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1)
韓峰将整個案件的線索從報告裏重新捋了一遍,将它們寫在紙上。
韓峰做完這一切,已經下午四點左右,冷鏡寒趕回刑偵處,道:“有丁一笑的消息了,大家準備一下。”
韓峰道:“你怎麽知道?”
冷鏡寒道:“三小時前,丁一笑使用手機與他的部下聯系,通過信號發射定位儀器,我們可以鎖定手機使用者的位置,精确在二百米範圍內。走吧,這次他跑不掉了。”
他們趕到信號發射的範圍時,向天齊他們已經先到一步了,向天齊報告道:“他們昨天晚上是住在這裏的。走得很匆忙,有路人說那輛奔馳車剛剛走不到十分鐘。我們已經派人去追擊了。”
劉定強他們搜集證物去了,韓峰一看,小屋裏被褥淩亂,酒瓶扔得七零八落,煙頭四散,屋裏煙味猶存。他露出冷酷的笑容,問道:“他開的是奔馳嗎?”
向天齊道:“肯定是,那種車在我們市只有三部,無論誰都認得出。”
韓峰道:“可是他不是開的奔馳商務車嗎?”
冷鏡寒道:“他們一定換車了,奔馳的性能比商務車更好吧。”
韓峰道:“可是那些錢呢?他們可裝了一車的錢呢。”
冷鏡寒一愣,劉定強道:“床上有毛發,有指紋。”
“哦。”韓峰懷疑道,“不會有錯吧?”
夏末道:“牆腳有摩擦的痕跡,有紙屑。”
龍佳道:“廚房有做過晚餐的痕跡,可是只有一副碗筷。”
韓峰道:“難道只有他一個人?阿八沒有和他在一起麽?”
向天齊突然按住耳麥,道:“什麽,已經追到奔馳車了?好,馬上攔截,在青輝路設置路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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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峰問道:“青輝路?不是去碼頭的路吧?”
冷鏡寒道:“不是,是去公安局那條路。”
韓峰笑道:“哈哈,他該不會是帶着巨額現金去自首吧?”
向天齊又道:“攔下了?什麽!是市政府的車?這是怎麽回事?你們是朝那個方向追的嗎?”
冷鏡寒對韓峰道:“市政府也在那條街。”
向天齊問了幾句,對冷鏡寒道:“弄錯了,那輛是市政府的車。但是司機說,是市辦公室的電話叫他到這裏來的,說程市長在這裏,他在這裏等了十分鐘,才被通知說地點錯了,讓他回市政府。”
韓峰道:“原來如此。”
冷鏡寒道:“是怎麽的?”
韓峰道:“利用奔馳車型相同,借用政府機關的內線打電話,通知政府的車開到這個地方來,吸引人們的注意力,而後自己開着商務車離開,人們都注意奔馳車去了,所以就注意不到商務車了,被誤導了。”
冷鏡寒道:“該死,又白跑一趟。”
韓峰道:“沒有,至少他到一處,就暴露一處藏身地點,狡兔也只有三窟,我就不信,他在城裏到處都有房子。”
韓峰走進廚房,對龍佳道:“你們這樣查是沒用的,如果是有反偵查能力的人,你們所查的明顯的線索,有可能誤導你們,要查就要查暗中的線索。”
龍佳道:“怎麽算是暗中的線索呢?”
韓峰道:“比如……”他拉開排水管,對龍佳道:“鑷子。”
他從排水軟管內鑷起一截面條,道:“看來真是在這裏吃過飯了。再比如……”
他又将廚房裏的垃圾袋打開,将垃圾攤在地上,細細地擺弄着,龍佳捏住了鼻子。
韓峰找了一會兒,從垃圾包裏提起一些比頭發更細的纖維,龍佳問道:“這是什麽?”
韓峰道:“絲。”
龍佳道:“這些線索有用嗎?”
韓峰笑笑,将那些絲放進物證袋,道:“這不像衣服上的纖維,我也想不出這屋裏什麽地方會有這樣的東西,你說這樣的東西有沒有用?查證第一法則,現場不該存在的東西,第一懷疑對象。”
搜集證據完成,大家又回到刑偵處,劉定強和夏末馬上投入了緊張的實驗。冷鏡寒道:“又撲了個空,真是傷腦筋啊。”
韓峰笑笑,道:“就是撲了空才正常,如果一去就抓到的話,我都懷疑是不是真丁一笑呢。”
冷鏡寒奇道:“怎麽會這樣呢?”
