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1)

季家工人夜晚清掃,門前一塊方地總掃不淨,總有煙灰飄落,還落到肩頭,擡首一望,二樓其中一間主卧的露臺上,點火的煙頭星點般明明滅滅。

“是二少爺的房間,是二少爺。”其中一個确定。

“二少爺居然吸煙,也不怕老太太家法。”另一個說。

“我們賺人工,閑事不要管。”

工人悉悉娑娑離去,隐在月色中。露臺上繼續煙圈袅袅。

夜半,季府燈光逐一滅去,露臺的煙圈也淡去,兩根手指掐住煙蒂,恨恨摁滅在理石扶欄,一陣風将煙沫吹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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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天色漸光。卧房的光線被窗簾遮攔,黯色襯出暧昧。

諾大的床上,男人的臂膀圈住女人的腰肢,女人的細腿勾着男人的膝,夢裏的時刻都緊密相纏,誰都不願松開。

聶桑醒來,望了眼頭頂的挂鐘,輕輕挪開男人的臂膀,忍着全身酸痛坐起身,伸個懶腰,躬下身撈撿一地的碎件。

昨日從休息室轉戰到這裏,整宿瘋狂,為賀他生辰給足了誠意。

在背後系扣文胸,感覺到熱氣逼近,手臂被嬴握。“這麽早?”他慵懶地問,将她半拉回被窩。

她提醒他:“生辰已過,恕不奉陪。”

他正經地商量:“預支明年的生辰?”

她推開他,嗤笑:“你還在發夢。”彎起膝,将內褲穿上,下床,在鏡前扣衣衫。

他側過身,晃晃食指辯駁:“不是發夢。明年的生辰會有小朋友在你肚裏,或是已經在我們身邊,哭鬧不讓我們二人世界。又或者我們身邊有一個,肚裏還有一個,我們就不似現在這般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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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抿唇笑,瞥了他眼。

他當她默認,伸出手臂将她撈回被窩,繼續奮戰,直到窗簾遮擋不住曦光,兩人已汗水交融。

她慶幸事先算準他本性畢露,多帶了兩套換洗內衣。

沖浴間,水霧袅繞。

“你不擔心?”她問。

他正為她揉洗發絲,沒有說話。

她擡頭,他一挑眉,望她。

她伸出手臂将防水表盤對向他,提醒:“還有一個鐘頭,就要攤牌。”

他接她的話:“然後我們可以見天日,不必偷偷摸摸。我可以帶你回家,對外界公布婚訊,我很期待。”

“可是你們會兄弟翻臉,感情破裂。”她不留情地點破。

他搖頭,“一開始他或許不能接受,但總有一天會想通,我對他有信心。”

她側目望他。

他笑,捏捏她的肩,“我們同卵同胞,不要低估我們兄弟的感情。”

她嘆氣:“但願如此。可是對我,他不會這樣容易釋懷。”

他認真道:“不看僧面看佛面,你是他大嫂,看在我的面子,他不會為難你。當然也不會親近你,因為我不許。”

她眉眼彎彎地笑。

男人的霸道強勢沒有不同,她偏吃他的一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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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前半個鐘頭到會所,侍應将他們引入私人隔間,隔間私密隔音,适合私談。

一進門,他們愣住。

“你已經到了?”季尹則問。

“已有一個鐘頭。”先到的那個人正在一口口抿紅酒,一派氣定神閑。“我們兩兄弟難得正式約談,要有誠意。”

她隐在他身後,心髒已然亂跳,聽到他的聲音,頭腦驀地空白,不由要掙脫緊握她的手。

他卻握得愈加緊。

她木偶般,腳步沒有知覺地随他進門,雙雙落坐。

季尹淳放下酒杯,雙腿交疊,坐直身體,含笑望向對面的男女,笑意晦暗不明。

“現在說什麽都是多餘。阿淳,對不起。”他舉起他們十指交握的手,直白地道:“我們在拍拖,請你成全。”

話音落,一室沉默。

季尹淳輕聲一笑,打破了沉默:“原來你中意的是我大哥這一型。”

聶桑垂下眼睛,輕聲說:“對不起。”

“幾時開始的?”他問。

“我來到香港以後。”她答。

“誰先追誰?”又問。

“我先追她。”

“我先追他。”

異口同聲。

季尹則用掌心扣住她後背,示意她不要說話,搶白道:“我先追的桑桑。因為考慮到你的感受,她一開始沒有接受。我們不願隐瞞你,所以今天同你坦白。如果你不能接受,我給你時間。”

他勾了勾唇,繼續問:“你們到了哪一步?”

