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老秦的徒弟姓萬,名金,外號萬金油,道號不知,十分健談。

見李從心不但熟知鬼童子的破解辦法,還跟他師父是忘年交,萬金對李從心表現出十二分的熱情。同行不過十餘分鐘,已經将老秦的家底全抖了出來。

老秦在鄉間開的旅館原是當地一大戶人家的宅子,始建于民國年間,後來在戰亂中毀了大半,輾轉到了老秦的一位堂叔手裏。老秦的這位堂叔沒有子女,臨去前把宅子留給了老秦這個跟他脾氣相投的後輩。

說話間,他們已經進了村裏。

村民一見到萬金,全都跟那個把他們扔下車的老伯一樣,基本轉頭就走,站在遠處看都算膽子大的。只偶爾有還不懂事的小娃娃好奇的想要湊上來,不過很快就會被家裏大人捉回家去。

“萬金,這裏人為什麽都怕你?”沈青問。

萬金臉一皺:“還不是上個月火災的事!”

上個月旅館發生的事故雖然被官方定性為“電路老化引起的火災”,但當地人可不這樣認為,他們堅持認為火災是鬼怪所為,直到現在也沒有哪個村民敢接近那裏。

“愚昧!無知!”萬金憤憤道,對村民拒不接受科學解釋表示痛心疾首。“房子都是木質結構,上個月一直不下雨,電線短路起個火有什麽奇怪的嘛?掃了這麽多年的盲都白掃了!”

“那個……”翟立看看李從心,又看看黑貓,“你們不是捉鬼的嗎……道士也不信鬼神?”

萬金腦袋一偏,用看傻叉的眼神看他,質問:“信鬼神跟信科學矛盾嗎?根本不矛盾!你們啊,白讀這麽多年的書,只知道可解釋的是科學,不可解釋的是玄學。可是鬼神之說雖然現在暫時還解釋不了但不代表以後也解釋不了嘛!少年,要相信科學!”萬金拍拍翟立肩膀,語重心長。

翟立被他唬得一愣一愣的,是科學還是玄學,這個問題好像有點繞。黑貓面無表情,臉都埋進了毛裏,并不想認這個徒弟。

李從心四周張望,目力所及,村民紛紛避走。“麻煩了,他們肯定覺得我們跟你是一夥的,晚上上哪睡啊?”

“不用借宿,住師父的旅館呀!”萬金撥了撥雞窩一般的頭發,嘻嘻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別看火大,有師父的辟火符鎮着,還是有幾間房子可以住人。”

辟火符……這玩意真的有效?幾道懷疑的目光紛紛投向連身體都燒沒了的黑貓老秦。它轉開貓臉,只當沒看見。

老秦的旅館在靠河的一處高地上,遠遠望去,只見水色如碧,沿岸一叢叢的木芙蓉開得及其熱鬧,青磚黛瓦的鄉間旅館在翠竹掩映下頗有幾分水墨畫的意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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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館的外院和正門還保留着舊時風貌,一人多高的院牆全部用青磚壘成,靠河一側的偏門外還有一段石階直通河岸。

“那裏以前是這戶人家的私家碼頭,解放以後在河道兩邊造田,河道窄了,走不了船,就給拆了。”萬金指着在河岸附近戛然而止的石階感嘆。

幾人順着他指的方向的看過去。石階淹沒在野草中,大約是近水的緣故,上面長滿了青綠的苔藓,十分荒蕪的景,沒什麽看頭。可周小陽卻看得出神,甚至沒聽到萬金喊他往前走的聲音。

“小陽哥,你怎麽了?”沈青往他望着的地方看了看,什麽也沒看到。

周小陽搖頭,回了句“沒事”,跟着衆人往前走,沒走幾步,又回頭朝荒蕪的碼頭看了一眼,說:“小時候我跟何哥也到這樣的地方玩過……”

沈青知道他還沒從何時雨死亡的情緒中走出來。只能拍拍他以示安慰。

這座改建成旅館的老宅選址相當不錯,這麽熱的天,站在宅子門口,只見竹影搖曳,滿目蒼翠,風過竹林的濤聲宛若清涼的水浪,本該滌蕩得人身心涼爽。可惜他們幾個剛才被雨水澆了個透,本來在太陽下烤幹了大半,可到了這個陰涼地方,面對被火燒毀了大半的宅子,竹影一晃,那些塌陷的屋頂和空落落的院子突然有了點蘭若寺的味道。

翟立一哆嗦,忍不住抓住李從心的背包。

“旅館開在這種地方有生意?”沈青問。“窮鄉僻壤的,又不是風景區,會有客人到這裏來住?”他本來以為老秦開的是農家樂,沒想到卻是個走複古風的旅館。

“老秦的客人多半都是來鄉下找刺激的年輕人吧,老秦手那麽黑,宰一夥能吃半年。”李從心打量着燒得黑乎乎的正院,沒燒完的部分看得出,這房子是有講究的。

萬金本來還要反駁沈青,聽李從心說出真相,不由詫異:“你怎麽知道?”