韓峰道:“你好像忘了一個人,那個人在我們之中,卻和他們保持着聯系。”
冷鏡寒張大嘴,半天才合上道:“你不說,我還真的忘了。你是說,他還在透露着消息?”
韓峰笑道:“恐怕是的。”
冷鏡寒道:“那好,讓他們把手機都交出來,這樣他們就不能透露消息了。”
韓峰道:“不用,我想,我已經有一些線索了,回來後,我一直注意着這件事。用不了多久,我們就可以把他找出來了,何必在這個時候打草驚蛇。你知道為什麽我們會在礦場堵住丁一笑嗎?”
冷鏡寒道:“不是讓他跑了嗎?”
韓峰道:“他是跑了,那是因為我一開始就沒留意,我認為他早走了,誰知道他竟然沒有走,失算了。可是,我們去的時候,他還在礦場裏,說明他沒有得到消息,也根本沒想到我們會突然檢查他的礦場,那就是因為我們的突然性。丁一笑一直認為,我們還在為城裏的各處暴力事件而大傷腦筋,而當時的神速,也讓他們安插的人來不及向外透露消息。所以,一旦掌握證據,我馬上就會把那個內奸抓出來,現在的問題就是證據,我還沒找到證據。”
冷鏡寒道:“你已經知道是誰了?是誰?是不是龍佳?”
韓峰道:“我為什麽要告訴你?告訴你以後,你肯定不能裝作若無其事,一定會暴露的。”
冷鏡寒道:“好吧,暫時還是不透露為妙。”
韓峰從冷鏡寒辦公室走出來,劉定強道:“指紋比對,是丁一笑的指紋。”
夏末也道:“那些紙屑,經過化驗,裏面含有油墨,應該是錢。”
龍佳道:“沒有發現第二個人的指紋,以及任何有第二個人存在的證據,當時應該是只有丁一笑一個人。”
韓峰皺起眉頭,道:“不可能啊,難道是我想錯了?”
淩晨一點,冷鏡寒突然将韓峰搖醒,道:“快點,發現丁一笑蹤跡了。”
韓峰氣憤道:“為什麽會在半夜發現他的蹤跡呢?難道他們就不能早上發現嗎?”
冷鏡寒道:“誰知道呢,丁一笑現在才打電話啊。”
汽車上,韓峰抓緊時間睡覺,冷鏡寒将他第二次搖晃醒來時,他們又到了一家旅店,店主什麽都不知道,但值班的服務員看見過一輛紅色的商務車,已經走了。大家在旅店搜查一番沒有任何發現,只能回到刑偵處。韓峰道:“看吧,又白跑一趟。”
冷鏡寒道:“可惡,又去晚了一步。”
韓峰道:“沒用的,他每次都是開車前打手機,你們警方有些什麽方法,他們早就摸清楚了。”
林凡和夏末都打着哈欠,說先睡覺要緊。龍佳卻說:“我們應該看看地圖,從這兩次的信號範圍查找出丁一笑的行動路線,說不定能找到什麽線索。”
韓峰走過去,拍着龍佳的肩,嘆息道:“我已經不再想替你隐瞞了,你想把大家都折騰得無法入睡,這樣就好讓丁一笑乘機溜走嗎?”
龍佳茫然道:“你說什麽?什麽不想隐瞞了?你什麽意思?”
韓峰轉身道:“對不起大家,有一件事我和你們冷處商量了很久,但是一直沒有告訴你們。今天晚上,這個謎要揭開了。那就是,我們一直懷疑,在我們的隊伍之中,有一人與這次犯案的主謀是串通的。也就是說,我們裏面有內奸。”
“啊!”夏末張大嘴,不敢相信道,“不會吧?你會不會弄錯了?”
