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Chapter 1
“行啊你,倪然!這麽明目張膽的逃晚自習……”
身後遙遙的傳來同桌男生乍呼呼的大喊,倪然神色不變,施施然推着自行車,徑直穿過滿是學生的操場,向校門口走去。
同桌男生大步跑來,剛想從後面一個熊掌拍下,但在意識到眼前之人是誰之後,愣是生生地在空中止住了動作,變成了一個不好意思的撓頭姿勢:
“兄弟你膽子可真大,光天化日之下逃晚自習,真是太……”同桌調侃到一半,在看清倪然的模樣後,語調瞬間添了幾分擔憂:“倪然你沒事吧,臉色怎麽這麽差?”
倪然臉上戴着個大大的口罩,遮住了大半張臉,但仍舊遮掩不住他臉色的蒼白,肌膚就像玉石一般,瑩潤而沒有血色。
“霧霾太重,我回家睡一覺就好。”倪然有些悶悶的聲音從口罩下面傳來,轉頭朝關心自己的好友笑了一下。
雖然隔着口罩,同桌男生仍然從倪然長長的睫毛下,彎曲的眼角中感受到了這個笑容,頓時受寵若驚:
“我靠,倪然你居然也會笑!我一會兒一定得去告訴咱們班女生,肯定得氣死她們,她們都沒看見哈哈哈……額!轉向,快轉向……張扒皮在前面!”
人稱張扒皮的濱海一中教導主任,兩分鐘前就遠遠的聽到操場上,傳來嚣張的“逃晚自習”的大喊,現在正宛如餓狼撲羊一般,埋伏在高三分校區的校門口拐角處,等兩人走近,才從樓後面猛地拐了出來,怒火中燒爆喝道:
“今天剛剛開完高考百日誓師大會!!!是哪個帶頭逃,額……”這雨天驚雷的大吼,在教導主任看清來人之後戛然而止。
眼前的少年就這麽清清瘦瘦的立在那裏,映襯得身後過于沉重的大書包,都莫名顯得罪惡了起來,似乎要把他壓垮一般。
二月的凜冽寒風下,倪然白得近乎于透明的手指,扶在冰冷的鐵質自行車把手上,勉強站着,一副帶病堅持上學,但終究無法堅持的模樣。
兩秒鐘後,教導主任的怒喝聲化為和風細雨,語重心長的教育道:“哦,哦,是倪然同學啊,身體又不舒服了?還有三個多月才高考,身體才是革命的本錢,知道不知道?不要一時逞強……快回去休息吧!”
緊接着教導主任目光一轉,落到了倪然身旁的那個‘活蹦亂跳’的同桌身上:
“你杵在那幹嘛?預備鈴都打了,還不往教室走!今天百日誓師會我剛講的:争分奪秒,分秒必争……”
同桌大張着嘴巴,充滿震驚地看着這張扒皮的畫風突變,然後朝着教導主任嬉皮笑臉的敬了個禮,麻溜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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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然則是已經适應了這18年來,人類對于自己缺少敬畏,而過分憐憫的奇怪态度,努力忍住靈力枯竭所帶來的困倦,跨上自行車向濱海路騎去。
…
倪然不是人,而是一條龍。
雖然倪然也覺得,自己的身形和氣勢與先祖的差距……有點大。
千年前,倪然的父親老龍王和愛妻居于東海,掌管天下雷雨雲霧,受着百獸禽鳥朝奉臣服。
二龍時而居海底,時而騰空而起,穿梭于天地之間,身形百丈有餘。凡人鳥獸偶有見之,無不兩股戰戰,跪拜不起……
就這麽過了千年,龍王龍母依然恩愛如故,但只有一事困擾于心,他們仍然未能孕育子嗣,享得天倫之樂。
本來對于有萬年生命的真龍來說,這本是常事。但此時,老龍王和龍母在正值壯年,卻已感到了自身靈力逐漸衰弱。
人類正在逐漸掌控天地,侵蝕四海——冬夏雨雪,河流山川,不再按天道而行,天地間靈力駁雜紛亂,百獸塗炭。
而作為萬物之主的真龍,首當其沖的承受着天地間正在遭受的浩劫,靈力日益衰弱……
龍王龍母百年來殚精竭慮,也未能讓秩序重降于天地,終究害怕真龍血脈恐怕再也無法延續,甚至不得已收養了一只海溝裏救出來的,低等半大蛟龍作為義子。
但蛟龍終究血脈低劣,野性難馴,在得到二龍的寵愛之後,成天胡作非為禍亂四海,常常十數年不見人影,不歸龍王宮殿。然而此時,老龍王和龍母已然身體衰弱,無力管轄,只得随他而去……
又過了些時日,随着山河湖海被人類毀壞殆盡,曾經四海之內的萬物之主,幾乎失去了與天地相系的所有靈力,這時候二龍也只能化作人形,變成一對普通的老兩口,居于海底破舊的宮殿,成天提心吊膽的躲避着人類的輪船漁網,潛艇聲吶。
而倪然,就是在這個時候降生于世的。
發現有孕之後,二龍喜極而泣,老龍王更是整日無微不至地照顧着孱弱的愛妻。
二龍甚至破天荒的游出宮殿,滿面歡欣地告訴周圍海底僅剩的子民,這個天大的好消息!
