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美人計

飯桌前放了五把椅子。

本來應該是一家六口,但郭襄出門游山玩水了,所以便少了她的。

黃蓉方才在為郭芙擔心,想到到三個兒女當中獨獨少了郭襄,心中又是一陣愁煩,“靖哥哥,襄兒現在也不知在哪裏。”

郭靖沉下臉,“郭襄這小娃兒成日闖禍,古古怪怪,別管她了。”

其實郭靖雖惱怒郭襄時常惹事,父女關心,如何不擔憂?想到郭襄一個十六七歲的小姑娘孤身在外,現在不知到了哪裏,一個人風餐露宿無人照顧,心中也是牽挂。

黃蓉眼圈便紅了。

她三個兒女當中,郭芙是長女,受盡寵愛,郭破虜是獨子,備受器重。郭襄夾在郭芙和郭破虜之間,且誕育郭襄時郭靖黃蓉夫婦倆遭逢生死大險,黃蓉事後思及,不免心驚,因此自然而然的對郭襄不如對郭芙那般愛憐。雖然如此,十月懷胎辛辛苦苦生下的女兒,如何能不疼愛了?郭襄随楊過跳崖,黃蓉随後趕到,見到金輪國師手中郭襄的半幅衣袖,猶如身入冰窟,全身發顫,說不出話來。當時黃蓉心中的傷痛言語難以描述,傷心愛女慘亡,對金輪國師下的全是殺手。所幸郭襄跳下崖并沒死,被雕兒背上來了,要不然讓黃蓉這做母親的情何以堪?

郭芙依戀家人,郭破虜端莊沉靜,大有父風,留下封書信便會離家出走的也只有郭襄了。郭芙、郭襄、郭破虜這三個兒女之中,注定黃蓉要為郭襄操心最多。

黃蓉煩惱已極,在屋中來回踱步。郭靖雖惱怒郭襄,卻心疼愛妻,起身扶住她肩,溫聲道:“蓉兒,好在如今軍情不緊急。你若牽挂襄兒,我陪你一起出來尋她,好不好?”

黃蓉苦笑搖頭,“靖哥哥,沒用的。”

找到郭襄又能怎樣?郭襄心裏只有楊過,就算找到了她,難道她肯乖乖的跟着父母回襄陽?想到楊過,黃蓉便沒好氣,惱怒想道:“靖哥哥待人寬厚,把楊過想的太好。楊過為襄兒過的那個生日分明沒安好心,襄兒一個不曉事的小姑娘家,十六歲生日時有個神雕俠為她置辦三件大禮,燃放滿天的煙花,讓她如何能不動心?襄兒到底還是被楊過害了。”

郭芙腳步輕快的進來了。

她肌膚潔白如玉,眼角眉梢全是盈盈笑意,如新荷初綻,清麗明媚。

“爹爹,媽媽。”她聲音裏也全是笑。

黃蓉眼光柔和了,心道:“若是換了芙兒,楊過再怎麽折騰我也不怕。芙兒和襄兒可不一樣,襄兒她……唉,我這做媽媽的能做的全做了,能說的全說了。楊過送襄兒三件生辰大禮,當天我便把前塵往事全部告訴了襄兒。襄兒若不聽我話,那也是命數使然。”

“芙兒。”黃蓉輕輕撫摸郭芙的頭發,一臉愛憐。

“她還小麽?”郭靖微笑。

“還小呀,今年十三。”郭芙嘻嘻笑。

郭靖黃蓉也笑了。

耶律齊和郭破虜進來,“什麽事這麽高興?”郭芙笑道:“爹爹媽媽財迷,知道重陽真人留下有鐵甲兵器,不用花錢去買,便樂得合不攏嘴了。”說笑了一陣,耶律齊道:“那些兵甲數量不少,如何運回來倒是個難題。岳父,岳母,依小婿的愚見,還是讓丐幫弟子分批運回來最為妥當。”黃蓉笑道:“齊兒這個主意不錯。齊兒,芙兒,虜兒,快坐吧,今晚為你們接風洗塵,之後咱們商議正事。”一家五口便各自坐了。

郭破虜道:“可惜二姐不在。”又道:“外公也不在。”郭芙得意的道:“我已經想了個好辦法,十有八-九能把外公騙回來。三弟,你就等着外公從天而降吧。”郭破虜好奇,“大姐,你想了什麽辦法要把外公騙回來啊?”郭靖皺眉道:“芙兒淨和外公沒規沒矩,怎能騙他老人家呢?”郭芙不敢說話,黃蓉卻微笑道:“兵不厭詐。芙兒常年跟着咱們在戰場沖殺,不知不覺便把兵法給用上了。”郭芙忙道:“媽說的對極了。”郭靖橫了她一眼,“爹爹媽媽說話的時候,不許多口。”說着話,夾了一塊小牛肉到郭芙碗裏。