“看布局就知道。”李從心指着院子裏那對形似怪獸的假山石,“別告訴我這不是用來聚煞的。雖然這房子風水好引不來大麻煩,但是也夠那些找刺激的人長見識了。養煞攆財……老秦恐怕不是正一教正兒八經的入室弟子吧。”

“小妹妹,混口飯吃,都不容易……”萬金聽她一下子揭了老底,趕緊幹笑着岔開話題:“各位先去放行李吧,一會去拿師父的東西。一樓潮濕一直不住人。你們幾位跟我一樣到二樓睡吧。”

翟立跟周小陽聽到李從心說着地方養煞,頓時臉都吓白了。想要走,可李從心揭了他們的底卻并沒有要走的打算,而沈青橫豎是跟着她的。眼見着李從心已經跟着萬金上了樓梯,他倆只能不情不願的快步跟上。

宅子正院三面都是二層高的小樓,磚石和木頭混建的。左右各有木質樓梯的通往二樓。左邊的樓梯已經在火災中燒塌,要上樓只能從右邊走。右邊的樓梯看起來同樣不是太結實。木質樓梯被煙熏的黢黑,踩起來發出“嘎吱——嘎吱——”的綿長聲響,大約有些年頭了。李從心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就會将樓板踩塌。

上了二樓才發現,房子燒的程度比在樓下看到的嚴重。

西北角的幾間房子燒得最厲害,房頂都塌了,木頭扶手已經被燒得七零八落。這邊的地板也熏得脆了。好在樓房改成了磚石結構,木地板只是裝飾。

萬金指着挨着樓梯的那排房間:“最邊上這間我住着。旁邊那兩間房應該都能住人,靠近我房間的這間比較大,睡三個人沒問題,那個……從心妹妹是不是單獨一間?”

李從心沒有異議,沈青卻忍不住皺了眉——從心妹妹?話還沒說過兩句,叫得倒是親熱!

從萬金那裏拿了鑰匙,沈青将背包往房間地板上一扔,就跟着李從心去檢查她的房間。分給李從心的房間跟普通的标間差不多大,沈青進門後試了試門鎖,不放心,又上了插銷。發現能鎖上,這才轉頭去檢查窗戶插銷的牢靠程度。窗戶雖然被煙熏得發黑,但似乎還結實。

“還好,看着能住……老慫?你在幹什麽?”沈青說着回頭,發現李從心站在洗手間門口,凝神屏息的樣子,似乎在聽什麽動靜。

“……”李從心回神,“這裏宅子有東西。”

“什麽東西?”沈青一下子警覺起來。

“他們聚煞招來的東西。雖然火燒過,但是那些東西并沒有完全消失。”李從心輕聲說着,“現在看起來好像沒有威脅,不知道是不具備攻擊性還是在蟄伏。”

沈青聽她說的玄乎,不由追問:“你有應對辦法嗎?”

李從心想了想:“差不多吧。”

“別差不多,我看你搞的那些事每一件都懸得慌!”沈青十分嚴肅,眼睛裏的擔心都快溢出來了,“你到底有沒有把握?”

李從心看在眼裏,忽然狹促心起,抿嘴一笑:“大不了再借你的尿一用呗!”

果然,沈青臉色驟然轉黑,恨恨剜了她一眼,語氣氣狠狠,聲音卻壓得極小:“是處又怎麽樣?有什麽好笑……唔……你!”他說着,冷不丁被李從心踮起腳尖在嘴角附近啄了一口。沈青只覺得腦子一嗡,捂着嘴角彈開,眼睛瞪得溜圓。

李從心吐吐舌尖:“是處我就這樣!”說完臉也有些發燒,扔下一句“我去看看老秦留了些什麽。”就去拉門栓。

“等等!”沈青喊住她。

“幹嘛?”李從心撩完以後心跳得厲害,為了保持鎮定根本不敢看沈青。

沈青沒說話,手卻扣緊了她的手腕。不用回頭,也能聽到他有些急促的呼吸,要是再用心聽,只怕連他不規律的心跳也能聽得見。

等了好幾秒,沈青卻還是沒有說話。李從心忍不住回頭問,“你到底要幹嘛……啊!”她話音未落,整個人就被沈青抓着手腕帶進了懷裏。沈青扣着她的腰,低頭看着她,眼睛深得像夜空一般。

“這種事,本來應該男人先做的。”沈青的聲音低沉,一改平時的憨厚,竟然有了魅惑人的味道。

李從心被他這樣看着,腦子忽然不會轉了,呆呆的問:“什麽事?”

沈青沒說話,溫熱的唇直接覆上了她的。生澀、緊張,卻帶着陌生的霸道,李從心不由自主想要掙脫,沈青手臂一收,撫着她臉的手改為托住她後腦勺,根本不給她逃跑的機會。

唇舌灼熱,呼吸交纏,向來以冷靜理智自诩的李從心大腦徹底罷工,迷糊中腦子裏閃過一句話——進步好快……

一吻終了,李從心兩頰滾燙,眼睛裏一片蒙蒙的水霧,對上沈青那對黑白分明亮得要命的眸子,剛剛平靜一點的心又被狠狠一撞。

沈青被她看的心尖發顫,手臂一緊,将她抱進懷裏。剛要說點什麽,忽然聽到頭頂上傳來“格拉”一聲響動,跟着就有什麽東西從上邊落了下來。

作者有話要說: 尼瑪,又過點了,吻戲寫的我腦子發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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