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鬧劇

第二天,柳寧歡又讓丫鬟陪她抽簽。

丫鬟說:“昨晚跟清伶姑娘不太愉快麽?”

柳寧歡瞪她一眼,說:“哪有你這種丫鬟啊!這麽關心我被子裏的事,要不親自來試試?”

丫鬟捂嘴笑,說:“奴婢不夠格,奴婢太醜了。”

柳寧歡說:“也是,兔子不吃窩邊草呢……所以快點抽簽啊,這次不能再拿三根一樣的簽來糊弄我了!”

丫鬟便重新搞來三根簽,抽之前展示給柳寧歡看,的确是三個名字。柳寧歡這才心平氣和地去抽,結果抽出來一個“柔兮”,她如釋重負,總算不用經歷昨晚的尴尬了……她怕自己半夜禽獸,死撐了半晚沒睡。最後實在撐不下去了,就把拳頭塞進嘴裏,死死咬着才算放心。

但,莫名有點失望是怎麽回事……

丫鬟又問:“您都好久沒見豔光姑娘了,要換成豔光姑娘嗎?”

雖然一直知道公主府裏養着三個情人,但豔光這個名字只在抽簽的時候刷存在感,柳寧歡對她完全沒有印象,也不知道是個什麽性格的人。

柳寧歡沒說話,丫鬟又補充:“自從離開家之後,豔光姑娘一直郁郁寡歡。要是豔光姑娘不樂意,公主也不要發脾氣。女人嘛,大多是要哄的。”

柳寧歡本想說她想家就讓她回家看看嘛,話到嘴邊突然想起房間裏那麽多人,她這一問顯得很不熟悉府裏情況,恐怕會露出馬腳,于是把話吞了進去。

這樣一停頓,下線的智商重連成功,聯合前後文推測一下,來龍去脈很快就清楚了。

豔光是被平真公主搶回來的,所以想家,所以郁郁寡歡,所以平真可能發脾氣。

真是個渣女!

不過……宮鬥好像也沒那麽難嘛?多聽多想,連蒙帶猜,總能過關的。

這樣想着,柳寧歡搖搖頭,說:“那等她想通了再說。”

她打算把豔光晾一段時間就送出府去,給點銀子什麽的。生活不易,柳寧歡不想為難普通人。

吃完早飯,柳寧歡說:“走!去春鄰園!”

不知道這次還能不能聽到自己的八卦。

結果快走到大門口,就聽見吵吵嚷嚷的喧嘩聲,像是有人在撒潑。柳寧歡問:“怎麽了?”

一個小厮解釋說:“有人來門口鬧,說是要讨回公道。管家在處理,護衛們還在趕過來的路上……噢,來了!”

小厮指着柳寧歡背後,柳寧歡回頭,發現了七八個兇神惡煞的男人,排成一列朝門外走去,氣勢洶洶的,柳寧歡看着都害怕。

柳寧歡做了個手勢攔住他們,說:“你們先別出去,我看看情況。”

難得有柳寧歡能看懂的戲,打散了豈不是很無聊?

柳寧歡悄悄溜出大門,發現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不在她身上。她掃過在場衆人,選了個一看上去就是管家的中年男人,躲在了他身後。管家沒有察覺,只顧着跟村夫對話。

村夫說:“各位父老鄉親!走過路過,不要錯過!都來看看公主府的人是怎麽欺負我們平民老百姓的!”

周圍聚集了一波看熱鬧的,有人問:“怎麽欺負了呢?”

村夫來了勁,說:“我生了一個女兒,名字叫燕兒。今年燕兒十六,本來許配了一戶好人家,年內就要成親。結果燕兒在河邊洗衣服的時候,被平真公主看上了,非要把燕兒娶到府裏去!燕兒不願意,平真公主竟然、竟然……”

圍觀群衆:“竟然如何?”

“竟然強迫了我女兒啊!我那苦命的女兒!”村夫裝模作樣地抹眼淚,可惜演技太差,沒憋出來,“女孩家的清白被侮辱,也不好拖累夫家,我就主動跟夫家解除了婚約,想着養女兒一輩子也養得起,誰知平真公主竟然把燕兒帶回府中,見都不讓我們見一面啊!也不知道燕兒過得如何,有沒有想家……”

這個“燕兒”,大概就是豔光了。

管家并不管他,只是吼道:“護衛呢?怎麽還沒來?!把他給我抓起來!”

正在這時,圍觀群衆裏走出來穿着黑色衣服的少年,少年朗聲道:“人家來你府讨公道,你府就是這麽對待普通百姓的?身為公主,卻沒有半點憐民愛子之心,真是……真是……”這少年氣到說不出話來了。

管家說:“你是誰?憑什麽管我公主府的閑事?來人,把他也一起抓起來!”

