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1)

晚上吃飯時,韓峰一看莊曉軍沒來,在樓梯處就把冷鏡寒推開道:“你在樓上去叫客餐吃,我要和她單獨處一處。”

冷鏡寒暗罵着上樓去了。

秦怡穿了件米色無袖連衣裙,緊腰窄擺更襯托出女性獨有的曲線,對冷鏡寒的缺席,她似乎也不介意,并沒有多問。

兩人寒暄了一會兒,韓峰獨有的帶有小流氓特質的诙諧言論,常常逗得秦怡掩口偷笑,這頓燭光晚餐也算吃得其樂融融。聊過一陣之後,韓峰不再開玩笑,而是提問題了,他道:“雖然現在暫時無法調出林政的檔案,我想問一問公司裏的一些情況,我想,我盡量不提有關商務機密的問題,好嗎?”

秦怡點點頭,說道:“我知道,今天發生的事情太突然,我也明白你們的心情,你問吧。”

韓峰問道:“我想先問問今天你們孫經理突然死亡的情況,于成龍和孫經理私交很好嗎?”

秦怡皺起眉,搖頭道:“我不是很清楚,你知道,客戶部門、人事部門、後勤部門,我們都是比較獨立的幾個系統,我想,他們不該會有什麽直接矛盾吧?”

韓峰略一沉吟,又問道:“現在你們公司裏,還是十大股東嗎?”

秦怡點點頭,韓峰道:“還是以前那些人嗎?”

秦怡道:“哦不,公司裏的人一直都在換,有些職務都換了三四名經理了。”

韓峰道:“可以告訴我們現在的十大股東都有哪些人嗎?”

秦怡想了想,道:“現在啊,有我,有曉軍,董事長,名譽董事卓誠焘,廣東地區總經理陳天壽,上海地區總經理單燕飛,她也是女強人,比我還小一歲吧,還有北京地區總經理麥迪,他可以算一名企業家了,重慶分行行長豐秋實,還有就是剛剛出事的海角分行的林政和人事部經理孫向賢。”

韓峰吃着一個丸子,燙得他從嘴裏吐了出來,大吸幾口氣,道:“孫經理也是十大股東!以前沒聽你提過!”

秦怡低聲道:“他是上任董事長侄親,不過有傳聞說他是董事長私生子,他連家人都不敢遷到天涯市來,當然,這只是傳言。事實上,因為在經商方面有頭腦,老董事長是把他當作董事長人選來培訓的,只是在人事部下放鍛煉鍛煉,可是老董事長走得突然,只把股權轉讓了,什麽都沒來得及交待,哎……”

韓峰道:“老董事長怎麽死的?”

秦怡道:“據說是癌症,我來時江先生已經是董事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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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峰道:“呃,對了,我們來的時候聽說,十大股東死之後,如果沒有專門立遺囑轉讓股權的話,公司就要收回股權,再按比例分配給每一位股民,有這麽回事嗎?”

秦怡道:“是的,這是最先公司成立時定下的規矩,但不是指十大股東,而是指十一位董事,當時的十一名董事很有遠見,為了防止惡性收購,所以訂下了這個十君子協議。”

韓峰道:“是為了防止惡性收購?”

秦怡道:“是的,這樣就可以避免因突發事件而導致董事的倉促死亡給公司帶來的影響。”

韓峰感興趣道:“具體說說。”

秦怡道:“如果董事沒有立遺囑,而突然死亡的話,他的財産理應由他的繼承人繼承。這樣,就容易讓不法之徒鑽空子,事先控制了繼承人,再殺害董事的話,公司股權就落入不法之徒手中。有了十君子協議,沒有明确聲明股權轉讓給何人,股權将自動被公司收回,就是公司為了打擊經濟犯罪而實施的一條計策。而董事明确聲明将股權轉讓給什麽人的話,他們也要達成協議,事先簽意向書,這樣,公司對股權的轉移也有了了解,往往可以事先通知股民,不至于引起股票市場上大的波動。”

韓峰聽得一頭霧水,茫然道:“不是很懂。”

秦怡顯得很驚訝,問道:“你不了解股市?”

韓峰道:“沒玩過,不知道。”但秦怡眼裏不經意透露的嘲笑已經被韓峰看見。

秦怡笑道:“現在不知道股票的人,已經很少了,你沒聽說過嗎?十三億中國人,十億在炒股,還有三億人,都是發行商。”

韓峰道:“或許我是十三億以外的吧。不過我還是懂一點點的。你們公司什麽時候進行股改啊?”

