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北國極寒,肆意便一早命手工部趕制一批棉衣出來給許憑闌路上帶着禦寒用,一直到出發前才将滿滿一馬車的狐裘披風棉帽棉衣給裝好,

伽藍拍拍馬兒屁股,叮囑它跑慢點別颠着他家閣主,被許憑闌無情嘲諷,

“您這是跟動物對話呢,看來上次同耗子兄弟相處得還不錯。”

伽藍憋了一肚子的“你才是耗子你們全家都是”沒敢當着面說出來,許憑闌走後他更是沒處說了,索性咽回肚子裏,念衍閣的規矩,閣主長得好看說什麽都是對的。

當然,這是建立在肆意好看的基礎上,許憑闌面具上那道疤,連官予安都懶得嫌棄。

這次他又換了張臉,為了不被人認出來還特意學了縮骨功,活生生把自己捯饬成了個又醜又矮的小乞丐,小九不放心攔着沒讓他花銀子雇人,自己屁颠屁颠跟着去了。

一路上許憑闌就窩在那堆衣服中間睡覺,他已經打算好了,利用乞丐身份混進謝府,柳淡煙在明他在暗,兩人互相協助母子配合一舉拿下那個老混蛋。

小九盯着他臉上的表情,一陣兒笑一陣兒呆,就差沒流點口水下來,忍不住上前摸摸他的額頭,确認沒發燒才繼續坐在馬車前趕路。

途徑一家酒肆,又碰見了熟人。還是熟到不能再熟的自家親娘。

許憑闌自己下了車,命小九待在馬車裏不準動,等他拿酒回來取暖,小九便老老實實地縮成一團坐在馬車角落裏扣手指玩,

進了酒肆,就瞧見親娘掀起裙子坐在長板凳上跟人劃拳,面前還放着燒酒牛肉花生米。

一局下來對面的人又輸了,咚咚的往嘴裏倒酒,許憑闌看了都于心不忍,上前拍了一把親娘肩膀,

“這位姑娘,手下留情。”

柳淡煙一雙柳葉眉微蹙,伸手就往他臉上拍去,落到皮膚上又變成輕柔的撫摸,摸到耳朵根處露出微妙的笑來,是親生兒子沒錯了。

“別看我衣着寒酸,可是有馬車相送的,姑娘可願意與我同行?”

許憑闌一口一個姑娘叫的柳淡煙心花怒放,已經很久沒有人這麽叫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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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面劃拳總是輸給她的絡腮胡大漢看不下去來,一拍桌子就要跳起來,

“贏了就想走?!沒那麽容易!再說了,臭乞丐你瞎啊!她這哪兒是姑娘,哪來這麽老的姑娘?”

柳淡煙閉眼咬牙,手在背後已經握成了拳頭,被人捏住手腕又伸展開來,許憑闌食指在她手背上點了三下,母子二人對視會心一笑,

“我先上馬車,這裏交給你了。”

柳淡煙拍拍手,又抓了一把花生米喂進嘴裏,喜笑顏開地跑出酒肆找馬車去了。

小九見生人上來馬上從懷裏掏出匕首拔開駕在自己脖子上,聲音顫顫巍巍的,

“你再過來我就自刎了!”

柳淡煙眼疾手快扔出一顆花生米彈開了小九脖子上的匕首,一把撿起來握在自己手裏,

“你這麽可愛,莫不是我家蘭蘭的私生子?”

小九從自己手裏死裏逃生,看着眼前這個漂亮姐姐一時有些難以置信,

“您...您是閣主的娘?”

柳淡煙放下匕首,雙手在裙子上蹭了蹭就去捏小九的臉蛋兒,揪起好大一坨肉肉來,

“是啊是啊,別說,你和蘭蘭長得倒還挺像。就是,胖了點,哈哈。”

小九不敢亂動,就這麽任由她揪着自己的臉,聲音都快變形了,

“那......閣主呢?”