等到倪然降生的那一天,二龍用盡自己最後的靈力,化作了兩條身長百丈的金龍和青龍,海底頓時金光粼粼,被污染海水泡得暈頭轉向的小魚小蝦海豚章魚,齊齊圍攏在宮殿四方跪拜在地,來迎接他們新的真龍!天地生靈複蘇的最後希望!
然而……
金光散去,海床之上,空空如也。
一衆魚蝦海膽大驚失色,我們的真龍陛下,我們的新王呢!
他們再定睛一看,海床上面似乎有什麽東西在動……銀白色的小小的……
小白龍懵懂的擡起腦袋,用一雙濕漉漉的大眼睛環顧着四周,顫顫巍巍地試圖從一個大貝殼後面爬上來。
這個比正常小龍的一只龍爪,還要小的小東西難道是……
老來得子的老龍王和妻子,火急火燎的探過頭來,查看自己的兒子,也是在海床上尋找了半天才看見了迷你小白龍。
“我的小寶貝!!!”老龍王傻笑着探過金色的大腦袋,平時在臣民面前威嚴的形象一掃而空,龍息震得小白龍腳下一晃,一個倒栽蔥栽進了海底泥土。
“啊!!!”周圍的魚蝦海豚齊齊驚呼。
他們總算見到了四海之內的新王,雖然……不知為何,他們并沒有被龍威所震懾,産生齊齊跪拜臣服的念頭,反而被他們小陛下的模樣,心疼得心都快化了。
陛下那白瑩瑩的小的爪子,怎麽能踏上如此髒污不堪的海底泥土!
媽呀!我們的陛下竟然從,足足有20厘米高的貝殼上摔了下來,那得有多疼啊……
還沒等這些海洋中僅剩的,心智開化的子民們一擁而上,把他們的小新王從那些該死的海底爛泥中扶起來。龍王和龍母就化作一陣旋風,小心翼翼用爪子捧他們家的可愛小寶貝,沖回了宮殿。
留下了成千上萬,在宮殿外圍抹眼淚的魚蝦海豚。
從此,二龍在海底宮殿中,精心撫養着病病歪歪的小白龍。
宮殿外圍的魚蝦子民們,在那裏苦苦守候了将近一個月,為他們惹人憐愛的……啊不!是英明神武的新一代真龍陛下祈福,想要再見小白龍的真容一面。
但這次人類眼中的‘魚群異常聚集’,卻吸引來了大量捕撈船。差點變成一盤盤海鮮的子民魚蝦們而只得作罷,一步三回首的游開了。
而倪然誕生當晚,老龍王和愛妻既是心疼又是憂愁地,看着正在咿咿呀呀的兒子,也意識到了有什麽不對。
就算自己的愛子從小先天不足,體質孱弱,個頭袖珍了些,但作為一條真龍,龍威還是應該有的啊!
可為什麽自己最後的子民們,見到他們的新王之後,沒有一個人兩股戰戰跪拜在地?
要說觸動,也還是有的。沒看那些章魚海豚一個個都紅着眼眶,手捂心口,眼睛裏充滿了憐愛?
但……
等到小白龍滿月,海底宮殿裏的那些龍蝦忠仆,已經為他們的小主子哭幹了眼淚。忠仆們每天發了瘋似的,抄起海水沖進來的塑料袋玻璃瓶往宮殿外面砸,要徹底清理海底污染,發誓不能讓他們可憐的小主人,再受到任何一點委屈!
老龍王和愛妻在這幾十天中,每每看到愛子那雙可憐兮兮的,濕漉漉的大眼睛,而受到無數次心靈暴擊之後,終于得出了一個結論。
他們的寶貝兒子龍威還是有的,就是……太弱了一些。弱小的那些本該産生的臣服之情,大大打了折扣,有些變了質?
臣服退一步是愛戴,愛戴再弱一點就成了……咳咳,憐愛?
