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下了戲,韓染一臉菜色地由陳彬扶着往休息區挪。吊威亞前前後後加起來一個多小時。在空中轉圈圈不說還給鋼絲抽了一下,除了身上疼,腦袋還暈乎。
“慢點,慢點。”韓染有氣無力地對陳彬說,現在的他就像一瓶搖得冒白沫的可樂,但凡擰開點縫隙就得炸。
陳彬把韓染架起來,手搭在他的腰上盡量放輕力道,嘴裏小聲嘀咕:“太不是東西了,程哥不過是去辦點事,走了一早上就折騰成這樣,以為誰看不出來是故意的……”
韓染趕緊制住他的話,這還沒出攝影棚呢,人多口雜的,可別讓有心人聽去了,到時候受苦的可還是自己。
“別說了,都是工作,你瞅瞅那男女主角演不好不也被罵的跟孫子似得,還不敢還嘴,更何況我這是正常拍攝出了點岔子,不怪別人,沒辦法避免。”韓染慢悠悠弓着腰走出攝影棚,感覺自己胸口舒坦了點,也許是那個勁頭過去了,也許是外面空間大空氣好,也可能是兩者兼有吧。
扶着椅子,自己一點一點坐下來,然後讓陳彬去借藥箱。吊威亞的時候位置沒找好,鋼絲在小腿上抽了一下,當時沒敢說,這會鑽心地疼,但是下午還有一場群戲拍完,他的戲份就徹底殺青了,不能因為這點突發狀況而耽誤進度。好在劇組工作人員受傷是常事,組裏有藥箱,武替那人人都備有跌打損傷的藥水,借來先對付着,好賴等殺青再說。
那邊陳彬很快提了藥箱過來,身後還跟着武術指導汪國鑫。
韓染皺巴着臉扯着嘴角算是笑了,受寵若驚地說:“汪老師怎麽來了?”
汪國鑫是被陳彬給叫來的,陳彬是他外甥,能來劇組也是他推薦的。這孩子在劇組待了好幾個月,還是第一回 見來求他幫忙,剛好也沒事就跟來看看。
汪國鑫蹲下身,隔着戲服的褲子在韓染小腿上按了一下,疼的韓染直抽氣,淚花子都溢出來了。
“把褲腿撩上去讓我看看。”汪國鑫招呼陳彬把藥箱打開,他在當上武術指導之前做過幾年武替,從那時候養成了随身帶藥箱的習慣,雖然這些年不怎麽用得着了,但習慣也一直沒變。
韓染脫了左腳的鞋,光腳踩在鞋面上,把褲腿卷起來到膝蓋上方。
汪國鑫皺着眉頭看他腿上一道血痕,邊上已經青紫,膝蓋上還好說,就是小腿骨看着傷的不輕,他試着用手碰了碰問:“什麽感覺?”
韓染顫着嘴唇說:“疼。”
陳彬拿棉簽蘸了碘酒給他舅舅遞過去。
汪國鑫拿過棉簽在他傷口上塗抹繼續問道:“哪兒疼?時不時骨頭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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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染已經疼得分不清了,只是深呼吸去分辨疼痛的源頭,過了一會才說:“感覺不出來。”
汪國鑫看了他一眼,見他咬着後牙槽擠着勁說話,臉色慘白,也就沒多說。從藥箱裏拿出紅花油倒在手心裏,然後兩個手掌合在一起,使勁搓了那麽十幾下,覺得差不多了對韓染說:“會疼,你忍忍。”
韓染捏着椅子把手點點頭。随着汪國鑫塗藥的雙手,韓染覺得自己小腿快廢了一樣,疼的眼淚都出來了,本能地就要掙紮,奈何汪國鑫手勁奇大,死死地按住他受傷的腿不說,還讓陳彬按住他另一條腿,防止他踢人。
陳彬看着那樣子,覺得自己小腿也隐隐作痛,他還是按住了韓染的右腿,撇開眼不敢看上藥的畫面,嘴裏還勸慰着說:“染哥,你忍忍,手勁大能化瘀,不然沒用處。”
道理韓染都明白,可這疼得他有些受不住,咬着牙憋着氣不敢出聲,他怕自己出聲就讓對方停下。
塗藥的過程是一個漫長而折磨的過程,韓染最後疼得感覺自己都虛脫了,臉上的汗弄花了妝,渾身軟得沒有力氣,咬的牙龈都出血了,嘴裏一股鐵鏽味。汪國鑫總算是停手了。
背着手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汪國鑫從藥箱裏取出噴霧,對着那被搓紅了的傷處噴了幾下,這才籲了口氣說:“行了,你這怕是有點骨裂,最好去醫院看看拍個片子。”他建議道。
陳彬一聽也勸韓染說:“染哥,不然跟劇組請個假,先去醫院吧。”
韓染扶着椅子坐起來,覺得好像沒那麽疼了,小腿受傷的地方熱乎乎的,知道是正在吸收藥力,随即真誠地對汪國鑫道謝說:“謝謝汪老師,我下午還有一場群戲,拍完就殺青了,再忍忍,殺青以後有的是時間。”
汪國鑫沒說什麽,下午有什麽戲他也知道,劇組開工一天天的都是錢,趕起進度來把人都當牲口用,而且像韓染這樣得罪制片人的就更不好混了。于是他取了兩瓶噴霧給韓染放到一邊說:“這兩瓶你拿去用,疼的時候就噴一噴,能頂點用。”