另一個穿墨綠長衫的少年出現,搖着扇子說:“想抓他,要問過我才行。”

管家一怔,連忙拱手道:“原來是裘丞相家的小……小公子,我……”

管家話沒說完,就被墨綠長衫的少年打斷了:“我今天是多管閑事,不想仗着我爹的身份欺壓你。人家上門要說法,管家你只需說。”

中間欲言又止的,明顯是“小姐”兩個字,柳寧歡定睛一看,才發現那墨綠長衫的少年果然是女扮男裝,眉眼之中有少女獨有的狡黠。再看向那黑衣服的少年,臉部輪廓鮮明,是男是女都說得通,柳寧歡就變得不确定起來。

只是,裘丞相……

柳寧歡神色一沉,對管家說:“公主叫我過來告訴你,護衛被她征用,暫時來不了。既然大家都想看戲,那你就唱呗。”

管家一回頭,看見是柳寧歡在說話,魂都要吓出來了,差點兒跪下。柳寧歡悄悄對他做了個手勢,示意不要聲張。

管家只好跟村夫理論:“胡說。明明是你主動讓你女兒勾引公主,那天公主要乘船游湖的事情誰不知道?你偏逼着你女兒去河邊洗衣服,還差點被當成侍衛拿下。要不是公主大發慈悲,你女兒和你全家都已經死了。”

那村夫愣了愣,又說:“我不知道公主那天要游湖!再說,公主游湖就得讓全城百姓避讓嗎?”

管家接着說:“你為什麽主動解除婚約,你自己不知道嗎?你找公主談價錢,四兩銀子就把你女兒賣了。現在又來公主府門前撒潑,是錢花光了,又想來撈點好處吧。”

村夫說:“你胡說!”

管家拱手對宰相家的女兒說:“裘公子,我說的句句屬實,是這村夫非要來鬧,我才不得已出動護衛。實不相瞞,他已經來找他女兒要過好幾次錢了,今天他女兒不肯出來,我才叫護衛過來。”

村夫面紅耳赤,半晌說不出一句有用的話,只能不斷重複:“你……你胡說!”

看到這情形,柳寧歡算是什麽都明白了。喔,原來古代也有吸血鬼……但,這種父母古代本就應該更多些。想到這裏,柳寧歡又有點難過。她喜歡各種虐法,唯獨不喜歡這一種。

穿黑衣服的好像還不信,往前跨了一步,說:“虎毒不食子,單憑一面之詞,不能說明你公主府沒錯。”

村夫看見有人幫他,好像還是個有點背景的,連忙抱大腿說:“是啊!而且護城河是皇上的,公主要游湖就封湖,這是個什麽道理?難道公主打算謀朝篡……”

“唉……你莫要再說了,”裘小姐嘆了一口氣,轉身看着穿黑衣服的,說:“破岳,你還沒看明白嗎,無論公主府有沒有道理,這個村夫都是來耍賴的。”

名叫破岳的沒有說話,只是看着裘小姐。

村夫說:“你放屁!”

裘小姐皺着眉頭,好像聞到了什麽不可忍受的臭味似的,用扇子掩住口鼻,說:“你說你不知道那天公主要游湖,怎麽就知道封湖了?”

“我我我,我猜的!否則全城百姓為什麽避讓?那天河裏都沒人洗衣服!”

“既然是猜的,為什麽不猜公主名聲太差,百姓自主避讓?既然注意到河裏沒人洗衣服,怎麽會不問清緣由,就讓你女兒一個人去洗衣服?這周圍好幾個是你的親戚和同村吧,連讨公道都要呼朋引伴,那天河邊那麽異常,又怎麽會不參考旁人意見?”裘小姐說。

“我……你們這是結黨營私,黨同伐異!”

“不錯,還會用成語。”裘小姐說:“說不出道理了,就往對手身上潑髒水,這一招上綱上線倒是很熟練,我看你與其賣女兒,不如去買個官當當,說不定能平步青雲。”

“你,我……”

裘小姐看向破岳,說:“破岳,我知道你憐弱,所以不自覺地偏幫他。可你剛剛說‘一面之詞’,這兩方就在眼前對峙,管家有理有據,流暢自然,村夫的反應你也看到了。這也算‘一面之詞’嗎?是不是你知道平真公主是個什麽人,所以先入為主了?”

村夫臉紅片刻,終于抛棄了最後的僞裝,對管家說:“公主買我家燕兒,才給四兩銀子。我聽說她前幾天包了個戲子,開價五十兩每月。我女兒沉魚落雁,家世清白,不該比戲子更低。只要公主給足五十兩銀子,我就再也不來了!”

裘小姐嘆息,朝破岳努嘴,意思很明顯:你看。

破岳似有不甘,咬牙想了一會兒,對管家抱拳:“抱歉,是我多管閑事了。”

說完,破岳轉身就走。只是垂頭喪氣,背影有些蕭條,顯然三觀受到了沖擊。

破岳也是好心,卻沒想到遇到反轉。柳寧歡不忍心打擊他/她的赤子之心,連忙說:“破岳公子不用自責,這村夫之所以想辦法把女兒塞進公主府,想必是聽說公主府錦衣玉食,想讓女兒過得好。只是後來生了變故,只能說人心易變,說不定是他家受到什麽變故,不得已出此下策呢?”

破岳回過頭,深深地打量柳寧歡,說:“這位公子不用安慰我,我雖然木讷,也能猜到到底怎麽回事。”

說完,破岳快步走遠。裘小姐沖柳寧歡眨了眨眼睛,也趕緊跟上。

見事情真相大白,圍觀的人群都散了。

柳寧歡對管家說:“把他抓起來吧。”

柳寧歡轉身進院子裏找護衛,卻瞥見一抹粉色衣裙消失在拐角處。

丫鬟說:“剛剛豔光姑娘過來了。”

柳寧歡點點頭,讓護衛出去辦事。管家追了進來,問她:“公主,這村夫怎麽處理?”

柳寧歡說:“先關到柴房,之後再說。”

想了想,又說:“今天不出門了,我去找豔光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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