于是,龍王和龍母再也不期盼着小白龍能重振四海,只求可憐又弱小的兒子能夠平安長大。
老來得子的老龍王,把自己的兒子當成了世界上最脆弱之物,捧在手裏怕摔了,含在嘴裏怕化了。等到小白龍三歲的時候,它終于長得比普通的小羊羔大了一些,完全學會了說話。
已經成了人類老頭,再也無力維持龍形的老龍王,早就把自己為小白龍準備的,真龍所必備的天文地理,雨露節氣,治理之德……等等書籍扔到了宮殿的最角落。天天為愛子做個小虎頭鞋、縫個小海星……來逗小白龍開心。
而小白龍的母親終究比丈夫還要識得大體一些,知道合理教育的重要性,每天都教育抱着虎頭鞋不肯撒手的小白龍:
“作為真龍的第一要務,就是要躲避人類的捕撈。”她慈愛的撫摸着小白龍頭上,兩個小揪揪一樣剛剛冒頭的小龍角。
小白龍抱着有自己一半大的虎頭鞋咯咯咯的笑,老龍王看着兒子開心,毫無形象的撅着龍腚趴在地上沖着小家夥做鬼臉。
而後被自己愛妻儀态萬方的淡淡的一瞥,吓得立馬坐正艱難的挺直了老腰,一本正經:“咳咳,兒子你快好好聽聽你母親講。”
每每到這時,小白龍的母親就會把世界上的種種危險,從人類的捕撈網,人類輪船的螺旋槳,人類潛艇,人類垃圾……一直到真龍被人類發現關進動物園,送進人類實驗室解刨,等等可怕的東西從頭到尾講一遍。
到最後,小白龍的母親,總會看着自己毫無自保之力懵懵懂懂的小兒子,嘆氣:
“孩子,作為真龍,你的靈力來自于天地間的湖泊川河,四海鳥獸魚蟲的臣服歸順。将來你長大了,若是能讓更多的子民臣服與你,體內的靈力就會慢慢恢複……”
“哎!你跟孩子說這些。”老龍王搖頭嘆氣:“咱們的子民不是已經滅絕九成五了?剩下的還都在動物園……”
然後老王的剩下半句話,在自己妻子充滿愛意的注視下,戛然而止,接着心虛的找補道:“兒子啊,我是說,等你長大了,父親帶你去南海找找,沒準還有幸存的未開化的鯨魚海鷗什麽的……”
但這些玩笑終究沒能兌現,等到小白龍長到10歲的時候,體型也沒能比小羊大多少。雖然學會了飛行,但最多距離海面三米,一個小浪頭就能把小白龍打着旋兒沖下來。
而靈力早已耗竭的老龍王和龍母,也已經無力飛翔,只能在宮殿附近帶着兒子玩耍。
一天,老龍王從海底的溝壑當中,找到了一顆舉世罕見的藍色珍珠,想要縫到那只,因為錯誤估計了小白龍的成長速度,至今只能給愛子當抱枕的虎頭鞋上。
然而,藍珍珠中所蘊含的靈力波動,驚動了仍舊在南海胡鬧的半大蛟龍。他不曉得二龍的靈力早已衰弱到這種地步,只聽說自己那往日裏高貴萬分的真龍父母,給新得的小兒子,找到了什麽了不得的天地珍寶,是又嫉妒又氣!
蛟龍化作一陣陰風,夾雜着暴雨雷電從南海沖了過來!想看看他搶盡自己寵愛的‘真龍弟弟’,究竟得了什麽好東西。
于是,正用兩只小爪子抱着鑲着大藍珍珠的虎頭鞋,開心的在海面上慢吞吞的學飛的小白龍,突然看到南邊的天空一片黑雲襲來,一只比自己大百倍的黑色蛟龍張牙舞爪的嘶吼而至!
半大蛟龍可沒認出來,那顆散發着誘人靈力的漂亮珠子旁邊,那個可憐兮兮的小東西,就是自己受着萬千寵愛的真龍親弟弟,就這麽沒頭沒腦的俯沖過去!
就像一架黑色戰鬥機撞上了一只小麻雀,前一刻還抱着虎頭鞋開心的小白龍,就這麽被砰!的一下撞飛了。
小白龍畫出了一道極長的,近乎于平行于海面的抛物線,越過海灘掉進了海邊村子裏的菜地。
村子裏的留守老人被這響動驚動,拄着拐棍冒着雨出來瞧看。
只見一個皮膚如玉般白皙,但瘦瘦弱弱的小男孩,睜着大眼睛愣愣的坐在泥坑裏,全身都是污泥。
“喲,這是個小泥人哩!”不知是哪個老奶奶抹着臉上的雨水說了一句。
小白龍這時候害怕極了,一下子見到這麽多的人類,滿腦子都是自己的母親講的人類的恐怖故事。他早在離開海面範圍的那一刻,就吓得嗖的一下撤掉了自己的靈力,從精致美麗的小龍變成了人類小孩的模樣。
現下小白龍更是一動也不敢動,生怕被人類發現自己是一條龍,然後被解剖、被參觀、被關進動物園……
聽到老奶奶的話,小白龍在慌亂中,認定了人類認為自己是個小“泥人”,雖然他不知道這是什麽,但應該是人類的一種?
