個心願。還有,有關她的事不要告訴童桐。”

說完,老人沉重地嘆了一口氣,他一口氣喝光杯子裏的茶,慢慢起身準備離去。看着他微駝的背影,顧修輕輕開口開口:“你還愛着她嗎?”聲音輕得幾乎聽不清,老人停下腳步,并未回頭:“我并未後悔重新與她在一起,我只恨我自己當時未有能力娶她,既未能攜手又沒有及時與她做個了斷,讓她執念入魔障,痛苦一生,也讓那孩子二十來年都未得歡顏,唉―――――――”一聲輕嘆,消失于風中。

顧修一直僵着身子端坐得筆直,像緊繃的弦。桌子上那張卡被窗外陽光照得閃閃發光,像一張嘲笑的臉,顧修想起原來曾給過童桐一張金卡,她也用那張卡買過些東西,自己還曾為此糾結,在她走後,他發現那張卡就被放在餐桌上,後來在尋她時才發現那張卡上所用的錢全部補上了,一分不差。那時他就感覺心口像被插了一刀,疼痛難言,現在呢?他卻仿佛失去了所有感官,眼前的一切都在遠去,都在淡化,他陷入一片黑暗中,深濃的黑暗,粘稠的黑暗,讓他寸步難行,口不能言,耳不能聽,四肢也失去了控制。可是腦海裏僅剩的那個念頭是那個強烈。顧修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出那個茶館,不知自己是如何回到家,又是如何買了票的,反正當他回過神來時,他已經坐在飛機上,手上還緊緊攥着那張卡。然後知覺也恢複了,全身器官無一不疼,特別是胸口,心髒像被捏住了一樣疼得喘不過氣來,空姐看着這位臉色發白,搖搖欲墜的乘客以為他身體不舒服或突發急症,趕緊過來詢問。顧修擺擺手,閉上眼睛,只覺得喉嚨口一陣陣腥甜往上湧,原來,原來,真相是這樣的,他的愛,就這樣被猜忌、憤恨、報複所取代,他自以為的愛,何其膚淺,何其自私,何其微薄,經不起一丁點的風雨,哪裏還有資格說愛?他還狹隘地将一切都怪在童桐身上,枉他自稱要給童桐幸福,卻對她的家庭生活狀況一無所知,在她最需要依靠時狂怒而去,再次重逢後更是自以為是,無視她的孤苦無依,反而一次又一次地傷害她,最終逼得她絕望而去。原來,上天曾經那麽厚待他,将最美好的一次又一次送到自己面前,幸福唾手可得,卻被自己殘忍地一次次推開,原來,自己真的不配得到幸福。當童桐被母親以死相逼時,他在怨恨她提出的分手,看不見她臉上那紛落的淚珠;當童桐在求學路上踽踽獨行時,他在遙遠的他鄉以恨意為支柱拚命學習,根本未曾有去看一看她的念頭,當童桐全心全意地投入他的懷抱時,還是自己不斷的猜忌,不斷的背叛;總是遠離真相,總是傷害,總是自己在背叛。每一次自己的轉身離開,童桐該有多麽凄惶,自己還妄想結婚後也鎖着她不放,這是多麽卑鄙多麽無恥的想法,不知道童桐是以怎樣一種心情在自己身邊煎熬的――――――

顧修只覺得全身冰冷,偏心口處有一團火般炙烤得難受,旁邊的人嘴一張一合不知在說些什麽,最後用手推了推他,他終于看到眼前的空姐正在詢問他要什麽飲品,可能是問了多次,見他并無動靜正一臉奇怪地看着他,顧修想再次揮手示意,卻發現手上一點力氣也沒,于是他張開口,想說不要什麽,那股腥甜卻再也壓不住,他只看到眼前空姐的臉驚慌失措,然後漸漸遠離,消失――――――-

作者有話要說: 愛情充滿了奮不顧身,婚姻卻是步步妥協。

☆、相見

那一天,天空碧藍如洗,草木蔥茏,鳥兒啁啾。顧修忘了自己為何會經過勤奮園,他只記得綠樹掩映的林蔭小道中,女孩子手捧一本書,如雲烏發随風輕揚,一朵調皮的紫色小花在她肩頭徜徉,飄逸的米黃長裙随着她的腳步時而成蓮,時而成風,她分花拂柳而來,那一瞬,顧修以為自己遇到了誤入人間的天使。直到這天使砰地一聲撞上那棵高大的梧桐樹,她卻只是揉了揉額頭,就勢坐在樹下繼續看着書,天使回歸人間,卻更惹人憐愛,激起人保護欲望。顧修輕笑一聲,走上前,準備打招呼,卻發現自己怎麽也發不出聲音,他急得使勁掙紮,全身卻仿佛被困住了。他狠命一掙,終于睜開了眼。

