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中毒
柳寧歡做了一個夢。
任何一個穿越者都會在夢裏知道一些劇情人物無法告訴自己、但又非常重要的信息,這是常規流程,柳寧歡很懂。
柳寧歡夢到伏案寫文。矮小的桌子,昏暗的光線,屏幕上幽藍的光映在臉上活像女鬼。她披頭散發,寫不出來了就去看文下的評論,不出所料全在罵她,然後她就開開心心地笑了。
但柳寧歡不懂這個夢的含義。或許是為了提醒她,她是由于過于欠揍、過于抖M才穿越的。欠揍算性格原因,天生的,改不了。抖M是後天形成的,似乎是因為發生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發生了什麽呢……
剛一回想到這裏,舌尖一片苦澀,柳寧歡醒了。
醒來之後,柳寧歡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感覺把嘴裏的藥給吐了!
什麽玩意兒,也太苦了吧!
一個小厮驚喜地說:“柳班主醒啦!”
柳寧歡咂咂嘴,說:“誰那麽恨我,喂我吃那麽苦的東西!”
小厮支支吾吾地說:“那是……雲大夫給您開的藥……”
雲大夫?小說裏只有一個大夫,叫做雲景,是天下第一神醫,也是女主的備胎之一。妙手回春,宅心仁厚,灑脫豁達,天地之間來去自由,除了清伶以外,沒有任何東西絆得住她。
如果《梨殇》不是一篇渣賤小說,雲景這種溫柔包容又深情的人設,是很有資格競争正牌攻的。
可惜《梨殇》的作者是柳寧歡,而柳寧歡寫文相當惡趣味。她給清伶設計了好幾個優質備胎,除了渣攻皇帝以外,清伶随便選一個都能過得很好,但她偏偏不選。備胎越多、越完美,越能凸顯出渣攻賤受相互虧欠,天生一對!
不過,雲景不是在故事中段才登場嗎?怎麽現在就出現了?難道她之前就已經跟清伶有了瓜葛?
可我這個原作者怎麽不知道!
柳寧歡怒了,說:“我又沒病!她就是想搶我老婆!她就是想害我!”
小厮:“……”
你老婆誰?
正在這時,一個聲音響起來。“柳班主,除了藥苦以外,你身上還有不舒服的地方嗎?”
柳寧歡望過去,發現一個眉眼溫柔的女人正笑着看她。那女人說話輕聲細語,身上隐隐帶着一股藥草的清苦氣息。
小厮:“雲大夫。”
“……”柳寧歡迅速認慫:“我覺得頭有點疼,應該是神經錯亂了,所以胡言亂語吧。而且我味覺也出問題了,那藥應該挺甜的。”
雲景超凡脫俗地笑了一下,很有隐士的風範。她也不跟柳寧歡計較,而是說:“柳班主剛剛突然暈倒,我正好在,便幫你診斷。柳班主似乎有兩股脈象,其中一脈中了毒,另一脈則不在任何典籍之中。我行醫多年,未曾見過兼具兩股脈象之人,也無法對後一種脈象做出定論,只好開一副藥,先鎮一鎮第一脈中的毒,卻不知會對第二脈造成什麽影響。所以我剛剛問你,有沒有不舒服的地方。”
不在典籍之中的脈,應該屬于“柳寧歡”這個外來靈魂,雲景診不清楚也很正常。但第一脈是怎麽回事?柳班主中了毒?
柳寧歡說:“身體很舒服,沒任何異常——我中了什麽毒?”
“一種叫做‘見魅’的毒,常見于魔教,防止教衆心生背叛之意。”雲景說着這些話,卻沒有任何反應,對她來說病人就是病人,哪怕真是魔教中人,那也是病人。
吓,這柳班主還加入了魔教?不得了不得了。
柳寧歡又問:“有得治嗎?”
雲景搖頭:“解鈴還須系鈴人。”
柳寧歡說:“好吧,那到時候再說。雲大夫還有什麽囑咐?”
雲景想了想,說:“柳班主的脈象世間罕見,我很感興趣。我醫術幽微,還得回去請教師父。如果柳班主願意,等我下次來京城,能不能請柳班主将脈象借我診斷?”
柳寧歡哈哈大笑,說:“借什麽?你要是想要,我送你一條脈象都可以啊!”
雲景低頭抿唇,說:“柳班主說笑了。”
雲景沒在梨園呆多久,留下兩副藥就走了,囑咐柳寧歡按時喝。柳寧歡表面應下,背地裏卻根本沒打算喝。
原因很簡單,那藥真的太苦啦!
她需要甜一甜。
柳寧歡問小厮:“清伶呢?”
小厮說:“柳班主暈倒之後,清伶替你抓藥去了。回來之後便一直在房裏歇息。”
哇!清伶替我抓藥,我被甜到了!
