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傷心欲絕
此次這麽多官員落馬,各部的日常運作或多或少都受到了影響。好在本來就沒有什麽大事,我可以慢慢斟酌如何調派官員。我調了好些支持吏考新制的文淵閣的老學究和中書省的官員去吏部與禮部,然而禦史臺對此頗有微詞。我越發覺得禦史大夫符晶軻的野心太大,有些失控,于是拿“擅自動刑、目無法紀”的理由把符晶軻降級調任禮部侍郎,刑部尚書也因此連降三級。我懶得去查此事的個中始末,只是想告訴朝臣,只要越矩,就要付出代價。前幾年戶部和工部被清洗一番,如今禮部和吏部又清洗一番,朝中很少有德高望重且能力強的官員了,于是我想着就空着尚書令的位置,自己受累些。然而沒出一個月,我就有些吃不消,六部的日常瑣事甚是令人煩躁,我只能把原門下省長官侍中高筌調任尚書令。如今門下省早已失去封駁之權,只剩谏議之責,故而門下省徒有虛名,該省官員幾乎都是庸碌之輩。高筌能力一般,唯一的優勢就是資歷老、年紀高,足以服人,因此她應該可以暫時應付六部雜事。使朝廷各部恢複日常運轉後,我就有些力不從心了。
宇劍何當月就回京了,他說受了孫仰之的囑托,再也不會輕易離京。他一到回宮中,就直奔兩個娃娃的床邊,雙手舉着兩個晶石項鏈說:“寶寶你們好,我是你們的劍何叔父。這是我給你們的見面禮,你們看,亮晶晶的,是不是很好看呀?”兩個娃娃咿咿呀呀的伸手去抓。
宇劍何把項鏈拿的更高些,點點泉心的鼻子說:“你就是那個男娃娃對不對?以後要乖乖聽叔父的話,跟我好好學武哦!”泉心哇的一聲哭了。
宇劍何皺眉道:“男子漢哭哭啼啼的做什麽?”
他又點點泉意的鼻子說:“你就是小儲君吧,以後要好好讀書哦,讀很多很多的書。”泉意哇的一聲也哭了。
宇劍何摸摸腦袋,不知所措,說:“你們兩個就這麽不待見我嗎?”我抱着手好笑的看着他,跟他說清兩個孩子的性別。
宇劍何幹笑一聲,說:“這麽小就聽得懂了啊。”說着把兩個項鏈要往孩子頭上挂,我攔着他說孩子可能會吃下去,宇劍何又尴尬的說:“那陛下先收着吧。”我拿過項鏈來看,那項墜不知是什麽晶石,晶瑩剔透,比拇指略大,被雕刻成一顆水滴的樣子,分別刻了泉心泉意兩個小小的字。這項鏈一看就價值不菲,不知道宇劍何為此花費了多少心思。
宇劍何這兩年在西疆和京城之間跑來跑去,甚是不容易。我任命他為禁軍都統領,封虎星将軍,掌管十萬禁軍。然而他成天往宮裏跑,甚有玩忽職守之嫌,我都苦惱着該不該罰他。不過有宇劍何在身邊,看到他那神采飛揚的樣子,總感覺萬事如意、歲月靜好,似乎那個人也會不知什麽時候就出現在他身邊,我慢慢多了些笑容。
但是我漸漸越發沒有胃口了,雖然每頓按時吃,但每次随便吃了幾口就感覺飽了。香姑苦苦勸我多吃些,可我就是吃不下。宇劍何知道了此事又使出那招“陪我節食陪我餓”來,我不忍心看他七尺男兒就吃那麽幾口,所以每次他在我就多吃幾口。每次看到他一副憐惜的模樣,我就會說:“看你那樣兒,朕更吃不下了。”于是宇劍何會立刻扯起嘴角,揚揚眉毛,仍是那副邪魅狷狂的樣子。有一天他多逼我吃了幾口,我的胃一陣抽搐,當即就嘔吐不止。宇劍何十分內疚,也就不再逼我了。
宇劍何回京時就随身帶來西邊北迦國和南迦國爆發戰争的消息。這天兵部和軍隊高級将領一同來上德宮議事,說起西邊北迦國和南迦國之間的戰争可能會殃及我國西疆諸州,我提議說不如在邊境建一堵牆罷,我起身要去地圖前比劃給諸人看。可能是起猛了,頓時感覺眼花耳鳴,然後眼前一黑就昏倒了。這可吓壞了在場諸人,特別是在場的父王、宇泰叔父和宇劍何。當我在寝殿醒來的時候,父王緊緊的握着我的手,旁邊的宇泰叔父和宇劍何也在關切的看着我。
我輕聲說:“父王、叔父,朕沒事了。”
父王急切道:“阿琝,你就不能多吃幾口飯嗎?你是多麽不想活了!”我垂下眼簾,默然不語。
父王放緩語氣說:“當年你母皇去世,為父也一度傷心欲絕。可是為父看你和阿玖都還是懵懂少年,生怕你們被有心之人牽着鼻子走上歧途。所以為父堅定心志,決心一定要好好輔佐你,直到你能完全獨當一面的時候。你看看泉心,還這麽小,你就忍心抛下她嗎?”宇劍何把泉心抱到我面前,她正笑着看我嘴中咿呀不停,我閉上眼,兩行清淚潸然流下。
父王又說:“當年你母皇正是因為年幼登基,不能服衆,才遇上四方亂起,從此戎馬半生,生生活成了一副男子模樣,你忍心讓泉心也遭遇這樣的命運嗎?若是國家動蕩,戰禍四起,百姓們也會流離失所、妻離子散,他們難道不是你的子民嗎?我身為親王,尚能心憂天下,而你作為曌國國君,為何不能拿出一絲國君的擔當來?”
我哽咽道:“父王說的是,朕一定不會再讓你們擔心了。”從此我若吃不下飯,便拿稀粥當茶喝。太醫也想方設法讓尚食局做些開胃的藥膳,我漸漸也恢複了些胃口。
我曾擔心泉心泉意身體瘦小,會體弱多病,誰知他們長得很快,白白胖胖、甚是健康,突然某天就能自己坐起身來玩,又突然某天就能到處爬來爬去了。後來滿歲抓周,泉心抓了件漂亮的小裙子頂在頭上,泉意抓了只弦琴的撥片在手中把玩。我不知道為何就突然想起當年的梅竹二君來,但願泉心泉意未來也能如琴舞一般相合。我又想起父王提過我和阿玖幼時抓周的情形,那時我和阿玖為了搶一個書生娃娃大哭起來,或許我們的命運真的早就注定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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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西疆修牆的提議最終沒有通過,理由是又費錢又費力,還不如增兵西疆、在現有城坊上修修補補,比較省錢。我一邊感慨命如草芥,一邊為我空虛的國庫深感愧疚。之前抄沒貪官的贓款,如今悉數投到西疆增兵。除了防止貪腐,我還得找戶部探讨一下該如何開源節流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