韓峰道:“我也希望我弄錯了,可是這個案子的很多事實都表明,我們的行蹤,被我們的對手掌握得很清楚。首先,我和冷處第一次去他家的時候,那是他辦案時專用的休息地方,他告訴我,很少有人會知道那裏,除了劉定強和林凡這兩位老隊員,就連你們也都不知道,對不對?”韓峰問夏末。
夏末道:“我确實不知道。”
韓峰道:“可是兇手知道,并且知道我們那天晚上就住那裏,如果不是我睡不着,今天站在這裏講話的就不是我和冷處了。第二次,是梁興盛的工廠,我們去查的時候好好的,為什麽我們一離開,守門的葛老伯就慘死?而且,我們半夜去查案時,還被人第二次偷襲,如果不是我警惕性高,今天站在這裏講話的,也不是我和你們冷處了。”
冷鏡寒在一旁悄悄道:“別把自己說得那麽偉大。”
韓峰一笑,接着道:“第三次,在我家裏,這件事你們誰都不知道,除了兇手。有人把一條蛇放在我家裏去了,可是,知道我家在哪裏的人實在是少之又少,除了冷兄,還有夏末和林凡來過,別人是根本不會知道我家在哪裏的。而且,我是半路來查這個案子的,就算兇手将你們刑偵處的人調查得很清楚,他也不可能知道我是從哪裏來的,更別說是放蛇了。”
韓峰頓了頓,眼睛掃過每一個人,又道:“後來,我們發現,丁一笑在被監聽後的第二天,就開始保持說話的警惕性了,你們沒有發現,是因為我們沒有告訴你們。就在我們安裝了竊聽器之後,丁一笑說話前,要思考三秒鐘,而以前不會,這些小小的細節,幾乎難以察覺,但它給我們提供了一個信息,兇手得知我們安裝了竊聽器這件事,只用了不到半天時間。還有,你們調查丁一笑的礦場時,為什麽沒有發現,就是因為走漏了消息,他們早做好了準備。為什麽我們這兩次行動都以失敗告終,也是因為,有人将我們的情況洩露給了丁一笑,他知道我們什麽時候在什麽地方,而我們卻毫不知情。”
林凡道:“那麽,難道你懷疑的人就是——”
韓峰道:“不錯,剛才我已經說過了,這個藏在我們身邊的人就是你——龍佳!”韓峰将手指着龍佳。
龍佳睜大了眼睛,嘴角因激動而顫抖着,她叫道:“我沒有!不是我!”
夏末也道:“會不會弄錯了,不會是龍佳吧?”
劉定強也道:“你為什麽會懷疑她呢?”
韓峰冷笑,道:“那好,我就把我懷疑的原因告訴大家。從第一起事件說起,當時知道冷鏡寒住處的,只有劉定強、李響、我和冷鏡寒——”
夏末打斷道:“對呀,龍佳不知道冷處住什麽地方啊?”
韓峰道:“錯!你忘記了,那天是龍佳開車送我和冷處去那裏的,所以,不僅她知道冷處的住所,而且,也只有她和與我們同車的潘可欣知道,那天晚上,我和冷處是住在那個住所裏面的。”
劉定強看了龍佳一眼,不錯,那晚冷鏡寒也沒有特別表示要住那專用的辦公小屋,如果不是與冷鏡寒和韓峰一同到那裏去,根本就不知道冷鏡寒要住在那裏。
韓峰又道:“第二件事,也就是梁興盛工廠的事,當時我是委托龍佳去調查梁興盛的工廠,可是她調查的結果卻是沒有任何線索,她隐瞞了事實,梁興盛工廠有一條生産線被移動了,她也沒告訴我。而且,當我們去查過梁興盛工廠後,葛老伯馬上就遇害了,其實當時我還根本沒發現什麽,可龍佳怕我已經發現了零件的秘密,所以馬上通知了兇手,讓他布置人轉移了零件,殺害了守門人。”韓峰冷冷看着龍佳,道,“當葛老伯當面向我提起廠裏的生産線被轉移了一條的時候,你就下了殺他的決心了吧?”