韓染自然又是一番感謝,然後跟陳彬說:“麻煩你幫我送送汪老師。”他不知道陳彬和汪國鑫的關系,只以為汪國鑫是被陳彬硬叫來的。
陳彬還想再勸勸他,可韓染這人有時候就是一頭倔驢,程林都管不了更何況是他一個臨時助理。想到這,也就不再多嘴,只是嘆了口氣,說:“那我順便去給染哥你弄點水,找找止疼藥。”
韓染把褲腿放下來,點頭說好。
汪國鑫跟着陳彬一塊走了,被帶走的還有那個小藥箱。
走出大約二百米,汪國鑫回頭看了韓染一眼,見他正艱難的扶着椅子要站起來,随即回過頭來對陳彬說:“這年頭這種能吃苦的年輕人不多了。”
陳彬說:“我看是自找苦吃,怎麽勸都不聽,非得熬到晚上殺青,也不知道是怎麽想的。”
汪國鑫瞪了他一眼沒好氣地說:“你懂什麽?以為出了社會人人都是你爸媽?這裏頭的艱難還不都得自己忍着。”說完就沒再多說,提溜小藥箱,帶着陳彬去找找看誰那有止疼藥了。
群戲說是下午拍,其實快到黃昏的時候才開拍。
這場戲韓染戲份很少,只需要坐在蒲團上裝深沉就行,臺詞都沒一句,有幾個鏡頭和動作而已。
因為韓染要殺青,所以這場戲人特別齊全,從主角到龍套,凡是有臺詞有鏡頭的基本都到齊了。韓染早早地就位,坐在蒲團上擺好姿勢,憑着一股心氣再加上吃了止痛藥,覺得腿也不那麽疼了,盤腿坐就是有點別扭,适應以後不敢亂動,僵着脊背不動如山。
這場戲拍群仙來不周山請鴻鈞老祖出山,收拾已經成為鬼帝的雲展,而鴻鈞老祖連殿門都沒讓他們進,只叫在小道童眉心點了下,讓小道童去傳達自己不便參與的事,就結束了。
戲雖然簡單,但拍起來卻不是那麽回事。
演逍遙的孫倩今天不知道怎麽了,臺詞永遠說錯,光她的鏡頭就NG了七條。好不容易她終于說對詞了,旁邊演上清靈寶君的戲服突然出了點問題,少了一條飄帶,氣的劉立冬扔了劇本,拿着大喇叭當着所有人的面罵:“還想不想幹?不想幹就給我滾!別在這浪費大家時間,臺詞記不住你還演什麽戲?”
話裏話外都是擠兌孫倩的。
孫倩霎時就紅了眼,眼淚不要錢地往下掉,卻沒一個人敢上來安慰。
罵了一通,劉立冬解了氣,讓服裝組趕緊調整,化妝師給大家補補妝,尤其是哭花了臉的孫倩,其他人原地等待。
姚佳怡走了過來,坐在韓染旁邊說:“韓染,你是不是還生我的氣呢?”
韓染腿疼不敢動甚至連話都不想說,只是耐着性子說:“怎麽會?你想多了。”
姚佳怡厥起了嘴說:“你都好幾天沒搭理我了。”
韓染說:“哪有好幾天,就一天半,昨天不在一個組拍沒碰着面,早上你們去拍外景我也不用去,你可誇張了。”
聽了這話,姚佳怡開心地笑了,眉眼彎彎說:“就你記性好,那不是怕你以後不理我了嘛。”
韓染對她眨眨眼說:“那不會,小丫頭年紀不大想得倒不少,小心老的快。”
姚佳怡正要反駁,那邊孫倩補裝完畢,張同遠的戲服也調整好了,劉立冬拿着大喇叭讓大家就位。于是她最後也沒來得及說話,匆匆忙忙地就跑到自己的位置上去了。
可能是導演發了火,接下來的拍攝無比順利,再也沒誰忘詞,戲服出問題了。最多是一些表演不準确,NG了兩次,第三次就全都過了。
結束拍攝,韓染扶着臺階站起來,劉立冬捧着一束花就往這邊走,這是送給殺青演員的。
韓染笑着接過,劉立冬拍了拍韓染的肩膀說:“好好幹,看好你。”
韓染笑了笑,拍攝時候打光的燈沒關,灼得他臉皮燒得慌說:“謝謝導演。”
接下來就是合影了,這個過程中韓染一直沒怎麽移動,先是和演員們合影,再和工作人員,一茬接一茬的人都往這邊靠攏,等拍完了,韓染臉都笑僵了。
韓染抱着花,對整個劇組人員鞠了一躬說:“謝謝大家。”然後一瘸一拐地去找程林了。
陳彬是劇組雇傭的助理,韓染殺青了就不會繼續跟着他,依依不舍地把韓染扶到攝影棚外,手裏提着的是裝着韓染私人物品和劇組送的禮品的大袋子,等看到程林的時候,将袋子給他,和韓染道了別就回了劇組報道。
程林接過袋子,皺着眉頭問韓染:“這麽嚴重?”
韓染苦笑一聲說:“可能有點骨裂。”
“直接去醫院吧。”程林說。
韓染搖了搖頭說:“先去卸妝,身上的戲服也要換了。”
程林拗不過他,只得扶着去了化妝間。
換好衣服,卸妝的時候,韓染突發奇想地撩起褲子,小腿已經腫了起來,青紫的傷口上還有點點血色,他艱難地把腿擱在另一把椅子上,對着受傷的腿拍了張照片,然後發到了朋友圈。
宇宙無敵韓小染:輕傷不下火線,請叫我敬業小超人!(配圖是他受傷的腿)
然後每隔幾分鐘總要去看看有沒有人評論,可都是些點贊的損友。
韓染不由得心想:葉和澤是不是正忙所以沒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