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chapter29
“渺,渺路?”楊帆的喉嚨發緊,夜風絲溜溜地吹着,把她寬大的白睡裙吹得豁喇喇亂卷。
陳渺路抖了抖煙灰,一點紅亮的煙頭猶如發光的寶石,在她心上撓得直發癢。
她很怕,每次見到陳渺路都有種發自心底的寒意,她每次明知是萬劫不複,卻義無反顧,她知道他會一而再的傷害自己,卻仍是飛蛾撲火的冥頑不靈。
蠟燭淡青色的火焰後,陳渺路一雙飛入兩鬓的狹眸,似乎在稀薄的煙霧中充滿血絲,楊帆等了很久,陳渺路的手機只是在響,他卻不說話,如果不是抽煙的動作,她甚至以為這只是幻覺。
陳渺路好像嫌手機很吵,他看也不看的關了機塞回口袋裏,《just one last dance》的曲子戛然而止,他倒抽了口氣擡頭望着楊帆。陳渺路高傲的薄嘴唇緊抿着,他的微笑從嘴角的微渦一直延長到下颔,“你大晚上穿成這樣是要裝神還是弄鬼?”
-----------------------------------------------------------------------------
李政一抱着筆記本電腦踱出房間,客廳的白熾燈照亮楊帆半敞開的門,李政一放下電腦看了眼她的屋子,“胖妞?”分外潔淨的卧室裏只有一盞開着的臺燈,臺燈下放有一堆雜亂的書籍,燙金的封面在微黃光線的照耀下,如同童話裏金磚砌成的小堡壘。
“都十一點了,不在屋裏能去哪?”李政一莫名的自言自語了句,他不願打擾楊帆父母,便獨自出了小院的門。
-----------------------------------------------------------------------------
“你有事嗎?”楊帆冷冷的問了句,可蠟油落了下來,早已在她皮膚上凝固了薄薄的一層白蠟,她卻毫無知覺。
陳渺路烏黑的眸子裏仿佛蒙着一層紗,他幹脆利落的答:“有!”
一股一股乳白色嗆人的煙霧袅袅上升,楊帆握蠟燭的手越發用勁,“什麽事?”
陳渺路彈指,一截未燃盡的香煙已飛了出去,“我愛你這件事。”
一陣風來,“噗”的吹滅了燭光,很有些寒意,楊帆發懵的僵在了原地。
他在騙人!
他又在騙人!
Advertisement
黑暗中,楊帆看不見陳渺路的表情,她只是遠遠聽見鄰家的狗吠聲,似乎在空氣中飄渺的回蕩着,“上車。”陳渺路開了車門。
車燈發出刺眼的亮光,楊帆一動不動的凝視着陳渺路,“你為什麽要回來找我,我們不是已經完了嗎?”陳渺路拽過她的胳膊,“我說完了才算完,你說的不算。”
楊帆猛地甩開陳渺路的手,她的眼睛就像發光的貓眼石,閃着攝人的光瞪向他,分明是他給了她一巴掌,罵她這樣賤,如今卻要她回到他身邊!
她憑什麽要答應!
“陳渺路,夠了,六年,六年,我認識你足足六年了,你別再耍我啦!”楊帆只聽見她自己沙啞的聲音在叫。
“這次我是真的,我信你。”
楊帆笑了,淚水像驟雨似的披了一臉,“你每次都說是真的,可每次你都要先丢下我,你每次都說信我,可你每次都不信!”
陳渺路突然摟住她的腰,他發狂的吻了下去,他根本就不是在吻,而是宣洩般的狠狠啃齧在她的唇齒間,他的氣力極大,仿佛要将她胸腔內全部的空氣都擠出,楊帆伸手去推去抵抗,可越掙紮陳渺路就越強硬,他的手指糾纏在楊帆的發絲間,唇更是激烈而沉默的糾纏着。
明亮的車燈照耀下,陳渺路就這樣瘋了似地擁吻着楊帆,李政一立在門前的暗影裏望着他們,他們就在不遠處接吻,李政一的唇角漸漸下彎,最後彎成無奈的弧度。
楊帆終于用力推開了陳渺路,他就像失控一般,近乎絕望的看着她。
這種眼神讓楊帆懼怕,她知道自己是徹底無可救藥了。
“陳渺路,你有病吧!”
陳渺路随意用拇指抿了下嘴角,口中仍充斥着腥鹹的鮮血,是楊帆方才發狠時用力咬下的,足足将他的嘴唇咬破一個口子,鮮血也跳躍在兩人的舌尖上,“沒錯,我是有病,而且病的不輕!不然我怎麽會三番五次對你着迷,我明知道你跟李政一走了,我還要追到你老家來,你知不知道我開了兩天兩夜的車連眼都沒敢合,為了你,我連公司也不管,可我來了卻瞧見李政一背着你回家,白天你總跟李政一黏在一塊,只有晚上,晚上我才能呆在你家門外,這些你都知道嗎?”
陳渺路一口氣說完這些話,他用力按了按太陽穴,疲憊不堪的靠着車子,楊帆記得羅阿姨說過的話,可楊帆不敢去想,更不敢去相信,他是誰,他是那樣自負甚至不可一世的陳渺路,他怎麽會為她甘願割下自己的驕傲。
楊帆輕淺的呼吸異常紊亂,“有話上車再說吧。”楊帆怕驚擾了四鄰,毫不猶豫的上了車,可坐在副駕駛座的那一刻,楊帆驀地明白,她憑什麽要答應,因為他是陳渺路,一個在六年前就住進她左心房的人。
李政一走到方才他們站過的位置,蠟燭已被楊帆踩爛陷入潮濕的泥土中,車子在夜色裏絕塵而去,李政一伸手去撿那半截白蠟,他的左手卻在不停的顫抖,似乎連僅剩的氣力也即将消失。
-----------------------------------------------------------------------------
“都是你,都是你,我兒子才會死!”後母一把将李政一推了出去。
車流如河的馬路上,李政一來不及叫喊卻已狠狠撞在了一輛車子上,他睜開眼時父親站在門外同後母理論,他只隐約聽見自己的右手神經受傷了,也就是廢了。
不管他多努力多優秀,後母都要千方百計的折磨他,他有時望着窗外在想,還不如回去,至少親母也會時常正常,況且那裏有楊帆和她的父母。
那時李政一告訴自己不能哭,親母在戒毒所,為生意忙碌的父親是無暇顧及他的,他必須學會保護自己,他慢慢嘗試用左手握筆、拿筷子,每日不分晝夜,李政一都在練習,他依稀記得在國外讀書時,異國老師拍着他的肩膀稱贊他時,只有他自己清楚烙在內心深處的童年記憶。
後來他唯一的左手也開始間歇性顫抖,有時甚至抖得連筷子也握不住,醫生說是車禍後遺症,他就像瘋了似的用左手舉東西,随着年齡的增長,渾身的傷口慢慢的結了痂,右手在旁人看似正常,左手的顫抖也在逐漸減少,可只有他知道,在鮮血淋漓的生活背後,他只想追憶同楊帆一起的年少時光。
-----------------------------------------------------------------------------
李政一的手一拳捶在白蠟上,周邊的泥土濺到了他臉上,他卻不屑去擦拭,他只是一只蝸牛,希望能蜷縮到殼裏,可如今連脆弱的殼也不複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