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寶藏

柳寧歡帶着小貞上了船, 小貞跟劉姥姥進大觀園似的, 有點腼腆地四處看。

石憧薅了一把小貞的頭,對柳寧歡打趣道:“這次換了個這麽小的?你真是越來越……”石憧搖了搖頭。

小貞顯然不适應這種語氣, 露出了隐隐的不耐。

柳寧歡說:“小孩子,帶出來見見市面的, 別瞎說。”

石憧笑着說:“這麽疼她?”

不遠處有幾個樂師在演奏曲子, 小貞是戲班子出身的, 對這種東西很感興趣, 眼神一直飄過去。柳寧歡笑着說:“想過去就過去吧, 正好我跟表姐有話要說。”

小貞本就不願意跟柳寧歡待在一塊兒, 趕緊跑了。

柳寧歡在心裏對比:這時候要是帶着清伶, 絕對沒有那麽容易被支開。

正在這時, 地板一晃,柳寧歡差點兒沒站穩, 石憧扶了一把,柳寧歡将将站穩。

原來是船開了。

柳寧歡走到船邊, 看着翻騰的浪花。

石憧謹慎,從進京之後一直在船上呆着,沒有重要的事情絕不上岸。而石家有人管航道, 安全方面自然能夠得到保障。這也是必須通過平真公主才能刺殺石憧的原因——沒有平真公主帶着,誰也沒辦法混上船。

柳寧歡問石憧:“表姐,你的腿好了麽?”

石憧跳了一下,說:“早好了。”

柳寧歡說:“我還沒問過你,你是怎麽受傷的?”

石憧說:“那次我布置好替身來京城見你, 回去路上遭遇埋伏。還好護衛忠心耿耿,加上我運氣比較好,否則傷的就不只是腿了。之後排查過身邊人,确定消息不是從商隊裏走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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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憧說得風輕雲淡,聽得柳寧歡一陣愧疚。

要不是她直接帶着清伶去見石憧,趙湛也就不會知道石憧帶着一小隊人馬悄悄進了京城。要不是落了單,以石憧的謹慎,絕不可能給刺殺者可乘之機。

石憧輕輕巧巧地說“運氣好”,柳寧歡卻聽皇後說了有多麽兇險。就差那麽一點兒,自己就害死石憧了。

可笑自己那時候還以為帶清伶去見石憧,能讓清伶覺得獲得了信任,能讓石憧知道“清伶很得寵”……

既然清伶知道了石憧的具體行程,既然可以提前完成刺殺任務,那還需要獲得屁的信任啊?!

柳寧歡扶額,感覺自己真是太蠢了,又為石憧感到不值。

石憧瞧出了她的表情,寬慰道:“寧歡不必如此自責,清除掉蒼蠅就好了。”

柳寧歡點點頭,石憧就問她:“是你上次帶過來的那個女人麽?叫什麽清的。”

柳寧歡連忙說:“我不會再帶她出現了!”

石憧就笑了笑。

吹夠了江風,石憧和柳寧歡去了內間。

确定房間裏沒人之後,柳寧歡把從錢莊換出來的證據擺在石憧面前,說:“這是葉友收集的證據,我還沒來得及看,表姐,你趕緊看看。”

柳寧歡換到賬冊和信封之後,就揣在懷裏去了春鄰園,之後又跟清伶呆在一輛馬車裏,搞得柳寧歡完全沒有時間檢查。

正好石憧的請帖送到,倒是解決了柳寧歡的後顧之憂。

新府邸那麽小,清伶又還在府裏……說實話柳寧歡是有點擔心的。不過放在石憧這裏的話……她倒是挺放心的。

石憧問:“葉友醒了嗎?怎麽拿到的?”

一邊說話,一邊已經開始看起了賬本。

葉友早就把證據交給平真公主了……柳寧歡之前沒把這件事情告訴石憧,因為她沒辦法解釋自己竟然不知道在哪裏。撒了一個謊就要用無數個謊去圓,柳寧歡摸了摸鼻子,含含糊糊地說:“我去過葉友家裏了……”

她沒說是在葉友家裏拿到的,但這麽說會給石憧造成誤解,就也……挺好的吧。

石憧像是發現了什麽,看了柳寧歡一眼。

柳寧歡心虛,問道:“怎麽了……”

石憧搖了搖頭,失笑道:“你呀,還是不會撒謊。”

卻沒繼續追問,而是非常認真地看起了賬本。

柳寧歡看不懂賬本,便打開了那三封信。那信裏不是漢字,而是奇奇怪怪的異族字,柳寧歡猜測是阿爾泰文。她搞不懂意思,于是下意識問石憧:“表姐,你認識阿爾泰文嗎?”

這一擡頭,便看見石憧眉頭緊縮,臉上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

柳寧歡問:“怎麽了?”

石憧放下賬本,說:“趙湛收刮民脂民膏,侵吞稅款……光是這一冊賬本上的數額,就已經是自開國以來最大的貪污案。她貪污了那麽多錢,是拿去做什麽了呢……”

說着,石憧又翻開另一冊賬本,喃喃道:“原來是拿去買鐵了……買鐵做什麽?”