龍佳紅着眼睛,低聲辯解道:“我沒有,我沒有。”
韓峰道:“那天晚上,也是你一個人最先接到公安局的電話,你是早就知道他們會來電話,所以才留在刑偵處沒走吧?而等我和冷處到了現場,你再通知你的同夥,讓他們用玩具汽車炸彈,想把我們轟上天。你好歹毒啊!”韓峰一面說一面揮動着手指。
龍佳噙着淚,只是搖頭。韓峰接着道:“第三件事,也是一直讓我懷疑的事,當時冷處也在場,我們詢問了我住的地方的老板娘,她說,有位身高大約在這裏、短頭發的女警官來過,我沒說錯吧?”韓峰比畫着身高,冷鏡寒點點頭,正是龍佳的高度。
韓峰道:“龍佳可以把長頭發盤起放在帽子裏,看上去就是短頭發了,可是我不明白就是,我的家裏,只有冷鏡寒、李響、夏末和潘可欣知道,龍佳是不知道我住在哪裏的。”
夏末道:“對啊,龍佳不知道你住哪裏的。”
劉定強低頭沉思着,韓峰對他道:“但是,有一件你們不要忘記,并不是一定要到過才知道,有些人的表達能力很強,而有些人的理解能力也很強,而李響和龍佳,恰恰就是表達能力強和理解能力強的兩個人。李響,他曾經詳細地告訴過龍佳我家的地址,和我房間裏的情況,對吧。”
劉定強無奈地點點頭。韓峰道:“所以,能做到這三件事的人,只有龍佳。”
夏末道:“不,不對啊。照你這麽說,那位記者小姐,潘可欣,她也有嫌疑才對。”
龍佳感激地看了夏末一眼。韓峰毫不留情道:“是嗎?可我們從動機上分析的話,可欣就毫無嫌疑了。關于這一點,我想,冷兄來給你們解釋,恐怕比我說得更清楚。”
冷鏡寒道:“潘可欣是我幹侄女,所以和我比較親近,我不是偏袒,因為你們還不知道她的身世。她的爺爺,叫潘勝國。”
林凡道:“啊,是那個,就是那個潘勝國麽?”
冷鏡寒道:“對的,就是那個九州集團的董事長,潘勝國。他們家族的財産,保守估計在三百億至五百億之間,可這次的兇手,其目的也是錢。可是你們知道嗎,當個人資産上億之後,錢對他們而言,就只是一個數字了。潘可欣是潘勝國唯一的孫女,此外潘勝國再沒有別的後人,那麽,可欣她會為了幾十億,而棄自己千億身家于不顧?這一點,很難站住腳吧?”
韓峰接着道:“可你,龍佳就不同了,你是孤兒院出身,從小貧苦,而刑偵處的津貼也不是很高,你看你們,每天只能靠吃方便面度日,遲早營養不良,所以,為了自己的容貌,為了自己吃得更好,铤而走險也不過分吧?你說吧,他們答應給你多少好處?”
龍佳頭一扭,冷哼道:“就憑你這樣的推斷,很難服人吧?”
韓峰道:“那好,我再說幾件事,你是兩年前才到刑偵處的吧?在刑偵處裏,你是最後一個進來的,而其餘人員,最少都有四年工齡,而我們這個案子,兇手是從三年前開始謀劃的。昨天晚上丁一笑并不急着走,是因為你通知過他,晚上我們已經加強戒備了吧?而今天我們屢屢撲空,也是因為他已經知道我們的行動了吧?”
龍佳道:“你這樣血口噴人,在你說的事件中,也都有你的參與,那為什麽不是你通知兇手的呢?”
韓峰道:“那好,我就告訴你原因,證據就在你身上——”
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全集中在龍佳身上,韓峰一字一句道:“請你,拿出你的手機來吧。”
龍佳這才變了臉色,韓峰道:“如果是發送過短信,沒有時間删除的話,那麽短信是會保留在手機裏的,你是想回到房間睡覺後再删除短信麽?已經沒有機會了。”
龍佳摸索着拿出手機,喃喃道:“這,不是,我不知道它會是,難道……”
韓峰拿過手機,撥弄道:“是這裏了,這條手機短信,是發給239××××2345的機主的,這個號碼,你們或許很陌生,但是我再說出另一個號碼,你們一定都知道。239××××2341,還有印象嗎?林凡?”
林凡突然一個激靈,驚訝道:“那是,那是懷疑丁一笑與幕後主謀通話的那個號碼,難道這兩個號碼間,有什麽聯系?”
韓峰道:“不錯,上次你們給我們那個號碼,讓我們去調查,結果在天涯市查出了借身份證給人家的農民喬明剛。當時并沒有引起我的注意,可是今天在查看資料時我才發現,那天龍佳調查的林政死前,打給林政的手機電話號碼是239××××2349,而我們在天涯市調查時,曾經記錄過孫經理的手機號碼是239××××2343,所以,我相信這批號碼間,一定有某種聯系,所以,我撥打了賣手機的老板娘電話號碼,她查過後告訴我,當時用那張假身份證辦理的,共有十個手機號碼,都是239開頭,直到倒數三位數也都是234,最後一位是從0到9。那麽,龍警官,請你告訴我,這個短信息是發給誰的呢?”