郭芙在生命中的前十幾年一直是獨生女,而且那時郭靖黃蓉還在桃花島,無需為軍務操勞,除勤練武功之外便是做父母。郭芙小時候若是吃飯少了些郭靖黃蓉便一起擔起心了,到了郭襄、郭破虜小的時候,郭靖黃蓉已經在襄陽守城了,郭靖連按時回家都做不到,兒子女兒飯吃得好不好他哪裏能發覺?跟郭芙相比,郭襄、郭破虜小時候得到的關注明顯少多了。

“爹對大姐更好。”郭破虜抱怨的道。

“三弟你別嫉妒。和你相比較,我和爹爹媽媽早認識了十幾年,多了十幾年的交情呢。”郭芙笑道。

黃蓉、耶律齊、郭破虜都笑,連郭靖也笑了,也夾了塊小牛肉給郭破虜,“你大姐小的時候爹常夾菜給她,習慣了。”黃蓉也道:“你大姐小的時候家裏只有她一個孩子,爹爹媽媽便習慣顧着她了。”郭破虜跟郭芙商量,“大姐,下輩子咱們還做爹爹媽媽的孩子,我先出生吧,好不好?我做大哥,照顧你。”郭芙樂呵呵,“好啊,我就等破虜當哥哥照顧我了。”耶律齊卻道:“三弟,這個用不着。你大姐已經有哥哥照顧了,便是區區在下。”

郭芙笑成了一朵花,郭靖黃蓉和郭破虜也笑,一家人高高興興吃過飯,一起到偏廳坐下,郭芙、耶律齊把無意中看到先天功的事告訴了郭靖黃蓉。郭靖黃蓉又驚又喜,“華山論劍之時重陽真人憑先天功技壓東邪西毒南帝北丐,可見先天功的威力。”耶律齊要了紙筆,将自己在石室看到的先天功默寫下來,呈給郭靖黃蓉,“岳父,岳母,我肯定一個字也沒有記錯。”

郭靖黃蓉已研習《九陰真經》多年,把耶律齊記下的先天功仔細讀過之後,郭靖沉吟道:“我記得曾聽一燈大師說過,當年重陽真人遠赴大理将先天功教給他時,耗時頗久。這門功夫高深無比,一個不小心便會走火入魔……”

郭芙有些失望,“ 我還以為爹爹媽媽看過之後便可以指導齊哥修習,齊哥功力很快會突飛猛進呢。”郭靖微笑,“越是高深的功夫越難練,哪有這般容易了?”郭芙“唉”了一聲,更加失望,黃蓉忍笑,“芙兒若是練功練得順,那還罷了。若練得不順,定是師父教的不好。”說着話,笑吟吟看了郭靖一眼,郭靖微感尴尬,“是說我麽?”耶律齊、郭破虜都暗暗覺得好笑。

郭靖仔細琢磨先天功中記載的功夫要義,慢慢說起耶律齊聽。郭芙和郭破虜問道:“這是重陽真人的功夫,我們姐弟二人不是全真弟子,能旁聽麽?”黃蓉笑道:“當年重陽真人将先天功說給一燈大師之時,漁樵耕讀四大弟子均在場,縱然聽到,卻也不是人人都能領悟。”

郭芙:……

郭破虜:……

郭破虜小聲問郭芙,“大姐,媽是在說咱倆笨麽?”郭芙一笑,“外公和媽媽都是絕頂聰明之人,極少有人比得上的。若外公、媽媽說咱們笨,不用放在心上。”郭破虜道:“嗯,只要爹爹不這麽說咱們就行了。”郭靖黃蓉頗有幾分哭笑不得。

郭靖講的緩慢,耶律齊聽的認真,郭芙瞧着這個場面,心裏樂開了花。

耶律齊和郭芙直到深夜方才回房,郭芙兩眼亮晶晶的看着他,“齊哥,以後你會不會和重陽真人一樣,成為五絕之首、天下第一啊?”耶律齊故意逗她玩,“芙妹,我若和重陽真人一樣,豈不是要出家做道士了麽?”郭芙吓了一跳,連連擺手,“那不要什麽五絕之首、天下第一了,不要了不要了!”耶律齊莞爾,郭芙自己也笑彎了腰。