柳淡煙恍然大悟般長大了嘴巴,差點忘記兒子還在裏面了。松開手,依次伸出三根指頭,再合上時許憑闌已經掀開簾子進了馬車了。

“蘭蘭,你不行了,我這次數的可慢了。”

許憑闌把頭靠在柳淡煙肩膀上,撒嬌似的往她懷裏蹭了蹭,

“這不是見了美人心都不定了嘛,怎麽能怪我。”

柳淡煙在他頭上一敲,疼得他立馬坐直了身子,小九在一旁看着,嘴圓的都能塞下一碗紅棗了。

還是第一次見閣主.....撒嬌。

真的不想再見第二次了。

小九默默撿回自己的匕首放進懷裏,乖乖地跑出去駕車,剛坐到馬車前面就有人從裏面掀開了車簾,許憑闌扔了一小壺酒過去,眉眼彎彎地看他,

“賞給你的,快喝吧。”

小九被這個笑恍惚到了,似乎能從這個笑裏看到原本屬于許憑闌的那張臉,那張除了肆意閣主誰都沒有見過的頂頂好看的臉。

許憑闌回到車內,被柳淡煙一把拉了過去靠在她旁邊,還親切地拉起了小手,

“蘭蘭,你告訴娘,外面那個小子是不是你的私生子?”

許憑闌掙開自己的手,撩了下額前淩亂的頭發,

“我跟誰生?肆意麽?”

“兒子你又在胡說八道了,你們兩個男人怎麽可能生孩子,怎麽生得出來呢?”

“娘,這你就不知道了,閣裏新來了個影衛,擅長配制各種神藥,其中有一味藥就能讓男人生孩子。”

柳淡煙驚訝得張大嘴巴,又吞了口口水,

“你吃了那個藥?”

許憑闌搖頭,

“肆意吃了那個藥?”

許憑闌又搖頭,

“那到底是誰吃了?不會是宋.....”

許憑闌一把捂住柳淡煙的嘴巴,手上還沾了好些胭脂粉末,

“誰都沒吃。”

“那那個藥,真的假的?”

許憑闌往另一個角落挪了挪,

“當然是,”

一臉壞笑,

“假的。”

看着柳淡煙氣急敗壞的樣子,許憑闌笑得差點沒捶牆。

當然這裏也沒用牆給他捶。

所以他捶了馬車,小九吓得整個人往上一彈,雙手松開了缰繩,差點沒一個骨碌摔下車去。

柳淡煙一步步逼近,許憑闌靠着馬車車壁不敢動了,

“外面那小子到底是誰的?”

許憑闌不禁感嘆,自己跟一堆厚衣服相處一路沒多溫暖,自己親娘來了不到一刻鐘就已經快全身是汗了,手工部怎麽做的衣服!回去就撤了他們!

“肆意撿的。”

“撿的????白給你們當兒子養??”

許憑闌一臉無謂,

“那要看肆意願不願意了,”

攤開雙手,

“反正,我不介意。”

柳淡煙仰天長嘯,“我含辛茹苦養大的兒子啊,終究還是斷了袖了。”

話鋒一轉,又再次直逼許憑闌,

“兒子你老實告訴我,”

許憑闌腦子裏一堆事情閃過,盡力回想自己這麽多年來做了哪些錯事是沒有讓親娘知道的,

四歲的時候踹宋喃下水,九歲的時候養了頭狼還差點咬死人,十八歲的時候偷跑出李家村擋了一個趕考書生的道兒把人撞暈在勾欄門口了,二十一歲的時候拉着肆意去看廟會稀裏糊塗拽錯人給扔在寧光寺就跑了,細數過來,好像也沒什麽大錯,這才敢直面親娘的眼睛,

“你是在上還是在下?”

許憑闌噎的差點一口氣喘不過來,白回想了那麽多事了。

“咳咳,這種事,憑喜好來的。”

眼看柳淡煙也險些一口氣咽不下去,許憑闌趕緊改口道“在上在上,一直都是上面那個。”

“那娘就放心...,不,不是,娘的意思是,”

“好了您別解釋了,孩兒都明白的,您就是怕孩兒在外面受了委屈,不想看孩兒吃苦受累。”

柳淡煙撫額,指尖輕輕擦過臉上彎彎的眉,

“蘭蘭你誤會了,娘是怕你給許家丢臉而已。你爹祖墳裏那麽多人,一代也出過那麽幾個斷袖,還從來沒有在下面過,你不能丢了這個臉。”

許憑闌閉嘴不說話了,默默點頭眼神移向窗外。

柳淡煙怕自己傷了兒子的心,決定給他留個四方小天地,自己開開心心地織棉衣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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