答:“我們打算結婚。”

“上過床沒有?”

“阿淳!”季尹則忍不住斥道。

季尹淳聳了聳肩,輕松地道:“不用多想,如果你們還沒有上過床,我會考慮再争取一下。”

對面的兩人神色晦澀不明。

沉默半晌,季尹淳倏然開口道:“好吧,你們已經告訴我答案。那麽,恭喜。”

話音一出,聶桑猛然擡頭。

劇情發展遠遠偏離她的預料。她了解他,已經準備接受他的質問,怒火。

然,他卻淡定如常,對他們道恭喜,仿若事不關己。

她的心底升起股難言的懼意,又無從解釋。

“很抱歉,”她喃喃道。

他放下腿,俯身向前,伸出掌:“恭喜你們,大哥,大嫂。”

一聲“大嫂”更讓她頭皮發怵。

聶桑怔怔地,伸出手,與他簡單握了握,又迅速收回。

對上他的目光,那眸裏愉悅的笑是這般刺眼。她坐立不安。

身側的男人說:“桑桑,去車裏等我。”将車匙遞給她。

“對啊,大嫂,不知能否先行一步,我想和我大哥談談。”他微笑着說。

聶桑頭腦空白,一動不動。

她的手不自覺緊攥旁邊男人的衣角。

他笑了,“怎麽?怕我給他一拳?不用擔心,我們始終是親兄弟。”

“桑桑,去車裏等我。”季尹則扶起她,攬着她的肩去門口。

剛要道別,聽到身後的謂嘆:“我大哥溫柔體貼,你有眼光。”

想要說什麽也已經忘了,聶桑一秒鐘也無法多呆,幾乎逃離這裏。

她逃進車裏,強迫自己穩住心跳,開始擰眉細思。

從前她多看兩眼其他男人,他就會鬧翻天。這次事态算是嚴重,他這般淡定?

越想越是心亂如麻,她猛晃了晃腦袋。

應該是她多想。也許如他倆所言,同卵同胞的兩兄弟,更能相互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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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兩兄弟面對面,誰都未有先語。

季尹淳從衣袋拿出煙盒,抽出根煙,點燃,吐出煙圈,一只手把玩打火機。

季尹則蹙了蹙眉,“幾時會抽煙?”

“昨晚。這個不難的,要不要也來一支?”将煙盒滑到他眼前。

“怎麽想起開始抽煙?奶奶知道會生氣。”

他答:“昨天是我生辰,又長了一歲,還禁煙限酒,很無聊。”頓了頓,補充說:“你不告訴奶奶,奶奶怎會生氣。”

煙霧散開,季尹則被嗆住,咳了幾聲。

撣了撣煙灰,他淡淡說:“她很靓,很任性,很強勢,也很可愛,對不對?”

對方沉默。

他不以為意,不徐不緩地繼續道:“她的唇很柔很軟,吻她的時候,那種感覺很好。記得我們初吻,她很羞澀,放不開。我就強迫她,我沒有經驗,只覺得歡喜,将她的唇不小心咬破,她很生氣。”

“會有更适合你的女人。”

他置若罔聞,平靜地繼續:“我同她之間,沒有什麽可以回憶的,除了大大小小的争吵,還有初吻。她是與我彼此互換初吻的女人。可我們之間最多也只是吻,她不願意同我更深一步。那次在日本旅行,我們喝了酒,情不自禁,為彼此脫得光光,吻過,摸過,只差最後一步,臨到關頭,她要剎車。我選擇尊重,心想,她遲早是我的,不急那一時半刻。那晚我同她睡在一張床,任何事都沒有發生,只睡一張床,半夜她卻悄悄離去,回自己房間。”

季尹則斂了斂眸,眸間閃過一抹黯淡,沉聲說:“不要告訴奶奶。”

“想不想知道我是怎麽認識她的?”他自顧自地說。

對方重複:“不要讓奶奶知道你們的過去。”

他繼續自己的話題:“第一次見到她,她在演講。我對她印象不佳,因為她強勢好勝。第二次見到她,她在斯坦福慈善社團做義工。她活力,自信。第三次在vallybar遇見她,她很會跳舞,跳得很瘋,看到她和別人跳,我生氣,就搭讪她。那時我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搭讪女生,感覺很好。搭讪後就送她回住屋,對她表白。”

