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核桃

郭芙笑的打跌，“那兩位姑娘真是……真是……”

耶律齊道：“芙妹，那兩位姑娘如何啦？說得出口你便說，我不攔着你。”

郭芙呆了呆，“我還真是說不出口……”

她心裏覺得好笑，但方才看到的那情形又是詭異又有些不堪，讓她開口，她還真是沒法說。

至少跟耶律齊不行。

耶律齊微微一笑，“芙妹，時候不早，咱們早些睡吧。”

郭芙見他目光灼灼，忙拉開被子把自己蓋了個嚴嚴實實，臉頰上卻現出嬌羞之色。耶律齊柔聲道：“芙妹，今天齊哥學了新功夫，現在教給你好不好？”郭芙眼波流轉，“不好。”耶律齊笑聲低沉，揮手熄燈，“怎麽不好？芙妹稍等片刻，我來了。”

被暖香濃，柔情缱绻，一個春風沉醉的晚上。

次日清晨郭芙醒來的時候耶律齊已經走了，郭芙知道他肯定是一大早便跟着郭靖學習降龍十八掌了，也不在意，起床後去找黃蓉。昨晚看到的稀奇事她不能跟耶律齊說，也不便跟其他人說，但是憋在心裏又挺難受的，也只能跟黃蓉說說了。

見了面，黃蓉卻眉頭微蹙，問她道：“芙兒，你知不知道程陸二位姑娘有什麽事？今天早上她們忽然告辭了，無論我如何挽留，都是沒用。”

郭芙呆了呆，“走了啊？”忙挽住黃蓉的胳膊，“媽，這個我還真知道。來，我告訴你。”和黃蓉在榻上坐了，頭挨着頭，小聲把昨晚自己躍上牆頭看到的情形說了說，“……那般赤誠相對也就算了，還一個憐惜回護，一個仰賴求助，好像一對情人似的。媽，我看了實在忍不住要笑，差點兒沒從牆頭跌下來……”

黃蓉真有些哭笑不得。

原來竟是這樣的原因麽？

“媽，她倆練的是什麽功夫啊，這般邪門？”郭芙不由的好奇。

黃蓉沉吟，“程英是你外公的弟子，我桃花島當然沒有這樣下……這樣的功夫。陸無雙學自李莫愁，是古墓派的人，她倆所練的自應是古墓派的武功了。古墓派的武功，據我所知有李莫愁的赤練神掌、三無三不手等，小龍女的玉女素心劍法，但是李莫愁心心念念要得到的則是玉-女-心-經……”

“這不會就是玉-女-心-經吧？”郭芙随口問道。

黃蓉怔了怔，“玉-女-心-經？難道這便是玉-女-心-經？”想想郭芙剛才敘述的場景，想想程陸二人脫了衣裳、全身熱氣蒸騰練功的樣子，再回憶李莫愁當年對玉-女-心-經的執念，實在難以想像讓李莫愁視為古墓派至高武功的玉-女-心-經竟然是如此的練功法門。

“天呢。”郭芙忽然驚叫。

“怎麽了芙兒？”黃蓉被她吓了一跳。

郭芙瞪大眼睛，“楊過也曾經在古墓派學功夫啊，他不會也是這麽練功的吧？”

黃蓉略一思忖，苦笑道：“楊過這孩子說來也是命苦，三十多歲的人了，統共也沒過上幾天好日子。”

郭芙哼了一聲，“怎麽沒過上幾天好日子了？他在桃花島過的還不好麽，爹爹疼他，向着他，偏心他，媽親自教他讀書，你連我都不肯教呢。媽，我跟你說，若是你親自教我功夫，我肯定比現在要強。”

黃蓉嗔怪，“又要抱怨你爹爹教的不得法了？芙兒，再讓你爹爹聽到，他說不定會生氣的。”

郭芙嘻的一笑，“我才不怕呢。只要不提楊大哥和楊大嫂，爹爹便不會太兇的。”又道：“現在就算提起楊大哥爹爹也不會太生氣啦，畢竟我和楊大哥情同兄妹，媽你說是不是？”黃蓉微微一笑。

郭芙俏麗嬌美的面容上忽現出忐忑不安之色，“媽，爹爹會不會知道我昨晚偷瞧程陸二女，所以她們才突然離開的事？爹爹會不會怪我啊？”

黃蓉輕輕打了她一下，“怎地不想想外公會不會怪你？程英可是他的關門得意弟子。”

郭芙不在意，“外公才不會怪我呢。媽，人都說隔輩親，我想這話是不錯的。”黃蓉見她如此自信，不禁有些好笑。

郭芙果然沒料錯，黃蓉委婉把程英陸無雙突然離去的事告訴了黃藥師，黃藥師正在教郭破虜下棋，只“哦”了一聲，便繼續教外孫子了。

黃蓉和郭芙坐在一邊觀戰。

看了一會兒，郭芙對黃蓉小聲的道：“外公居然還沒給三弟氣死，這也是件奇事。”