秦怡抿嘴一笑,道:“這是最高商業機密,別說我,就是董事長也不知道啊。”

韓峰訝然道:“什麽?連你們董事長都不知道?”

秦怡道:“第一批試點企業是哪幾家,第二批又是哪幾家,這都是由國家選定的,上市公司只需要做好股東大會和拿出股改方案就可以了啊。”

看着韓峰懷疑的目光,秦怡又笑道:“就算董事長預先知道我們股改的時間,我們也不知道啊。這樣說你或許不太明白吧?”

韓峰搖搖頭,完全不明白,随即改變話題道:“對了,你們公司是不是每個星期都要開個會議,到時候所有分區經理都要參加?”

秦怡道:“不能吧,天涯海角,這麽遠,每個分區經理,在他們的管轄範圍內,都有很多重要的事要辦,哪能每周都開會,一年能有一次就不錯,有時三五年才有一次吧。”

韓峰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又開始大快朵頤,中間和秦怡閑聊一些公司內的事。對每一位董事都詳加詢問,特別是另一名女董事單燕飛,她是與老董事啓開華的公子哥兒啓金運交往後,其商業才能才被慢慢發現的。由于啓金運好逸惡勞,沒有什麽本事,所以公司裏的事大多交給單燕飛,以至于啓開華病重後,将股權交給了單燕飛。啓開華死後,單燕飛與啓金運感情不和,打算給啓金運一筆分手費,但啓金運想不通,還自殺過幾次,不過都沒成功。

幾杯酒下肚,秦怡面色紅潤起來,她看着韓峰,默默道:“你覺得,我這個人怎麽樣?”

韓峰瞪大了眼,驚訝道:“你嘛?不錯的一個人啊。又有才華,又有能力,還很有愛心,如果不是看見你坐在經理的位置上,我還真要懷疑你是幼兒園老師。”

秦怡不經意地掩飾了一下,假裝整理自己桌前的餐巾,随後道:“我知道,其實我在你們男人心裏,不是十分受歡迎的。或許是因為我太成功,所以和我在一起的男人,會覺得沒有自尊。”

韓峰道:“那是那些男人不懂得欣賞。”

秦怡自顧自道:“有時我也想,就在家做一名賢妻良母,何必出來闖自己的事業?可是命運選擇了你這樣做,你又有什麽辦法?你呢?你們當警察的,一定很忙碌吧?每天都要面對危險的犯罪嫌疑人。”

韓峰道:“不啊,就是玩兒嘛,小時候有沒有玩過警察抓小偷的游戲?我們的工作和那個游戲差不多,就是假槍換成了真槍罷了。”

秦怡抿唇笑道:“你真風趣。”随即目光閃爍,盯着韓峰道,“不知道為什麽,我一直想找一名警察作為未來的伴侶,或許,是他們能給我安全感吧。你知道嗎,我心裏也和別的女人一樣,需要依靠。夜深人靜的時候,我會害怕,家裏布置得再華美,也不像一個家,總感覺缺點什麽。”

秦怡慢慢起身,一面訴說,一面向韓峰靠近,吹氣如蘭,淡淡的幽香直鑽入韓峰鼻孔。韓峰眼珠轉動着,不知道在想什麽。就在秦怡快觸碰到韓峰的時候,韓峰手一指,道:“還有個案情,要和冷處讨論讨論。先走一步。”竟然閃身走了。

秦怡看着韓峰逃離,喃喃道:“如果命運選擇了你,你又有什麽辦法呢?”

韓峰以最快的速度逃回客房,把事情原原本本告訴了冷鏡寒,冷鏡寒笑道:“你逃什麽?這樣的事情,不正是你求之不得的麽?”

韓峰道:“我想了想,裏面有問題。如果說一個女人向一個男人施展媚術是表示愛慕的話,那麽她向兩個男人施展媚術,那這個女人就有問題了。”

冷鏡寒笑道:“你懷疑她是受過訓練的女特工啊?”

韓峰望着窗外燈光閃爍,冷冷道:“沒有相互了解,我不相信一見鐘情。一個女人示愛,如果不是那個男人太軟弱、太膽怯,通常必有所圖,而且,她還在與另一個男人交往。”

晚上睡覺前,他照例要了杯牛奶。

冷鏡寒照例和李響他們進行了聯系。

李響彙報完當天的情況後,欲言又止,冷鏡寒問道:“怎麽了?”