看着正一臉焦灼盯着他的寧聰,顧修閉了閉眼,再睜開,還是他,他不禁輕籲了口氣,原來那可怕的一切都是夢,真好。只是沒等他這口氣籲完,寧聰就一臉驚喜地嚷開了:“太好了,顧總,你終于醒了?你在飛機上暈過去了,下機後機場人員馬上把你送進醫院,同時立即通知了我。”寧聰一邊說一邊感嘆名人效應還是有好處的,起碼得到的搶救待遇都是最好的,只是麻煩也是一大堆,機務人員認出顧總,也有路人認出擔架上的他,記者已經把醫院包圍了。等等,顧總為什麽以那麽可怕的目光盯着自己?說錯什麽了嗎?寧聰吓得止了話頭。

現實着實殘酷,連幾秒鐘的美夢也不給他,顧修再次閉上眼,再睜眼,眼裏已是一片清明。他不顧寧聰的阻攔,坐起來,一把拔掉礙事的點滴,吩咐寧聰馬上備車,他要趕往九嶺。寧聰站着不動:“顧總,醫生說你的身體需要休息,不能起來走動。”顧修冷冷地掃他一眼,他馬上脖子一縮,出去準備去了。他就知道自己抗不過老大的威壓。只是他着實好奇老大去那偏僻的旮旯裏做什麽?那鳥不拉屎的地方,估計如果不是這次章總的六一助學活動,絕大部分人一輩子也不會知道這個名字?難道顧總也想去資助?不對啊,這事既沒被提到公司議程上他這個第一貼身助理也不知情,而且剛才醫生說顧總是急怒攻心,再加上沒休息好,才會吐血暈倒,那麽應該是私事,只是誰有這麽大本事讓喜怒不形于色的顧總氣得吐血?着實狗膽包天啊。一路胡思亂想着,寧聰迅速地安排好了相關事宜,他可是個十分稱職的助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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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疾馳的汽車上,寧聰兩次舉起手裏的衣袋子請示顧修換衣服,他那紫紅色襯衫前襟沾了兩小滴不太明顯的血漬,但這對于公司的領頭人或者對于有輕微潔癖的顧總來說簡直是不能饒恕的過錯,所以乖巧的寧聰在安排事情時一并給顧總買來了換洗衣物。只是這時的顧總明顯在神游天外,他對寧聰的請示視而不見,恍若未覺,只是出神地看着窗外飛掠而過的景物

漫長的車程中,寧聰困得直打瞌睡,他從接到顧總進醫院的電話就起身趕往這座省城,向醫生了解情況,感謝機場人員,照顧顧總,馬不停蹄,一直到坐上去九嶺的車,只是他看顧總一直沒合眼,他又擔心顧總身體,所以強撐着看着他,生怕他又暈過去,藥都在自己袋子裏,是瞞着顧總去醫生那拿來的。只是實在太累了,寧聰還是一個不小心睡着了。六個多時後車子停下來時,他一個激靈,終于醒了。醒來的他見顧修正伸手準備開車門下車,他顧不得他嫌棄的目光,撲過去扯住他衣角:“我的顧總啊,你就看在我的飯碗上先去哪個酒店換洗一下吧,不管你着急要去見誰啊。你這個樣子下去對方不會愉快,而且被記者拍到,你的一世英名就完了――――――”也不知他的哪句話打動了顧修,顧修終于揮揮手,示意同意。

好歹找了家可以進門的酒店,顧修進了衛生間,看着鏡子中那個面色青白憔悴胡茬都跑出來的人,顧修狠狠把臉埋進水裏,不要說別人,連他自己都厭惡這樣的自己。簡單梳洗一番後,想到要去見的人,他接受寧聰的建議,在沙發上小憩了一會。

簡短休息後,寧聰總算弄明白顧修的最終目的地是九嶺小學,而他們現在還在縣城,還需再開一段路。略收拾後,幾人出發,最後一段路路況不是很好,而且天又突然陰了,下起了大雨,岔道又多,司機也是疲倦,竟然開錯了路。看着顧修臉色越發不好,寧聰乖乖地替換了司機。幸好後來再沒出狀況,順利來到了九嶺小學門口。