“她很坦誠,她說她第一眼只覺得我有型。她願意同我試着拍拖。然後我們開始拍拖。”手指捏着煙,沒有再吸。火星燒到指尖,卻絲毫感覺不到燙意。

他的聲音微微顫抖:“怎麽辦,她脾氣壞,刁蠻,我不中意什麽,她就做什麽。提過幾次分手,卻拉拉扯扯分不開。我越來越中意她,離不開她。有天我們大吵一架,說是正式分手,她跑去倫敦。我後悔了,反思過,是我太小氣,我應該讓她。冷靜了兩月,就去倫敦找她,得知她已經回到美國。我又回到美國,她已經離開斯坦福。我找不到她,她也不告訴朋友她去哪裏。我不信她這樣絕。再次見到她是兩年後,她居然到香港。如果不是阿柔,我怎麽都想不到,她就近在眼前。”

對方靜靜地聽,沒有一絲表情。

他閉了閉眼睛,深吸一口氣,語聲晦澀:“大哥,你從小照顧我到大,事事讓我,我不想同你争。只是,能否告訴我,你究竟,是幾時認識她?”

“兩年前。”對方淡聲。

他微微一勾唇,“僅此而已?”

“僅此而已。”

“兩年前也分時間的。是我同她冷靜前?冷靜後?”他挑眉問。

對方沉沉道:“你同她已經分手。”

“不一樣,”他說:“大哥,季家家教嚴厲,你也最守家規。你不逛夜店,沒有追過女生,眼光挑剔,沒有對哪個女生感興趣過。同我一樣,你不是一個一見鐘情的人。”

季尹則垂下眸,目光晦澀不明。

季尹淳擺擺手,“算了,追究前世今生,沒有意義。恭喜你們。”

“不要告訴奶奶你和她的過去。我希望奶奶疼愛她。”他懇求。

季尹淳笑了笑,“她無可挑剔,奶奶自然疼愛。”

“我意思是,我希望奶奶和她沒有任何芥蒂。”

季尹淳勾起唇,緩緩地說:“我和她總算情人一場,我會識作的。”

季尹則不再搭話,淡淡地起身,向門口走去,手扶在把手上,頓下腳步,背對他問:“我們還是不是好兄弟?”

沉寂了許久,身後幽幽道:“當然。夫妻如衣服,脫去就脫去。兄弟如手足,割斷就見血。”

“明晚我帶她見奶奶,希望你說到做到。”

打開門,正要離去,身後又傳來話聲:“親吻她的時候,不要閉眼睛。她喜歡你看他。”

他握了握拳,離去。

房間裏的人狠狠吸了口煙,将煙掐滅。

“砰”一聲,水晶煙灰缸在晶石牆壁上支離破碎。

☆、39|訂婚

難得防個盜~~~~~

聶桑躺在床上輾轉反側,臉頰挨了巴掌後的疼痛,早已被另一個男人真摯表白所帶來的感動悄然覆蓋。

她承認,她真的被感動到,被感動得不是一點半分。他的表白如若一股潺潺流水,裝滿她整個跳動的心澗。

跟所有女孩一樣,她喜歡美的東西,喜歡帥氣的男人。兩年前第一次見到那個人,第一眼就被他出衆的外表吸引,他追求攻勢強烈兇猛,不容拒絕。情窦初開,她自然而然也就接受。

每一段戀愛都是人生的一次課堂,催人成長,教人成熟。通過三個月針鋒相對的分分合合,吵吵鬧鬧,她逐漸明白自己到底要的是什麽,什麽對自己才是最重要的,什麽樣的男人才最适合自己。

終于,當一個卓爾不凡的男人站在她面前,優雅風度,對她溫柔以待,讓她選擇,她無法不着迷,無法不沉淪。

然,理智告訴她,如果說先前是在對的時間遇到錯的人,那麽這次,便是錯的時間遇到了對的人。

如果她接受了他,卻隐瞞真相,那是欺騙,是對他不公。她做不到。

如果對他如實相告,讓他知道,她與他的那個晚上,不過是一場錯誤,是她認錯了人,甚至認錯的不是別人,是他的雙胞弟弟,這是殘忍,比欺騙更可怕,比隐瞞真相更加無恥。尤其對男人,這是一種無法言喻的侮辱。