李響道:“沒,沒什麽……”便戛然挂機。

同時,丁一笑對着電腦屏幕,輸入字符道:“C計劃重新啓動,現在開始向海角市警方施壓。”

電腦另一頭打字道:“好的,暫時不用制造太多事故,讓他們感到緊張就可以了,現在我會将韓峰他們牢牢拖在天涯市的。看來那家夥除了搞搞陰謀,耍點小聰明,什麽都不懂,哈哈,真是笑死我了。看來他們想岔了,我打算在天涯市多拖延他們幾天,這對我們的計劃非常有利。”

丁一笑看了阿八一眼,打字道:“不要玩火,我們不應該在最後階段出現疏漏。”

電腦道:“你總是太膽小,這就是你為什麽總是難成大器的原因。你只管做好自己的事,我們的新工廠是否已經投産?”

丁一笑道:“是的。”

電腦高興道:“好極了。你應該感到驕傲,這是為我們未來的事業打下了良好的基礎。”

丁一笑冷哼一聲,打字道:“我對你的事業不感興趣,我只要我該得的那份。”

電腦道:“放心吧,少不了你的。”

……

第三日,早餐之後,冷鏡寒把韓峰拖上車,要再去看看喬明剛。韓峰道:“喬明剛如果回來了,就說明他沒有懷疑的嫌疑;如果他沒回來,我們再去有什麽意思呢。你做事不動腦筋,瞎忙活。”

冷鏡寒不理韓峰,接起了電話,道:“有線索了?好,好,飓風車行,好的,知道了。你們要加緊調查力度,不僅要快,還要仔細,絕不漏過任何一個細節。他在這裏,你要和他說話嗎?哦,好,我們現在就趕過去,好的好的。”

冷鏡寒挂機道:“龍佳打來的。”又對司機道,“先不去南郊,先去飓風車行,知道在哪裏嗎?”

司機道:“不知道啊。”

冷鏡寒道:“哦,是汽車城,在汽車城裏。”

韓峰道:“為什麽不把手機給我!她說什麽了?”

冷鏡寒道:“還記得夏末他們調查的那輛被火燒毀的汽車嗎?就是深夜襲擊我們那輛。”

韓峰道:“記得,那臺發動機的編碼查到了?”

冷鏡寒道:“是啊,他們終于查到了,發動機是法國原裝的,在國內組裝成車,就是天涯市汽車城裏的飓風車行賣出去的。我們現在就去那裏,先看看有什麽線索。”

汽車城裏,各式豪華名車看得人眼花缭亂。飓風車行的推銷員是個年輕小夥子,看來是汽車發燒友一族。冷鏡寒道明來意,那小夥子拿出厚厚一本,翻閱良久,道:“是這裏了。三年前買的,你們看吧。”

冷鏡寒和韓峰将頭湊攏一看,兩人都是瞪大了眼,登記本上寫得明明白白:“喬明剛,上蔡家村三組。”

冷鏡寒笑道:“用你的話說,一件巧合是巧合,幾次巧合就是預謀了。現在你還有什麽異議?上車吧!”

韓峰撓頭道:“這裏面肯定有問題,只是我還想不明白,如果能見到喬明剛,哼,會知道真相的。”

山路荊棘,二人總算又到了上蔡家村,這次他們見到了喬明剛。喬明剛道:“昨天聽說有公安同志找俺,俺就回來了。有什麽事嗎?家裏坐,家裏坐。”

韓峰只看了喬明剛一眼,此人敦實,皮膚黝黑,便對冷鏡寒道:“我就不進去了。給你十分鐘,你就可以和我回去了。這人絕沒有可疑之處。”

冷鏡寒把他們查到的資料拿出來,對喬明剛道:“你看看這個。我們是海角市刑偵處的,我們正在查一個案子,案子的兇手使用的手機號碼和他駕駛的車輛,都是你的名字,如果你不能給我們一個滿意的解釋,你将成為第一嫌疑人。”

喬明剛急道:“俺可沒有,俺可什麽事也沒犯啊!俺是守法的好公民,這全村人都可以作證的,俺長這麽大,還從來未離開過天涯市呢。”

冷鏡寒将他們收集的材料遞給喬明剛看,喬明剛看了老半天,那身份證複印件确實是他的。他敲着頭,想了老半天,恍然大悟道:“俺想起來了!原來是這樣的,前幾年,不是政府有個什麽規定嗎?就是要上本地車牌照,得有本地身份證,那時,有很多人租用身份證,二百元一個,俺的身份證就是那時候借出去的。哎,又不只俺一個人借了身份證,我們村好多人都借過啊,你們幹嗎就調查俺呢?”

