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聶桑臉色刷一下又僵又白。
季尹淳看着她慘白的臉色,唇尾勾起玩味的弧度,似乎得到了很大的滿足。而後才惋惜地搖了搖頭:“很可惜沒有直接認識。只是無意中得知這位聶小姐就是我在斯坦福的學妹。sundynieh,斯坦福無人不知。”
她的臉畔扯出一絲勉強的笑,“過獎。不過論風頭,我不及學長一半。”
季尹則沒有多想,只點頭一笑:“原來是這樣。其實我也很想邀請聶小姐跳開場舞,既然我這個弟弟先開了口……”
話音未落,一位着黑色正裝的助理過來,在季尹淳身側輕聲通報:“二少爺,老夫人讓你帶小姐回去。今晚慈望會有慈善拍賣晚宴,老夫人希望二少爺和小姐陪她參加。”
這邊季尹柔剛補完妝,正提着裙裾過來。
她可不會錯過任何一個有聶帥哥在的場合,對這個酒會也不請自到。可剛一過來就聽說要被帶回去,想到連聶帥哥的胳膊都沒挽一下,心不甘情不願,嘟起嘴,“我不回去。”扭頭就要找聶桢。
奈何聶桢早在半分鐘前看到季大小姐進來大廳時就已躲得不知去向。
季尹淳蹙了蹙眉,“奶奶很少讓我們陪她去慈望會。”
助理為難,看了眼手表:“老夫人還有一個鐘頭就要出發。”
季尹則開口說:“奶奶是希望我們能多陪一陪她。你們去吧,這裏有我就好。”
此刻的聶桑感到心頭仿佛一塊大石驟然落地,整個人放松下來,用送別瘟神的心态,擺擺手:“慢走。”彎了彎眸,轉身就要開溜。
沒有走幾步,一道身影路過她的瞬間,輕飄飄一句話落入她的耳朵:“我有話說。一分鐘後見不到你我就公開。”
她驚了一下,下意識望向某個方向,那個人正背對她同其他人說話,沒有看見這個插曲。她咬咬牙,借口去洗手間離開大廳。
vip停車庫對外封閉,季尹淳對助理交待了幾句,讓季尹柔先回去,他坐進另一輛車,仰靠在駕駛位,眯着眼睛盯看右視鏡,不到一會,就看到他心心念念的女人來到停車庫,正緊張地四處張望,邁着細長的腿,小心翼翼向車子這裏走來。
他一勾唇,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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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桑剛鑽進車內,就被長臂一攬,倒在一個懷中,淡淡的酒味在她頸間流連。
這一分鐘的等待于他如若一年,哦,不,這個小女人已躲了他兩年,真是殘忍。他對她愛恨交加,急不可待摟着她又啃又啄,喘息說:“我今天表現怎樣?是不是應該獎勵我?”
“啪”一聲,不留情的一巴掌在他們之間拉開段距離。
她冷冷望着他,“記不記得我說過的話,如果對我越界一步,一個巴掌沒得商量。再對我糾纏不休,我終止合作,撤資香港。巴掌你得到了,下一步是不是要逼我離開香港?”
他不再笑嘻嘻,斂起眸,陰狠狠說:“你真不肯給我一絲機會?”
“沒有一絲機會!”她一字一句。
他沉聲:“再說一次!”
她擡起下巴,目光無畏,一鼓作氣:“沒有一絲,哦,不,應該是,沒有半絲機會!結束就是結束,不管是誰的問題,我們之間已經沒有任何關系。如果你拿我們的過去威脅我,你就去說,你就對所有人說,我們過去有過一段,其實我怕什麽呢,我無所謂的,我沒有做過虧心事,沒有跟你上過床,沒有拍下不得體的照片,沒有用過你的一分錢,連你送的所有東西在分手後我已經裝成箱全部還給了你。我不欠你的,不怕你公開。你去說啊,你公開啊,你最好公開,現在就公開,然後我也輕松了!”