于是等到熱心的留守老人們,把小男孩用被子包裹的嚴嚴實實的,冒着瓢潑大雨送到了派出所後。
不管警察叔叔和警察阿姨怎麽耐心詢問:
“孩子你叫什麽名字?”
“住在哪裏,父母是誰?”
得到的都是小白龍細若蚊聲,聽不太清的回答:“泥人……”
我是一個人,絕對不是一只龍。
沒明白這孩子在說什麽,年輕警官們拿着簽字筆,站在小白龍面前有些手足無措。
最終還是閱歷豐富老所長出馬。
他呷了一口茶,老神在在的下了定論:“這孩子叫倪然。”
倪然雖然拼盡全力收斂了自己屬于龍的靈力,但是從小體弱的小家夥,根本不能将靈力收放自如,還是淡淡的散逸着一些。
于是,等到倪然被送到福利院,便立刻俘獲了一衆阿姨老師的心。老師們給予了這個,連電話都不會打的腼腆小男孩,無限的耐心和疼愛。
三年後,學會了人類基本常識,和小學課程的倪然,考上了濱海一中。他進了初中之後,這個有着悲慘身世,臉色略微蒼白,但眼神如清泉一般明淨的少年,立刻成為了不折不扣的“班寵”。
就連平日裏最嬌滴滴的班花女生,在看到操場上打偏的籃球,擦着倪然的額角呼嘯而過時,也會瞬間化身成一只炸毛的老母雞,戰鬥力爆表的和遠處打籃球的男生大罵三百回合。
其實最開始的時候,倪然作為一條真龍,雖然從小體弱多病,但體質還是比正常人類要好上許多,并不是真的像老師同學眼中那樣弱不禁風。
這都是由于,這微弱得變了質的,讓人産生憐愛的“龍威”在作祟。
但到了近一兩年,随着倪然的成長,他的真龍本體對天地萬物的感知愈發強烈。四海間的自然環境瀕臨崩潰,倪然也受之牽連整日昏昏欲睡,靈力幾近枯竭。
故而他雖然是一條真龍,但飛不過三米,游不過三裏,數次趁夜深人靜跳進海裏尋找父母,但最終……只能勉強游到景區的防鯊網。
到了今天,這早春的霧霾時節。
倪然感覺到前所未有的困倦,反應都比平時慢了半怕。
“好想跳到海裏沉下去睡一覺啊!”倪然騎着自行車沿着濱海路前進,鼻子前帶着的大口罩,也帶不來一絲安全感。
現在倪然懷念的,是那冰冷的海水舔舐肌膚的感覺,像一床大棉被一樣包裹住全身,隔絕外部的一切危險……
倪然更困了,遙遙的望見不遠處濱海大橋下面,那無比親切的海水,暈暈乎乎地的向前騎行着。
濱海路這時正是晚高峰,自行車道上,無數電動車和蹬得飛快的自行車,從靠邊騎行的倪然身側超越過去,留下一串鳴笛和車鈴聲。
就在這時,馬路牙子上,一個50多歲的中年女人瞅準了倪然的前進軌跡,而後十分誇張的哎呦叫了一聲,撲通一下倒在倪然車前三米的馬路上。
他身旁的一個中年男子,開始準時扯着嗓子大喊起來:“哎喲!你這個學生,騎車怎麽不看路啊,有你這麽……”
那個橫躺在地的大媽,看向兩米外自行車上的這個乖乖學生,的眼神就像看着一只傻乎乎的待宰羔羊。
中年女人幾乎可以預料到下一秒發生的事兒,這個蠢學生吓得連忙剎車,就會正好停在她肚子前方的位置,這時候她伸手一抱車轱辘,再哇哇哭叫,哈……
然後她就見到那慢慢前進的自行車轱辘,絲毫沒有減速的意思,就這麽在她眼前越放越大!
旁邊剛罵了一半兒的中年男子根本沒能反應過來,中年女人吓得剛要往起來爬,那自行車前轱辘,就伴随着一聲極為緩慢的嘎吱——從她的肥胖的臀部上方壓了過去!
這一刻,碰瓷的兩人都驚得呆住了!下一秒,中年女人殺豬一般尖叫了起來。
被人形路障減速了的自行車後轱辘,在她那大山一樣的屁股上卡了兩下,也沒能翻越過去,整輛自行車徹底卡在了那裏。
已經困倦得有些神志不清的倪然,感覺到自行車無法再前行,有些迷茫的下了車。
被這一連串怒罵,和随之而來的尖叫驚動的老交警往這邊一看,頓時心中大呼現在碰瓷人渣的狡猾!
瞧瞧她躺那個位置!碰瓷撲前車轱辘也就算了,但她是怎麽找準時機鑽到人家學生兩個輪子之間的???
實在是……哎,這回這學生可是跳進大海也洗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