簡陋的校舍,如蓋的綠樹,被大雨澆得坑坑窪窪的操場,這就是他的桐桐生活的地方?雨水已經小了,校園一片寂靜,顧修環顧四周,發現校園一角有幾處明顯別于教室的小房子,吸引他的是屋前一排排的花兒,雖然風吹雨打,仍在風中搖曳生姿。似有所感,他走了過去,停在一處窗前,透過窗子,隐隐能看到房裏擺設,那一瞬間,他的心怦然跳動,他斷定這就是童桐的宿舍,他再靠近些,貪婪地透過那個細小的縫隙看着眼前的一切,寧聰吃驚地看着在他眼裏那個英明神武又冷靜理智的老大像個偷窺狂一樣地趴在人家窗口看着什麽,他一時以為老大被什麽附體了,揉了揉眼睛,他再一次确認眼前不顧形象的人真的是顧總,不由捂住了眼睛,不忍再看,不知為什麽,他覺得這一瞬間的顧總脆弱得令人心生同情。

這時,校門口那邊傳來一陣喧嘩聲,兩人回頭,發現門口來了一大群人,好像還擡着什麽人,嘈雜而又激動。顧修退回來,和寧聰一起迎上去。那邊的人并未發現他們,一直将人擡到教室走廊前放下,才七嘴八舌地說着什麽。顧修遠遠地就看到了那個他已深刻入骨血的身影,日思夜想的人就這樣突然出現在眼前,他反而動不了了。

她頭發衣服全濕了,有些狼狽,卻仍掩不住她的明眸皓齒,如花嬌顏,幾年未見,她好似又回到了初見模樣,渾不像在他身邊時的古井無波,她皺着好看的眉頭,一臉緊張擔憂地看着擔架上的人,那擔架上是個與她年齡相仿的年輕帥氣的小夥子,一直輕聲對她說着什麽,那一臉的安撫也遮不住他的眼角痛意流露。顧修還眼尖地注意到了童桐的手一直握着那個小夥子的手。他只覺得積攢了一路的焦慮、痛苦、期待再也崩不住了,一起從頭頂壓了下來,渾身無力,幾欲跌倒。

一邊的寧聰及時扶住了他,他剛才也看到了童桐,震驚之餘他密切地注視着顧總,原來是她,怪不得顧總會暈倒,怪不得會日夜不休地趕路。只是――――――沒等他只是完,他就見顧修身子搖晃了一下,似乎要摔倒,他大驚失色,忙一把扶住顧總。

喉嚨口那股腥甜似乎又要往上湧,顧修強自鎮定了半晌,輕聲說:“扶緊我,過去。”寧聰欲言又止,但還是沒說什麽緊靠着顧修撐着他過去,遠遠看去,只像他為顧總撐傘。

“怎麽回事?”走近了才發現擔架上的人似乎一條腿斷了,動彈不得,有人正聯系車子準備送他上縣裏醫院。看見兩個陌生人,也顧不上問是誰,慌亂的人們急切地訴說着發生的事故。原來剛放假沒幾天,早上童桐和張紹成去一個住在高山上的學生家裏家訪,回來的途中正遇大雨,那時他們還沒到山腳,一棵枯樹突然倒了下來,正砸向山道,正走在其中的張紹成眼疾手快抱着童桐往邊上滾,不料雨大路滑,他們直接掉到了一個斜坡下,摔下去時張紹成的腳撞到了一個大石頭,直接動不了了,被他護在懷中的童桐倒沒什麽事。幸好那個學生的家長見天下大雨,不放心兩位老師,下山來送一程,發現了他們,忙找人去搶救。這不,正等着車子呢。

顧修這才發現那一直沒回過頭的童桐□□在外的皮膚上滿是刮傷。他只覺心痛難言,不知是為了她的傷還是她的無視。不過強大的意志力還是支撐着他開了口:“坐我的車吧。”擔架上的人和童桐一起轉過頭,目光所及的那一剎那,童桐短促地啊了一聲,面色更白,張紹成有力地握了一下掌心中的手,擡頭強忍着疼痛笑:“那就麻煩顧總了。”

作者有話要說: 卑鄙盛行,龌龃泛濫。

☆、何事悲秋風(一)