“啪”一聲,這次狠狠的一巴掌落在她臉上。
火辣辣的疼痛感撲面而來,聶桑捂住臉,傻了。
曾經吵架時也挨過他的巴掌,最後一次的巴掌是她心死堅決分手然後飛去英國的直接導火線。兩年後的如今,再次挨了他的巴掌,恍若隔世。
她遇強則強,不是那種溫順聖母的脾氣,也“啪”一聲,揮手還了他一巴掌,一如當年。
他是典型的少爺脾氣,先前被她拒絕被她罵他不還口已經是極限,現在他只想發洩自己不甘的怒火,面對她的還手,天生的脾氣上來,又揮上去一巴掌,下手很重,不留餘地。
放在兩年前,這樣的場景會演變成兩個脾氣倔強互不相讓的年輕人用你一巴掌我再一個巴掌互抽的方式,激烈演繹相愛相殺。然而此時此刻,聶桑反倒感覺到一股解脫的釋然。
她一反常态,平靜地笑了:“好,好,如果這兩巴掌能徹底解決我們的問題,能讓我徹底擺脫你,我接受。以後請季先生看在這兩巴掌的份上,高擡貴手,見到我保持三米距離,我見到你也會繞道。”
她的反應出于他的意料。他慌了,捉住她的臂腕,“桑桑,對不起,我……”
她擺手打斷:“不用說對不起,你打的好,如果我還欠你什麽,這兩個巴掌也算連本帶利悉數歸還,你不用不甘心了。放手吧,以後我們橋歸橋,路歸路,各自安好。”
她打開車門,一只腳踏入車外。
他在後面幽幽說:“我不會放手。我不是你想要就要,想不要就放棄的人。要放棄也是我先放棄。我季尹淳允許你鬧情緒,允許你任性,但如果你太過,我會讓你後悔。”
她閉了閉眼睛,最終下車離去。
沒有直接回酒會所在的樓層,先來到其他樓層的洗手間,看到鏡子裏臉上淺紅的紅掌印,頭發也有些松散,甚是狼狽。
将發型重新打理,再打開手袋,拿出卸妝巾卸去臉上的淡妝,一邊的臉頰依舊感到火辣辣的痛。
再拿出化妝盒,對着鏡子重新畫了偏亮色的稍濃的妝,眼影也稍微打重轉移妝容重心。
從小學開始就交了個來自化妝世家的韓國手帕交,交情甚篤,友誼一直延續到現在,所以有機會從手帕交的化妝大師母親那裏學到了不少化妝技巧。
新的妝容有效遮住了臉頰的紅掌印,左右看看,感覺差不多,深呼吸,緩了緩神色,回到酒會。
某個人見她回來,對侍應交待了幾句。幾分鐘後,華燈轉黯,開場舞樂奏響。
衆人自覺後退,空出酒會中心的位置,等待酒會主人的開場舞。
此時在場女孩們的目光不約而同聚焦在一個人身上,随着他移動,期待他對舞伴的選擇。
聶桑還未有從方才的不快中恢複,在恍惚,驀然間,一個高挑的身影立在她眼前,優雅地伸出手,“sundy,願不願意賞光,陪我跳第一支舞?”
她愣愣地猶豫一瞬,終是将手放至他的掌心。
聶桑是這次合作項目的首席設計師,也是被邀請方的主要賓客,被主人家邀請跳開場舞合情合理,沒有人感覺突兀,且男才女貌,賞心悅目。
衆人停止交談,津津有味地開始欣賞。
聶桑心情未有恢複,可出于禮節臉上只能保持勉強笑意,被動配合着對方的舞步,卻還是讓衆人驚嘆。
開場舞後,跳舞的人逐漸增多,伴樂轉換成慢舞曲,兩個人保持标準的舞姿緩緩輕移。
她垂着目光,他盯着她的臉問:“你的臉色很差,不開心?”
她回過神,擡眼對上他的目光,驟然看到副一模一樣的相貌,她吓一跳。
“你怎麽了?”他垂首,與她平視,溫柔地問。
剎那間她更加神經錯亂,仿佛在面對一個前一秒粗暴後一秒溫柔的雙重人格。
她閉了閉眼睛,稍微平穩呼吸,輕輕搖頭,“沒有,只是有些不舒服。”
随即,她笑了笑,說:“謝謝你。”
知道她所指,他也笑了,說:“既然答應過你,在其他人面前要當作不認識你,我會做到。”光線黯淡,沒有人看到他們之間清淺的交談。
她不再說話,繼續舞步默契。
“sundy,你是不是在害怕?”忽然一問打破沉默。
“呃?”她沒反應過來。
他溫柔一笑,轉換了話題:“今晚我有沒有榮幸送你回家?”
