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為君之道

三年一度的春圍如期開始了,全國各地的優秀進士紛紛赴京趕考。這次科舉沒有像往常一樣完全采用禮部的官員籌辦,孫仰之從各部挑了些人組成了閱卷官和複查官。前陣子朝廷動蕩,人人自危,竟沒有人敢站出來反對這支“雜牌軍”。明經、時論二科的題目也由我親自從文淵閣衆多提案中抽取,并下令對科舉前百名的考卷皆送至文淵閣三審。我和孫仰之親自查閱前十名的考卷,以決定前十名的最終名次。

殿試的時候,我對下首十名青澀的女子問道:“為臣之道?為君之道?”

答第一個問題衆人都千篇一律,沒有太多的差別。答第二個問題時只有一個人給我留下了較深的印象,當屆榜眼屠楓簡單利落、一針見血的答:“對于現在的陛下來說,是廉政與皇嗣。”

不錯,正好兩件都是我最為頭疼的事。

我決定讓這個屠楓進文淵閣。文淵閣是清水衙門,我認為一定符合這個姑娘的脾胃。這個姑娘眼光犀利,思維清晰,我決定讓她盡快參與官員考核制度的建設。

孫仰之比較看好狀元唐芳,認為極具忠君之心、愛民之情。我點點頭,那就讓她去基層接受忠君愛民的考驗吧。

按照慣例,科舉前三甲及皇帝青睐者可以留京入文淵閣學習三年,然後入職六部的做幾年小官,表現優秀的外調地方鍛煉幾年,再回京任六部中上層官員。但今次我只打算讓屠楓進文淵閣,其他的皆外調地方。因對絕大部分候補生員一視同仁,故朝中對此也少有微詞。

孫仰之雖然沒有反對,但是為了這個唐芳的去留心裏默默的跟我怄了口氣。我認為朝堂上若多了一朵美麗的花,大家的眼睛就不知道往哪擺了,有我這一朵花吸引目光就夠了。

殿試結束後,宮中為這十名優秀的候補生員舉行慶典。十個女子次序上前謝恩,孫仰之都賀“恭喜”,唯獨對唐芳多了句“好好幹”。我思忖着,要等唐芳生了幾個孩兒才讓她調回京。

科舉結束後,我本以為可以一門心思專門想想官員考核制度的建設問題。正好又到了父王的生辰,我便去請示他辦多大規模的宮宴,誰知父王老人家不僅不想過生辰,還要拉我去靈雲寺上香,以求神靈保佑,早日誕育皇嗣。

父王淚眼婆娑的望着我說:“阿玖剛去不久,為父哪有心情慶賀。皇帝你殺了阿玖,雖然是她有錯,但也讓我這個老人家白發人送黑發人,傷心憔悴,不知還有幾日可活……父王早日去陪伴你母皇也好,只是未能看到皇孫這一件憾事,一想到江山無繼,日後有何臉面去見你母皇呢?”

殺了阿玖,我确實心中有愧。我打斷父王誇張豪放的“嗚嗚”哭聲,無奈道:“朕陪您去就是了。”

上次出宮,身邊還有蘭君相伴,這次卻換了萍君随駕。萍君就是之前的萍官,侍寝之後就新封了爵位。萍君雖然曲兒唱的沒蘭君好,段子沒有蘭君那般信手拈來,但嘴卻是極甜的,哄得父王老人家極其開懷,強收到他的車上作陪。長路寂寞,我只能把孫仰之召來同車,順便把日常政事解決。

馬車微晃,孫仰之緩緩念着奏章,在他醇厚溫柔的聲音中,我昏昏欲睡。朦朦胧胧間看他溫柔淺笑,把毛毯蓋在我身上。溫暖中我徹底閉上眼,車裏沒有枕頭,但頭枕之處卻很舒服。

天黑時就到了京郊的靈雲山,在山下住一宿,第二日再上山入寺參拜。

我其實早就醒了,但我聽見香姑的聲音“陛下,到地兒了”才睜開眼睛。我坐起身來,對孫仰之道:“下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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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仰之答好,卻又不跟着我下車。我回頭望進車裏,孫仰之正在揉腿。原來我枕着他的腿睡太久了,他絲毫未曾挪動,現在腿麻得站不起來。我又鑽進車廂,陪他坐在一旁,他窘迫的望我一眼。

“陛下是落了什麽東西嗎?奴婢幫您找吧。”香姑在外邊問道。

“一本折子不見了。”我如是說,因要與政事避嫌故香姑不好再說話。

“以後要多備幾個枕頭才是。”我心虛的輕聲說。

孫仰之把奏章整理進匣子,過了一會兒,父王派人來催,孫仰之的腿也慢慢恢複了知覺,我們下車去找父王。

靈雲寺本是皇家寺廟,由皇家出資建設,專供皇室禮神和修行,平日也不接待外人,于是山下建有規模較小的皇家別苑,算是京郊外的小行宮。

半日車馬勞頓,我覺得骨頭都颠散了架,一吃完飯就躺下了。本來想召萍官唱個小曲解解乏,誰知父王傳話來要萍官相陪,還傳旨命皇夫伺候陛下。為老不尊,和女兒搶男人,我氣得想吐血,早知道就讓菊君伴駕了,還能給我揉揉背。

孫仰之領懿旨前來,我趴着讓他給我按按。孫仰之會認穴,有手勁,雖然力道控制沒有菊君好,但也出乎我意料的好了。

“陛下剛解毒,身體還虛,這陣子又辛苦了。聽說靈雲山上有溫泉,有療養之功,不妨借機多泡泡。”孫仰之谏言。

“嗯……”我拖了個長長的鼻音“你用勁一點。阿痛!輕一點!不對,又太輕了……”

人人皆道我是個難伺候的主兒,我也非常同意,于是像菊君這樣合乎心意的人兒顯得特別珍貴。唉,菊君啊,我好想你。

“是微夫沒做好。”按了一遍後孫仰之慚愧道。

“罷了,你也是第一次,萬事開頭難麽。”我大度的擺擺手。

不知為何,孫仰之的臉慢慢紅了。

“上一次,在行宮,都是微夫不好……”孫仰之柔聲道。

房裏的氣氛頓時尴尬起來。

我咳了一聲道:“上次朕也有些無理,畢竟你也是為了朕好。”

“我從未因為梁王而怨過陛下……”

“好了,”我打斷他,“故人已去,就不提了。”

孫仰之欲言又止,默了默道:“陛下累了,那微夫就退下了。”

我擺擺手,讓他自去,便混混沌沌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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