晨曦微露,下了一天一夜的雨已經停了,濕潤的氣息萦繞空中,被雨水洗滌後,各種葉子綠得發亮,到處都是一片繁盛詳和的景象。

張紹成卻還在噩夢中掙紮,瓢潑大雨中,巨大的枯樹以以排山之勢倒下,危急中他只來得及推了童桐一把,自己抽身不及,被壓到了腿,痛得他頭皮發麻,最可怕的是他轉頭一看,童桐從坡上滾下去不見了,他大聲喊叫,卻聽不到回應,急得他用力扯動傷腿,怎奈樹重千斤,動不了分毫,而且每扯一次就痛不可抑,他痛急交加,怒吼一聲就醒了過來,眼前一片白色,他清晰地感覺到右腿确實在陣陣發痛,不過當他驚慌地轉頭猛然發現趴在床沿的童桐立時安定下來,仿佛連腳也不痛了。

睡夢中的童桐還皺着眉,不過臉色卻好多了。張紹成想伸手撫撫她的臉,一動,這才發現自己的右手被緊緊握在童桐手中,看來,這次把她吓壞了,張紹成憐惜地望着她,恨不能将她立刻摟進懷中。因了他手的一動,童桐也醒了,這一夜她睡得并不安穩,她一睜眼,就看到張紹成含笑的眸子,她喉嚨一哽,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站起來輕輕趴在他胸前,虛抱着他,點點滴滴晶瑩的淚珠迅速染濕張紹成俊美卻蒼白的臉頰。張紹成伸出雙手摟緊了她:“傻丫頭,我不是好好的嗎?別哭了,乖,你看,都給我洗臉了。”說着,捧住童桐的臉,伸舌舔舐着她臉上的淚珠,有些冰涼的唇瓣輕輕吮過她微腫的眼,滑過她香嫩的臉,最後停留在她顫抖的唇上,直到将她啃噬得嫣紅如初,自己的嘴唇也灼熱如火他才放過她,童桐已是氣喘籲籲,不過卻奇跡般地鎮定下來,那滿心的惶恐後怕擔憂都被抛去大半,看一眼滿眼都是得逞笑意的張紹成,她一時忍不住俯下身去就一口咬在他肩頭,那力道簡直不及螞蟻,張紹成卻配合地喊痛,童桐卻以為他腳痛,連忙松了口,擡頭卻見張紹成一臉寵溺地看着自己,她不由臉紅了,自從心系張紹成後,張紹成對她簡直是百依百順,寵得她漸漸有了小脾氣,偶爾會任性撒嬌,有時鬧別扭,她驚覺之後想改掉,張紹成卻動情地扶着她的肩:“小梧桐,別怕,我就喜歡你生氣的樣子,在我面前你想怎麽樣就怎麽樣,将你寵成一個任性的公主就是我的目标。”那深邃幽淨的目光直直望進她的心裏,讓她的心軟得一塌糊塗。

這時門口傳來一聲咳嗽,兩人齊齊望去,卻見是寧聰提着一袋東西站在門口,也不知他看到了多少。雖然早就明确關系,但童桐哪有膽子在有觀衆的時候表演親熱,一時臉更紅了。倒是張紹成落落大方地看着寧聰:“你好,寧助理。”寧聰心裏已是淚流滿面。昨天他也是累得很好不好,滿以為顧總受刺激後會一走了之,沒想到他竟然住了下來,想想也許也是累了,不過猜他可能今天不會到醫院來,所以寧聰也打算睡個好覺再送早餐過來,順便再處理今天的回程。沒想到一大早BOSS就将他催醒,讓他買了早餐送過來,只說童桐胃不好,受不住餓。送過來就送過來他非自己也跟在後面。結果被虐得不輕。這不,剛到門口就看到那香豔刺激的一幕,看兩人親得忘我,身後的氣壓一下變低了。寧聰尴尬地停在門口,正不知該不該發出聲音,兩人分開了,他長舒一口氣,正準備敲門,卻見童桐啊嗚一口咬在張紹成臉上,而張紹成還笑吟吟的,這情意綿綿的,寧聰簡直不忍目睹,身後腳步聲輕響,顧修又未發一言走了。寧聰不由恨起這該死的護士,也不把門關好,害他偉大的BOSS再受打擊,想到這一來顧總的低氣壓不知要持續多久,身為最直接受害者,寧聰怎不叫苦連天?

