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山雨欲來
陶初拉着沈玉致去了電影院裏看星馳的那部電影《成妖》。
因為沈玉致這兩天幾乎都在微博熱搜待着, 所以他們出門的時候, 陶初特地給他戴了一個黑色口罩。
電影放映廳裏幾乎滿座,前前後後都坐了人。
陶初往嘴裏喂了幾顆爆米花, 眼睛一直盯着前方明亮的大屏幕。
男主角是最近很火的一個選秀出道的偶像歌手,顏粉歌迷一大堆的那種。
沒想到他的演技也挺不錯的。
女主角則是一個以前從來沒有任何作品的新人。
據說是星馳自己親自選的。
“阿致, 你去拍戲的時候見過她嗎?”陶初湊近坐在她身旁的沈玉致,小聲問他。
沈玉致擡眼瞥了一眼屏幕上的那個年輕女孩兒, 然後簡短地答, “沒見過。”
“可你們是一個劇組的诶。”陶初偏頭望着他。
沈玉致這次眼簾都懶得掀一下,“我的那場,只有星馳一個人在場。”
陶初點了點頭, 過了一會兒她才反應過來, 那雙眼睛瞪大,“你……難道電影裏你的龍尾不是特效?”
她一直以為,那是很逼真的特效。
沈玉致摘下口罩,勾了勾唇角,笑意冷淡,“如果他甘願用特效,又找我做什麽?”
這件事沈玉致半點也不想再提。
他不喜歡這種被牽制的感覺。
當然,他更讨厭星馳這個人。
陶初并不笨,她幾乎是一下子就反應過來, “那星馳他知道你的真實身份?”
“或者說,星馳他……也不僅僅只是一個普通的凡人?”
沈玉致聞言,看了她一眼, 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初初真聰明。”
陶初這會兒對星馳産生了興趣,她連忙又問他,“那他到底是什麽身份啊?”
沈玉致并不想和她多談星馳,他只是簡短地回了一句,“一條臭魚。”
???
臭魚?
陶初還想問些什麽,但這會兒電影已經正式開始,她也就沒有再纏着他。
電影大致講述了向往長生仙道的男主歷經磨難,遭受誤解與背叛,最後仙道不成,卻成了妖的主線脈絡。
沉重的基調注定了這不是一個輕松的故事。
沈玉致在這部電影裏只是一抹不足半分鐘的剪影。
他是這部電影裏一抹驚豔的留白。
即便他沒有一句臺詞。
陶初在看見屏幕裏他的那條冰藍色的龍尾蕩起層層浪濤的時候,她明顯聽到周圍發出驚嘆的聲音。
是為他昳麗灼人的容顏。
也是為他寸寸冰藍的龍尾。
少年龍神,天生殊色。
陶初在看見屏幕裏那一抹衣袖雪白,人首龍身的身影時,她的腦海裏又浮現出她第一次真正意義上遇見他的那個夜晚。
漫天星子疏漏,少年衣袖如雪。
她只一眼,就心神晃蕩。
而此刻,她也再次為了屏幕裏的他而晃了神。
周圍是女孩兒小聲的驚呼。
陶初忍不住偏頭去看坐在自己身旁的沈玉致時,發現他也正低眼望着她。
他的目光仍然溫柔。
像是冰消雪融後的春水清澈流淌。
電影結束後,在燈打開的前一刻,沈玉致戴上了口罩。
他牽着陶初的手,護着她順着人群往外走。
夜風很冷,陶初稍有些冰涼的手被他握在手心裏,他手掌心刻意的溫暖讓她忍不住牽緊了他的手。
人行道上,有小孩兒踩着滑板車莽撞而過,陶初被沈玉致摟着腰身,腳尖離地。
婆娑樹影間穿插着昏黃的燈火碎光,陶初下意識地摟緊了他的脖頸,慌忙擡眼對上他的眼睛時,她還沒來得及說些什麽,隔着口罩,他迅速地在她的嘴角親了一下,然後就把她放了下來。
“你,你幹嘛呀?”陶初捂着嘴巴,像做賊似的慌忙看向周圍。
有一對老夫妻像是遠遠地看見了,他們倆指指點點的,也不知道在說些什麽。
陶初連忙拉着沈玉致的手趕緊離開那個是非之地。
回到陶園時,陶初沒有看見阿零,卻看見了賀景。
“殿下……”賀景走過來,像是想說什麽,但他看了沈玉致身旁的陶初一眼,欲言又止。
沈玉致摸了摸陶初的腦袋,“初初,你早點睡下吧。”
說完,他就轉身,對賀景說了一句,“跟我過來。”
陶初看着他們兩個人穿過月洞門,往竹林小徑走去的背影,她忽而垂下眼簾,在原地站了好一會兒。
這一夜,陶初睡得并不安穩。
夢裏金光刺眼,千萬人的驚恐哭嚎仿佛要撕裂她的耳膜。
“大人……”
她恍惚好像聽見自己的聲音。
模糊的夢境斷斷續續,像是早已被時間遺忘的玻璃碎片,難以拼湊。
陶初是被雨聲吵醒的。
暴雨如瀑,從飛檐流瀉飛濺,發出脆響。
陶初打了個哈欠,打開手機的時候,就有新聞彈出來。
“臨城發生惡性殺人事件”這樣的标題吸引了陶初的目光。
她一點開,就看見新聞寫着,昨天夜裏臨城有五十八名兒童被殺。
不知道為什麽,陶初總有點心緒不寧。
她沒有來得及穿鞋子,赤着腳跑出屋子,站在隔壁房間的門前時,她敲了好幾下都沒人應。
他沒有回來。
阿零和賀景也不在。
陶初站在回廊上,有雨水飛濺進來,一點點的滴在她的腳上。
陶初看着那一片盛大的雨幕,手裏攥着手機,久久停駐。
直到阿零冒雨跑來。
她一身輕紗衣裙都被雨水打濕,看起來有些狼狽,那雙向來溫柔的美目裏此刻盛滿驚慌。
“阿零姐姐?”陶初叫了她一聲。
阿零跑上臺階就推着陶初往她的屋子裏走,“夫人你快進屋!”