她做不到坦白,絕對做不到。

她還沒有這個心理準備去揭開這道駭人的傷疤,她無法想像他知道真相後的感受和表情。

雖然目前他還不是她的信仰,但是他是她的感動和心跳,她不能也不願意去侮辱和傷害這樣一個男人,她做不到。

月亮靜靜高懸在夜空,透過窗戶,憐憫地望着這個糾結又難安的女孩,輕柔的月光是對她的安撫。

為什麽,為什麽兩年前,初識的偏偏不是這一個他,為什麽老天總喜歡捉弄世間的癡男怨女。她真的不甘心,她很痛苦。最終,她猛然拉過床單,将自己的臉深深捂蓋。

今夜注定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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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兄弟一前一後回到家,神色各異。一個臉上的笑容還未有散去,一個臉色陰沉似乎随後可以發火。

“我有點累,先去休息。明天我回歐洲處理那裏的事務。”季尹淳淡淡一句便要上樓。

這個孫子一向話少又酷拽,行事随性不羁,季老太太聽到這個也沒有覺得不對勁,笑眯眯地目送小孫子上樓後,退散傭人,再一把拉住大孫子,悄悄又神秘道:“今晚邀請人家跳開場舞了?”

季尹則只是微笑。

季老太太又問:“送人家回家了?”

他還是微笑,代替答話。

季老太太急了:“不要不說話,今天奶奶為了讓你們沒有壓力,也為了給你保密,特意幫你把弟弟妹妹支開。你還不快點告訴奶奶,今晚進展怎樣?至少,有沒有同人家說?”

“說什麽?”他問。

季老太太一拍他的肩,嗔怒:“什麽說什麽!不要跟奶奶裝糊塗,有沒有同人家表白?”

他垂眸笑笑,低聲說:“她需要時間考慮,我給她時間。”

老太太面露喜色,頻頻點頭,贊許道:“她做的對,是應該先考慮。女孩子家總歸要矜持些,尤其書香門第出來的女孩。”

季尹則無奈一笑,“奶奶,這個事情我自己會處理,你不要管,也繼續保密。我不想給她太大壓力。”

老太太瞥了他眼,“奶奶當然知道!”随即擡起手,理了理孫子的衣領,嘆氣道,“看到你開心,奶奶就放心了。兩年前你從美國回來後的那個樣子,真是要吓死奶奶。現在看到你沒有看不開,還能接受新的感情,很好,很好!好了,你也早點休息,不要擔心,奶奶會為你們保密,不會給她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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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聶桑帶着兩位自己公司創意部的員工,與季風的設計師先去港九西部工程現場實地勘察測量,整個上午就耗在那裏作業和讨論,離開時已接近晌午。下午兩家公司合開預案會議,為節約時間,工地結束後便直接去季風。

季風大廈共二百三十五層,工程設計部屬于創意核心部門,占據整三層,相較于不過一層的uture,規模宏觀很多。進入大廈,季風的員工不由望了眼他們。

聶桑和她的員工神色如常,步伐淡定地進去會議室,坐在該坐的位置上,打開文件,就帶回的數據開始交談。

公屋推進項目合作的初始不算順利。季風工程設計部人才出衆,歷來與房産有關的大小項目皆由他們負責。而這次的大型開發項目,公司b決定廣納創意,對外合作,在高層的首肯下,該部門也參與了競争,同同行一試高低。但是“親生仔”的身份沒有給他們帶來便利。

他們不怕輸,但卻輸給了一家名不見經傳的新公司,說服氣和甘心是假的。不過公司頂頭b親自出席和主持慶賀合作酒會,甚至親自邀請這間公司首席工程設計師跳開場舞,足見b對這間公司的信任,對合作的重視。所以即便心裏不服氣,也不能放在臉上。