郭芙生的美,笑起來更是明豔照人。

耶律齊胸中一熱,緊緊抱住郭芙,“芙妹,咱倆一輩子也不分開。”

郭芙含混的“唔”了一聲,依戀的偎依在耶律齊胸口。

耶律齊抱着妻子嬌軟的身子,輕吻她的發絲,內心十分滿足。

“齊哥,咱們真的永遠也不分開麽?”郭芙聲音糯糯的,甜甜的,“蒙古人讓你回去做中書令,你一點也不動心啊?中書令是宰相了,很大的官。”

耶律齊胳臂一緊,責備的看着郭芙,“芙妹,岳父若歸降蒙古,不但能做金刀驸馬,便是想做宋王也是易事。那岳父肯不肯呢?他稀罕什麽金刀驸馬、宋王麽?芙妹,你看不起我,還是信不過我?”

“都不是。”郭芙伸出胳膊勾住了耶律齊的脖頸,聲音更甜了。

耶律齊佯作發怒,板起臉道:“芙妹,不許用美人計,要好好跟我說話。”

郭芙吐氣如蘭,在他耳畔小聲嘀咕,“就使美人計。”

耶律齊鼻間萦繞着醉人的淡淡幽香,臉紅心跳,聲音低啞的道:“芙妹,你對我使一輩子美人計好了,我一輩子都中計。”

郭芙嘻嘻笑,“想的美。就今晚啦,過了今晚我不一定愛使不愛使……”話沒說完,耶律齊已吻上她的唇,“不,美人計既然使了,便要使一輩子的。芙妹,做人不可以半途而廢。”

郭芙使“美人計”,耶律齊“欣然中計”,兩人度過了一個美好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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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律齊匆匆到了東溪巷。

耶律燕守侯在門口,見到耶律齊便握住他手,眼圈通紅,悲痛的道:“二哥,敦儒不在家,我也不敢告訴媽媽,我害怕,我很害怕……”

耶律齊沉聲道:“三妹莫慌,你把事情全告訴我。”

一個衣着褴褛、年約五六歲的孩子蹦蹦跳跳過來了,“這裏是武家,對不對?有個叔叔要我把這封信送過來。”耶律齊眼疾手快,一把握住那孩子的右手,“哪個叔叔讓你送來的?”孩子嘻嘻笑,“我不認識。叔叔給了我一文錢。”張開左手讓耶律齊看了看,果然他手裏有一文錢。

耶律燕又驚又怒撲過來,卻見這孩子毫無異狀,分明就是一個尋常窮人家的孩子罷了,不由的悲從中來,“二哥,他們想做什麽?他們究竟想做什麽?”

耶律齊安慰的道:“看過便知。”将信拆開看了,只見上面用楷書寫着一行字,“想見孩子速來,城外三清觀,只許耶律齊一個人來”,下面的署名卻是蒙古文字,玉妍郡主。

“玉妍郡主。”耶律齊過了一會兒,才想到這玉妍郡主是誰。

他已經快把玉妍郡主這個人給忘了,想不到會在襄陽重新遇到她,還是在這樣的情況下。

“三妹,我出城看看。”耶律齊把信收起來,囑咐耶律燕,“你莫要露出什麽來,沒的倒把媽吓着了。我救了兩個孩子便回來。”

耶律燕一把抓住他,哽咽的道:“二哥,我和你一起去。”

“不,你留下照顧媽。”耶律齊吩咐,“等我,天黑之前我一定平平安安把兩個孩子帶回來。”

耶律燕還要再說什麽,耶律齊已經翻身上馬,“在媽面前什麽也不許露出來,明白麽?”話音才落,馬蹄飛揚,人已在數丈之外了。

耶律齊到了樓外三清觀,便有一個小道士迎出來,耶律齊跟在那小道士後面緩步進去,臺階上笑盈盈站着個十五六歲的少女,正是在終南山見過一面的蒙古郡主玉妍。此刻她換了漢家女孩兒的衣飾,銀紅衫子,碧色長裙,卻也顯得秀美多姿。