陶初不明所以,直到她被阿零推進了屋子裏,她一擡頭,就見阿零把門關上了。
隔着門板,陶初聽見外面的阿零對她說,“夫人,你就在裏面好好待着!”
下一刻,阿零的聲音變得很模糊,就連雨聲也被徹底隔絕。
她聽不見外面的任何聲響。
陶初試圖推了推門,卻始終推不開。
“阿零姐姐!”她大聲叫阿零。
卻得不到阿零的回應。
陶初皺起眉頭,心越來越慌了。
而彼時,站在廊前的阿零一轉身,就看見了雨幕裏那一抹颀長的黑色身影。
所有的雨滴幾乎都不敢停留在他的身上,他站在那兒,衣衫未濕。
阿零幾乎是在看見他那張臉的時候,就渾身一顫。
恍如前世般的痛苦記憶撕破塵埃的束縛竄出來,原來她,從來都沒有忘記過這張臉。
“阿零。”
男人像是呢喃似的喚了一聲她的名字。
他看着她那張仍然嬌美鮮妍的面容,那雙重瞳裏光影暗了暗,他忽然笑起來,聲音低沉又沙啞,“你果然還活着啊……”
他的聲音裏還藏着幾分難言的顫抖。
阿零勉強穩住身形,故作鎮定,她盯着他,“沒能如你的願,你是不是很失望?”
“失望?”
男人輕輕地笑起來,笑着笑着,他搖搖頭,“不,阿零,這個世上,沒有人比我更希望你能好好地活着。”
阿零在聽見他的這句話時,像是聽到了什麽荒唐的笑話,她扯了扯唇角,看向他的目光裏帶着幾分譏諷。
“阿零,我很想你。”
男人似乎是想走近她,卻在看見她後退了兩步之後,又停在了臺階之下。
他這樣的話,阿零曾經已經聽過太多次了。
而曾經的每一次,她都為之心動,為之歡喜。
但現在再聽,卻刺激得她眼眶裏的眼淚一瞬掉落下來。
“你是不是覺得,我還跟以前一樣傻?”她在淚眼間,看着雨幕裏的那個音容如舊的男人。
她曾用了百年的時間,愛過這樣一個男人。
為他,她付出過曾經所有的天真爛漫,所有的愛與溫柔。
可那個當初護着她走過山川海河,陪她尋找故鄉的重瞳少年早就在好多好多年前,不見了。
“阿零……”
男人喉間微動,像是有許多的話想說,他那雙過分黑沉的重瞳裏也有柔軟的光影一閃而過。
他再次試圖走近她。
“別過來!”
阿零手上流光飛出,打在了他的身上。
像是一把柳葉刀,在他的脖頸間劃出一道血痕。
男人終于停下來。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脖頸間的血痕,蹭下來一點血色,他用指腹揉撚了一下,下一刻,他一伸手,氣流湧現,裹纏着阿零整個人往前飛去,停在他的面前。
這樣近的距離,終于讓男人的臉上有了幾分笑意。
他伸出手指,輕柔地拂開因為被淋濕而貼在她臉上的一縷發絲。
“司願!”
阿零眼眶泛紅,在他的手觸碰過來的剎那往後退了退,她盯着他,“你究竟想做什麽?”
司願并無怒意,他反而沖她笑了笑,“阿零,那位太子殿下的小夫人,就在那間屋子裏……對嗎?”
他忽而貼近她的耳畔,語調輕緩,“阿零,沈玉致可差點要了我的命……我總要回報他一點什麽吧?”
阿零瞳孔微縮。
“阿零,你知道今天的這場雨是怎麽回事麽?”
司願又笑起來,那雙重瞳裏閃爍着詭秘的光,“曾經一心想要破除九天之境禁制的太子殿下最近好像有些動搖了……這對我來說,可不是什麽好事。”
“所以啊,我就送了他一個禮物。”
“一個會令他重新記起所有仇怨憤恨的禮物。”
司願把玩着阿零的發絲,“現在,他正在強行破除九天之境的禁制。”
“屋子裏的那個女孩兒是他唯一猶豫的理由,所以阿零,我必須殺了她。”
作者有話要說: 今日份更新送達,麽麽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