冷鏡寒大失所望,又抱着一絲希望問道:“你還記得借你身份證的人長什麽樣麽?”

喬明剛叫道:“啊!俺們早就記不得了,都多少年前的事了。而且,那時來借身份證的人挺多的,如果不是一個身份證只能辦一個牌照啊,我都借出去好幾回了。”

冷鏡寒嘆息道:“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做,是犯法的,由于你的行為,使我們走了多少彎路。你不能走,必須随時接受調查,明白嗎?”

喬明剛道:“俺……俺知道錯了,俺保證不再犯了,俺保證。”

冷鏡寒一言不發離開喬明剛的家,韓峰笑道:“我就知道你們那條路行不通,看來是他們故意讓我們繞彎路呢。還是聽我的,明天我們去成安鋼材廠看看胡銀信。”

冷鏡寒道:“你怎麽一眼就斷定喬明剛不是我們要找的人?”

韓峰道:“呵呵,種地的人總有種地的痕跡啊。人家皮膚黝黑粗糙,指節粗大,手心布滿老繭,腳板龜裂,一看就是長期在田間勞動的結果。人家總不能一邊每天扛着鋤頭在地裏勞動,還一邊心裏默想着:我怎麽才能把冷鏡寒這個老東西扳倒。哎喲。”說着一腳踩入了泥田裏,冷鏡寒一笑,又嘆息着搖了搖頭。

他們趕着車,先回飓風車行,詢問是否還記得來辦理購車手續的人的樣貌,結果飓風車行的老板都換了三個了,哪裏還有人記得那時候的事。他們又趕車到賣手機的老板娘那裏,自然也沒有結果。

下午回到酒店時,二人更是疲憊,不僅是身體上疲憊,更多的是案情完全沒有進展而心中疲憊。在房間裏,冷鏡寒洗了把臉,灰心道:“現在只有成安鋼材廠一處可去了,如果在那裏我們仍然查不出什麽線索,我準備明天就回去。”

韓峰叫道:“別介啊!難得出來一次公費旅游,好多地方我們都沒去過呢,好多東西我都還沒吃過呢。”

冷鏡寒冷冷道:“要留下來,你自己留下,我反正要走了。海角市還有一大攤事沒有解決呢。”音樂響起,他摸出手機,道,“喂,我是。什麽!怎麽可能?什麽時候的事?裏面連自殺的工具都沒有啊,他怎麽死的?撞牆!”

韓峰蹑手蹑腳準備開溜,冷鏡寒淡淡道:“韓——峰——”

韓峰展露一個笑容,站在門口道:“我在這裏!”

冷鏡寒道:“洪阿根死了,你知道嗎?”

韓峰眨眼道:“是嗎?我不知道啊!”

冷鏡寒一拍桌子,道:“最後和他見面長談的人就是你,你會不知道!監視的人員說,正是與你談話之後,洪阿根的情緒才變得很不穩定,你知道他怎麽死的嗎?撞牆死的!”冷鏡寒知道,所有自殺的方式中,撞牆而死需要最大的勇氣和力量,因為撞牆不同于其他死亡方式,它是靠自己的身體與堅硬的物體相碰撞而死,往往第一次力度把握得不會很好,常常需要忍受着劇烈的疼痛,撞擊兩至三次才會完全死亡,那需要多大的決心!

韓峰舔舔嘴,道:“就算他不自殺,也是難逃一死嘛,他槍殺了三條人命,還有制造公衆事端,綁架人質,擊打警務人員,随便一條都可以判他死刑的。”

冷鏡寒道:“可是他為什麽會走這麽極端的路?你和他到底談了些什麽?”

韓峰跳出門外,道:“我們就是話話家常,人死都死了,我哪裏還記得談了些什麽!”說完跑了出去。

韓峰回頭看看樓上,扪心道:“還好,老烏龜沒有追根問底。”不知不覺,已經下到二樓飯廳,聞着各式爆炒小菜,韓峰流着口水,摸着“咕咕”直叫的肚子,實在是垂涎欲滴。

一名女子從飯桌上起身,向門口走來,韓峰眼睛一亮,拉長了聲音叫道:“美——女——!”

