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陳彥周

許浣予一直覺得陳彥周的聲音很好聽。

聲音爽朗,配着他溫柔的笑意,像夏日裏涼白開,冰鎮後的西瓜,帶着水汽的荔枝,聲音悅人,解膩又解暑。

他現在的聲音依舊好聽,但不知為何,許浣予總覺得比以前低啞生硬了許多。

陳彥周在替許浣予解圍,有眼的人都能看出來。

這一點他還是沒變過,還跟以前似的,無條件地偏幫向她這一方。

但此刻的許浣予卻一點兒也開心不起來。

修剪幹淨的指甲抵上掌紋處,手心有一陣痛感傳來。許浣予看着站在陳彥周背後的蔣思思,她像是不滿意男人這樣的安排似的,噘着嘴巴不高興道:“我不想跟胡奕飛一起打球!!!”

女孩嘴角的梨渦消失,但語氣還是嬌嗔的。

對于陳彥周這樣的安排是有些不滿意,但卻沒有生氣。

陳彥周的手裏還拿着蔣思思送去的水,身邊站着的人也是蔣思思。

這一刻,許浣予明白了,陳彥周剛才幫她可能只是出于一種禮貌。

胡奕飛性格大大咧咧,嘴裏不知道還會說出什麽過分的話來,陳彥周只是不想讓她在這麽多人面前變得太尴尬罷了。

她不是不知疲憊的機器,最近本就沒有休息好,昨天又是挑燈夜戰,眼底留下一片淤青。

打了遮瑕,但眼底還是有一塊淺淺的陰影。

她做了許多的準備,卻不曾想在來找陳彥周的第一站迎來的不是他的“刁難”,第二站也不是項目失敗的結果。

這些年來,許浣予其實一點兒也不敢打聽陳彥周的消息。

Advertisement

除卻微博的第一位粉絲的視奸以外,她怯弱到連對方的微信號都不敢打開。好像這樣,就能自欺欺人地告訴她:她曾經有一段特別特別好的愛情。

堅強的外殼下,是顆會心動會心痛的心髒。

好像只要不去面對這些,她就無法和過去做個真正的告別。

許浣予的父母是在她初中時候車禍去世,後由着偏心的奶奶帶大,因是女孩兒,沒少在家受到過不公平的對待。

因為小叔叔想要買房,奶奶甚至做主賣掉了她媽媽在世時經營的花店。

只因為當時的自己年紀小,什麽抗争都做不了。

陳彥周的出現,就好像是黑暗生命盡頭的一點兒光,她用了很大的力氣才握住,可是這抹光現在好像變成別人的了。

分手五年,她該是沒有立場去責怪陳彥周的,但親眼看到這一幕,疼痛分子又一次活躍地在她體內滾來滾去。

她深吸了一大口氣,盡力調整好原本平靜的心态。

蔣思思拉起坐在那兒看戲的孫星逸,“我想跟他一起打球!”

胡奕飛嘁了聲,不知道是不是不想看見許浣予,他拿出旁邊運動包裏的手機看了眼,“陳周周,我酒吧那邊有點事得先回去了。”

末了他啃了眼許浣予,湊到陳彥周身邊小聲地說:“你可得防着點兒,小心又被人給騙了。”

說完這話,胡奕飛又覺得自己有點多嘴。陳彥周自從本科畢業後性格大變,嘴巴毒,性格還有些睚眦必報。畢竟是開公司做老板的人,肯定不會那麽笨地繳械投降。

更何況,當初許浣予留下一句分手的話不告而別,陳彥周應該是恨她的。

必然是這樣。

想到這兒,胡奕飛放心地離開了。

場地一瞬間空了下來,所有人全都離開,只剩下一對感情破碎的舊情侶。

視野變空,陳彥周的下颌骨緊繃着,手上動作慢慢悠悠地擰開純淨水,他擡頭朝許浣予看了眼。略過她眼角底下一塊烏青,男人沉默片刻,頭一回喊出她的名字:“許浣予,之前跟你說過,永劫地球這個項目和貴公司簽不了。”

即使過去了一夜,陳彥周還是堅持着昨天的态度。

許浣予視線追随着他,她看見男人淡淡收回視線,仰起頭灌了大口的純淨水。

男人仰起頭,脖頸處露出大片的皮膚面積,随着吞咽水的動作,喉結跟着大幅度地滾動了下。也許是灌水動作太大,瓶口的水漏了些出來,順着男人流暢的下巴上墜落至地。

許浣予握着的手上力氣洩開,人跟着輕顫了下。意識到思緒歪路,她很快移開眼睛。

從帆布包裏取出新整理好的策劃書,許浣予拿到陳彥周面前,忽略掉叫了聲的肚子,不卑不亢地再次争取道:“昨天回去我收集了些玩家的反饋,新添了許多的衍生策劃細節,你可以看看。”

男人手裏握着的水空瓶,他不厭其煩地将瓶蓋旋回去。兩人站位靠近,是分手這麽多年來,頭一次心平氣和地面對面站着。

不是因為感情,也不是因為曾經難看收場的戀情,而是工作重新讓他們兩人再有交集。

陳彥周把空瓶投進不遠處的垃圾桶裏,低垂着雙眼,和許浣予的眼睛對視上,他拒絕地毫不留情:“簽不了。”

正午的太陽很曬人,光線明亮到人眼睛都有些睜不開,許浣予微微眯眼,忍住後槽牙傳來的癢意,“陳總,如果因為你我個人恩怨而放棄這麽好的合作,是不是太意氣用事了?”

陳彥周:“你覺得我是意氣用事?”

許浣予眨眨眼睛,理直氣壯地反問:“那不然呢?”

陳彥周被她這樣氣笑了,到底和她親密在一起了四年,沒想到她心底是從沒相信過他。

男人擡起下巴,冷冷看着她,“随你怎麽想。”

丢下這句話後,男人預備離開,卻在剛轉身的手腕被人握住。

他方才運動了會兒,肌肉充血,這會兒渾身上下都是熱的。許浣予的手冰冰涼涼,像是怕他真跑了似的抓住他,陳彥周低下頭,視線落在腕骨處。

許浣予畫畫的手很纖細修長,指尖修剪幹淨,沁着淡淡的肉粉色。

他們以前比試過,許浣予的手掌比陳彥周的小很多,像他可以輕輕松松握住女孩兒的手腕,但許浣予卻很勉強地才能握住他。

不等他轉頭,他聽見女生帶有讨好的聲音傳來。

“陳彥周,以前是我不對。你看這樣,晚上我請你和你女朋友一起吃飯,你給我一個公平競争的機會。”

“這樣,”許浣予頓了秒,小心翼翼地開口問:“可以嗎?”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