龍佳惶恐道:“我,我不知道。”
韓峰道:“哈哈,你不知道?那好辦,我們只需要撥通這個號碼,那麽,就真相大白了不是?拿音響來,我要讓所有人都聽到,這個手機號,到底是誰在使用。”
林凡似乎不大情願,但是他還是拿出了一對小音箱,接在手機耳機接口處。随後,大家都屏住呼吸,靜靜等待着,黑夜本來就悄無聲息,此刻更是只有電子撥號的聲音“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
號碼撥通後,一個聲音急迫道:“怎麽?難道你們又發現我了?怎麽不發短信?喂,說話啊——”
韓峰飛快地用紙寫下“按錯了”三個字,讓龍佳回答,龍佳鼻子酸酸地,強忍着道:“按錯了。”
手機那頭道:“怎麽這麽不小心,被發現了就不好了,好,我關了。”
大廳裏鴉雀無聲。林凡、劉定強、韓峰和冷鏡寒,誰都聽得出,這是丁一笑。
關機的聲音傳來,韓峰道:“那麽,你還想解釋什麽?”
龍佳默然道:“我不想解釋了,總之不是我,你們信也好,不信也好。冷處長,你相信會是我麽?”
韓峰打斷道:“還要狡辯,我告訴你,最先懷疑你的人就是他!”
龍佳那一雙無助的大眼睛,仿佛不敢相信這是真的,慘然問道:“是這樣嗎?冷處長?”
冷鏡寒傷心地扭過頭去,答道:“是的。”
龍佳環顧林凡、劉定強、夏末他們,問道:“你們,你們呢?你們相信是我做的嗎?”
每個人都低下了頭,誠然,誰都不願相信這是事實,可是,這是不容辯駁的事實。
韓峰道:“我就說到這裏了,剩下該怎麽辦,你們看着辦吧。”
沉默良久,冷鏡寒道:“這樣,龍佳,你,你先除去警徽,我會派人二十四小時照顧你,等案子結了,如果是有其他人,我們不會冤枉你的。”
韓峰不客氣道:“幹嗎說得這麽含蓄?龍佳,從現在起,我們要解除你的武裝,并拘留你,可以不給你上手铐,但是一天二十四小時,你必須在我們的人員的監控下,等這個案子結了,我們再給你定罪量刑。”
龍佳沒有反抗,先進了禁閉室,冷鏡寒嘆道:“唉,今天晚上我是睡不好了。”
韓峰打個呵欠,道:“這是件好事啊,總算把內鬼揪出來了,我可以睡個好覺了。”
冷鏡寒道:“對了,你是怎麽知道她發的短信還沒有被删除的?”
韓峰道:“很簡單,但是我不告訴你。”
……
第二天,韓峰又睡到太陽快至中天才醒來。冷鏡寒道:“我們又監視到三次手機信號,因為怕抓不住,所以就沒有叫醒你。”
韓峰道:“那麽,看來是沒有進展了。你們是不是将兩個手機信號都監視起來了?”
冷鏡寒道:“是的,丁一笑那家夥,果然用兩個手機呼叫,但是,中途他第二次呼叫龍佳,我們已經掌握龍佳的消息可能已經暴露了。他在車裏撥打手機,我們每次都沒追到他。本想各處監視,設置路障,單行道放行的,可是,城裏又出現幾起暴力事件,将我們的兵力分散了。而公安部那邊還在調查案件涉及的政府部門,部隊呢又把重點放在對各個碼頭的守護和監控。那家夥,竟然能在城裏堂而皇之地來去自如!”
韓峰道:“他無外乎是想把你們拖垮,就像紅軍長征那樣,胖的拖瘦,瘦的拖垮,然後他就可以平安地從碼頭出海了。而且,現在你們監視到的手機信號,究竟是不是丁一笑打的還不清楚呢。他可以把手機交給任何人,并且安排一架紅色商務車把警方的視線引開,這樣是沒用的。”
劉定強拿了一份文件過來,問道:“那我們現在該怎麽辦呢?我們總不能就這樣被他拖得東奔西走吧?”