秘書進來會議室,在聶桑耳邊耳語了幾句,聽到什麽,聶桑思忖半秒,而後合上文件,跟着秘書去辦公室。

這就是某個人特意為她安排的臨時辦公室,附帶獨立休息間,設計簡潔,安靜舒适。

她想起了昨晚他說的話,唇尾不自覺彎起抹弧度。

“聶小姐,外賣就放在辦公桌上,請慢用。”秘書說完,就退出房間。

桌上擺着個原木制便當盒,餐盒左上角是個日本語lg,打開盒蓋,一股清香的冷氣撲面,裏面排列有序沒有瑕疵的生鮮壽司宛如藝術。

她認識這間位于東京的頂級壽司餐廳。那裏有號稱全日本神級壽司大師,對壽司的要求嚴苛到極致,只此一家,沒有分店。

看到壽司盒上标示的嚴格到分秒的出品時間,她冷冷地笑。動用私家飛機只為從東京空運一份壽司外賣,只有那個人做的出。當年拍拖時唯一一次二人旅行,和那個人去日本慕名品嘗過這家壽司,一直念念不忘。

為博佳人一笑,季二公子在結束旅行的兩周後再次動用私家飛機,只為将最新鮮的壽司從日本空運到美國。但是佳人沒有笑,佳人對這種浪費不屑,某人自尊受損,就這樣,一份空運的壽司引發了場你死我活的争吵互抽。

打開壽司盒邊的卡片,裏面的字體蒼勁有力:“這不是浪費,是我對你的愛。”

呵呵,他沒有變,一直沒有變。他永遠不會在乎她的感受,他只在乎他自己的感受。

她撕了卡片,合上壽司蓋,将壽司盒裝進手袋,然後回去會議室。

會議室此刻的氣氛比方才輕松了很多,大家都在吃午餐。兩家員工正漸漸熟悉,邊吃邊交談,看到人手一份的壽司餐盒,她愣了。

同事向她招手,“聶總監,這是你的,壽司很美味,不愧是出品。”

她看了眼另一種風格餐盒,上面印着“”lg。

“誰訂的外賣?”她問。

季風的同事笑答:“我們**請客。”

她坐了下來,正拿起筷子,接到手機短訊:

“無論多忙都要按時用餐。知道你喜歡壽司,給所有人訂了壽司外賣,所以你不用有壓力,和他們一起吃就好。”

她彎起唇,微微地笑了。

會議結束後,将相關事宜交待給副總監,她回去uture準備其他項目。公司不會只專注于一個項目,善于用人合理分配也是她身為總監的職責之一。

回到公司,來到助理文員辦公室,季尹柔看到她過來,連忙關上電腦頁面,坐了坐直,一本正經道:“聶總監。”

聶桑從手袋裏拿出那盒壽司放她桌前,說:“請你吃。”轉身就走。

季尹柔拿起壽司盒看了眼,對着她背後吃驚道:“這家壽司店在東京,沒有分店,你哪裏弄來的?喂,我問你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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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結束一天的工作,華燈已然初上,她接到電話。

“今晚願不願意同我共進晚餐?”好聽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

她的心砰砰亂跳。她很想答應,但是理智讓她拒絕。既然有些事情從一開始就是錯誤,那注定不可以深陷,哪怕只是嘗試,最終也只會傷痕累累。

“謝謝,我還有其他事情,下次再約。”她婉拒。

他利落地回複:“那注意休息,還有,按時用餐。”

☆、40|訂婚2

聶桑下意識連忙蹲下,一只手伸進手袋掏出眼鏡迫不及待戴上,垂首背對着來人,“認真”地摸索地面尋找手機。雖然手機近在咫尺,她就是摸不到。

疾駛而過的車輛聲恰時掩蓋了她心髒亂跳的雜音。

“快走,你快走,”她的心裏在叫嚣,在呼喚,可事實往往與期待背道而馳。她微微側過頭,眸角的餘光捕捉到一雙正慢慢邁進的長腿,沉穩步伐中蘊含的淡定的優雅,于她,卻是揭開她辛苦隐瞞僞裝的嘲諷。

那個人在她身側彎下腰,一只修長漂亮的手靠近她的手機。她熟悉這雙手,雖然還不清楚是曾與她十指相纏的手,還是兩年前那個陰差陽錯的晚上,在車裏在她身體每一寸游離的手。無論哪一個,于她都是致命。

千回百轉間,手機已經在她眼前,一股淡淡男士香水味飄進她的鼻間。

“謝謝,”她扶了扶眼鏡,強裝鎮定接過手機,始終不敢擡頭,狼狽的感覺一如兩年前那晚她倉促逃離時。

這個人沒有再多說一句話,淡淡轉身,面向公司大門的方向,還擡手看了看表。

她悄悄擡眼望去,從她蹲下的角度,那抹身形尤其高挑。她瞬間了然,他是兩兄弟中的哪一位了。不僅因為遞給她手機的小小的舉動,還有兩年前那晚車裏激情糾纏時,她忘不了的那抹淡雅又獨具男士性感的香水味。

趁這個男人正背對向她,事不宜遲,她穩住心跳,連忙起身正要打開車門,聽到不合時宜的一聲:“姐姐,是不是等了很久?”