人家不理他,從他身旁經過時,他就撮起嘴吹口哨。這四星級酒店內,不少中外游客,韓峰這麽一吹,大家的目光都集中過來。這時,與那美女一桌的一名男子站起身來,韓峰還以為那人要找自己麻煩,但那男的激動道:“燕飛,你不能這樣!爸爸已經把什麽都給你了,你不可以離開我!”顯然不是對韓峰說的。

韓峰看着那叫燕飛的美豔女子,燕飛卻連頭也沒回,在韓峰面前停一停,冷冷道:“要怪,就怪你自己太懦弱,爛泥扶不上牆。公司裏還有很多事等着我去處理,你就不要跟來了。”說完,竟意味深長地看了韓峰一眼。

韓峰自然不會怕和人對眼,一時手癢,竟然在燕飛經過時在她身上肥厚處大力拍了一下。燕飛橫眉道:“別以為你是冒牌警察,就可以胡作非為。如果有第二次,我就讓保安把你抓起來!”

韓峰笑道:“美女,何必那麽認真呢,玩玩兒嘛。”

燕飛冷哼一聲,掉頭就走。那男子全看在眼裏,追了出來,趴在二樓雕欄上大叫道:“為什麽?燕飛!為什麽別的男人都可以随便碰你,你卻對我始終冷冷淡淡,為什麽?”

韓峰走過去,拍拍那男人的肩膀,道:“兄弟,天下美女如雲,何必在一棵樹上吊死?她這樣做,就是看透了你得不到她所以才更在意她。”

那男人轉過頭來,一口酒氣,噴在韓峰臉上,道:“你知道什麽,你什麽都不知道!”

韓峰似笑非笑道:“我知道,你是富豪子弟,可惜現在已經沒落了,以前青睐你的女子,也都離開了你。你什麽都害怕,不敢大膽地表露自己的情感,你沒有什麽專長,總認為自己一無是處,你害怕孤獨,無法獨自生活,你的童年受到了過多溺愛,在你父親去世後,你孤苦無依靠,精神很空虛。想過自殺嗎?還是害怕死亡?”

那男子瞪着驚恐的大眼睛,仿佛看見了大神,韓峰接着道:“我說得沒錯吧?你的軟弱寫在你的臉上,可這并不代表你的本身。如果你自己肯努力,哪有做不到的事?”

那男子道:“我不認識你?”

韓峰道:“我也不認識你,我叫韓峰,來自海角市。”

那男子平靜下來,道:“我叫啓金運,上海來的。我爸爸曾是天涯市最大的金融機構恒福銀行的大股東,現在他死了,股東卻不再是我。”原來,這人就是啓開華的獨子啓金運,方才那美女就是單燕飛。

“哦!”韓峰搭着啓金運肩膀,道,“我們邊吃邊聊。服務員,上菜!”

不到十分鐘,兩人就開始稱兄道弟了,你一杯我一杯,韓峰不斷點菜,反正有人給錢,就不用客氣了。

韓峰大談人生之道,無外乎坑蒙拐騙,吃喝嫖賭:“……男人為什麽在家裏也是老大?就因為錢,要從你手上過,你有錢,你走到哪裏都是老大,你沒錢,你看着老婆也只有低着頭裝孫子!”

啓金運喝得舌頭都大了,道:“兄弟,我告訴你。我長這麽大,還從來沒有喝得這麽痛快過!以前父母在時,他們老管我,什麽事都替我操辦順當,結果我什麽都不會。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你告訴我那些道理,才是真道理。做哥哥的我,這些年都白活了,你說怎麽不叫我早碰到你呢。”

韓峰道:“話又說回來了,你父母就你這麽一根獨苗,怎麽會把公司的股權轉讓給單燕飛呢?”

啓金運道:“她是我父親給我找的對象,也不知道父親從哪裏找來的。她剛來的時候,确實對我父母都非常好,在公司業務上也是父親的得力幫手。我記得父親曾說過,燕飛是個人才,他要留住她,或許就是為了寬她心,暫時将股權的名字做了更改。他或許是想着,日後我們結了婚,怎麽說也算夫妻共同財産,可他竟然走得那麽快。”

韓峰道:“那她對你呢?她起初對你也一定非常好吧?”