還好他穩得住,心裏再悲痛也面不改色地奉上早餐,并體貼地建議通知張家然後轉院回省城,做個完善的檢查。昨晚他已經查到這小子的一切資料。說實話他是有些吃驚的,他根本無法想象如日中天的張氏集團有這麽一個不着調的二少爺,躲在這麽個山旮旯裏,還陪在童桐身邊。不過一想起自己老大與童桐的糾葛,他又有幾分釋然,這麽美好善良的一個女孩子,就像那未經打琢的璞玉般,真正愛玉的人都不會輕易放手吧,只可惜,唉,回想起昨晚顧修看完資料後那一臉的僵硬和深藏其中的悲傷,他就于心不忍,只是,天意弄人,唉――――――

張紹成并不願意讓家人知曉,一是不想讓父母擔心,二是他還帶童桐回過家,這樣狀況下的會面會有什麽好印象?他有些患得患失,他深怕自己那個總是一副威嚴相的父親吓到童桐,他好不容易打開她所有心結,走進她心中,怎麽舍得她受一丁點委屈,他更怕童桐又關上心門。畢竟和顧修的往事帶給她太大的傷害。不過他沒想到童桐卻堅持送他回去,她更擔心他在這簡陋的地方得不到最好的治療留下後遺症,而且她明了張紹成的心思,她溫柔地将自己的手放進他寬厚的手掌中:“阿成哥,我不怕,無論怎麽樣,我都不會離開你的。”多麽善解人意的好姑娘,多麽勇敢的姑娘,怎不叫人愛她入骨?張紹成握緊她嬌小的手:“小梧桐,我相信你,我們一起回去。”

回去的日程車子醫生等都聯系好後,寧聰請求童桐去見自家顧總一面,他實在不忍心老大日日憔悴,是死是活就這一刀吧,早了解早痛快。童桐沒吭聲,明顯有些抗拒。張紹成輕輕摟過她:“去吧,有什麽恩怨情仇都說清楚來,一筆勾銷,別怕,我在這。”他早看出來顧修好似有滿腹的話要對童桐說,那樣隐忍而熱烈的目光,看得他着實不爽,他可不希望有個人一直在一邊将童桐放在心上窺伺着,像一團烏雲。他希望他的小梧桐毫無陰影毫無負擔地生活。所以,他大方一回,也支持一回,他相信自己的小梧桐現在已經有了足夠的勇氣去面對顧修,打擊顧修。對,他深知像顧修這種在商場上叱咤風雲的人物心志堅定,所以,打消他的妄念只能由童桐自己出手。童桐深深看他一眼,在那潭滿是柔意的深水中似乎汲取夠了力量,起身跟着寧聰走了。只是還沒走出醫院大門,張紹成就後悔了,他忽然覺得自己太過放心了,那可是顧修啊,而且是在童桐生活中留下濃墨重彩的顧修,他放心童桐,可是他不放心顧修,如果他所企圖,那他的小梧桐要怎麽辦才好?想到此,他心慌意亂,大力按鈴叫來護士,說是自己得出去一趟,護士哪肯聽他的,轉身就走,氣得他也不顧傷腿,直接往床下挪,挪動時發生的慘叫吓得護士趕緊回頭,又叫來醫生一起來處理――――――

☆、何事悲秋風(二)

透過透明的落地窗,顧修遠遠地就看見那個嬌小的人兒款款而來,簡單的粉色連衣裙,勾勒出她纖細的腰肢,清晨的陽光灑在她光潔嬌美的額頭,顧修仿佛又看見十一年前那個天使一般的精靈從花木扶疏的林陰小道向他走來,一直走到他的心上。他的心砰砰地跳起來,一如既往地跳動得如同初涉愛河的小青年,他一時忘記了所有,全身都叫嚣着想擁她入懷。

寧聰将童桐送進顧修所在的包廂,很有眼色地馬上退出,并輕輕帶上門,然後盡職地守在門口,以防服務員大煞風景地來敲門。童桐望向一桌之隔的那個曾經帶給他無窮溫暖快樂和後來無盡滅頂痛苦的男人,她以為再也不會相見的男人,幾年不見,他越發俊美成熟,黑色短袖襯托出健美的身軀,也給他帶來了一些生人勿近的氣息,不知為何,童桐感覺到他面色不是很好,帶着一絲不正常的蒼白,不過,這不是童桐想關心的事情,面對這個既熟悉又陌生的男人,童桐遲遲不敢走近。