黃蓉想要阻止郭芙，已是來不及，這位大小姐話已經出口了，郭破虜身材已經和郭靖一樣高大，卻只有十六七歲，還是滿臉稚氣，不好意思的道：“我是不是太笨啦？外公，媽，大姐，爹爹說我和他資質相近，不是很聰明。”

黃藥師無語看了他一眼。

孩子，你僅僅不是很聰明麽？你是很笨啊。

“外公，自己的孫子，不管笨還是聰明，都不能嫌棄。”郭芙拉拉黃藥師的衣襟，“嫌棄自己的孫子，就是嫌棄你自己。”

黃藥師哼了一聲。哼，當年若不是蓉兒不聽話，偏要嫁傻呼呼的郭靖，也不至于生了破虜這樣的外孫，不論樣貌、才智都肖父不肖母，做外公的想要好生教導他，但是看着他這張酷似郭靖的臉就生氣！

再瞅瞅郭芙，黃藥師就覺得順眼多了。郭芙肌膚勝雪，杏眼桃腮，容顏端麗，這才是桃花島主的孫女嘛。

“芙兒過來，外公一起教你。”黃藥師道。

黃蓉忙推郭芙，“芙兒快過去。你外公學識淵博，随便教給你一星半點的，你這一生都受用不盡。”

郭芙卻笑着搖頭，“外公，媽，三弟，你們下棋，我要練兵去啦。”

她站起身，神氣的沖衆人拱拱手，道：“在下統領五千兵馬，蒙古人不攻城的時候便要練兵，諸位，失陪。”

黃藥師、黃蓉、郭破虜都笑，“郭将軍，郭女俠，慢走不送。”郭芙笑着走了。

“怎麽芙兒不愛跟外公學？”黃藥師納悶。

黃蓉柔聲道：“爹爹，芙兒有時是會比較貪玩，我和靖哥哥想要教她，她也未必愛學。”

黃藥師橫了黃蓉一眼，“這可不怪芙兒。芙兒還不是跟你學的？你小時候也是一樣，爹爹要教你，你有時愛學，有時便溜走了。”

黃蓉嫣然。

郭破虜覺得很稀奇，“原來媽小時候也調皮過啊。”

說的黃藥師和黃蓉一起大笑，“你媽媽小時候便是小女孩兒了，小女孩兒如何會不調皮？”

郭破虜憨厚的、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原來媽媽也曾經是小孩兒啊，我以前可沒想到。”

孩子氣的話，惹得黃藥師、黃蓉都是一笑。

所有的媽媽都曾經是小孩兒啊，小時候她在父母懷裏撒過嬌，頑皮淘氣，無所不為，長大成親嫁人，生兒育女，做了媽媽之後整天想的不是丈夫便是兒女，要麽便是襄陽軍情。她是三個孩子的媽媽，是丐幫前任幫主，是郭大俠的妻子，可她當年也是桃花島上的小霸王呢，整個桃花島，哪裏她沒有玩耍過？

“蓉兒莫太辛苦了。”黃藥師溫聲道。

又要守城，又要管理丐幫，還要管三個孩子，黃蓉不是不忙碌的。

黃蓉心中感動，笑道：“守城有靖哥哥，丐幫有齊兒，便是家務事也不甚多，我不辛苦的。”

黃藥師灑脫一笑，耐下性子繼續教郭破虜。

令郭芙慶幸的是，程英和陸無雙突然離開這件事黃藥師沒反應，郭靖忙着教耶律齊更操心襄陽防務，知道之後根本沒放在心上，郭芙輕輕松松過了關，半點麻煩沒有。

“芙妹，以後不可偷看別人練功。”耶律齊事後勸過她。

“我沒想偷看，其實我是去給她們送宵夜去的。去了之後發現院門已經鎖了，不想打擾她們，便想躍上牆頭看看，如果屋裏還有燈光呢，我便下去敲門；如果屋裏沒燈光，說明她們已經睡下了，我便回來了。我這不是想偷看，是為她們着想。”郭芙振振有辭。

耶律齊笑，“知道了，芙妹是一片好心。”

郭芙得意的笑。

耶律齊不放心的交代：“芙妹，以後若遇到程英和陸無雙，莫要招惹，離得越遠越好。”

郭芙不解，“為什麽啊？她倆功夫很高麽？我打不過？”

耶律齊不知該如何啓齒，半晌，柔聲道：“總之你聽我的話，好不好？”