啓金運道:“好什麽!她什麽事都要管着我,和我父母差不多,就跟那學校裏老師似的。”

韓峰問道:“你父親怎麽死的?”

啓金運道:“得癌症死的,我媽前年去世的,我父親去年,都是得癌症。我父親脾氣不好,但身體一直很好,沒想到說病就病了,還是不治之症。唉,最沒想到的是,父親一去,燕飛,那,那婊子,她對我竟然完全變了!”

韓峰道:“你父親一直脾氣不好麽,是很容易動怒嗎?難怪你的性格如此優柔寡斷。”

啓金運道:“是啊,他就是一火爆脾氣,不然也不會在他死後,靈柩上被人貼上暴怒的字條了。”

“什麽!”韓峰大喝一聲,從座椅上站了起來,把周圍的人都吓了一跳,韓峰按捺不住道,“你是說,你父親死後,靈柩上被人貼上了暴怒這兩個字?”

啓金運道:“是的,是寫在一張小紙條上的,當時送靈柩的人很多,也不知道是誰貼上去,多半是公司裏對父親有意見的人貼的。”

韓峰道:“你說你母親也是死于癌症?與你父親前後相隔不到一年?”

啓金運道:“嗯,而且,都是很奇怪的癌症,我母親得的是叫什麽腎上腺內分泌癌?”

韓峰道:“腎上腺神經內分泌癌。”

啓金運道:“對,我父親得的呢,更稀奇,醫生都說,是一種新的癌變,以前沒見過的。你知道,上海的癌腫治療在全國居首位,他們都沒見過。而且發病真的很快,從發現到死亡,還不到一個月就……”

韓峰道:“你和你父母是住在一起的嗎?”

啓金運道:“以前是,不過燕飛來了後,他們很放心我,我就和燕飛搬出來住了。”

韓峰道:“她什麽時候來的?你們什麽時候搬出來住的?”

啓金運道:“我認識燕飛,有三年了吧?半年後我們就搬出來獨住了。”

韓峰道:“對于你父母的死,你就從來沒懷疑過?”

啓金運傻乎乎道:“懷疑?懷疑什麽?難道癌症,還可以下毒使人得癌症?”

韓峰獨自喃喃道:“讓人得癌症的方法,太多了。”再低頭看啓金運,他已經半醉不醒了,也沒聽見。

韓峰搖醒他道:“你父母住的地方,沒有被變賣吧?”

啓金運道:“沒有,賣了我住哪裏去?還在上海市郊。單燕飛這個婆娘,她躲在天涯市和情人鬼混,以為我不知道,我從上海巴巴地趕來,只希望她看在我父親對她的栽培上能回心轉意,沒想到她竟然如此絕情。”

韓峰問道:“你怎麽知道在這裏能找到她?”

啓金運道:“我怎麽不知道,這酒樓是他們銀行投資修建的,他們公司高管住這裏不付錢,搞什麽偷偷摸摸的事,不都在這酒樓裏麽。”

韓峰又愣了半晌,若有所思,對啓金運道:“今天我們談得很高興,以後就照着我給你說的那樣做,肯定能做一個頂天立地的大男人。你的手機暫時放我這裏,你要走的時候與我聯系。”說着,他把人家的手機拿了。

啓金運道:“我……我送,我送給你。這點錢哥哥還是有的。”

韓峰掂量掂量手機,道:“我拿這個東西有什麽用?只是你記得住這個號碼,好與我聯系。你要回去,一定要告訴我,因為這不僅關乎你父母的死因,還與你的性命有關!”

韓峰回到房間,冷鏡寒又端了一桶面霸,韓峰先道:“馬上通知龍佳,把林政和盧芳的照片傳真過來。”

冷鏡寒疑道:“傳照片做什麽?”

韓峰一把搶過他手中面桶,道:“打了再吃。”

冷鏡寒打開手機,撥號,韓峰又道:“你們怎麽每頓都吃方便面?一點營養都沒有,這營養跟不上,頭腦就不好使,難怪總是破不了案,就算為了百姓安居樂業,我們也該天天山珍海味呀。”

冷鏡寒接通電話道:“龍佳嗎?我冷處,把林政和盧芳的照片準備好,傳真過來,對,韓峰他要,不知道這小子要做什麽!”