柳寧歡臉上露出一個傻兮兮的表情,說:“帶我去清伶的房間。”
柳寧歡跟在小厮後面,停在了清伶的房間。她遣散了小厮,有點緊張地整理儀容。
才拍了兩下袖子,門就猝不及防地開了。清伶站在門後,叫她:“柳班主。”
哪怕冷冰冰的沒什麽情緒,柳寧歡還是心都化了。
她錯身溜進清伶的房間,看見裏面空空蕩蕩的,樸素得不像人住的地方。
柳寧歡自顧自坐下,給自己倒了一杯茶,說:“改天去逛街,給你房裏添置點東西。”
清伶關上門,坐到柳寧歡對面,說:“柳班主專門過來,是為了什麽事?”
柳寧歡給清伶倒了一杯茶,清伶沒喝,只是看着她。
柳寧歡又找不出話題,思考半晌,說:“我剛剛暈倒,吓到你了嗎?”
清伶搖頭,說:“不會。”
柳寧歡說:“醫生替我看過,說是中毒。但我知道,跟你無關。”
聽到這句話,清伶饒有興味地重複道:“中毒?”
清伶嘴角帶着零星的笑意,像夜幕間星星的碎芒。柳寧歡的心髒仿佛漏了一拍,清伶的顏真是太對她的胃口了,無論清伶做什麽表情、說什麽話,都是對柳寧歡的定向爆破。
對,不是狙擊,而是爆破。如果說柳寧歡的心是一間老房子,那麽清伶看她一眼,就能把地基都震塌。
寫設定的時候,柳寧歡并沒有想過,為什麽那麽多配角都喜歡清伶,這就只是個瑪麗蘇設定而已。但親眼看到清伶之後,她完全理解了。
清伶長得這麽好看,只要她對我笑一笑,我連心都可以挖出來給她啊!
顏狗真的不值得拯救。
柳寧歡說:“謝謝你替我抓藥。”
“應該的,”清伶說:“柳班主不妨有話直說。”
柳寧歡沒什麽話好說……她只是來看一看自己心愛的姑娘,就好像下課後等在班級門口的情窦初開的少女。
柳寧歡的心砰砰直跳,比高考的時候還要緊張。
真是奇怪,才見過一面而已,就淪陷得這麽深。臉真的那麽重要嗎?
也不奇怪,這是柳寧歡寫出來的角色,無論外貌還是內在,都是她的理想型。
柳寧歡忿忿不平地想:狗皇帝真是不知好歹,這麽好看又癡情的女人都不懂得珍惜,怪不得江山風雨飄揚,哼!
心髒一陣抽搐,柳寧歡腿腳一軟,直接跪在了地上。她眼前發黑,看不清東西,因為疼痛而匍匐在地上。
毒怎麽又發作了?柳寧歡掐着自己的手腕。
好在那陣痛一下子就過去了。
柳寧歡趴在地上滿頭大汗,擡頭望向清伶,勉強笑着說:“沒吓到你吧?”
清伶站起來,走到柳寧歡面前蹲下。裙擺飄飄蕩蕩地懸在面前,柳寧歡抓了抓,沒力氣,所以裙擺從指縫間溜走了。
清伶看着她的動作,面無表情道:“你在想什麽?”
柳寧歡說:“讓你看到這麽難堪的一面,真是太丢臉了……”
柳寧歡說得真誠又讨好,在喜歡的人面前露出這種囧态,都會是這種反應。
清伶卻好像對這句話沒什麽反應,繼續面無表情地問:“痛麽?”
疼是真的疼,但一想到清伶在關心自己,柳寧歡好像又沒那麽疼了。
唉,美人真是人生的苦難裏一味不可或缺的藥引啊!
柳寧歡心裏一動,做出一個委屈巴巴的表情,捂着胸口撒嬌說:“好痛……你幫我吹吹就不疼了……”
這下子清伶臉上總算有表情了,她皺起了眉。
清伶皺眉也這麽好看……柳寧歡癡漢地想。
随後聽到清伶說:“痛就記住。不得再動背叛公子的念頭。”
柳寧歡茫然地愣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公子指的是渣皇帝。渣皇帝常年女扮男裝,在宮外手下人都叫她“公子”。
柳寧歡靈光一閃,脫口而出:“見魅?!”
防止教衆心生背叛……也可以防止手下心生背叛。
柳寧歡一下子串起來了,不止清伶,就連班主都是渣皇帝手下的人!
以渣皇帝陰鸷偏執的性格,這倒像她會幹的事情。不管是用毒鉗制手下,還是在清伶身邊安插雙保險。
緊接着,柳寧歡意識到一個問題。
既然渣皇帝計劃讓清伶潛伏到平真公主的府裏,那麽先前的拉皮條也是任務的一環。自己那種表現……清伶應該已經察覺到不對了吧?
清伶蹲下/身子,居高臨下地看着柳寧歡,表情冷冷淡淡,好看極了。
清伶說:“是蠱,不是毒。”
柳寧歡額頭上的冷汗痛得淌下來,心裏已經開始罵街了:辣雞雲景學藝不精!害我在清伶面前說錯話!
這臉可丢大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