早不出現,晚不出現,偏偏這個時候出現,她心裏一急,不敢答話,只“恩”了一聲,匆忙坐進駕駛位,目光移動的剎那間,似乎還瞥到那個人正驟然扭頭,她愈發地心慌意亂,将半個身體已在車裏的聶桢大力拉扯到副駕駛位。還未有等他系上安全帶,就匆忙發動車子離去。

聶桢被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吓一跳,先扶住車頂的扶手,待車速平穩,才系上安全帶,再扭過身好奇地向後車窗望去,問:“你怎麽了?在躲誰?”

聶桑依舊驚魂未定,瞥了眼後視鏡,一個嬌小的身影似乎從公司飛奔出來勾住那個男人的脖。

聶桢還在望向後方,邊望邊問:“這麽緊張,難道見到鬼了?”

這時聶桑打轉向燈猛然一個急轉彎,聶桢才收回視線。

聶桢蹙眉:“這不是去那間餐廳的路。”

聶桑穩住呼吸,臉上沒有表情地道:“和朋友逛街吃了些東西,現在還沒有胃口。回家吧,各自叫外賣。”

聶桢透過後視鏡若有所思地看了她眼,建議說:“我那裏還有一些食材,今晚我做飯。”

聶桑俏然一笑:“這個世界會做飯的男人不多了,我的弟弟很乖呢。”說着,心裏又瞬間下沉,腦海不自覺浮過那抹廚房裏忙碌的背影。

她晃了晃腦袋,繼續轉動方向盤。

聶桢搖頭嘆息:“離開美國前媽咪逼我練習廚藝,就是為了讓我們聶家大小姐能經常吃到家常菜。媽咪經常叮囑你不要總吃外面的東西,油膩又不衛生,又舍不得你自己做飯,要給你找一個菲傭你又不願意,所以只能讓我這個沒有地位的兒子辛苦一點了。聶大小姐,拜托你趕快拍拖,找一個會做飯的男朋友,這樣我就自由了。”

聶桑輕聲一笑,玩味地睨了他眼:“我即便是拍拖,你該給我做飯還是得給我做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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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尹柔順着視線望了很久,看來看去也沒有看到什麽,扭過頭問:“大哥,你到底在看什麽?我什麽都沒有看到。”

季尹則已經在車內,準備發動車子,“好像見到一個熟人,也好像是看錯。”

季尹柔一蹦一跳坐進副駕駛位,笑嘻嘻道:“沒有想到大哥會親自來接我。”

季尹則溫柔地笑了笑:“聽說你在公司表現不錯?”

季尹柔擡起下巴,語氣很自豪地說:“老板說等我通過試用期,就給我加薪水。你看,整間公司只有我最用功,下班時間還留在公司工作。”

季尹則唇尾淡淡一勾,伸手摸了摸妹妹的腦袋,“不錯。”

“總之,只要我通過試用期,信用卡和車都會還我,對嗎?”已經是第n遍确認,她還是不放心。

季尹則挑了挑眉,“先等你通過試用期再看。”

季尹柔心裏正裝着事情,沒有繼續糾結這個話題,問:“大哥,你公司it工程部人才濟濟,聽說最差的一個也是加州大學畢業。那他們應該都會編程?”

“你想學編程?”

季尹柔正經八百地咳了咳,“嚴肅”地說:“不多學點本領,我怎麽帶領公司縱橫香江。”

季尹則微微笑笑:“我的公司确實人才濟濟,不過他們是為公司做事,不是為你。我也不會占用我任何一個員工工作以外的時間。如果你想學編程,我給你請一個家庭教師。”

很久,沒有聽見答話,他瞥了眼旁邊,看見季尹柔正斜着腦袋,眯起眼睛盯着他上下打量。

季尹則蹙眉,“你看什麽?”

季尹柔龇牙裂嘴“邪惡”地笑:“哼哼,大哥,你根本就心不在焉,你有心事,是不是在想女孩子啊?在想哪一個?快點告訴我,我保證不告訴奶奶。”

他瞥了她眼,不置可否,反問道:“想回家吃宵夜,還是去餐廳?”