她婉拒:“謝謝。我和阿桢一同回去就好。”
他微微靠近她的耳邊,只有她一人聽見:“我有一些話要同你講,很重要的話。我們之間,需要好好談一談。”
她垂下了眼睫,猶豫了一會。
是啊,同他之間尚還剪不斷理還亂,确實需要好好談清楚,否則始終都有打不開的心結。
一舞結束,主人家的禮節盡到,季大公子以還有公事為由對衆人抱歉後便離場。
又過了一會,時間差不多,聶桑解釋說和朋友還有約,要提前離去。因為她興趣廣泛,時不時會和朋友約飯約逛街,聶桢不疑有他,只叮囑晚上回家注意安全,便繼續和同事聊天。
來到約定的地方,車子已在等候。她走向副駕駛位,心神不寧。先前同另一個人在車裏的不愉快還在她腦中揮之不去,讓她對車裏的環境産生些許莫名的抗拒。
季尹則看到緩緩而來的纖影,唇尾漾起一絲溫柔的笑,下車繞到副駕駛位,打開車門,輕攬她的肩頭,待她上車,關車門,又回到駕駛位。
路上,她悄悄望了眼後視鏡,與另一道目光驟然相撞。她慌忙收回目光,裝出不經意的樣子理了理前額的碎發掩飾尴尬。
他先開口說話:“為了方便合作,我在季風安排了專門的工作室給你和你的員工。”
她驚訝,“謝謝,其實不用的。”
他微微一笑,“這次的項目,季風的工程設計部會同你們多有合作,你是首席設計師,合作期間也是他們上司,他們需要經常向你彙報作業進程。在同一個地點共事會比較節約時間。”頓了頓,又補充說:“香港是講求效率的都市,你要适應。”
她忍不住笑了,索性點了點頭接受,“謝謝,你費心了。”
他看了她一眼,說:“你不用總是對我用這樣禮貌的語氣說話。我希望,我們之間能自然一些會比較好。”
聽到這個,她心跳加速,目光迅速別向窗外。車窗在夜色裏折射出他英挺的側臉,她不由怔怔地看。
空氣中湧動着沉默,說不清是暧昧還是尴尬。
半晌,他倏然開口:“sundy,我會不會有機會?哪怕只是一點點?”
“什麽?”對于他忽然打開的話題,她一時無法反應。
他再次問:“我是問,你會不會給我機會?”
他的直白讓她不知所措。
她想起了兩年前的那場錯誤,頭腦裏的理智讓她退卻:“你并不了解我。”
他搖搖頭,“如果不給雙方開始的機會,就永遠不會有相互了解的可能。了解是在交往的過程中慢慢進行的。因為不了解在一起,因為了解而選擇分開還是一生。”話語裏的溫柔在她心裏漾出陣陣漣漪。
她的心很亂,不知道該說什麽,沉默以對。
車子忽然停下,他望向她,認真地說:“sundy,我知道你在害怕什麽,也知道你為什麽猶豫。”
她神色吃驚:“你知道?”
“現在,請認真聽我說,有些話,我想一次性對你說清楚,這樣好過相互猜測和誤會。”
他深呼吸,似乎下定決定般,語聲柔緩而嚴肅:“兩年前,是我的錯,我沒有控制住自己,沒有考慮到你的感受。可能我有點喝多,我情不自禁,可這些都不是借口。我知道,你一定認為我是一個随便就和女人一夜情的人,所以對我沒有安全感,不敢接受我的追求。但是請你相信我,我不是這樣的人,雖然我不保守,但是我絕對不會随随便便就和一個我不願意與之正式交往的女人上床。我有誠意要和你認真交往,雖然我不知道你為什麽拒絕了我,跑得無影無蹤,但是我真心希望你做我的女朋友。我承認,我表白的方式大錯特錯,我應該同你慢慢開始,而不是在車裏就要了你,這是對你的不尊重,請接受我的歉意。”
他伸出手,掌心覆住她膝上的手背,繼續說:“桑桑,請相信我的誠意。我真心要和你交往,我們試一試,好不好?如果不合适,如果你對我沒有感覺,沒有愛上我,我會大大方方放手。如果合适,我會給你一個婚姻,一個家庭,一個承諾。我們都是單身,我們之間應該不會有任何阻礙,我們彼此都給對方一個機會,好不好?”
他握着她手背的力道不由加深,另一只手扶住她的肩,與之對視:“先不要急着拒絕,也不用現在給我答複,我給你時間好好考慮。我不能保證自己會是一個完美的男朋友,我沒有過女朋友,沒有和女人交往過,不知道該怎樣才能讨好一個女孩子,但是我會對感情忠誠,會尊重你,愛護你,不讓你傷心。”
停頓了一會,他深邃的目光緊落她的眸底,語聲蘊着最大的認真與誠意,一字一句道:“不管怎樣,桑桑,從現在開始,我會用我自己的方式,對你展開追求攻勢。請你,給我一個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