韓峰一把搶過手機,道:“拿來吧,你。喂,龍佳嗎,照片,找快些,我這邊電腦已經打開了。好,好,馬上發過來。”“喀嚓咔嚓”打印機打出二人相片。

冷鏡寒道:“那個洪阿根——”韓峰已經拿起紙沖了出去。

前臺服務廳,韓峰假冒警察身份,又拿出林政的照片,問道:“認識這兩個人嗎?”

服務小姐笑道:“林經理和他情人嘛,常常到我們酒店來溫馨回味蜜月的,我怎麽會不認識呢。”

韓峰道:“他們都什麽時候來?”

服務小姐道:“他們每個周末都來一次,不過,已經有兩個月都沒見到他們了。”

韓峰道:“這種情況持續了多久?”

服務小姐道:“有一年了吧?他們來的時候還怕人發現呢,每次都是林經理先來,把房間找好,那女人要等十分鐘才進來。開始的時候,我們還以為他們是夫妻呢。”

韓峰道:“後來怎麽又知道不是了呢?”

服務小姐道:“那是于經理,有一次無意說破了,我們才知道他們不是夫妻。”

“于經理?”韓峰問道,“是恒福銀行的客戶經理嗎?”

服務小姐道:“對呀。不知道他和林先生有什麽過節,那次醉酒後,嚷嚷着要把林經理殺了呢。”

韓峰馬上道:“你還記得當時于經理怎麽說的嗎?我要原話。”

服務小姐回憶了半晌,道:“我要殺了那對狗男女。大致就是這樣說的吧,我記不清了。”

韓峰滿意地點點頭,他似乎已經有些明白了。

回到房間,冷鏡寒面色陰晴不定,韓峰先交代道:“不是我不告訴你洪阿根的事,而是告訴了你你也不明白。”

冷鏡寒道:“不是為了洪阿根,剛才李響他們又來電話了,海角市的情況很不好。李響他們對丁一笑的跟蹤也非常困難,已經跟丢了好幾次了。”

韓峰由喜轉憂,問道:“怎麽了?”

冷鏡寒道:“昨天李響和我通話時,我就發覺不對勁。那小子,今天才告訴我,說我們離開後,海角市的治安就開始混亂起來,警方人手不夠,不得不再抽調監視丁一笑的人員,現在監視丁一笑的人,已經不足十人了。”

韓峰道:“治安混亂?怎麽個亂法?”

冷鏡寒道:“還要我将李響的話重複一遍麽,那好,你聽好了。響譚子發生重大交通事故,六死十七傷;天馬街連續兩日發生入室搶劫事故,死了一人;星光河街發生械鬥,五死九傷,其中三人重傷;安居小區發生強暴事故;臨康小學附近連續發生搶劫小學生事故;還有……還有很多,反正就是到處都在發生事故,特別是剛才他說的,林教授的女兒也被人綁架了。”

韓峰道:“林教授又是什麽人?”

冷鏡寒道:“就是我們市的科研專家、中科院院士、工程院院士、國家特級津貼享受者,研究計算機工程的,他的新理論将改變計算機的核心技術。他可是我們市的重量級人物,他打個噴嚏,全市的專家級醫生都要失眠好幾天,你說,現在他女兒被人綁架了,那還得了。”

韓峰道:“他們不斷制造事端,無外乎想讓我們無法安心在天涯市調查下去,不管他們。”

冷鏡寒道:“如果事态無法收拾的話,我們還是只能回去。”

韓峰扁嘴道:“回去有什麽用?”

冷鏡寒道:“如果真是他們制造事端,查出他們的老巢,制止事态繼續擴大。”

冷鏡寒追問洪阿根的死與他們那天的談話,韓峰咬牙不說,要了杯牛奶,随後打開電腦,查了下股票資料,幾分鐘後又關上電腦,拉起冷鏡寒,說去看看夜市。

街燈華彩。冷鏡寒道:“這麽熱的天,你不在房間裏開空調,非把我拽這大街上來,到底要幹什麽?”

韓峰道:“到了你就知道了。”

韓峰邊走邊問,不多時走到一家書店,韓峰進去選了好幾本關于股票的書,随後對冷鏡寒道:“給錢。”這就是他拖冷鏡寒出來的目的。

冷鏡寒忍氣吞聲,掏錢滿足這壞小子的私欲,出門道:“你小子,為了泡妞這麽努力?人家不就是笑你不懂股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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