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天生與衆不同
驚吓變成驚喜。
李紅梅都顧不上被閨女吐屋裏的事, 喜上眉梢的拉着小九叔的手說,“小九你真是帶着吉利來的, 你一來,木香就有孕了。”
這話說的……
裴如玉綻放上翹的唇角也忍不住抽了抽,笑道,“其實上個月我就覺着像,只是那時月份淺,脈像上還診不出來, 擔心說出來讓岳母空歡喜。”
“不會不會,空歡喜也沒事兒, 我空歡喜好幾遭了。”她閨女光胎夢就做三五十遭,平均隔三差五就說自己做胎夢,有時一晚上能夢仨,李紅梅聽的耳朵裏長繭, 司空見慣,都不當回事了。
白木香驕傲的揚起下巴, “上次我做的那個小羊的夢就是胎夢!!我說出來竟然不信,還一點兒不重視!”
“你做個貓狗打架的夢都說是胎夢。”李紅梅笑嗔一句,因為挨着閨女最近的炕邊兒被女婿牢牢占據, 她就坐了第二順位,心滿意足的關心閨女, “還難受不?想吃什麽不?”
白木香剛吐完, 啥都不想吃。小九叔說, “我聽人說酸兒辣女, 中午做兩樣口味兒,看木香喜歡吃哪個。”
“說不定愛喝酸辣湯。”白木香精神頭兒不錯,笑眯眯的說笑。
小九叔笑着掖揄,“那有可能是龍鳳胎。”
裴如玉正拉着木香的手,滿眼笑意如同融化的春風一般望着她,聽到小九叔的話,連忙說,“承小九叔你吉言,必能應了才好。”
白木香既不愛吃酸也不愛吃辣,她,她突然之間喜食清淡了。
要知道,白木香平時很有些鄙夷裴如玉的飲食習慣,用白木香的話說,成天清湯寡水的沒個滋味。裴如玉就愛吃個蘿蔔青菜,雞湯都要撇去上面那一層黃澄澄的浮油才喝,白木香因出身淳樸的緣故,她就愛喝油吱吱的雞湯。所以,平常都是白木香喝油乎乎的那層油湯,裴如玉喝清湯,這原是兩全其美的事,可不知為啥,白木香又覺着她是喝裴如玉不要喝的那些,感覺自尊心有點兒受傷害。平時嘴裏心裏的沒少嘀咕裴如玉臭毛病多。
還有裴如玉愛吃的青菜蘿蔔,白木香很少瞧得上眼,用白木香的話說,賺銀子就是為了吃肉啊。
可以說,白木香完全絕對的食肉動物。
突然之間,對着滿桌的雞魚肘肉,一點兒興趣都沒有了。她的筷子頻頻落在譬如素油拌香蕈、鴨油豌豆苗、素炒小青菜、涼拌蘿蔔心這幾道菜上,李紅梅要給她夾塊平時最喜歡的香噴噴入口即化的肘子皮,她都搖頭,“我一看就不想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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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如玉給白木香盛碗豆腐湯,白木香也喝的很香。
小九叔看裴如玉給木香添菜盛湯自然熟練,心下安慰,與裴七叔碰杯吃了盅酒,笑說,“這孩子定是像如玉多些。”
“是哦,我怎麽突然吃起素來了。”白木香嚴肅的說,“難道上輩子也是個和尚?”
裴如玉好笑,“我也不是不吃葷腥,只是不如你吃得多,孩子可能飲食上像我。”雖然話這樣說,裴如玉還是很高興孩子像自己的。
小九叔笑,“剛沒說這事兒,我還擔心說了你們心裏着急,親家太太還問木香你有沒有身孕哪,這要是知道,還不曉得如何高興。”
李紅梅給閨女夾筷了脆藕,心說,要不是在帝都時刁鑽的親家母總出壞主意,我閨女早有孕了。李紅梅笑,“要不說北疆旺木香跟女婿麽,以前在帝都,他倆老拌嘴,這一來北疆,就什麽都好了!”
