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刁難

傾城見王妃娘娘将話說的留有餘地，也不好再說什麽，只是說道：“奴婢今日是為了主子的事情而來，主子今日因天氣炎熱所以脾胃又出了問題，需要靜養，還請王妃娘娘準許主子今日靜養，不被外人打擾。”

王妃娘娘并沒有說話，手指下意識敲着酸木小案幾，只是看着眼前的傾城。

傾城被這樣的目光看的渾身不自在，只是弓着身子，也不說話，她知道王妃娘娘沒有開口回絕她，這件事就有希望，而她斷然不能自亂了陣腳。

不知道過了多久，傾城只覺得自己快要堅持不住的時候，卻聽見耳畔傳來了一聲長嘆，接着便是王妃娘娘那有些無奈的聲音，“你的要求不是叫我為難嗎？我明白如意的難處，只是你們也要替我着想才是，若是這事兒被王爺問起我該怎麽說？說我這個王妃沒有好好照顧如意，讓她身子受到了侵染，到了要閉門幾個月的程度？到了皇上與皇後娘娘跟前，我又該怎麽說？說我這個王妃沒有将皇上的話放在心上，怠慢了如意？”

傾城聽着這些話，只覺得王妃娘娘也是心疼如意公主的，要不然現在王妃也不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如今，她打算賭上一把，沉吟片刻方說道：“其實這樣做正是為了王妃娘娘着想，若是主子真的有個三長兩短，怕王妃娘娘更是難辭其咎。”

“放肆！”王妃娘娘素白的柔荑一拍跟前的小案幾，臉上浮起一陣怒氣，呵斥道：“好大的膽子，你這是在威脅我嗎？”

“奴婢不敢。”傾城迎視着王妃的目光，絲毫不打算遮掩什麽，一字一頓地說道：“奴婢出了這樣的主意不僅是為了主子，同樣這事兒對王妃娘娘也是有百利而無一害，其實如今主子的處境想必王妃娘娘比奴婢清楚，主子的性子王妃娘娘也比奴婢清楚，若是這樣下去，主子犯下大錯也是遲早的事兒，到時候王妃娘娘豈不是更不好對王爺和皇後娘娘交代？所以，還請王妃娘娘三思而後行。”

王妃娘娘頓了頓，瞬爾卻是忍不住笑了出聲，說道：“當真皇後娘娘賞賜的人就是不一般，小小年紀卻是如此能言善辯，若是一不小心我就會被你繞進去。”

笑着笑着，她的臉色卻是漸漸沉了下來，看着跟前的傾城，鄭重說道：“你說的話我自然早就想到了，既然今日你與我打開天窗說亮話，那我也不必與你遮遮掩掩了。”

話畢，她更是沖着一幹丫鬟們揮了揮手，那些丫鬟們見狀，井然有序地退了下去。

頓時，偌大的屋子裏面只剩下她們兩人，明明是炎熱的夏日，但是傾城卻覺得渾身涼飕飕的，只聽見王妃娘娘的聲音不斷傳入耳中，好像從天際傳來，“你們家主子是皇上賜給王爺的人這不假，可這并不代表着皇上對如意的看重，皇上的心思豈是我們能夠猜透的？今日皇上将如意賜給王爺，明日他自然能将別的女子賜給太子或者齊王，你當皇上真的将她們個個都放在心上？怕是過不了多長時間，皇上連寧王府中有楊如意這個人都不記得了，這樣說來，如意是危還是安，對我的影響根本不大。”

“只是如今如意才來寧王府，莫說是皇上時常問起她，就連不少人都等着看我與王爺該如何對她，當着好尋出錯處來，若是到時候真的有人在如意身上做文章，影響了王爺在皇上心目中的分量，你擔當的起嗎？”

傾城默然不語，這些話她之前壓根沒有想到，一個小小不受寵的前朝公主居然與王爺的前途有關系？她只覺得不可相信，但是看着王妃娘娘臉上那鄭重的神情，她又覺得王妃娘娘方才的話不得不信。

只是，傾城今日是抱着琳琅姑姑的希冀而來，更是關乎到如意公主日後的安危，她別無退路，仍舊堅持說道：“可是王妃娘娘，您方才都說了主子不重要，既然不重要，又怎麽會影響到王爺？但若是您不封鎖芳華園，主子一定會有危險的，您為何要将不确定的事情來賭上一件明知道發生的事情？”

“因為那關乎到王爺，所以不能有一丁點差錯。”王妃娘娘臉上是前所未有的嚴肅，她一步步走下來，居高臨下看着一臉希冀的傾城，有些無奈地說道：“皇上的心思誰都猜不準，若是不高興了遭殃的可是整個寧王府，寧王府都不好了，莫說是如意的日子不好過，就是我的日子也不好過啊！”