耶律齊長身玉立,英秀挺拔,玉妍郡主看到他緩步近前,臉上不知不覺飛起片片暈紅。

“兩個孩子呢?”耶律齊沉聲問道。

玉妍郡主收起绮麗心思,道:“孩子在屋裏。我并無惡意,孩子只是睡着了,你若不信,可親自為他們把把脈,便知我的話不假。耶律公子,你是耶律相爺的兒子,我相信你一定言而有信,故此我不為難你,不攔着你見孩子。可你也需答應我,見過孩子之後暫時不能帶他們走,陪我喝杯酒,說說話,半個時辰之後任由你帶着兩個孩子安然離去。”

“為何?”耶律齊揚眉。

玉妍郡主臉一紅,眼波流轉,嬌媚羞澀,“不為什麽。耶律公子若答應,我這便命人将孩子帶來,保管毫發無傷。你若不答應,我可就不管啦。”

耶律齊略一沉吟,道:“好。”

玉妍郡主聽到這簡簡單單的一個“好”字,登時喜氣洋洋,氣派的揮了揮手。

左側有一排青牆小矮房,其中一棟屋門緩緩打開了,玉妍郡主做了個“請”的手勢。

耶律齊看到兩個外甥的身影,心中一熱,便是有埋伏也顧不得了,飛身過去,見武希簡、武希筇兄妹二人安安穩穩的躺在床上,呼吸均勻,小臉通紅,睡的正沉。他忙替兩個孩子把脈,見兩個孩子果然平安無事,只是在沉睡,一顆懸着的心總算落了地。

“耶律公子,相信你是講信用的人。”玉妍郡主微笑。

“好。”耶律齊淡淡的道。

既然答應過了,那便陪這玉妍郡主喝杯酒、說說話好了。

天色尚早,玉妍郡主卻命人把房門關了,房中點了蠟燭,燭光下和耶律齊對坐共飲,“耶律公子,你杯酒是我喝過的。”她笑吟吟把一個帶着淡淡胭脂唇印的酒杯遞過來,“你一定懷疑酒中有毒,對不對?我先喝一口,去去你的疑心。”

耶律齊彬彬有禮的拒絕了,“不會。玉妍郡主生長自大漠,性子爽快,我知道你一定不會在酒中下毒害我。”

玉妍雖是被耶律齊拒絕了,可是聽耶律齊說信任她,又隐隐有些歡喜,“那重新給你倒酒便是。”換了只杯子,滿滿斟了一杯酒,遞給耶律齊。

玉妍郡主和耶律齊一邊喝酒一邊說話,說的卻全是大漠風光。耶律齊自小在蒙古長大的,提起這些也是唏噓,兩人談話卻也投機。

“耶律公子,你說是我美呢,還是郭芙美?”燭光掩映下,玉妍郡主酒意微熏,俏臉暈紅,美目流盼,聲音也嬌滴滴的。

耶律齊微微一笑,心道:“你如何及得上我芙妹半分?”因武希簡、武希筇還在這裏,玉妍郡主年齡又小,耶律齊想道:“她年齡怕是比襄兒還要小些,我也犯不上打擊她太狠了。否則她暗中生悶氣倒還罷了,若一個小小心傷了兩個孩子,豈非後悔莫及。”略一沉吟,溫和的道:“內子和郡主身份不同,年齡也相差極大,郡主又何必定要和內子相比?”

耶律齊這麽說是不願拿郭芙和玉妍郡主比較,玉妍郡主聽了卻是大喜,臉泛紅霞,容光照人,“你是說我年輕貌美,對麽?”

耶律齊只願早早帶兩個孩子平安離開,不欲節外生枝,笑而不語。

玉妍郡主嫣然一笑,美豔之極,“你說話算話,我也不會食言。半個時辰到了,你這便帶兩個孩子走吧。他日若有機會,咱們再飲酒暢談。”

耶律齊心中長長松了一口氣,“來日方長,在下先行告辭。”過去一手抱了一個孩子,飛身上馬,疾馳而去。

玉妍郡主癡癡望着他的背影,眼睛也不舍得眨一下,心道:“哪怕多看他一眼也是好的……”

“郡主,奴婢便是不明白,費了這麽大的力氣才把耶律公子的兩個外甥擄來,為什麽将耶律公子輕輕巧巧便放走了?”玉妍郡主的一名侍女不解的道。

玉妍郡主俏俊面龐上現出夢幻般的笑容,“你懂什麽?我不光要他的人,還要他的心。”

我不光要他歸順大汗,還要他娶我。

不光要娶我,還要他愛我。

像愛郭芙那樣愛我。

不,愛我比愛郭芙多一百倍,一千倍,一萬倍……

作者有話要說: 小天使們,以後的更新我想定在周三和周日,每周兩更。

同意不?支持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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