顧修早就按捺不住,他站起來,幾步就繞過桌子,來到童桐面前,伸手欲抱:“桐桐――――――”想像中的美好溫暖并未入懷,相反,童桐受驚般猛退後一大步,一臉戒備:“你――――――你想――――――幹什麽?”猶如寒冬臘月一盆冷水兜頭潑下,顧修徹底清醒了,他的桐桐已經不是他的桐桐了,再說,發生了這麽多事,他還有何資格再去擁抱她?顧修只覺得全身的血液倏地都涼了,太陽穴跳動得生疼,力氣被抽得一幹二淨。他無力地垂下手,向後踉跄一步,後背靠緊桌子,低垂下眼:“沒有,桐桐,我只是想請你坐下,來,坐下。”說完,他咬緊牙關挪動着灌了鉛般的腿,一步步地移回原來的位置,隔着這一個巨大的桌面,想必她會覺得安全吧。她的害怕,她的戒備深深刺痛了顧修的心,是呀,自己是罪魁禍首,是造成這一切的兇手,她的畏懼,她的防備都是理所當然的。顧修只覺得胸口憋悶得像要炸開一般,喉嚨裏的腥甜又一次往上湧,他用右手緊緊握住椅角,強硬地壓抑着自己。

童桐剛才看他的架勢,誤以為他想來抱自己,當然吓得後退,現在見他低垂着頭回到原來位置上,語氣中滿是受傷,一時以為自己神經過敏,反應過度,不由有些臉紅,她想起自己離開前顧修就已經與徐珊珊談婚論嫁,現在可能連孩子都有了,再說顧修親眼看到自己與張紹成的相處,哪還會有什麽不妥舉動,想到此,她暗暗罵自己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兩個人現在不但天各一方,而且各有自己的幸福,何須顧慮太多?不過她還是對顧修與她見面有些疑惑,所以選了張最靠近門的椅子輕輕坐下來。可憐的童桐根本不知道她的直覺是對的,時間的距離,空間的距離,都沒有消磨顧修對她的一丁點思念,只是沉重的負罪感壓垮了他,使他再也不敢強勢,生怕童桐再一次避他如蛇蠍。

不等顧修對童桐選擇的位置再一次感到無力,童桐又當頭一棒:“顧先生,您找我有什麽事嗎?”顧先生?哈哈,這真是最諷刺的稱呼,顧修簡直想狂笑一聲,但他不能,他只能忍着:“還叫我阿修好嗎?”他的目光滿是溫柔,滿是祈求,童桐從沒見過這麽弱勢的顧修,一時怔忡,過往的那些畫面飛速在眼前閃過,她定定神,移開視線,看着窗外:“這不好吧,顧先生。”

“那叫我顧修可好?”顧修語氣隐忍。

童桐察覺到了他額角亂蹦的青筋,怕激怒他,連忙點頭,叫聲名字倒還正常,不像阿修這樣語氣暧昧,讓張紹成聽了還不得醋死,他可是連賣肉李大哥對她大方些都要喝醋。

“你,這些年過得好嗎?”顧修話音沉沉。

“很好,我在這九嶺小學工作,跟孩子們在一起很開心,同事們鄉親們都很照顧我。”童桐很聰明地沒有提及與張紹成的相戀。雖然大家心知肚明是一回事,但當面主動提起有炫耀的嫌疑,雖然離開幾年,但她對顧修的小心眼還是感受頗深,還是不要刺激他了。

不得不說,童桐還是最了解顧修的,見她繞開了張紹成,顧修臉色也好起來:“很好,那我就放心了。”雖然他潛意識裏還有一絲絲的渴望,渴望她回答說不好,那自己就有理由帶她走了,只是他也知道自己的想法簡直是瘋狂的,而且是非常過份的。接下來,該說些什麽?說自己在她走後尋找的辛苦?瘋狂的思念?可怕的胡思亂想?不,不,不,已經沒有意義了,自己只是來忏悔的,只能是來忏悔的。

顧修壓下許許多多不應該有的念頭,一字一句地開口:“桐桐,我知道你恨我,我也知道我錯得離譜,所以,我并不祈求你的原諒,只是想過來看看你過得好不好,只要你過得好我就放心了。我很擔心你――――――”顧修突然說不下去了,他回憶起剛失去她的那段可怕的歲月,開始的暴跳如雷,看到錄像後的恐慌,日日夜不能寐,一合眼就聽到她的呼救聲,白天工作時文件上全晃着她蒼白絕望的面孔,他瘋了一般到處地尋找,他覺得如果當時找到她,他肯定會先殺了她,然後再自殺,這樣就不用擔心她再逃離,永遠在一起了,生死攜手――――――

童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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