清楚哥哥的脾氣,知道追問不出什麽八卦,季尹柔感覺無趣,在車子配置的屏幕上調出電影,帶上耳機,又将車椅放平,懶懶躺下,擺了擺手,“太累,還是回家,我想吃何媽做的的火焰土司。”

車在沉默中疾駛,季尹則漸漸斂去笑意,目光一瞬不瞬望向前方,劃過的路燈透進車窗,卻透不進似有所思的深邃的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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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想樂幽然袅繞,聶桑閉着眼睛,在瑜珈毯上靜靜打坐。客廳門半敞,聶桢端着托盤進進出出,分兩趟将晚餐送來這一層的餐廳。

兒女來香港創業定居,聶家在跑馬地置辦了獨立住屋以示支持。住屋分三層,每層為獨立公寓,設施齊全,這樣兩姐弟可以相互照應又相互不受幹擾。

聶桑住第三層,這一層是敞開式廚房,她不喜歡油煙,聶桢就在自己住的第二層做飯。

擺完桌後,聶桢關掉音樂:“吃飯吧,做了清淡口味的菜,是你喜歡吃的。現在是我們姐弟敘舊時光。”

聶桑從瑜珈毯起身,在落地鏡前收腹,轉動纖腰前後看看,口中說:“我可不想同你敘舊。天天見面,公司見回家也見,很煩呢。”

聶桢笑說:“這個住屋是爹地媽咪給你的嫁妝,等你将來嫁人,我就會搬出去,這樣就不煩了。”

聶桑沒有說話,拿起碗筷,慢吞吞地夾了根綠葉蔬菜,拌在米飯裏,半天沒有吃下一口。

聶桢夾了塊蒸魚放進她碗中,說:“姐姐,你心神不寧。”

聶桑目光微微躲閃:“工作壓力。”

“你騙得了別人騙不了我。聶桑會因為工作壓力心神不寧?”聶桢搖了搖頭,輕嘆道:“我們是姐弟,有什麽心事,不妨告訴我。”

聶桑放下碗筷,勾起唇,半玩味半認真:“阿桢,先不要說我,我感覺,明天十點,那個丫頭走不了了。”

聶桢嘴角一抽,“你都知道了?”

聶桑想到的是公司門前讓她避之唯恐不及的那個人,直覺這個人過來當妹妹的外援,聽見他這樣問,心虛則亂,以為自己隐瞞的秘密被拆穿,臉色一變,“你也知道了?”

聶桢讪讪笑了笑,“其實我不是幫她,只是看到一個女孩那麽晚都還在公司,感覺很可憐,算了,給她一個機會罷了。”

聶桑舒了口氣,随即又眯起眼睛,沉着聲音:“你幫了她?”

聶桢嘆了嘆氣,對上她質問的目光,搖頭說:“姐姐,在恢複系統的過程中,我發現一個事情。讓系統崩潰的黑客程序,我感覺很熟悉呢。”

聶桑索性承認:“是啊,是我做的,又怎樣!”

聶桢靠在椅背上,抱起臂膀,若有所思地探究:“你對那個叫季什麽的女生好像很排斥。女生排斥女生,女人為難女人,原因無非就是那幾種,可是論樣貌,從我一個男人的眼光看,應該是人家嫉妒你。論家勢,我們聶家不比人家差。論身材,你還在高中就被模特經紀公司看中,不顧媽咪反對跑去給雜志做平面模特自己賺零花錢。論學習成績,就更不用說。所以,姐姐,你是不是想拍拖了?”

聶桑唇尾抽了抽,感覺好笑,懶得搭理。

聶桢思忖着說:“是不是看上了某個男人,而那個姓季的女孩也喜歡這個男的?”

聶桑用筷子敲了敲他的頭,“編劇這份工比較适合你。其實我只是不喜歡她,也沒有其他方法把她趕走,僅此而已。”

聶桢嘆氣道:“不管什麽原因,姐姐,用這種方式趕走人家終歸不太光明正大。現在人家在試用期,如果你不喜歡,直截了當解雇人家也未嘗不可。或者就靜觀其變,觀察她,如果她能安分度過試用期,也是她的能力,如果她沒有能力,遲早會出錯,或者自己會不耐煩走人。”

“自己會不耐煩……”她眉頭輕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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