郭芙懵懵懂懂的點頭，“好吧，離她倆遠遠的。”耶律齊松了一口氣。

早在絕情谷的時候，耶律齊便對程英、陸無雙二女反感之至，現在知道她倆隐居嘉興，以傻姑為伴，平時練的是那種邪門武功，耶律齊對這二女猜忌更深，實在不願讓單純沒心計的郭芙和她倆多接觸了。

程陸二女離開之後，一燈大師、周伯通、瑛姑也回了百花谷。郭靖黃蓉和黃藥師都覺不舍，但知他三人習慣在百花谷中的隐居生活了，便沒有多加挽留。

耶律齊尊敬師父，和郭芙一起将周伯通等人送至城外。

“你還有多少功夫沒教給齊哥啊？”臨分別時，郭芙問周伯通。

周伯通哈哈大笑，“小郭芙，你想知道這個還不容易，到百花谷來看我就行啦。”郭芙撇撇嘴，“我很忙的。我們要修補城牆，補充兵械，操練兵士，完善城防，打探蒙古軍情，事情一堆一堆的，都是正經事，哪有功夫去百花谷？”周伯通有些沮喪，“這麽說你和小黃蓉都不會去看我了？”郭芙道：“那也未必。若襄陽圍解，我們把蒙古人趕走了，我和齊哥便四處閑逛，游山玩水，到時候說不定會去看你的。”周伯通大喜。

衆人依依惜別。

日子過得飛快，不知不覺數月過去，耶律齊已經跟郭靖學會了降龍十八掌，又跟黃蓉學會了打狗棒法。現在的耶律齊武功已經突飛猛進，今非昔比。郭靖對耶律齊大加贊賞，“齊兒已将降龍十八掌學全，真是聰明孩子。”黃蓉笑道：“當年教魯長老打狗棒法時可真是費勁，現在教齊兒輕松多了。他一聽便懂，一學便會，舉一反三聞一知十，當真了不起。”

耶律齊幼時遇到老頑童，與老頑童玩得投機，老頑童便收他為徒。老頑童所傳武功并不多，但耶律齊聰穎強毅，練功甚勤，竟成為小一輩中的傑出人物。老頑童随便教教他便已經很出色了，更何況郭靖、黃蓉是将降龍十八掌和打狗棒法這兩項絕技悉心傳授？黃蓉已是這世上最聰明的女子，而耶律齊悟性之佳，反應之快，也令她嘆息。

耶律齊學成降龍十八掌和打狗棒法是件喜事，這天郭府設了家宴為他慶祝。

雖說是家宴，卻也邀請了幾位客人，除黃藥師、郭靖黃蓉、郭芙、耶律齊、郭襄、郭破虜之外，還有朱子柳、武三通、武敦儒耶律燕夫婦、武修文完顏萍夫婦，耶律齊的母親蘇夫人也被黃蓉特地請來了。

席間耶律燕的兒子武希簡、女兒武希筇吵着要看舅舅新學會的功夫，衆人也跟着起哄，耶律齊推辭不過，只好把自己新學會的降龍十八掌依次使了出來。這降龍十八掌可說是武學中的巅峰絕詣，當真是無堅不摧、無固不破。雖招數有限，但每一招均具絕大威力，耶律齊雖是初學，使出來的招式卻是姿式凝重，收發自如，剛有中柔，忽強忽弱，忽吞忽吐，只看得衆人又驚又喜，目旌神搖。

“還是有個聰明女婿好。”郭靖笑。

“這話說的沒錯。”黃藥師道。

衆人有耳朵好的聽到了，便在心中偷笑。唉，敢情郭靖黃蓉成婚已經數十年，孩子都有三個了，黃藥師這位岳父大人還嫌棄女婿不夠聰明啊。

“爹爹。”郭芙甜甜的笑着，把一個核桃遞到了郭靖手裏。

什麽意思？黃藥師一時竟然沒懂。

芙兒遞給她爹一個核桃做什麽？

郭靖卻是太明白自己的女兒了，順手一捏，核桃皮碎了，核桃仁兒卻完好無損。他把皮去掉，核桃仁兒放到郭芙手裏，“芙兒，吃吧。”郭芙笑咪咪道了謝，津津有味的吃起來。

父女之間，很有默契。

郭芙一邊吃核桃仁兒，一邊炫耀似的看着黃藥師，“我爹爹聰明的很呢。我遞了個核桃過去，他就知道我想吃了啊。”

黃藥師慢吞吞伸手摸了摸鼻子。

他下了華山之後沒有雲游四海，而是和黃蓉、郭芙一起回到襄陽，似乎是個錯誤。

他的蓉兒、芙兒，都對郭靖那個傻小子更好……

作者有話要說： 有多少人一本《神雕》看完了，不知道玉-女-心-經是旁門左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