王妃娘娘的話已經說到了這個份上了，傾城自知沒有轉寰的餘地，她挺直的脊背緩緩彎了下來，一臉恍然無措。

瞧着她這個模樣，王妃娘娘心裏也不是個滋味，正準備開口叫她退下的時候卻倏地想起了一件事兒來，嘴角忍不住泛起一陣笑意，“你也用不着如此模樣，裝病不成，你怎麽沒想想別的法子？”

別的法子？傾城只覺得神色一振，忙問道：“不知道王妃娘娘有什麽好主意能夠救我們家主子？”

話畢，她又覺得王妃娘娘這話說的不大可能，能夠躲開衆人視線的法子不過就是裝病了，難不成還有其他的辦法？

王妃娘娘瞧了瞧外頭的天，想了想，方道：“半年後是皇後娘娘的生辰，雖說現在準備壽禮是早了些，但這事兒自然不能小觑，提前半年着手準備也未嘗不可，給你們三個月的時間為皇後娘娘準備一份壽禮，你覺得怎麽樣？”

傾城心中一喜，這倒是個不錯的借口，事關窦皇後的壽禮，誰還敢打擾？她剛準備開口道謝，可又見王妃說道：“以後尋常的請安你們可以不用來，只是王府中的宴會怕是如意不好推脫了。”

話都說到了這個份上，傾城已經心滿意足了，忙跪了下來，喜聲道：“多謝王妃娘娘，多謝王妃娘娘！”

王妃娘娘點點頭，憐愛地看着她，吩咐道：“下去吧，聽長歌說你也在外頭等了我兩個時辰了，早些回去歇着吧！”

傾城道了謝，急忙奔出了瑞祥居，想要早點将這個好消息告訴琳琅姑姑，她知道這個時候她都沒回去，怕是如意公主和琳琅姑姑一定着急了。

只是在半路上，她卻聽見了熟悉的叫喚聲，“傾城！傾城！”

傾城轉過頭一看，見着昭夢滿頭大汗朝着這邊跑來，她一驚，忙問道：“怎麽呢？可是發生了什麽事兒？”

昭夢連額頭上的汗珠都來不及擦去，喘着粗氣說道：“是……是琳琅姑姑叫我來的，她本想來找你的，可怕楊主子沒人照顧，這才叫我來看看你怎麽樣呢？怎麽，王妃娘娘有沒有為難你？”

傾城噙着一抹笑意，搖搖頭，說道：“沒事兒，事情都已經解決了，走，咱們快回去吧！免得琳琅姑姑着急。”

兩人一邊走一邊說笑着，因着如意公主能夠躲過這一劫，兩人都很是開心，神思恍惚間，傾城不曾注意到面前多了兩個容色妍麗的女子，直至三人隔得不遠時，她這才聽對面那個身着粉色綴銀絲襦裙女子刻薄地道：“早聽說府裏新來了個婢女，還是個秀女，本想着會是個知書達理的，現在才知道竟是個連最基本禮儀都不懂的野丫頭，見了主子也不行禮，真是百聞不如一見，不知她爹娘是怎麽教出來的。”

旁邊那女子披了件緋紅緞錦繡海棠紋襦裙，外面罩着一件半袖薄紗，甚是富麗，發間簪了一對紅寶石鑲就的玫瑰長簪，垂下長長的珠絡于頰邊，襯得她本就豔麗的容顏愈發出色，眸光微動，落于傾城身上，不知在想什麽。

傾城起先還不以為意，然聽得她話語中辱及爹娘，神色立時冷了幾分，側頭問着，“她是側妃嗎？

昭夢撲哧一笑，低聲道：“你這麽說真是太擡舉她了，她倒是眼巴巴盼着當側妃，但哪有那麽容易啊！不過是侍妾罷了，姓聶，就住在攬月居最東頭那間，除了夏主子，王府中算屬她比較受寵了。”

說到這裏，昭夢偷偷指了指聶主子旁邊的女子，低聲道：“這位才是側妃娘娘。”

寧王府中現在就三位孺人，一位姓韋一位姓蘇，還有一位就是之前傾城已經見過的燕主子，昭夢提過韋主子，雖年紀已過雙十，容色卻是豔麗絕倫，有沉魚落雁之貌，眼前這位略有不及，且年紀瞧着已有十六七左右，應是另一位孺人了。

蘇主子绛唇輕啓，露出瑩白如玉的貝齒，輕聲說道：“你就是皇後娘娘賜下來的婢女？”

“是。”既已知道了對方的身份，傾城自然是不會再這般大刺刺站在那裏，福了福身子，輕聲說道：“奴婢見過蘇主子，主子吉祥。”

随後，她又向聶主子行了個禮，但是聶主子卻是冷哼一聲，根本就未将她的話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