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柳寧歡知道, 自己這脾氣發得很沒有道理。
但她看着清伶那聽話的樣子就來氣。究其根本, 清伶根本不是乖給自己看的, 一切都是忍辱負重、卧薪嘗膽。
自己的每一個刁鑽要求，都是體現清伶深情的磨刀石。
但柳寧歡臉色還是冷了下來, 她覺得自己的血也冷了下來。
清伶凝視她的臉，也不知道解讀出了什麽，竟然提裙子邁出了門。
門沒關, 柳寧歡能聽見清伶對一個小厮說：“我跟寧公子先離開了，勞煩你告知副班主。”
吩咐完這句話之後，清伶又走了進來，她站在柳寧歡面前, 說：“寧歡, 我們回府吧。我想回去。”
柳寧歡覺得又好氣又好笑，清伶會這麽說，也是因為從自己的話裏讀出來了什麽信息, 所以順着自己而已吧？
但當清伶站在面前，用這種表情說“我想”的時候, 柳寧歡總會滿足她的。
所以兩個人又回了公主府。
丫鬟迎了上來, 說：“我還以為公主今天又要很晚才能回家。”
柳寧歡疲憊地揮了揮手，說：“叫廚房裏做點飯菜，我在宮裏都沒吃飯，餓死了。”
丫鬟說：“就按照您喜歡的口味來？”
柳寧歡點了點頭。
就在丫鬟轉身的時候，清伶忽然說：“麻煩多準備一份桃花粥。”
丫鬟愣住了，轉頭看着柳寧歡。
柳寧歡看着清伶, 清伶說：“我想吃這個，可以嗎？”
柳寧歡還能說什麽？只好嘆着氣說：“我還能克扣你這個？叫廚房做吧。”
丫鬟出去了。
柳寧歡想：清伶學習能力真強，知道自己不喜歡她逆來順受，就開始提要求了。想出一道桃花粥，還真是為難她了……不過這也是跟豔光學的吧。
氣氛變得很尴尬，當一個人開始生悶氣的時候，總是會這樣的。
柳寧歡靜靜地坐着，清伶陪她坐了一會兒。柳寧歡看了清伶一眼，清伶就知道自己又做錯了，從善如流地走到書櫃面前，仰頭看着浩瀚的書海。
柳寧歡一直用眼角餘光瞥着她，因為隔得太近了，甚至能看到清伶削蔥根一般的手指緩緩劃過書脊，然後抽出來了一本書。
清伶好像注意到了柳寧歡的視線，轉頭看着她，問：“公主，我可以看這個嗎？”
柳寧歡說：“你想做什麽就做什麽，不用問我。”
清伶點點頭，坐在書桌面前，非常認真地翻閱起來。
一陣陣清風拂過，書頁被吹得嘩嘩作響，清伶就把書放平在桌面上，用手肘壓着。
不知不覺，柳寧歡又盯着清伶看了。
第一次去清伶的院子，清伶好像也在看書？看書會是她自發的愛好嗎？柳寧歡琢磨着。
不知道過了多久，廚房裏的飯菜都呈上來了。
除了柳寧歡一貫喜歡的幾個菜以外，桌子上還多了一盅湯和一碗粥。那碗粥裏摻着桃花花瓣，粉粉嫩嫩地很好看。
或許柳寧歡盯着桃花粥看了太久，清伶問她：“公主，你想喝桃花粥嗎？”
柳寧歡無緣無故炸毛：“你點的，我才不喝！”
清伶好像笑了一下，又好像沒有。總之她拿起了勺子，一勺一勺慢慢喝粥。
柳寧歡把那盅湯端到自己面前，跟清伶同步喝湯。
這湯聞起來有股中草藥的味道，入口卻是甜的。柳寧歡覺得味道還不錯，多喝了幾口。
褐色的液體從嘴角滑落，柳寧歡自己沒有察覺，清伶突然伸出手，用手指蹭了蹭柳寧歡的嘴角。
柳寧歡立刻臉紅了說：“你幹什麽！”
清伶慢條斯理地說：“替公主擦一擦。”
清伶反應這麽平淡，倒顯得自己過于敏感。柳寧歡只好端起碗吃飯，都忘了問丫鬟那是什麽湯。
吃過午飯之後，柳寧歡在院子裏玩踢毽子。
清伶陪了她一會兒，被她一個眼神逼回到屋子裏去了。
丫鬟湊過來小聲說：“公主，你跟清伶姑娘吵架啦？”
柳寧歡斜眼看她，說：“你怎麽這麽聰明呢？這都看得出來。”
丫鬟笑了一下說：“清伶姑娘看書都不安逸，一直在偷偷看您呢。”
柳寧歡下意識回頭，正好捕捉到清伶偷看她的一瞬間。
清伶愣了一下，下意識把書舉起來，擋住了臉，頭也都往下縮了很多。
就這一個動作，就把柳寧歡所有的怒氣都吹散了。
有什麽可生氣的呢？難道還真以為清伶對自己動情了？
柳寧歡沒動，丫鬟又說：“公主這麽喜歡清伶姑娘，可不要再跟她置氣了。”
柳寧歡嘴硬道：“她那麽悶，我才不喜歡她。”