韓峰道:“其實,這次我回來的真正目的,并不是抓捕丁一笑,我只是想把我們中那個內奸捉出來而已。說實話,最不願指認龍佳的人,就是我了,可是不指認她又沒辦法啊。我們的行動都被對方掌握着呢。”
冷鏡寒疑道:“你只是想指認龍佳?那下一步怎麽辦?”
韓峰道:“丁一笑只是他們設在我們海角市的一個分部經理級人員,我們要抓的,可是整個案件幕後策劃者。”
冷鏡寒道:“幕後策劃者,難道你已經知道是誰了麽?”
韓峰冷笑道:“不錯,我大概已經知道了,否則我為什麽去上海呢。”
冷鏡寒道:“究竟是怎麽回事啊?”
林凡和夏末氣喘籲籲地回來了,恨恨道:“又讓那家夥跑了。”
韓峰正在道:“這次計劃,幕後的策劃者利用七宗罪為原型,将恒福銀行與這件事相關的人一一殺死,大概準備收集百分之三十左右的股票,準備在證券全流通的時候全部抛售,這樣就可以獲利三百個億左右。第一個死者是莊曉軍的父親莊慶隆,恒福集團的財務總監,他死于暴食,由于莊慶隆本身有心髒病,所以他們設計得很巧妙,連天涯市公安局也沒有查出線索;第二個,上海地區總經理啓開華,他死于暴怒,關于他的死因,我還只停留在猜測階段,我在等那邊的人給我證據,他會給我電話的;第三位,便是北京地區的總經理查孝禮,他死于嫉妒;第四位才是林政,他應該是死于淫欲;第五位,梁興盛,他死于貪婪;第六位,孫向賢,他死于傲慢。随着全面股改的日期越來越近,兇手的步伐也越來越快,如果我們只是在海角市想辦法抓捕丁一笑的話,那麽真正的主謀,很可能就将大批的巨款轉移了。丁一笑手裏的幾千萬,和整個案件的三百億比起來,就不算什麽了。”
林凡道:“雖然我們都已經聽冷處說過你們在天涯市調查的情況了,可是你們不是一直還沒有結論嗎?到底那個幕後主謀是誰呢?”
韓峰打量着每一個人,道:“如果龍佳還在這裏,我可不敢說,不過,現在我可以告訴你們,真正的幕後主謀,就是現任恒福銀行董事長——江永濤,而替他設計殺人陰謀的人,是他們的客戶經理于成龍。”
“啊!”“怎麽會是他們兩人?”“不可能吧?自己賣自己的公司?”一時間,衆口紛纭。
韓峰道:“不錯,好像江永濤擔任了這家公司的董事長,他便沒有嫌疑了,可是事實上,他在公司所占有的股份,只有百分之二十三而已,十大股東中,任何兩大股東的股份加起來,就可以超過他。而他最近的幾次投資計劃,也都遭遇了失敗,國外的亨利銀行不斷施壓,要求他出售集團股票,同時放出董事長這個位置。江永濤如果不控制更多的股份,他将跌入谷底,而且,他的家人也都安排到了國外,看來他是早做好準備,随時準備外逃了。而且,只有他才知道公司的股權什麽時候進行改制,也只有他才有能力控制整個案件的進展。”
冷鏡寒道:“可是,不是七宗罪嗎?好像你只說了六個人。”
韓峰道:“不錯,因為還有一個尚且沒有被殺,我們也不知道他們下一個目标是誰。”
冷鏡寒道:“那,在天涯市警局時,你也說過,沒有能讓人在一分鐘內死亡而前半個小時卻毫無反應的藥物呢,于成龍是怎麽殺死孫向賢的?”
韓峰道:“那天我忽略了,有那樣的藥物。膠囊,當時孫向賢根本就處于無意識狀态,連進食也必須用鼻飼,所以,将膠囊通過鼻飼管灌入孫向賢腹中。前半個小時,胃液未溶化膠囊,所以不會有毒性反應,可膠囊一旦破潰一個小孔,致命的毒素很快便能吸收入血,加上孫向賢那時的身體處于極度虛弱狀況,很小的變化就能讓他死亡。一旦心髒停止跳動,血液也停止了流動,所以毒物并沒有遍布全身,查末梢血當然沒有任何效果。”
冷鏡寒道:“那現在,我們先去天涯市嗎?”