“為了打仗。”柳寧歡低低地說:“她一直想打仗,想完全吞并阿爾泰族。她不缺兵,但缺錢。”

柳寧歡擔憂地看着石憧,她不敢說,趙湛之所以要殺掉石憧,就是為了錢和航道。

石憧說:“有這種證據在手,哪怕她是皇子,哪怕滿朝文武都站在她那邊,她也要脫一層皮,畢竟數額真的太大了。你為什麽還悶悶不樂的樣子?”

她上次跟石憧見面,是立下軍令狀說要查清春狩事件之後。那時候根據已知信息,石憧幫助她厘清楚了兩撥人的目的。那時候趙湛與阿爾泰人的勾結隐隐有了端倪,但石憧并沒有辦法聯想到。

在石憧眼裏,平真跟趙湛的鬥法僅僅是內部矛盾,有誰敢往通敵叛國那邊想呢?

柳寧歡着實有點兒沮喪……她還以為葉友的證據能直接把趙湛釘死在叛國的罪名上,沒想到只是“脫一層皮”的程度。自己要奪位的話,這點兒證據還遠遠不夠。

柳寧歡把阿爾泰文的書信推給石憧,又問了一遍:“表姐,你認識阿爾泰文嗎?”

石憧走南闖北這麽多年,也曾同阿爾泰人做生意,因此謙虛道:“看得懂一點兒。”

她把信拿過去,剛看了兩眼,就驚得站起來了。

柳寧歡看到石憧這個反應,眼睛亮了亮。這說明,這是她想要的證據!

柳寧歡問:“怎麽了?”

石憧好像不太相信自己看到的東西,眼神有點兒失焦,問:“這……這是真的嗎?”

柳寧歡說:“是真的。這裏面寫了什麽?”

石憧說:“這是以阿爾泰族那個新王的口吻寫的……裏頭說他跟趙湛定下了約定,兩個國家酣暢淋漓地打一場,從此成王敗寇……還說、還說如果趙湛需要,可以刺殺她,替她制造借口……”

柳寧歡說:“嗯……這個證據倒是不錯。”

石憧瞅着柳寧歡的表情,詫異道:“你不吃驚?你怎麽好像早就知道了似的。”

柳寧歡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了實情。“這些事情……阿缪露都告訴我了。阿缪露就是阿爾泰族的質女,先前被抓走了,拼命逃回來了,告訴了我這些。我還以為葉友的證據只有貪污之類的事情……那可就太不值得了。”

石憧神色複雜地望着柳寧歡,思索了一會兒,問:“阿缪露現在在哪裏?你要保護她的安全,千萬不能讓她再被抓走了。”

“表姐留給我的精兵,我給她了……”柳寧歡說到這裏,有點兒愧疚,說:“現在她帶着精兵跑了,我也不知道去哪裏了……”

說到這裏,柳寧歡想起了那個晚上。阿缪露敲響了自己的房門,說有事情跟自己說。可自己被清伶纏着,竟然真的沒有去開門。阿缪露就這麽走了。

阿缪露去哪裏了?去做什麽了?她想跟自己說什麽?

柳寧歡一問三不知,随後感到一陣澎湃的愧疚。

“有精兵跟着她,至少能再某種程度上保證安全,你做得很對。”石憧說:“不用擔心,精兵之間有特殊的聯絡方法,我回頭問問,能不能聯系上那一支。”

柳寧歡一聽,眼睛就亮起來了,說:“真的嗎?!那太好了!”

石憧看着柳寧歡的笑容,也笑了一下。但馬上又想到手上的證據,便又愁苦起來。

如果說只是争奪皇位,那麽雙方使出什麽下作手段,石憧都能夠理解。可為了皇位與敵國做交易……豈不是買椟還珠?

石憧暗暗罵了一聲:“瘋子!”

柳寧歡嘆了一口氣,說:“她在軍營裏呆過,本就窮兵黩武。她覺得自己能夠打敗阿爾泰人……會做出這種事情不奇怪。”

趙湛崇尚武力,自信,但她有這個資本:阿爾泰族的确被她收服了。

柳寧歡說這一番話,不是為趙湛辯解什麽,只是她身為原作者,對角色的理解足夠到位罷了。

石憧說:“一定要扳倒她,不能讓她坐上那個位置。百姓不能有這樣的皇帝。寧歡,你有信心嗎?”

說實話……柳寧歡沒有。但柳寧歡知道心理暗示的強大,于是信誓旦旦道:“當然!”

石憧嘆了一口氣,說:“她這麽瘋狂,那麽有些事情要重新考慮了……”

說到一半,石憧突然皺着眉頭說:“不對啊。”

“什麽不對?”

“趙湛同耶勒勾結,耶勒假裝刺殺趙湛,是為了給趙湛一個打仗的理由。”石憧皺着眉頭慢慢說:“可這件事情對耶勒來說有什麽好處?他想吞并趙國,不更應該支持你嗎?”

“而趙湛貪污是因為缺錢,如果她确定一定會打仗,為什麽要自己攢錢買鐵?”石憧說:“趙氏先祖留下寶藏的事情,誰不知道?就算那時候她沒登基,到了那個時候,皇帝也一定會拿出那批金子和武器的啊!”

柳寧歡心裏一動,說:“寶藏?!”

趙氏先祖留下的寶藏,她怎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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