丫鬟說：“我在府裏呆了這麽多年，什麽時候見過您這麽珍惜一個人。”
柳寧歡剛想說話，腦海裏突然有什麽東西閃過，于是及時閉了嘴。
珍惜，是什麽意思？
平真演纨绔演得很到位，不僅僅是因為欺壓百姓，還因為她任性調皮，做事不在乎後果。曾經平真很喜歡一個女孩，就讓對方當公主自己當馬夫，聽說還真的彎腰給那女孩墊腳。跟這相比，她對清伶的好也算不上“珍惜”，所以丫鬟指的不是寵溺。
除了這個，她柳寧歡什麽時候“珍惜”清伶了？是因為……不跟清伶睡覺麽？
可自己都讓清伶搬進院子裏來了，丫鬟為什麽知道自己沒跟清伶睡過？
柳寧歡後背燥熱起來，她丢開毽子，走進屋子裏。
她靠近清伶，問：“你在看什麽？”
清伶沒把書收起來，非常坦然地攤開給柳寧歡看。
柳寧歡瞪大了眼睛。
這是一本春/宮圖。
還是女女的那種。
清伶表情平淡，一點兒也不害羞，跟看琴譜似的。反倒是柳寧歡這個穿越來的比較失态，說：“你你你、你怎麽看這個……”
清伶淡淡問她：“我想看，不可以麽？”
柳寧歡：……
可以，我喜歡你，你做什麽都可以。
柳寧歡失魂落魄地轉身，心想：我輸了！為什麽！難道我幾個G的小電影是白存的麽？
清伶的聲音自身後傳來，似乎還帶着一絲打趣：“莫非寧歡害羞了？可這是寧歡的書。”
柳寧歡：……
輸得毫無尊嚴。
你這種行為放在網游界，叫做鞭屍。
一整個下午，柳寧歡眼前都是那副春/宮圖。雖然只看了一眼，但不知道為什麽，每個細節都毫發畢現。她腦海裏甚至有個放大鏡，把線條逐根放大，讓柳寧歡看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柳寧歡：……
畫這麽細致入微幹嘛啦！
晚飯時，清伶照例要了桃花粥，柳寧歡也喝了一碗湯。
天色漸暗，丫鬟點亮了蠟燭，轉身出去了，還貼心地帶上了門。
以前每到這個時候，柳寧歡都會叫清伶過來下五子棋。但今天她沒叫。
因為她們今天吵架了。
——才不是因為那副春/宮圖呢，哼！
清伶主動問道：“公主，今天還下棋嗎？”
柳寧歡非常冷酷，就說了一個字：“不！”
清伶說：“那我洗澡去了。”
清伶差人擡來熱水，又隔着簾子脫了衣服，踏進水中。
明明以往都是這麽個流程，但不知道為什麽，柳寧歡今天比較躁動。
她從未像今天一樣，注意每滴水珠的聲音。
她甚至不自覺地看向那邊，簾子朦朦胧胧的，除了缭繞的水蒸汽以外，什麽都看不清楚。
那水蒸汽好像打通了視覺和觸覺，柳寧歡覺得有點渴，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清伶洗完澡出來，身上帶着溫潤的水汽。
由于夜裏氣溫太低，柳寧歡甚至能看到從清伶身上鑽出來的“水煙”。
柳寧歡指着清伶的頭發，說：“頭發濕了，你不冷嗎？”
“不冷。”清伶說：“公主現在洗嗎？”
柳寧歡渾渾噩噩的，說：“啊……好。”
柳寧歡鑽進浴桶之後，才發現自己忘了換水！
換句話說，她正泡在清伶用過的洗澡水裏！
因着這個認知，柳寧歡有點坐立不安。潑到身上的每一捧水都好像帶着清伶的味道，讓柳寧歡心猿意馬。
雖然她也說不清清伶是個什麽味道……
柳寧歡胡亂洗完澡，很快就擦幹身體出來了。她心裏有一股奇怪的燥熱，非要喝一口涼水、或者貼着某些溫涼的東西才能排解的那種。
她環視一圈，發現清伶還在書桌前……
會是在看“那本書”嗎？
這麽想着，柳寧歡不自覺地往清伶那邊走過去。
不……我不能這樣！
柳寧歡在心裏咆哮，但這無濟于事。她走到了椅子後面。
她彎下腰，頭靠着清伶的頭。她問清伶：“這麽晚了，你在看什麽？”
清伶仍舊把書攤給她看，沒半點隐藏的意思。
柳寧歡看清是一本俠義小說，不知為何竟然有點失望。
那股失望緩緩燃燒，把柳寧歡整個人都烤熱了。
一縷暗香飄來，柳寧歡側了側頭，嘴唇貼在清伶鬓間。
“你的頭發好香啊……因為喝了桃花粥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