韓峰道:“唔,這個……讓我想一想。龍佳說了什麽沒有?”
冷鏡寒搖頭道:“沒有。她始終不肯承認,可她也無法解釋那手機號碼的原因,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韓峰道:“原來如此,那麽,我們看看她的物品吧,或許能從裏面發現些什麽。”
林凡道:“沒用,我們已經查過了,龍佳的生活用品沒有什麽特別的發現,就只有她的電腦,可是她本身是個高手,我們打不開她電腦的密碼,她也拒絕透露密碼,現在還沒有說服她。”
韓峰道:“是嗎?那我們去看看。”
電話響了,冷鏡寒接起電話,韓峰和林凡來到龍佳的辦公桌前。
林凡打開龍佳的電腦,道:“這個三重密碼系統,普通的解碼軟件是沒有用的。”
韓峰道:“可是,如果把電腦放電,任何密碼不都是沒有效果的麽?”
林凡道:“但是我們刑偵處的電腦,都有地雷木馬,只要一被放電,那些設定為删除的秘密級文件,就會被自動删除。”
韓峰道:“好的,你讓開,我來看看。”
韓峰坐在電腦前,林凡驚道:“可是,你,你不是不會電腦麽?”
韓峰道:“不是不會,是不能操作太久了。”
就在三人驚訝的目光中,韓峰的手指如撥琵琶般快速地彈動起來,雙手就像有二十根手指一樣,根本看不清指頭的動作。只有冷鏡寒,心中默念道:“這個小子,到底還要帶給我們多少驚訝?”
不一會兒,韓峰道:“好了。可以打開了。”
林凡擡腕一看表,一分三十秒,比解碼軟件快多了。林凡道:“你怎麽做到的?”
韓峰道:“現在需要問這樣的問題麽?你打開她的電腦看看有什麽特別的地方。”
他起身讓座,林凡不由更奇怪了,心道:“你自己打開看看不就可以了麽?為什麽要讓我來呢?”但他還是打開了電腦,開始在浏覽器裏搜索起來。
林凡道:“這些是她經常浏覽的網站,這是她的電子郵箱接受的郵件,這些是她發送的郵件,她不用即時通信軟件與別人聯系。看上去也沒有特別的地方啊。”
韓峰道:“她有沒有什麽特別愛好?”
劉定強回憶道:“對了,龍佳特別喜歡去一家謎題網,裏面包括各種字謎,那網名叫什麽來着?”
劉定強用手指着自己額頭,想了半天,終于道:“想起來了,是這個。”他指着屏幕上一個網址,林凡馬上打開,裏面有傳統字謎、詩謎、縱橫字謎、藏頭謎、數獨,等等。
林凡又從電腦上讀出龍佳的賬號密碼,登錄上去,一看,龍佳解開的謎題已經不少了,她最常去猜測的,便是一種叫數獨的游戲。韓峰道:“原來是字謎網,倒像是很容易用來傳播消息呢。”
林凡盯着屏幕道:“可是這些是什麽,我們根本就不知道,這是什麽游戲?”
韓峰瞪眼道:“別問我,我也不知道。”
夏末道:“數獨,是十八世紀歐洲數學家歐拉發明的一種填數字游戲,要用到唯餘論的數學方法,就像玩魔方一樣,看起來很簡單,要完成實在不容易。最近在網上似乎比較流行。”
劉定強道:“說說看,是怎麽玩的?”林凡也道:“說來聽聽。”
夏末道:“由九個小方格,拼成一個正方形,叫一個九宮格,再由九個九宮格,拼成一個大正方形,這就是數獨表格了。那是一個橫九格、豎九格的正方形,所要做的是,在每個小方格內填入一個數字,數字從一到九,在橫格與豎格中的九個數字,不能重複,而在每個小九宮格裏的數字,也需要填入一到九,也是不能重複的。數獨的謎面,會事先留下一些數字在表格內,玩家所需要做的,就是填入剩下的數字。”
劉定強道:“聽你這樣說起來,不複雜啊。就是在每一橫排九個方格裏,填入一至九九個數字,每一豎排也是填一至九九個數字,将這九九八十一格全部填完就算完成?”
夏末補充道:“還有,每個九宮格內也是一至九九個數字,而且,每一橫排和每一豎排中,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