小九叔目帶掖揄的打趣白木香一眼,白木香笑的眉眼彎彎,當初她是叫裴如玉寫了和離書,可那不是為做兩手準備麽,誰曉得裴如玉突然腦子開竅、雙眼複明,識得她這塊金鑲玉,她也就跟裴如玉一起過日子啦。畢竟,她也是很心儀裴如玉的嘛。
裴如玉也沒事人一樣的照顧媳婦吃東西,仿佛完全不記得他和白木香有過“和離”的歲月,裴如玉想的是,和離書也要經官府方能生效,他倆又沒經官府,那就是一時拌嘴,氣頭上做的事,怎麽能算數?
想到家裏,裴如玉笑,“這事可得寫信跟母親祖母說一聲,也讓長輩放心。”
白木香很高興的說,“明年開春都能長輩份了。就是不知是男是女,我聽說高明的大夫一摸脈就知男女的,裴如玉,你能摸出來不?”
“現在初初倆月,待過了四月讓七叔幫你診一診,七叔能診出來。”
裴七叔笑問白木香,“想生兒子還是想要閨女?”
“閨女兒子都成,反正我們要生七個的,以後都不愁。”白木香完全沒有尋常婦人第一次生産時對孩子性別的緊張,她輕松的很。
小九叔好笑,“這七個有什麽講究不成?”
白木香就說起她家孩子的名字來,小九叔問,“什麽時候取的,你倆真夠俐落的。”
白木香無甚心眼兒的說,“去年冬就取出來了!”
小九叔心說,看來我剛一走你倆就好上了。
總之,小九叔也為夫妻二人高興,總算是這穩下來了,他也不用擔心合夥人的婚姻發生震蕩,也不用成天介聽白木香抱怨當初他極力主張白木香嫁裴如玉的事了。
真是當初多說一句話,受了大半年的埋怨。
天地良心,這樣好的姻緣,自小定親對象弱冠之年就高中狀元,正經顯赫豪門,關鍵人家半點不勢利,家裏老太爺親自帶着孫子過來履行當年定親承諾,這叫小九叔還能攔着自家族侄女說,你可別嫁,那是火坑!
傻子才不嫁哪!
白木香自己相中人家裴如玉,結果,一成親就幹仗,成功是把裴家女眷得罪了個遍。人家裴老爺子多仁義的人哪,就這樣,也沒把這丫頭給休出去。人家堂堂首輔,只要見着他,都是溫和的長輩一般。這樣的婆家,在哪兒找去。
白木香當然也有自己的道理,要命的是,這丫頭只要見着他就要嘀咕他一回,把嫁錯人的事都推他頭上,啥都怪小九叔。小九叔心說,還不是你圖人家裴如玉長的俊,這都是報應!!
當然,這話也就在心裏嘀咕兩句出出氣。
原本小九叔以為白木香是真沒做狀元夫人的福氣了,不想這丫頭倒是峰回路轉,又跟裴如玉好了。
望着白木香時不時與裴如玉眼神交彙,彼此照顧,眉眼間精采弈弈的模樣,小九叔也不禁一笑,也是怪,這年頭,有錢人家的小姐也有許多是低眉斂目、忍讓克制的性情,鄉下姑娘更不必說,自小洗衣做飯、幫襯家事,早早懂事,白木香不一樣,小時候村裏長輩就說這丫頭刁,好吃懶做跟她爹娘一個樣,簡直白家村的異數。整個白家村,大富大窮過的就是白家。
讓小九叔說,天生的與衆不同。
這一家人,天生就不是地裏刨食的那一派。眼瞅白木香她爹把她祖父當年置的家業當的當賣的賣,別人說起她家都愁的跟什麽似的,人家一點兒不愁。
家業折騰幹淨,爹也沒了,村裏都以為她家下一步就是賣房或者紅梅嫂子出門改嫁了,沒想到,白木香這刁丫頭就支撐起了門戶。
村裏那麽些老少爺們兒,族裏也有近支,小九叔為什麽跟白木香合夥啊,就是因白木香能幹。
以往聽村裏長輩說起木香祖父,那位傳聞中極出衆極能幹的族伯的許多事跡,小九叔原是不信,後來卻是信了的。
小九叔呷着白瓷酒盞裏的琥珀色的葡萄酒,心下想,我們木香是比族伯更能幹的好閨女,裴家也算是娶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